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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随我修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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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阵,阴尸、两个小和尚最后也上来了。只听其中一个小和尚道:“施主随我们来,还是让我们载施主们过湖吧!”说着便朝小岛外走去。

  众人跟上,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岛外,但见一叶小舟荡漾在湖岸边。

  忽见得小舟旁的石头下有几个黑乎乎的东西,走过去一瞧,见竟是六七具尸体。

  荷心等人一怔,见得这几人居然是那王歧及其手下,不觉暗道:“他们怎会死在这里?”扫视了下湖面,见得不远处有一叶轻舟,一名衣着洒脱的道衣老者背立舟头,飘然而去。

  两个小和尚、惠光和尚对着数具尸身,鞠躬念道:“阿弥陀佛!愿你等早登极乐,毋受无妄之苦。”

  荷心却暗自道:“方才舟上的道人是谁?难道他真是我的师公昊天真人?”

  微一瞥眼,见湖面边上的一株树根下有一只玉盒,赶忙上去拾起,打开来看,发现里头装的竟是一颗尚起伏正常的人心和一粒舍利子。心中豁然明朗,此心正是她的,而舍利子自是佛祖舍利。

  惠光和尚上来道:“这下张施主、紫泓施主可都有希望了。”

  荷心笑了一笑,刚才仓促离开,连这事都险些忘记,赶忙来到朱慈烨身边,施法把心送入他的嘴中。然后携上朱、紫二人,连同惠光和尚,四人重返小湖,给二人治疗。

  其余的人皆在原处等,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四人回来。但见朱、紫二人此刻已昏迷,荷心脸上的裂痕似又更深了一层。

  两个小和尚招呼大家上船,渡了西湖,其中一个小和尚向哈巴道:“请施主把那几只虫子交给小和尚带回寺去。”

  哈巴明知对方所指,却假装糊涂道:“什么虫子?是蟑螂还是蜈蚣?”

  那小和尚道:“师父说此物是上古遗下,施主留着只会徒增烦恼,全无一点益处,还是交给我们处置才好。”

  哈巴想说,老鬼的东西怎好你要就给的,但一想毕竟人家救了自己的性命,只得改变态度道:“那好那好,你们要老鬼就给你们,方才地上爬得到处都是,你们自己却不捡,却要老鬼捡来的白拿便宜,这种事情,也只有你们和尚才做得出来。”取出那几只金虫,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他们。

  那小和尚收了金虫,转而向沈珂雪道:“师父要你转告你姥姥,就说当年的恩情今遭已经还了,请她务必和祖宗说明一下。”

  沈珂雪吃惊道:“什么恩情?小师父能不能讲得清楚一点?”

  那小和尚道:“这个师父没做详细说明,只是说数百年前西湖闹蛇灾,幸亏苗族先人‘郯罨’大巫师相助,方得保住一方水土,今遭师父出来,就是要还当年这份恩情,解救苗祖的后人。”

  沈珂雪心道:“‘郯罨’大巫师我倒是知道,她便是我姥姥的姥姥的姥姥,不想隔了数百年,西来寺的和尚仍不忘回头报恩,想来当年的那次蛇灾定不简单。”便说道:“我一定会转告我姥姥,替她多谢一声你师父的救命之恩。”

  那小和尚双手合十道:“小和尚一定带到女施主的话。如今话已说完,施主就都上岸去吧!”

  荷心等人依次下了船,阴尸走在最后,左脚方一跨上岸,忽觉胸口急剧痛了起来,不觉身子一弓,脚收了回去,却感觉胸口又不那么痛了。起身再要上岸,哪知怪事还是如此,只要他脚一离开船,胸口便疼痛非常,但一收回跨出的脚,痛感立减。想起在湖底水晶厅内老和尚讲的那话,不觉道:“莫不是我与佛有缘,佛不肯放我走了?”轻叹一声,道,“两个小和尚,看来我只有随你们回去啦!”

  那小和尚道:“施主受自身邪气所伤,勿生杂念,否则胸口便会剧痛不已。

  师父已经吩咐我们,施主若潜心归佛,师父他一定出西来寺门外迎你。”

  阴尸“嘿”的一声,道:“老和尚不是早已经讲了,要我随你们去,现在我连船都下不了,当中一定是老和尚施的鬼把戏,所以他早先走了,现在我是不跟你们去也不行了。”

  荷心道:“以往你做下不少的坏事,今日佛门肯收留你,那是天大的好事,你怎还要拒绝?”

