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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色狰狞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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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李斌良心里压力很大,母亲说过,到啥时候也不能花别人的钱。他也信奉朋友相交淡如水的信条。因此他要妻子把钱还给吴志深,可钱已买了楼,拿啥还?没办法,他只好对吴志深说:“吴哥,你知道我的经济情况,不知啥时能还上你这笔钱!”

  吴志深的黑脸拉下来:“你到底还认不认我这吴哥,咱们是不是弟兄?我说让你还了吗?当然,我知道你的脾气,不花别人钱,可我是别人吗?好,我说明白吧。钱,啥时有啥时还;能还就还,不能还就算没这回事。行了吧……斌良,你也怪不着弟妹,咱们刑警成年起早贪黑,经常外出,把老婆孩子扔在家里,你放心吗?住楼就安全多了,也方便多了。这也是为了工作呀……”

  一番话好歹说服了李斌良。李斌良终于和妻子一起搬进了住宅楼,风波也就平息下来。

  从那以后,李斌良在不知不觉间与吴志深的关系更密切了。他觉得,他在某些地方就像自己的兄长,人虽然粗鲁些,可宽厚,朴实,一副热心肠。在工作上也是如此,自己到刑警大队后,也正因为有他的支持,才顺利打开局面。

  吴志深劝了李斌良妻子几句,见她还是要走,就又劝了几句把她送出病房。

  一直在病房外面偷听的沈兵这时走进来,他看不出眉眼高低地对李斌良说:“教导员,嫂子和你可不一样,挺厉害呀……”

  这话正巧被进来的吴志深听到,他瞪沈兵一眼道:“你胡说些啥呀?”然后对李斌良说:“斌良,你别怪弟妹,其实,哪个女人都这样,要是我遇到这事,你嫂子还不知道吓成啥样呢……对了,我本来没想告诉她这事,可她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找到队里,非要我领她来,可来了你们又……斌良,弟妹其实是惦念你的,跟你生气也是疼你。她的话也没错,说起来,咱们刑警有啥意思?成年没黑没白地忙,累得要死,还危险,可谁理解?如果日子再困难,就更没意思了……说实在的,我要有你的水平,说啥也不干这行……真的,在政府办干,前途该多大。可现在……好,我知道你不愿听,不说了……哎。你现在好点了吧,昨天夜里,你看清那个凶手没有?他长什么样?”

  吴志深的话一下又把他带进昨天夜里。他的眼前模模糊糊现出一个人影:瘦削、机敏……可离得远,天又黑,根本看不清面孔。他摇摇头:“没有,一点也没看清。当时,我只看见他跳下车,向我奔过来,手里好像拿着一把匕首……后来我就开了枪,晕了过去。”

  吴志深失望地叹口气,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妈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为什么要冲你下手呢?”

  李斌良还是摇摇头:“我也想不出来。要说得罪人,咱们刑警肯定得罪人。可我当刑警时间并不长,虽然也抓了些人,比你们可少多了,谁要对我下毒手,我还真想不出来,我想……”

  李斌良停住口,吴志深专注地:“斌良,你有什么想法?怀疑谁?”

  李斌良想了想,还是说出昨夜心中闪过的念头:“这……也是瞎猜……我有一种感觉,没准,这事儿和咱们正在办的毛沧海案件有什么联系!”

  听了李斌良的话,吴志深和沈兵都显出吃惊的表情,吴志深猛地站了起来:“什么?这……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

  李斌良想想又笑了:“哪有什么根据,只是一种感觉。也许并不是这么回事……是啊,这里能有什么关系呢?杀手杀了毛沧海,我们怀疑与铁昆有关,难道就因为这个……”

  沈兵接过话来:“我看这个分析也有道理,也许,咱们的行动触到他了。我听人说过,那小子可黑了,什么屎都拉得出来!”

  吴志深也沉思起来,片刻后点点头说:“也真没准儿,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他是什么企业家、市人大代表,我对他也没好印象……不过,我总觉得有点牵强,毛沧海的案件刚发生,咱们正在调查,还没什么进展呢,铁昆为什么要对你下手呢?再说,咱们还没和他正面接触呢!这……”

  这是有点牵强。李斌良也知道,但,他确实有这样一种感觉,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又想了想说:“不管是谁,反正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这案子要不破,我也不在刑警大队呆了!”

  吴志深道:“是啊,都杀到咱刑警头上来了,这案子要是不破,还当什么刑警?好了,你这一说我也坐不住了……对,得跟你说一下,咱们刑警大队和市区派出所的弟兄都出动了,秦局亲自指挥,从昨天夜里忙到现在,我来之前还没发现什么。你安心养伤,有消息我随时告诉你……好了,我得忙去了。沈兵你可要小心,一定要照看好教导员,要是再出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吴志深说着风风火火地出去了。沈兵对李斌良说:“吴大队这人好,对人实在,热心肠,不像胡大队……教导员,有我在你放心吧,我还真盼着那个杀手来呢,我和他见个高低!”

  下午,秦副局长又来看李斌良,并且带来了工作进展情况。

  看到秦副局长,李斌良挣扎着坐起来。秦副局长黄黄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点起一支烟,使劲抽了一口,才闷闷地开口:“那辆吉普车查到了,是一个人停在路边被盗的,他上午报的案,中午有人在城外公路旁发现了这辆车,车尾部还有弹痕,估计就是它了!”

  李斌良心中一喜:“那,别的呢?车上发现什么没有?”

  秦副局长摇摇头,又使劲抽一口烟:“没有。车是找到了,可技术科反复检查,也没发现一枚指纹和任何遗留物。车主及家人经反复审查,也全部排除了嫌疑,他们的车确实是被人盗走的。估计,凶手来自外地!”

