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负担3-二十五、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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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正在利用对草灯的绝望感使立夏振作。虽然有点残忍,但是这是让立夏忘记草灯重新振作的最好办法。毕竟失明,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辈子黑暗的事情。不能让立夏这么失魂落魄下去,他可是自己的亲弟弟。等到立夏可以依靠自己坚强地活下去的时候,自己再离开。
       “吃饭吧。”清明坐在桌边,微笑着看着对面的弟弟。
       立夏摸索着筷子,茫然地在饭碗里乱捣。夹不起菜……夹不起饭……每次筷子的尖端送进嘴里的都是空气。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有筷子屡屡碰到碗边或戳到桌子上的声音……原来看不见,连饭都吃不了。
       “来,立夏,张嘴。”清明笑着将一勺连饭带菜的混合物递到立夏嘴边。 
       立夏本能地张口吃下,咀嚼的时候心里升起一种很悲凉的感觉,居然要清明喂自己,自己现在这么没用吗。
       “再吃一口。”清明微笑,又送过来一勺。
       那么相似,那么相似,那么相似,清明和草灯……那么相似。
       “我自己吃!”立夏拿起自己的勺子。因为看不见,所以吃得很混乱,有时候连吃几口白饭,有时候连吃几口菜。虽然吃饱了,但是觉得好不爽啊。
       “吃饱了吗?”清明看着立夏放下勺子。这孩子……真是逞强。
       “恩。”立夏点头。
       “立夏!”立夏的父亲走过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哦。”
     
       “冷彦!把这洗脚水倒了。”
       冷彦刚刚回到家,姑妈就阴沉着脸瞪着她,指着地上的一盆水恶声恶气地说。
       不做声地端起那盆水走向卫生间,但是因为实在太满了,冷彦不小心晃了一下,水溅出来了不少在地上。
       “臭丫头!倒个水都不会倒了?!故意的吧?!”姑母气冲冲地揪住冷彦的麻花辫,“啪”就是一记耳光。“邦当!”一盆水都洒在了地上,盆也掉在了地上。
       “啊,还敢摔盆?你想不想活了?小小年纪就这么贱,跟你死去的老娘一样,贱人!”姑母怒声呵斥着,巴掌拳头劈头盖脸打下来,魔鬼一般。
       冷彦闭着眼睛默默忍受暴打,习惯了……姑母打累了就不会打了……
       “你干什么不滚?滚,给我滚!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贱样子,看着就恶心!”姑母顺手抄起一把扫帚,狠狠地在她的身上抽打。
       “唔!”毕竟还是很疼,冷彦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但是依然没掉一滴眼泪。
       “小贱人!还喊,喊什么喊!恶心不恶心!哼哼唧唧的,跟你娘一样窝囊废!”姑母大声地骂着打着,冷彦本来已经伤疤累累的身上又添了好几道新伤。疼痛……算什么……这已经是家常便饭,冷彦已经习惯了……从14岁到现在……已经……习惯了。
       “滚,给我滚!今天睡猪窝里去,少进这个门!我们家不要这种贱人!丢不起这人!” 
       又被扫地出门了……今天是这个月第12次了。姑母似乎有变本加厉之势呢。冷彦踏着虚浮的脚步走出了家门。
       “阿……阿彦!”那个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滠月……冷彦抬起头,看见滠月向自己跑来。
       “阿彦,那个女人又打你了……我去杀了她!!!”看着冷彦一身的伤滠月忍无可忍地要冲进冷彦的家去,却被冷彦一把抱住:“不要!滠月……求你,不要去……”
       一向倔强的冷彦,只有在战斗机滠月的面前才能表现出柔弱的样子,也只有面对滠月,她才能展现出自己内心不为人知的痛苦和委屈。
       “阿彦……”滠月心疼地俯下头轻轻吸吮着冷彦胳膊上的伤口。
       “我不要紧,滠月。”冷彦故作轻松地笑,“我今天又只能上那个禁闭棚睡觉了……不好意思,滠月,总是要你陪我。”
       “那个棚子?可是那架战斗机还在那里呢。”
       “没关系……有你在怕什么!”
       “那,好吧……我们走吧。”
     
       “什么东西?”立夏伸出手慢慢地摸着。毛茸茸的,这个形状……这个大小…… 
       ——是耳朵!!!
       “这是我特地按照你的头的大小和头发的颜色为你订做的哦。”父亲慈祥地笑着。
       立夏顿时面红耳赤:“爸爸,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立夏没有耳朵是我妻在的时候,现在你可以戴上耳朵继续到盲人大学读书……”父亲一本正经地,“忘记我妻吧,立夏……戴上耳朵的立夏,还是小孩子!”
       很明显这种话是漏洞百出的,但是真正激怒了立夏的,是那句“忘记我妻。”
       “不可能!”
       手猛地向下一翻,将那毛茸茸软乎乎的耳朵打掉。
       “我是绝对不会忘记草灯的!”立夏大声地吼着,尽管眼睛看不见了,还是因为愤怒而瞪的大大的,双拳也不自觉地攥得紧紧的。
       我最痛恨的,就是忘却……更何况草灯对我……是谁都不可能替代的……
       “立夏。”父亲呆呆地看着立夏。他读不懂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是。不管是立夏,还是清明。
       清明走过来,把剑拔弩张的弟弟揽入怀里:“爸爸,要立夏忘记草灯怎么可能呢。草灯毕竟和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然后转过头,“立夏,你当然可以记着草灯,但是不要把大家都当空气,我们也是很关心你的,不止草灯一个人。”
       父亲拼命点头,清明的话说到心坎里了。
       立夏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点头。要我忘却任何人,都不可能……忘却草灯。
     
       “吱呀——”铁门再度被推开。草灯转过头,看着走进来的那两个女孩子。
       “呀,还没死么。”滠月看着草灯——头上的伤口,血液已经凝结,变成大大的血块黏着头发,贴在头上,久未进水的嘴唇也已经干裂。
       “滠月,我有点饿……你能帮我上街口买一点煮栗子么?”冷彦忽然对滠月说。
       “啊?可以吗,让你和他在一起……”滠月很不放心地看着草灯。
       “他被锁着呢,怕什么?”冷彦一甩头,“况且他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厉害。”
       “那好吧……阿彦,如果有事情就呼唤我。”
       “我知道了。”
       冷彦看着滠月一步一回头地消失在视野里,忽然两腿一软跪了下来。
       “哇……咳咳,咳!”冷彦大声地咳嗽着,星星点点的血痕洒落在地上。借着月光,草灯看见她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
       这个孩子……。草灯的目光忽然一变,手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你和立夏很像呢。”
       冷彦猛一惊,扭过头看着草灯。草灯没有看她,目光悬浮在空中不知飘向何处,“总是逞强,忍耐自己心里的痛苦,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的伤口,从不轻易示弱……是一个傻孩子呢。”
       傻,傻孩子?!冷彦皱皱眉,想说什么,却又是一大口血。喘了半晌才回过劲,坐了下来靠着墙看着草灯,口气冷冷:“哼,你们这些人怎么明白我的痛苦。不要随便把我和你的献祭者比。”顿了顿,咳嗽着继续道:“其实你不是……咳,一样的?为了保护sacrifice而自己当诱饵,哼,这样的傻瓜……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是了,以前对战过的组合都是要两个人一起死来证明彼此的真心,但是这个家伙居然……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冷彦斜瞥着他。
       草灯没有言语。棚子里的气氛一时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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