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小娘子-萧靖北的提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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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屋里,宋思年和李氏已经商定了订婚事宜,双方写下了结亲的婚书,正式定下了亲事。
        宋思年一颗心落了定,只觉得宋芸娘的亲事有了着落,既不用继续留在家里当老姑娘,也不用担心王远的逼迫。而且,有了萧靖北的承诺,就算自己百年之后,也不用担心军职无人继承,荀哥儿也可以继续做学问,寻求仕途之路,觉得再无困扰为难之事,便有些喜形于色。李氏等人也是满面笑意,一起有商有量地谈起了嫁娶的具体细节。屋外虽然是深秋的寒风,屋内却喜气融融,好似阳春三月。
        谈及正式迎娶时间之时,却有了小小的争议。李氏坚持要在年前迎娶芸娘,宋思年却非要留芸娘在家里再多过一个年才嫁出门。双方争执了半天,最后还是刘媒婆出来打了圆场,她高声笑道:“好好好,你们一个急着要娶,一个舍不得嫁。只是这嫁娶都是迟早的事情。我就为你们定个中间的日子,在年前嫁过去,正月里回门时再在娘家多住几日。至于具体日子,我们再请算命先生定,可好?反正你们两家住得这么近,走不了多大一会儿就到了。虽说是嫁,其实也仍是在身边呢!”
        宋思年和李氏想了想,也都笑着接纳了刘媒婆的建议。商定了具体事宜,已到了午饭时间,厨房里已经飘来了饭菜的香味,宋思年等人这才发觉经过了一番细细商讨,居然已经是饥肠辘辘。
        吃饭的时候,宋思年、柳大夫、萧靖北和荀哥儿坐在正屋里,宋芸娘、李氏等人则在厢房里摆了一桌。宋芸娘本欲请隔壁的张氏一起过来吃饭,可走到门口又有些心虚,只好转了回来。她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好好向张氏解释一番,求得她的原谅。
        正屋里,宋思年太过兴奋和高兴,一时喝得有些多。他满脸通红,大着舌头,一会儿和柳大夫高谈阔论,一会儿沉着脸教训荀哥儿,一会儿又一脸凝重地告诫萧靖北,最后还又哭又笑、意气风发地吟起了诗。
        宋芸娘在厢房里听得哭笑不得,想起父亲以前在江南时,常常在有些醉意的时候坐在院子里悲春伤秋、吟诗作赋,自从家里落难以来,倒是第一次如此,便不觉又有些心酸。她虽然很想过去劝导父亲,碍于还要待客,只好端坐不动。
        李氏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见桌上几个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心中暗暗赞叹芸娘的手艺。同时,她又在暗暗观察芸娘,见她举止从容,端庄有礼,听到宋思年表现失常,虽然面露忧色,但仍不动声色地端坐在桌旁,热情招呼客人,便对芸娘越发满意。
        饭后,宋思年状态激昂,硬拖着萧靖北说个不停,将芸娘从小到大的趣事、平时的习惯、好恶细细说了一遍,又不停地告诫萧靖北一定要好好对待芸娘。萧靖北耐心地陪坐在一旁,一边笑着应承宋思年的嘱托,一边用心记下关于芸娘的一切细节。
        李氏等人俱是哭笑不得,只好傻傻坐在厢房里。宋芸娘收拾了碗筷去了厨房,托付许安慧代为招呼李氏等人。许安慧见李氏枯坐,便随意聊了起来,“李婶,您家靖娴真是乖巧懂事,我娘很是喜欢她呢!”