  李斌良心里迅速做了判断:先盗车作案,再用其做交通工具逃跑,逃跑后怕被追查发现,再弃车,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策划严密,手法老到,不是个生手。

  看来,这案子有些难度。

  秦副局长抽了两口烟,又问起吴志深曾经问过的话题:“你把经过再详细说一遍,难道就一点也没看清凶手的模样?!”

  李斌良按照秦副局长的要求,把昨夜的经过又详尽回忆了一遍,可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对破案没什么帮助。秦副局长叹口气又问:“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李斌良又把对吴志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提到了毛沧海案件和铁昆的名字。秦副局长听后张大了嘴,烟也忘了抽,似信非信地摇着头说:“能吗?不可能吧,铁昆为啥要害你呀……没有作案动机呀,这没必要哇……这可是大事,咱们刑警办案要凭证据。这话,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要是传到铁昆耳朵里,他问上门来,那可太被动了!”

  说得有道理,秦副局长提醒得对,这话是不能对别人说。因为,没有任何证据,也无充足的理由,这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推测。

  一天过去,一无所获,线索断了。

  04

  三天过去了,李斌良还在病床上躺着。

  这是一个只有两张床的病房,医院正处淡季,整个病房只住了他一个人,另一张床正好沈兵用。

  三天来,李斌良很是着急,无论毛沧海的案子还是自己遇险的事件,都使他难以安稳地睡在床上。但身体一动就疼痛,头也发晕,他只好耐心地在病床上养着。正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可以补一补了。然而,他睡不好,即使睡着了,也总是做些怪梦。

  队里的弟兄们都很忙,他尽力不让他们来探访和照顾,有沈兵陪在身边就足够了。

  妻子昨天曾来过一次,但两人说着又差点吵起来,妻子就再不来了。此时,除了沈兵躺在对面床上打盹,整个病室再无别人,静悄悄的。李斌良觉得头不那么晕眩了,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可一阵寂寞又涌上心头,眼前出现了女儿那可爱的模样,妻子把她抱走后再没带她来过。此时,她一定在幼儿园里玩耍吧,不知想没想爸爸……他不由有点恨起了妻子:你来不来无所谓,可女儿呢,她也不能来见爸爸了……此时,他躺在床上,不由回忆起往事。

  李斌良今年三十四岁,出身于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家就在距市区百里外的一个村庄。十多年前,他靠着自己的天资和勤奋,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内一所重点大学。他是学文的,在大学里品学兼优。毕业后本有机会留在省里或留校任教,可他拒绝了这些机会,自愿要求下基层,想回到家乡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就这样,他被分回本市,在市政府办公室做秘书。

  常人看来,这个岗位对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来说,是求之不得的。谁都知道,秘书直接服务于领导,容易被提拔,甚至有人说,秘书就是领导的预备队,是干部的储备库和培训班。对李斌良的分配,很多人是非常羡慕的。可是,他自己却很不满意。起初还可以,他废寝忘食工作,学习方针政策,研究经济理论,还经常深入基层搞调研,写出了不少有分量的文章在省市一些报刊上发表,也确实引起领导对他的重视。后来,凡领导的重大讲话几乎都由他来执笔,不到三十岁在本市就有了才子的称号。然而,他却越干越烦。因为他发现,尽管自己动了很多脑筋,领导在会上念得也头头是道,但会开完,也就完了。自己徒有虚名,于现实生活却没有多大补益,这使他很苦恼。另外,他还发现,领导虽然很倚重他,在提拔上却没比谁快到哪儿去,几个资历差不多的秘书,先提拔的还是搞事务的。于是,他的心渐渐冷下来,打定主意离开机关,找一个干实事的地方。后来又发生一件事情,使他更不愿意在市政府呆下去了。经过一些曲折,他终于来到自己选中的地方——市公安局。

  他初到公安局的时候,觉得这里果然与机关不同。首先是这里工作特别忙,尤其是刑侦部门的工作,十分吸引他。起初,他在政工科当副科长,主要负责宣传工作,成年扛着摄像机,挂着照相机跟着刑侦和治安民警跑,哪里发生了大案他就出现在哪里,哪里有好人好事他也出现在哪里。由于他常在电视台和报纸发稿,极大地提高了公安局的知名度,一些工作突出的侦察员还因为他的宣传立功受奖,因此他很受大家欢迎。他还悄悄地积累了一些素材,准备条件允许时写长篇小说。可是,在政工科干了不到两年又不满足了,他被刑侦工作所吸引,要投笔从戎,向局长提出了到一线工作的申请,并最终如愿以偿。

  对命运的变化,他感到又奇妙又兴奋。在大学时,他曾想过将来干这干那,可从没想过,自己会当警察,当上刑警,当上教导员。不但他没想到,所有的老师同学们也没想到。自就任新职后,很多同学来信,有担心的,有羡慕的,有好奇的,也有不赞同的,为他惋惜的。可他无怨无悔,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李斌良是半年前调入刑警大队的。当时,政工科老科长马上要退下去,局党委本来要让他顶上来,职级虽然还是副科,但却是党委委员,大小也是局领导了。可他却不识抬举,非要到刑侦一线干不可,就是当一般侦察员也行。最后,局党委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他担任教导员职务,协助老队长抓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可他万没想到,到任不久,老队长就患病住院了,一时半会儿上不了班。局党委又决定由他主持刑警大队全面工作,队伍和业务一把抓。他在考查历年全市发破案情况后,制定了破案责任制,并附有周密的考核细则,将每个中队和侦察员的破案情况都量化打分,及时上墙,排出名次,有力地调动起大家破案的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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