  阴尸叹道:“经得上次受伤,我本也有意收手归隐,只是我体内的阴气若不得吸阴补充,便就不可活了,不过我相信佛法广大,大和尚定有方法帮我化解。”

  荷心道:“看来当日在客店里,那具女尸定是遭你所害,难怪店小二见到你,会大喊妖怪。”

  阴尸道:“燹嘏滩是彝人的地盘,我要他们帮我找一名女人,早前就已安置在了店里,同时还要他们给我弄一艘大船,这一切原本都很顺利,却不想竟给王歧一众给从中破坏了。”

  荷心道:“原来你和彝人在暗中早已有交易,你此举虽也算被迫杀人,终究不是好事,看来皈依佛门,当才是你最好的路。”

  阴尸一阵沉默,想他一生恶事做尽,到头居然还能与佛家有缘,难道真如世人所说,在佛祖面前,善者尽善,恶者度恶,全无是非好坏之分,人人皆属平等?

  那小和尚道:“施主坐稳,我们要走啦!”操起船桨,向湖心棹往。

  荷心等人看着小船渐行渐远,携起仍在昏迷当中的朱、紫二人沿湖堤而走。

  此条湖堤名唤苏堤,据说是北宋杭州知州东坡居士浚挖湖底的淤泥构筑,故名苏堤。

  因为朱、紫二人仍是昏迷,荷心等人出了西湖,便在城中寻了家客栈,暂且住下。

  此时已近黄昏,外面天色已有些昏暗,房中点起了灯。大家吃好晚饭,一同坐在朱慈烨房中闲聊,沈珂雪道:“想不到此次江南一行,竟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还好姥姥早有准备,否则我们便就危险了。”

  荷心道:“这回张大哥能拣回一条命,多亏了大家帮忙,荷心替张大哥谢谢你们。”

  惠光和尚看了看她,换开话题道:“不晓得那位高僧是何方人物,西来寺,西来……莫非是从西方而来?”

  沈珂雪道:“说不定惠光师父所遇见的佛祖提示,亦出自高僧之手。”

  惠光和尚道:“不管出自谁手,高僧的修行既高过和尚许多,便真是他在提示和尚,那也是正确之事。”

  沈珂雪道:“我有些好奇,惠光师父是如何将湖下的莲藕用鱼钩给钓上岸的?”

  惠光和尚道:“这个,不瞒沈施主,那两个小师父只告诉和尚,照着哪处地方下钩,等多长时间,莲藕自会给钩上水。”

  哈巴白眼一翻,道:“我看这一定是那两个小和尚搞的鬼,暗中在水下把莲藕钩在鱼钩上,看似就像大和尚钓上来的一般。”

  沈珂雪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哈巴道:“这谁晓得,老和尚和那两个小和尚都古古怪怪的,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沈珂雪轻轻一笑,道:“搞不好那莲藕还真是惠光师父从水下钓上来的。”

  目光转过,看见荷心正瞅着床间的朱慈烨,心中一动,道,“荷心姑娘,他体内的‘七阴尸毒’既已清除,那就没事了,你千万不要再过担心。”

  荷心沉默未言。沈珂雪深知她喜欢朱慈烨,便假装惊起道:“噢,这么长时间,我倒忘记该去瞧一瞧紫泓姑娘啦!”看了看哈巴和惠光和尚,起身朝房门走去。

  哈巴、惠光和尚心下明会,当下也谎称有事离开。

  荷心起身走到床前,拿起毛巾给朱慈烨轻轻擦拭着脸,嘴中喃喃说道:“张大哥,飘红姐姐走了,荷心以后也陪不了你了,你一个人……”说到这儿,喉间不免哽塞难言。缓了一缓,才又道,“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开心活着,如果荷心没事,一定会回来看张大哥的。”

  擦过脸,又给他擦起了手,忽然看见他头下的枕头好像有些低了,忙又拿来一个,扶高身体,将枕头塞了进去。又发现朱慈烨的身上有些湿粘粘的,想起在湖中的情景,不免脸上飞红。

  心想:“我把整颗心给了张大哥,三日时限,我自己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如果留在张大哥身边,他一定会很危险。”又想,“趁张大哥现在还没醒来,我再为张大哥做一点事情吧!”