        李氏笑道:“我家靖娴叨扰了令堂这么久,说起来我真是心里难安,本是要亲自上门道谢的,可是前段时间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今日本为提亲一事过来,却不好顺便去拜访令堂,改日一定要专程上门道谢。”
        许安慧闻言一惊,心想最好不要拜访。她方才本是为了打破沉默和尴尬,无话找话,谁承想找出了麻烦。张氏此刻心中正有一根刺,若李氏贸贸然上门拜访,不是让那根刺刺得更深吗?想到此处,许安慧便笑道:“您太多礼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靖娴替我照顾娘呢,都是互相帮忙的事情,不要讲那么多客套。您这些日子还要忙萧四爷的婚事,这点子小事不要记挂在心上,我会给我娘转达的。”
        厢房里,许安慧和李氏等人在无话找话地聊着。正房里,宋思年仍在意气风发的高谈阔论。最后,柳大夫忍无可忍,叫上荀哥儿一起扶宋思年回房歇息,萧靖北这才抽身出来,去厨房寻宋芸娘。
        低矮的厨房里,宋芸娘正在低头忙着洗碗,见屋内光线一暗,忙抬头看去,却见萧靖北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他背光而立,虽然面容模糊不清,宋芸娘却可以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紧紧盯在自己身上。
        “芸娘,我……”萧靖北刚开口,却听得李氏在院子里唤他,他犹豫了下,匆匆对芸娘说:“我在城墙处等你。”便转身去找李氏。
        李氏见天色不早,想着今日举家出门提亲,家中只留有萧靖娴照顾钰哥儿,有些担心,便提出告辞,和刘媒婆、萧靖北、王姨娘一起,带着婚书和宋芸娘家的回礼,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宋家。
        萧家一家人告辞后,柳大夫见宋思年已经熟睡,他想起下午约好了人家要出诊,便也提出告辞,并带上荀哥儿一同前去。这些日子,柳大夫的名气慢慢在张家堡响亮了起来,他医术高明,诊费收得低,一些军户们得了病都不寻胡医士,而只找柳大夫。一开始的时候,柳大夫并不怎么收诊费,后来因患者家人的坚持,才勉强略微收一点,家境好的收点银钱,家境不好的或者不收,或者象征性地收些米粮、蔬菜、鸡蛋之类,柳大夫的生活也滋润了许多。
        柳大夫叫上荀哥儿一同出门,荀哥儿已经背好了柳大夫的小药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端端正正的一个机灵小药童模样,柳大夫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宋芸娘送他们二人走出院门,柳大夫走了几步,又特意转过身来,欣慰地说:“芸娘啊,萧四郎这小子虽然接触的时日不长,但我阅人无数,看得出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我和你爹都对他很满意。”想了想,又打趣道:“还是义父我的眼睛狠,早就看出你对这萧四郎不一般,看来果不出我的意料。”
        芸娘羞红了脸,嗔道:“义父——”
        柳大夫哈哈大笑,伸手捋了捋胡子,带着笑意离去。
        许安慧帮着宋芸娘一起洗好了碗筷,又将正屋和厢房里的桌椅摆放整齐。收拾完毕后,她记挂着母亲,便向芸娘告辞。宋芸娘想了想,也决定和许安慧一同去隔壁看看张氏。
        许家的院门虚掩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啄食的母鸡时不时发出一点儿动静。
        宋芸娘和许安慧走到张氏的厢房,推门进去,却见张氏正坐在炕上,一边垂头缝制着一件男子的衣衫,一边时不时伸手拭泪。
        许安慧忍不住走过去,问道:“娘,您这又是怎么啦?”
        张氏刚在沉浸在心事里,似乎这才发现房里出现了两个人,很有些吃惊,看到宋芸娘后,更是面色一冷,有些赌气地说:“我在为安平做衣服呢,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还不知衣服做好了他穿不穿的上……”说罢又抬手拭泪。
        许安慧气恼地说:“娘,看您这是说的什么丧气话。安平现在好的很,听官人说,他好像又立功了,只怕还能够再得些奖赏呢!”
        张氏面色一喜,随即又丧气道:“那又有什么用,一大把年纪在外受罪,连个疼他的媳妇都没有。”张氏虽然有些相中了萧靖娴,但那是在安平和芸娘没有可能的情况下,此刻得知芸娘不但订了亲,还不是招赘,越发郁闷不已。
        宋芸娘闻言面色尴尬,她轻轻走到张氏面前,诚恳地看着张氏,充满歉意地说:“张婶婶,我对不住您。我……” 芸娘“我”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她从未给过许安平任何承诺,既未应约,又谈何失约。可是,许安平对自己那么好,自己总是碍于面子狠不下心拒绝,更是给了他鼓励和希望,事到如今,自己总要担一些责任。
        许安慧见芸娘支支吾吾,便不耐烦地将芸娘定亲的缘故竹筒倒豆子般的爽爽利利说了出来。
        张氏闻言怔了半天,失神地说:“原来竟是这个缘故,这也真是机缘巧合。”想了想又问:“萧四郎提出的那个建议,你爹应允了?”
        芸娘无言,微微点了点头。李氏便痛心地说:“为什么我家安平就想不到这种变通的法子呢?”说罢,又充满希望地看着芸娘,“芸娘,你这是为了逃避王防守的权宜之计,是和萧四郎演的一出戏对不对?你们的婚约还可以解除,是不是?”
        宋芸娘愕然,愣愣地摇了摇头。许安慧忍不住道:“娘,您这是什么话,宋家和萧家今日把迎娶之事都谈定了,怎么会是演戏?”
        宋芸娘看着一脸失落的张氏,咚的一声跪下,忍不住泣道:“张婶婶,我……我和安平哥有缘无分,安平哥人那么好,以后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姑娘。”
        张氏看着芸娘单薄的肩头不停的颤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轻轻扶起了芸娘,叹道:“罢了,终是我们安平没有这个福气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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