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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个故事 七月十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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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悄悄摸到学校,这个时候的校园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单老师所住的单身宿舍是一连串普通平房中的一间,门关着,但窗子却打开着一扇。

  “快,翻进去!”梅德小声说。

  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四个男孩就翻到了单老师的宿舍中。

  他们定眼看了看这间小屋: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几把椅子和几个箱子,实在是简单极了。

  梅德注意到那张书桌——和昨天单老师临走时一样。一个软面笔记本翻开在桌上,它旁边是那支没盖上盖的钢笔。

  “你去把那个本子关上,再把钢笔盖上笔帽。”梅德对袁滨说。然后转身望着余晖和李远:“我们找那只剩下的凉鞋。”

  几个人分头行动。袁滨走近那张书桌,他一眼就看到了钢笔帽,将它盖在钢笔上。

  随后,袁滨要把那个笔记本关上。在他准备合上本子的一刹那,无意间瞥了一眼本子上写的内容。

  十几秒钟后,袁滨猛地大叫一声,然后一屁股摔倒在地。

  梅德和余晖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问:“你怎么了?”

  “那……那个本子……”袁滨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受到了极度惊吓。他全身猛抖着,手指向桌上的笔记本,嘴唇上下哆嗦,说不出话来。

  梅德和余晖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俩一起站起来,走到书桌面前,捧起那个本子。

  翻开的本子上写着一段话,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单老师的笔迹:

  “你们四个人骗了我,害死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中的第一个,会死于……

  你们中的第二个,会死于……

  ……

  …… ”

  只看到开头几句话,梅德和余晖就“啊”地大叫一声,全身一阵发冷,汗毛直立,身子自然向后倒退几步,本子掉落到地上。

  李远上前捡起本子,看了两句话后,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昏厥过去。

  接下来的几分钟,房间内一片死寂,只听到大口大口的呼吸声。

  终于,余晖受不了了,他大叫道:“我们遭报应了!单老师的鬼魂回来了,它要杀死我们!”

  梅德走上前一把捂住余晖的嘴,对另外两个人说:“赶快拿上单老师那只鞋,还有这个本子,我们马上离开!”

  袁滨壮着胆,一只手捡起那个本子,另一只手提起剩下那只凉鞋,站起身来。

  李远赶快打开门,四个人仓皇逃出这间宿舍。

  四人一口气又跑到昨天的小树林深处,几个人气喘吁吁,面面相觑。

  沉默了一刻,袁滨第一个开口:“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单老师的鬼魂……”

  他停了下来,不敢继续往下说。

  梅德这个时候略微恢复了冷静,他说:“会不会是单老师昨天根本就没死,他后来又游了上来……”

  “这怎么可能?我们昨天明明亲眼目睹单老师沉到水里,七、八分钟都没上来,这……这种情况下人还能再活着游上来?”余晖感到这件事的离奇程度已经超越了他的常识。

  “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袁滨说,“再说了,要是单老师活着上来了,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们?”

  “那……这么说来,岂不真的就是……”

  “够了!别说了!”李远大叫道,“我受不了了,我要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听到这句话,梅德猛地转过头,一把揪住李远的衣领:“你疯了?这样会害死我们的!”

  “那我们就这样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再说你刚才也看了那个本子,单老师的鬼魂不会放过我们的!”李远一反平常的怯懦,冲着梅德大吼道。

  梅德慢慢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垂下头来,一言不发。

  沉闷的空气持续了好几分钟,几个人都表情呆滞地站着,没有人说话。

  最后,袁滨打破了僵局:“我看,这件事这样办好不好?”

  另外三个人抬起头望他。

  “单老师已经死了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早晚一天也是会被发现的……到那个时候,如果所有人都认为单老师是自己游泳溺水身亡,我们就不必主动说出实情;而如果警察调查到了我们几个头上,我们就不再隐瞒,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由天意来决定?”余晖问。

  袁滨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梅德想了想。“好,就这么办!现在我们就静观其变,听天由命吧。目前要做的,是处理掉这些东西。”他指着地上的笔记本和凉鞋。

  这一次,梅德带了打火机,他们又如法炮制地烧掉了这两件证物。随后,四个人分别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没有再见面。每个人都在家里过着忐忑不安的日子。

  直到三天后,事情才有了新的发展。

  四

  第一个发现单老师失踪的人,是学校食堂的卢师傅。

  本来现在放了暑假,食堂已停止开伙,但因为单老师平时和卢师傅关系不错,所以卢师傅专门答应他——在单老师延迟回家的这几天里,食堂小炒部依然开放。

  但是一连几天,单老师都根本没去过食堂。卢师傅感到好奇——他这几天都是吃的什么?

