第5章

      “走，去林子里”布莱恩在离林雨一百米远的地方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点了点头，林雨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朝林子内走去。
      几只松鼠轻巧的跳过，落在地面，拾起松子，咔咔的磕着，完全无视他们这些吵闹的入侵者。
      林雨眼里一阵笑意，调好焦距和光圈快门，几张松鼠的特写进了相机内存卡里。
      布莱恩拿出他的DV，朝后退了几步，站在身后，拍摄着林雨。
      镜头里，林雨抿着嘴，专注的拍着照片，偶尔几个角度刁钻的画面，林雨或蹲或跪，神情一片认真，挑选着合适的位置。背包早被扔在一边的大树下，裤子上也因为跪地，沾染了不少尘土，没有了平时的那份若有若无的疏离和冷寂，林雨现在看起来浑身充满了热情，多了几分难得的人气。
      布莱恩看着镜头内的林雨，咧开嘴灿烂的笑着，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这样在他背后，默默的为他拍摄。
      林雨把镜头盖盖上，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布莱恩立刻把镜头转开，对准树上的三两只松鼠，林雨把背包拿起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
      “走吗？”布莱恩问。
      “恩”林雨点头。
      “走吧”布莱恩把DV收进包里，一边扣着背包的带子一边朝前走。
      来到教堂，布莱恩环视一周，抬了抬下巴，示意林雨朝里走，两人来到后面一排座位上坐下。
      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林雨拿出一瓶水喝起。
      布莱恩一坐下，迅速在身上划了个十字，双手相扣，闭上眼睛，静默的祷告。
      也许从小长大的环境不同，林雨是不信基督教的，所以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随意的靠在椅背上，仰头，教堂内的彩色玻璃，在光线反射下，发出梦幻般的色彩，每块玻璃上都是一个圣经故事，诉说着道理和信仰。
      教堂内部极其华丽，用了大理石的砖头和柱子，极其细腻奢华的雕塑，有植物，人物还有一些幻想中的怪物，最中间的讲台，雪白的石柱，高高耸立，中间放着耶稣受难的塑像，再加上彩色玻璃映照出的光线，整个环境给人一种恍惚的幻境，加强了宗教的神秘色彩。
      屋内似乎燃了松子，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道，紧绷的神思，在教父的循循善诱下，慢慢缓松下来，陷入沉静。
      林雨虽然不信教，可是也感受到了一阵放松，今天起的很早，睡的不够，恍恍惚惚中，林雨闭上眼睛。
      布莱恩转过头，打量着平时不能这样放肆观察的人，柔亮的发前几天才修剪的，发梢拂过眉头，搭在眼皮上方，光线映射下，外侧的耳朵瞬间透明了一样，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粉嫩异常。
      布莱恩拿出DV，扫视了一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身子朝后挪了挪，把林雨整个上身都纳入镜头里，手掌稳稳的托着。
      一阵脚步声，这次活动的领队，三年级的泰德从教堂外走进来，挨个拍着坐在教堂内的学生，示意时间到了，可以走了。
      布莱恩收起DV，“雨，雨”一遍遍低声喊着林雨的名字。
      林雨眉头微皱，以为是在床上，翻了个身，他本就坐在长凳的外边，这一转身，身子就要掉下去，布莱恩一手抓住他的上臂，一手揽住腰部，把他往回一拽，带进了怀里。
      这一冲一撞，林雨醒转，一时没意识到什么状况，依在布莱恩的怀里，眯着眼睛，神情恍惚的看了看。
      布莱恩享受着难得的碰触，没有出声。
      林雨忽然发现自己正靠在布莱恩的胸前，立刻坐正，望向他。
      布莱恩毫不在意的拿过背包，露出同以往一样灿烂的笑脸，推了林雨一把，耸了耸肩膀“叫了你几声都不醒，刚才差点滚下去，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你都趴地上了。”
      “谢谢”林雨收回视线，淡淡说了一句。
      一路走来，路上除了那个教堂外，几乎没有再碰到什么有人迹的地方，所以中午和下午大多数人都是用背包里提前准备好的食物来充饥。
      林雨咀嚼着手中干燥的压缩饼，偶尔喝上几口水，安静的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忽然，一双手伸到面前，手里捏着一块还未拆封的面包
      布莱恩笑眯眯的望着他：“今天早餐买多了的，你吃了吧，这个东西估计放到明天就会被压扁了。”
      摇了摇头，林雨没有接过，路上也没怎么有胃口，几个饼干再加上一瓶水，已经差不多饱了。
      布莱恩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下，迅速收回，把面包拆开，自己吃起来，边吃边随意的问：“为何不吃啊？”