  想着,便伸手解开了朱慈烨的衣服,用温水浸透毛巾,拧干帮他擦拭身子。

  便在这时,她的手在朱慈烨后腰上触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见是用一块灰布包起来的物事,正要去解开,忽然心里面想:“张大哥把这东西保管得如此隐秘,里面的东西对他定十分重要,我还是不要打开了。”转而她又想起师父给她的那块白绢,上面写有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如果三日后她出现了什么不测,那就枉费了师父的一番苦心。可是现在飘红姐姐死了,如今除了张大哥,她实又无人可托付。不过就这样把东西放在张大哥身上,极容易不小心弄丢,想到这点,还是伸手解开了那个灰色布包,以便可以把白绢放在里面。

  在解布包之时,心中便想:“我只是把东西放进去,绝不动里面的东西。”

  但见布包方一解开,她的眼睛便一下子红了,原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折叠起来的锦绢,上面一朵清灵灵的荷花便如真的一般。

  荷心想起:“这块锦绢是当日在四平街时给张大哥的,上面应当还有两句话:‘月归晨时折复来,佳人心清候夕阳。’”想起当日的情景,无不会心一笑。拿起锦绢,手指捏处,忽然发觉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心中好奇,便一点点打开,见是一缕女人的头发。

  荷心不禁一怔,道:“这是尸人的头发?”她是修道之人,尸人的头发一眼便知。想起当日在朱慈烨院中看见的那口棺材,以及后来那具携走她的女尸,难道这头发是?

  当日因为自己受制于活眼神算的“百岁钉”行动不便,被那女尸,也就是自己母亲历四小姐带走时,不仅未得仔细看看她,更连她给烧没之前,也未能在她身上取一样东西留作纪念。不过虽说当日四肢都不能动弹,但鼻子却还十分灵敏,特别是母亲头发上的那股尸味,到今仍是记忆犹新。

  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拿起那缕头发,放到鼻间嗅了嗅,不错,这头发上的气味正和当日嗅到的一样,这头发就是母亲的!一时激动万分,泪水难禁。

  心道:“张大哥,谢谢你替荷心保留着母亲的头发。”她哪里知道,这缕头发乃是朱慈烨当日在西南山后峰的南阳仙人的虚冢下所拾得。至于怎么会保留到这么长时候,先前全因巧合,后来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情,便也知道了这些头发是历四小姐的,后又听说荷心是鬼婴的身份,乃在历小姐肚内寄生,这才把这些头发存到了现在,还将其好生裹在荷心给他的锦绢当中。

  荷心将头发贴身放在自己身上,重新叠好锦绢,放下去时,见灰布中间还有一本书,上有《紫墓清斋》几字,想到这是张大哥的东西,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外面的天空已经很黑了,荷心拨亮已渐暗下的灯芯,转过目光看了看朱慈烨,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然后回身,轻轻把门合上。

  不远之处,但见一个人影始终注视着这儿,看见荷心离去,双掌一合,低低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一夜过得甚是平静,待得朱慈烨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头还有点晕,正想起来,忽听见外面有人急促地在敲门。

  朱慈烨问道:“是谁?荷心妹子吗?”

  “张兄弟你醒来啦!荷心姑娘不在你房内么?”一个女子的声音道。

  朱慈烨道:“噢,原来是沈夫人。没有,荷心妹子不在这里。”

  沈珂雪道:“张兄弟,惠光师傅昨晚上就已经走啦!我想问一下你和荷心姑娘,我们也应该走了。”

  朱慈烨下床穿鞋,道:“沈夫人就进来吧!”微一抬头,看见桌子上有一张纸,拿起方看了一眼,不觉就变色道,“不好了,荷心妹子走了。”

  只听见“呀”的一声,房门被推开,沈珂雪进屋,一脸惊讶道:“什么,荷心姑娘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朱慈烨一把将纸扔在桌子上,直向房外冲去。沈珂雪拿起看了一眼,急忙也跟着追出。二人方奔到客店大门口,迎面就撞上了赶尸人哈巴,他见到二人,就道:“小姐,船已经雇到了,马上就可以走。”

  沈珂雪道:“再等一下。”拦住朱慈烨道,“荷心姑娘既然已经留书走了,想必也不想我们找到她,张兄弟,我看我们还是尊重荷心姑娘的决定吧!”