  终于,五天以后,卢师傅忍不住来到了单老师的单身寝室。他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敲门,没有反应。卢师傅趴在窗前往里看——里面根本没有人。

  单老师没打个招呼,就不辞而别了?这是卢师傅的第一反应。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单老师的衣服还晾在窗台上,他的两个行李箱也一动不动地放在原处。

  卢师傅仔细一斟酌,感觉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他赶紧问了学校附近的几户人家——才发现这几天都没有人看见过单老师。

  卢师傅的直觉告诉他,单老师出事了。他立即通知了当地派出所。

  警察赶到单老师的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派出所所长派人在南乡四处寻找和打听单老师的踪迹。

  但是找了一天,根本没能找到单老师。打电话到他老家,家里人说单老师根本没回来。

  单老师失踪的消息在南乡迅速传开了,好心的村民们纷纷自发地组织起来寻找单老师——包括梅德四人的父母。

  大家几乎把南乡搜了个底朝天,楞是没找到单老师。他们感到奇怪——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傍晚时,一个村民找到派出所所长,略带犹豫地说:“学校附近有个水潭,单老师他该不会是……”

  所长皱起眉头想了想,说:“立即组织人在水潭里打捞!”

  几个小时后,村里几个壮力主动找了一个大渔网,试着在水潭里进行打捞,他们不确定是不是真能捞到单老师的尸体。

  但梅德和袁滨四人心里却非常清楚,这次打捞会是什么结果。他们和其他几十个围观的村民一起站在水潭边观望这次打捞行动——他们必须要知道,警察在捞上单老师的尸体后,会怎样定案。

  当时是晚上八点过,大家打着火把向水里撒着网。梅德和袁滨在摇晃的火光中对视了一眼,他们能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两个人的心都在狂乱地跳动着。

  打捞工作进行了约一个小时,渔网网上来的,只有玻璃瓶子、大把的水草和一些垃圾。没有找到单老师的尸体。

  “行了,收工吧。”所长说,“这潭里不可能有人了。”

  村民们松了口气,看来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单老师只是失踪罢了。大家开始猜测,也许单老师只是到外地去办什么事去了,没有告诉任何人而已。

  村民们一边讨论着,一边散去了。警察也回到了派出所,这件事暂时被定性为失踪案。

  留在水潭边的,只有目瞪口呆的梅德四人。

  他们四人互相对望,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疑惑——他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四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在路上,袁滨突然停住脚步。

  “梅德、余晖,还有李远。我……我害怕极了……”他的声音在发着抖,“为什么单老师的尸体不在水潭里?它……它会跑到哪去?”

  “是啊……要是是条河、是条江,还有可能是冲到下游去了……可这……这可是个水潭啊!是一潭死水!”余晖也是不寒而栗。

  梅德也开始感到头晕目眩起来:“也许,单老师真的没有死?”

  “可是,我们明明亲眼看见他……”

  “好了!”梅德突然大喝一声,“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说了!”

  几个人一起望着他。

  “从现在起,我们不要再去管单老师是死是活。我们只需要记住一点:单老师不是我们害死的,他是自己不小心掉到潭里去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可事实上……”李远想说什么。

  “听着!”梅德恶狠狠地望着他,“我们是无意的!那只是一个意外!你懂了吗?”

  “是的,那只是一个意外。”袁滨附和道。

  “确实是个意外,不是我们的错。”余晖也望着李远。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要再管这件事,反正警察都已经把这个案子定为一起失踪案。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我们就绝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的真相。”梅德说。

  “我赞成。”袁滨说。

  “我也没意见。”余晖说。

  他们一起望向李远。

  “好吧……那我也……同意。”李远无可奈何地说。

  “那好,我们四人就此约好:从此以后,谁也不能再提起这件事,永远不能提起!当然,更绝对不能泄露这个我们一起守护的秘密!”梅德说。

  几个人对视了几秒钟,一齐点头。随后,他们将右手叠在一起……

  此后,这件事就和他们想的一样,被定性为成百上千个普通失踪案中的一起。警察根本没对这个结果起任何疑心。

  梅德等人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了这起他们闯下的大祸。初中毕业后,他们到县里的高中上学。离开南乡,他们更摆脱了心理上的阴影,过着风平浪静的普通生活。

  这一晃,就过了十年。

  五

  梅德眉头紧锁,他慢慢睁开眼睛。

  “你都想起来了吗?”身边的袁滨问。

  梅德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十年了,我几乎都要忘了这件事。但刚才,我又全想起来了。”

  他突然转过头,直视着袁滨:“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我们当初明明约好永远不提起的!”

