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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投石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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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稿修改完毕,三更叫老爹帮找水曲柳木材。
      这天中午,闲着无事,三更去市里最大的新华书店逛,看看新出版的雕刻书。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他转头看,竟是李澜。从她毕业后,三更就没再见过她了。
      “学姐,你还好吗?在哪儿上班?吃饭了吗?”三更一边串发问。李澜像往常一样笑眯眯捏他的脸颊道:“吃过了,我很好,在对面那家天空艺廊当个小小的经理人,三儿,你以后的雕展要给学姐包办知道不?!”
      “好啊,学姐能力一流。”
      “那当然!我——”
      “李澜,快,老大急找!”一个女孩子急匆匆跑过来拉她离开。李澜大叫:“三儿,有空去艺廊或者打电话给我知道不?!”
      “知道了。”三更好笑。李澜永远都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跟她在一起,就好像一直被阳光照耀着一样,温暖舒适。骆玥曾说过他虽然笨,但看人却挺有眼光,好像确实是这样。他的情感意识自动组成一个评断体系,跟人相处时,这个评断体系就会自动对这个人打分,当分数上到他预想标准值时——如同PH值一样,要不上不下,刚刚好,他就会主动对这个人释放和接受情感。对容佳如此,对李澜也是如此。
      翻了一会儿,三更便觉得脚跟疼,环看四周,椅子上全坐满人了。他放下书,决定回家。经过以前常去的那家冰店时,三更下意识的朝里面望了望,竟然还真望见熟人了。容佳和一个年轻的男人坐着吃冰,有说有笑,态度相当亲密。三更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以为容佳跟艾晨之间有些眉目时,突然又横穿飞来这一笔。真是,悬啊这感情!
      傍晚,老爹回来时,拿了木材给他。三更吃完饭便开始在木材上画草线,画了半个多小时,突然觉得很没劲。艾晨还没回家,不知道是加班还是干嘛去了。
      “三儿,我去龙伯家坐会儿。”老爹从房里出来去三更道。
      “嗯,别喝酒啊。”
      “就聊聊天,啥也不干。”老爹摆摆手,走人。
      三更跟着走到门外,看对面骆玥家黑漆漆一片,显然是没回家。也加班吗?怎么想要找的时候一个都不在呢?三更无奈。越发觉得没劲,懒洋洋坐在门槛上撑颌望天,思绪飞散,想念和骆玥在凤凰时的朝夕相处。一种莫名的期待从两人回来后开始在他心底缓缓升起,让他有些欣喜有些不安。唉,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三更飞快回屋拿电话直拨骆玥的号码,嘟-嘟-嘟几声后,对方说: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三更盯着墙上的挂钟,分针跳过五分钟后,他按了重拨键。嘟-嘟-嘟-每一声冗长的单音响过,都让三更多了份紧张,可随后响起的机械声又让他失落。挂上话筒,三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满屋子暴走,脑子里老想着骆玥,想知道他在哪儿?在做什么?
      再次按了重拨。这回连嘟一声都没听清就被按断了。三更满身冒火地盯着话筒,似要将之烧穿,将骆玥从电话那头拖出来拳打脚踢一顿。这混蛋竟然挂他电话?!真是——TNND(请原谅三更同学脑中极度贫乏的国骂,这孩子从小就是各模范学生模范小孩,阿门!)恼火之余更是迫不及待想见他。于是再重拨,那头再挂,他再拨。那股倔气一起,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终于,第N次后,电话接通了。他劈头就吼:“为什么不接电话!?”
      那头楞了一下,有些沙哑道:“三儿?你之前打电话过来了?我不知道。”
      “你没将电话带身上吗?你在哪儿呀?怎么吵吵闹闹的?”
      那头笑,语速有些慢:“刚去洗手间了。三儿,回头我再打给你好吗?我这边有正事忙。”
      三更拿着话筒不说话,他听见那头有女人说:骆,你看陈董尽欺负人家,不管,这杯你要帮人家喝。她说完后响起一阵轻浮的男女笑声,然后他听见骆玥笑,说丽美女你可是大名鼎鼎东园酒花呢,陈董哪能欺负你,来,跟我们苍远的骆大少玩玩,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嘈杂的声音逐渐淡去,一会儿,就只听到骆玥稍重的呼吸声。三更低头,手指缠着电话线,闷闷开口:“你喝醉了。”
      那头吁了口气,说:“差一点就醉了。三儿,你在做什么?”
      “打电话给你呀。”
      “呵,难得见你主动打电话给我呢。真好,以后继续发扬。”顿了一下又说:“三儿,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雕得不顺利?”
      “没有。就想跟你说说话。”
      “今天恐怕不能跟你聊太久,还有事要做。后天周六我们去郊外转转,嗯?”
      “唔。你别再喝了知道吗?”