  朱慈烨黯然缄默,呆了半晌,才深深叹道:“荷心妹子走了,她真的走了。”

  说着回身走回客店,刚好迎面撞上紫泓从里面出来。

  紫鸿脸上的“鬼符图”已愈,不再需要遮盖面纱,看见朱慈烨似没了魂一般,不觉道:“张哥哥,你怎么了?”

  朱慈烨嘴中喃喃着道:“荷心妹子走了,是我害了她。”想起当日逃出苗寨,便就听说要清治他体内的“七阴尸毒”,就得要荷心的“修道鬼心”作引,不想到头,还是连累了她。

  沈珂雪抢上道:“张兄弟,我们要坐船走了。”见他不答应,只是说着“荷心妹子走了”的话语,便向哈巴道:“哈巴大叔,你看好他,我去客店收拾一下就出来。”

  哈巴道:“小姐放心。”上前拦住朱慈烨,道,“跟着老鬼,你喜欢的姑娘还在苗寨,你要不要见她了?”

  朱慈烨道:“我喜欢的姑娘?她是谁?”

  哈巴道:“还能有谁,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叫什么飘红的,你想不想见她?”

  朱慈烨眼睛一亮,道:“飘红姑娘,她怎么会在苗寨,她不是……”飘红死时他正“七阴尸毒”发作,于那时发生的事情,全无印象了。

  哈巴道:“当然是……”忽听见紫泓道:“当然是跟着小诺姐姐回去的。”

  顿了一下,又道,“张哥哥,飘红姐姐在那边等你,我们快些回去看她吧!”

  朱慈烨似不相信道:“飘红姑娘在等我?”

  紫泓道:“嗯,还有,荷心姐姐是飘红姐姐的妹子,可能她也已经往回赶了呢!”

  朱慈烨道:“对,这个极有可能,我们赶紧回去,去见飘红姑娘和荷心妹子。”

  大跨步而出。

  紫泓忙道:“张哥哥,等等……”想起沈珂雪和哈巴与自己有过节,倒不知该怎么称呼好了,正自踌躇,却听见沈珂雪的声音道:“好了,张兄弟、紫泓姑娘、哈巴大叔,我们走吧!”四人行出客店,直奔渡口。

  但见他们方走,街口的一处角落下便出来一人,此人头戴一顶压檐黑纱斗笠,瞧衣着打扮,却是一名女子。这名女子怔怔地望着朱慈烨一行人愈去愈远,忽听见一个声音道:“荷心施主,他们已经走远了。”

  荷心叹息一声,道:“惠光师父,怎么你也没走?”

  惠光和尚道:“荷心施主不妨随和尚一道先上法门寺,途中施主便有什么不测,和尚身上有佛祖舍利,亦可抵它一抵。施主若无事,再去找张施主不迟。”

  荷心转过身子,道:“谢谢惠光师父,荷心听你的就是。”

  惠光和尚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荷心施主是个难得的好人,相信佛祖自当会护佑于你。”言罢便朝西北方向走去。荷心回头望了一望朱慈烨四人离去的方向,低头跟上。

  话说朱慈烨一行人上船后一直航行了半月有余,一路顺风顺水,途中既无什么事发生,众人更是寡言少语。这日中午,船已到了当日的起航地,燹嘏滩渡口。只见渡口岸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人,船未靠上,便听见岸上的人声沸腾了起来,似闻道:“回来了,他们总算是回来了。”

  然后有人叫喊:“小姐,你再不回来,姥姥和夫人都要来啦!”

  更闻:“张兄弟,你的病医好了么?我们大家可都等死你了。”

  不多时,船在众多等待的人眼前泊稳。朱慈烨未下船,便已先在船头用目光在岸上搜寻了起来,沈珂雪几人见之,无不心头发酸不忍。

  河岸上约有二三十人,中间除了小诺等一些女子及赤云和碧眼白雪猫,还有四平街的习娇娇、柳三娘、房雄、司马天南、门衍、雷鹤娘、欧阳逍遥等一干子人。原来此些人一直在苗寨疗毒,自从朱慈烨逃出苗寨,大家心头就一直十分挂记,近日身体方有见愈,便一起随小诺出来接迎来了。

  众人见得朱慈烨四人下船,当即围了上去,问长问短自不必说,先前的事情虽都已听小诺等女子讲过,但说起后面的事来,各个听了无不咋舌不已。

  朱慈烨没在人群中见到飘红和荷心,心中颇有些失望。

  司马天南将其邀到旁边,低声道:“明王,等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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