      “饱了”林雨把剩下的一点水放进包里，用手背擦了擦嘴巴，把饼干的碎屑擦掉，拿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布莱恩一块后，自己掰成一块块吃起来。
      “就吃这么点？”每个人的背包里都会有封装的烤鸡烤鸭之类的肉食，可是林雨每次出来，总是一成不变的压缩饼干和巧克力。
      “嗯”林雨闭着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很享受巧克力在嘴里融化的感觉。
      布莱恩嚼着面包的嘴张着，忘记了合拢，有些呆愣的看着林雨难得露出的表情，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文静而温柔的少年，感觉不到一点惯有的清冷，漂亮的让人禁不住想多看两眼。
      只一刻，布莱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垂下眼睛，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
      挂上惯常的阳光笑脸，布莱恩问：“怎么是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你没有买你最爱吃的那种？”
      巧克力是一整块大的，布莱恩没有像林雨一样掰开吃，而是一口咬上去，咬掉一大块，清脆的咀嚼声响起，布莱恩三两口就吞下了肚。
      “比那个牌子的好吃啊。”惊叹的喊着。
      “恩，那个促销员推荐我买这种的”林雨又掰下一块放进嘴里。
      布莱恩依旧一口咬上，三下五除二，一大块巧克力入腹。
      林雨看了他一眼，右手食指朝背包指了指：“在最外面一层，你要吃自己拿。”
      “不要了”布莱恩摇头。
      天色渐渐暗下来，来到一处山谷后，领队泰德再次把大家召集到一起。
      “今天就在这里露营”
      话音刚落，大家开始搭起帐篷，因为都是自己负责自己的，为了减轻重量，大多都是用的轻便小巧的简易帐篷。
      林雨把地上的石头和枯枝都清扫开，又喷上了一些杀虫剂，才开始搭起帐篷，布莱恩自然搭在了旁边，半个小时后，帐篷和睡袋都整理好，领队已经在不远处燃起了一堆篝火。
      布莱恩兴奋的两眼冒着火光，嗷一声就跑了过去。
      林雨把背包和外套脱下放进帐篷内，拿出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也跟了过去。
      临时搭建的火堆很简陋，几人还在旁边拾着地上的枝叶往里投着，可是因为春季，枝叶多水分，火焰始终大不起来。
      一名黑人少年拿出一瓶酒，立刻周围的人叫成一片，旁边几个男生扑到在他身上就要抢，他笑着骂了几句踢开他们，打开瓶盖，喝了一口，传给下一个，接着一个个轮着，到了林雨，他本想拒绝，因为他不会喝酒，可是平时不敢怎么同他放肆的同学在这个环境下好像也大胆了许多，大声叫嚷着要他喝，林雨犹豫了一下，看着笑成一团瞎起哄的同学，嘴角微翘，举起瓶子，喝了一小口，递给了布莱恩。
      布莱恩豪爽的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意犹未尽，接着又仰起头喝第二口，他旁边的一个少年站起身子，踢了一下他的屁股，一把把酒瓶夺过来。
      布莱恩毫不介意被踢，哈哈大笑着，一张脸在火光映照下，朦胧中看上去，竟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柔和，像是觉察到林雨的视线，布莱恩转过头，冲着林雨一笑，比之刚才那种豪放爽朗的笑，这一刻的笑意多了几分温柔和专注，整张脸因为这灿烂的笑，飞扬起来。
      林雨立刻低垂了眼睛，拿起一根木棍拨弄着火堆。
      布莱恩看着林雨低垂的脸，在昏黄的篝火旁，忽明忽灭，几分诱惑不自觉的散落在周身，火源一般，吸引着飞蛾扑来。
      布莱恩忽的站起身，把两手放在嘴边，抬起头，冲着一轮弯月“嗷～～～～～～～～”
      狼一样叫了起来，在山谷中不断回荡，久久不散。
      几名少年听到，同样把手放在嘴边，回应起来，嗷～～～～～，一时间，方圆百里回荡的都是人工制造的狼嚎声，
      一声又一声，欢快，兴奋，奔放。
      狂笑声不断，一群大孩子放纵着自己，任由情绪支配。
      看着闹成一团的人，林雨也难得放纵起来，把手放在嘴边，对着月亮，从喉咙伸出发出一声“嗷～～～～”声音清亮无比。
      布莱恩看着林雨，更是开心，由单一的嚎叫，变成了拐着腔的嚎，一声嚎叫拐几个圈。
      周围的人自然不甘示弱，开始了比试，一个比一个花腔。
      林雨笑着，大笑，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水，只觉得，想要的生活不过就是如此。
      第二天，走出歇息了一夜的林子，天刚刚亮，朝霞初露，渲染了整个天际，血红一片，如飓风袭击的大海，层层叠叠，惊涛卷起，甚是壮观。
      一边走着，林雨从背包里掏出相机。
      因为昨夜拍了几张照片，所以焦距，快门，光圈以及感光度都是夜间的模式，林雨打开镜头盖，调整着数据，脚下步伐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