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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间冷风呼啸,转眼子时已过,偌大的主将营中却仍灯火通明,戚从戎坐得没规没距,把一双脚放在案几之上,手上拿着本兵书,看了几页没了耐心,且放在脸上,仰头打起盹来。
没过片刻,他觉外间声响有变,心中一动,立刻睁开眼来;谁料只是微微一动,面上的书掉了下去,他也不捡,侧耳一听,不由得笑了。
“进来吧,好好的姑娘家不当,要去学贼!”
话音一落,三枚羽针自帐篷缝隙间飞来,直扑戚从戎面上,又快又狠,如此杀招,戚从戎也不敢轻忽,立时人向后仰,移开三丈,见那羽针不落,转而立身拔剑,飞快斩落三枚羽针,这剑身撞上暗器,隐隐还能感受其上的力道不弱,当下不由得赞叹这暗器的主人,三年时光竟无浪费。
待他收剑,这营
45、迷鸿君 ...
中已多了一人,一身洁白的斗篷,袖边领口是厚实白狐尾毛装饰,胸口处珊瑚色盘扣装饰,瞧上去雍容富贵;而面上纱巾,亦如当年。
“你才做贼!”
苏竹取一声轻斥,眼盯住戚从戎不放。
三年未见,皮面被这边疆的冷风吹得更黑了一层,面上的胡渣凌乱,也不见他整理下自己的仪容,这样乱七八糟的……苏竹取忍不住别过脸。
戚从戎全不在意她的眼神,大刺刺地把刚才因后仰而翻到的椅子搬正,又坐了下去:“来做什么?这里比不得你们南方,吹坏了你那张脸,那可就糟了。”
苏竹取冷哼了一声,走道他身边,道:“你还要在这里躲到几时?”
这下换戚从戎冷笑。
“我为这大皓,守疆拓土,何曾躲过?”
“你有没有躲,你自己知道!”苏竹取在他耳边如此道。
连她一面都不肯见,若非是当年欺骗了他,心存愧疚,她大可趁夜混入营中,何必亲自到那门口求见?
可惜戚从戎却不给面子,让她在门外白等,竟然还要多派人手,防她前来。
戚从戎骄傲,苏竹取也是一身的傲骨,想谢轻容与她兄长回了无名山庄,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她这个冒牌主人却被钦点了往这天寒地北的边境,来找这个不争气的混蛋戚从戎,这叫个什么事儿?!
谢轻容为水君,座下四君子,惊燕君戚从戎,文韬武略,当为四人之首;下有她迷鸿君苏竹取,集情报,通款曲;素翎季苓最精暗杀害人之术,墨羽胡为庸,武功平常,轻功高绝,却是华佗在世,杏林妙手。
虽然同是谢轻容的手下,座次却有先后,谢轻容不在,其余三人便受戚从戎调度;若不是当日谢轻容自宫中而出,借机寻她冒认水君之名,她还当真享受不到调遣指挥戚从戎都奔西跑的乐趣。
做人下属多不易,难怪各个要争先……苏竹取细想来,哎呀呀,现如今,是再也不能了像如今那样了!
虽则如此,她毕竟是个女人,她之上司,便是个傲气惯了,她也是一样。
戚从戎既如此倔强,她便懒得再客气了!
“我有没有躲,关你屁事!”
她凑得太近,戚从戎被她身上袅袅的香熏得烦躁,在这样的地方久了,一项粗俗随意惯了,忽感受到这样的香气,直教人想起尹丰城内那莺声燕语的气氛——
苏竹取尚未答言,戚从戎翻着白眼,忽然出手,一把捏住了苏竹取的下巴。
她惊了一下,倒也很快冷静,反捏住戚从戎的手。
两下都在较劲,谁也挣不开谁。
戚从戎咧着嘴,笑道:“你这张脸,到底是要藏什么?不肯给人瞧见?”
苏竹取道:“关你屁事。”
“姑娘家别学粗话。”
苏竹取还是那句话:“关、你、屁
45、迷鸿君 ...
、事!”
这回一字一顿,说得更带劲儿了。
她这么倔强,戚从戎见她犯浑,自己也乐得犯浑,眼一眯,就要扯苏竹取的面纱,苏竹取哪里肯被他得逞,见招拆招,两人各用一只不惯用的手争拗了起来。
但论内力与招式蛮横,戚从戎胜过苏竹取不少,二十招之后,苏竹取便觉自己落了下风,眼瞧着戚从戎就要拉下她的面纱,她眉一皱,眼一瞪,眼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戚从戎未曾见过她这样的架势,人一惊,招停下,手亦松开了。
苏竹取连退数步,眼泪顿时收住,按住面纱警觉。
戚从戎这才知道自己又被骗了,忍不住怒上眉山。
这年头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假!
“你请吧,军营之内,不便迎接你们这类的娇客!”
苏竹取知他怒了,但身负所托,不得不说。
“惊燕君,你是要抗水君之令,继续留在此处?”
她想想,还是未提谢轻容之名,只因不知这三字一出口,戚从戎到底是会开心,还是会更怒。
戚从戎看她,眼神冷冽,比外间之风刮面还利,似是刮在苏竹取之心口。
“你们这些女人,都当我是个傻子么?”
心高气傲如他,被自己信任的两个女子蒙骗,他有时候想,当真是他太轻信,还是别人当他太好骗?
对谢轻容,是年少爱慕,各种照顾。
对苏竹取,是当她友人,有心关切。
男人保护女人,那是天经地义,可是她们却似并不在乎,只将他一颗心当做废物,毫不在意,踩在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