      “尽量吧,挂了。”
      收线,三更又坐着发了小会儿呆。艾晨回来了,脚步微浮,一进院子便闻见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浓浓酒味。今天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呀?商量好了似的都往酒坛里泡一轮!三更蹙眉看他包包扔椅子上,人则仰头靠坐在门槛上。“哥,你喝醉了?”
      艾晨摇摇头,闭着眼睛语气虚软道:“差点就醉了。”
      还差点?!明明就已经醉了!这话怎么说着跟骆玥一样呢?三更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的脸严肃问道:“哥,你要我上楼帮你拿衣服下来还是你自己去拿?”
      “你去。”
      三更飞快上楼拿了衣物下来,有蹲在他面前道:“哥,你酒量又不怎么样,以后人家灌你,你就找借口推托掉。嗯?”
      艾晨好笑,睁开微红的眼睛。“三儿,有些酒不是说推就推的,你不懂,那些人啊,都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屠宰者,咱们现在还只是人家案板上的肉,横切竖割全凭他高兴。”
      三更沉默不语,社会上太深层的阴暗面他不懂,但艾晨所说的,他明白。抿抿唇,三更说:“哥,加油,以后有机会了,也把他们当案板上的肉割上两刀,出出气。”
      “呵呵,好啊。割完后炖肉汤喝。”艾晨摸摸他脑袋笑。接过衣服去洗澡。
      周六一早,三更起床梳洗完毕,上楼跟在睡懒觉的艾晨说:“哥,我出去了,可能晚点回来。”
      “上哪儿?”艾晨眼都没睁,迷迷朦朦问。
      “去郊外转转。”
      三更拿着速写本和笔,翻墙到骆玥家,进屋见楼下没人,轻快跑上二楼卧室。
      “骆玥。”三更伏在床边叫。骆玥睡得老沉,没点反应。
      “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生病了吗?”三更伸手碰碰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自言自语道:“好像正常,算了,晚点再叫你吧。”
      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三更打开速写本,画骆玥。这本子里,有各种各样表情的骆玥,大多都是在凤凰的时候画的。
      ……
      “三儿。”骆玥的嗓子像是被车子碾过般破烂,他转头看三更。“什么时候来的?”
      “快一个小时了。”三更放下速写本。咚咚跑下楼拿了瓶水上来。“喝点水。”
      “等会儿,我先去洗个澡。”骆玥有些乏力的起身,让三更掺着进浴室。放了满缸热水泡一下,舒缓疲惫的神经。
      趁他泡澡之际,三更下楼,从冰箱里翻出料理肉片,鸡蛋和面条,煮好了端上去给他。
      “昨晚又喝酒了?几点钟才睡的?”
      “不记得了。”骆玥慢腾腾吃着面条。
      “脸色很差,精神也不好,身体也虚弱。”三更一一指控。“今天哪儿也不去了,吃完面你继续睡觉。”
      “吃饱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咱们去马场玩玩。”
      “改天再去。”三更将碗筷收拾一边,拉他起身往浴室里推。“去漱口,睡觉。”
      “你去哪儿?”
      “拿碗下楼。”
      “呆会再上来。”
      “唔。”洗干净碗筷再上楼,见骆玥坐在床上朝他伸手道:“三儿,过来陪我睡一会儿。”
      三更嘻嘻笑着扑上去,拍他脑袋哼:“乖宝宝,快睡觉。”
      骆玥闷笑,抚着他的腰背道:“你老爹小时候就这样哄你睡觉的?”
      “没,我老爹会讲雕刻故事或者哼些古老的地方歌谣,那些调子我想不起了,因为打从我会说话后他就再也没哼过了。”
      “为什么?”
      “我不哭不吵,要做什么都能用语言告诉他,不会再像婴儿一样咿咿呀呀,恼了心情不好就哭。老爹说我小时候非常乖,要换了其他小孩,他可能就吃不消了。”
      “真像是一面水镜,不论什么时候看,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透亮的。”
      “我吗?”三更抬头问。“骆桑说我是笨蛋,你这么一聪明透顶的人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就是啊,没眼光。”
      “骆玥,你少喝点酒。”三更突然说。
      “知道。现在情况比较特殊,以后会减少的。”
      “问你件事,骆桑说老头要收购赌场,是怎么回事?”三更盯着他问。以前他们从不跟他说工作上的事,他也不问。现在,他想知道。
      “三儿。”骆玥叹。“现在不要问好吗?”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继续保持这样简单的生活,安心的上学。”
      三更沉默了半晌。说:“其他的我不问,你告诉我谁是老头?”
      “我爷爷。苍远集团的掌权者,一个喜怒无常,性情冷漠,唯我独尊的老人。”骆玥沙哑道。闭上眼吐了口气。“三儿,睡一会儿。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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