  袁滨望着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几号?”

  梅德想了想,说:“七月十四号。”

  袁滨盯着他,没有说话。

  梅德愣了几秒,忽然深吸一口气:“天啦……”

  “你想起来了吗?我就知道,其实你也和我一样,永远忘不了那个日子。”

  梅德想了想:“可是,我记得出事那天,也就是单老师死的那一天是七月十三号。”

  “没错,就是七月十三号。”

  “那又怎么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记得我刚才跟你说,我昨天晚上解剖了一具溺水的尸体吗?”

  梅德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后仰了一下,他感到脊背一阵发凉:“难道……你是说……”

  “听我说,今天早上凌晨四点,公安局的同事打电话到我家来,说发现了一具溺水尸体,叫我马上赶过去做死亡鉴定……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我在工作期间处理过无数具溺水尸体。于是,我像往常一样解剖了这具尸体。”

  袁滨喝了一口水,接着说:“结果,我鉴定出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就是几个小时前,准确地说,是七月十三号晚上十点左右,于是,我提起笔准备在鉴定单上写出死亡时间。”

  “突然,我像被一道电流击中,整个人定了下来。我猛然想起:十年前的七月十三号,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我的心狂跳起来,我立即打电话给把尸体送来的同事。我问他这具尸体是在哪儿发现的,结果——”

  他停下来,睁大眼睛望着梅德。

  “该不会是……”梅德紧张地猜测。

  “正是在南乡那个水潭里发现的!”

  梅德张大了嘴,他感到毛骨悚然。

  “那个同事还告诉了我更多的事情:这具尸体是在凌晨两点,被一个喝醉了的酒鬼发现的。那个人本来想借潭里的水洗把脸,没想到在水潭里看到一具漂浮的尸体!那酒鬼被吓了个半死,立刻打电话报警……警察赶来后,打捞起尸体——他们发现,这具溺水男尸的脸部被石块划烂了,大概是他从山坡上滚下来时划伤的。”

  “那具尸体……”

  “等等,听我说完。重点是以下的内容。警局的同事无意中告诉了我一些重要信息:这具尸体在经过警方的调查后,发现根本不是南乡本地的人。一个外地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淹死在异乡?警察开始觉得,这极有可能不是一起简单的溺水案,而是一起谋杀案!”

  “你不是鉴定了尸体吗?那个人到底是不是……”

  “你想问,是不是单老师?这也是我的第一反应。可我们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单老师在十年前就死了,就算找到的是他的尸体,恐怕也只剩一副骨架了。”

  “假设单老师当时没死的话——”

  “行了,梅德,别骗自己。我们都不是孩子了。”

  “你认不认得出来那具尸体是谁?”

  袁滨摇了摇头:“脸被泡涨了,再加上又被石头划烂,认不出是谁——但我能肯定不是单老师。”

  梅德沉思了一会儿:“这么说,这件案子和十年前的事完全没有关系?只是凑巧在时间上是同一天而已?”

  袁滨一下惊呼起来:“梅德!你想不出来吗?你没意识到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梅德望着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变得麻木起来。

  “你知道吗?同一个地方发生的案件会在警方整理档案的时候放在一起。想想看——当警察发现十年前的失踪案件和十年后的谋杀案发生在同一天的,这意味着什么?”

  “你是说,警察有可能会认为这是同一个人做的?”梅德有些懂了。

  “完全正确!本来十年前的那件事,已经被定性为一起普通失踪案,都快被警方遗忘了。但现在发生了这件事后,警察就有可能会认为——十年前的案子也许和这个案子是同一性质的,都是谋杀案!而且他们还有可能展开丰富的联想,认为在南乡隐藏着一个惯犯,‘七月十三’这个日子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梅德倒吸一口凉气:“要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只要警察一展开调查,就有可能查出当时和单老师关系最密切的,就是我们四个人……”

  “如果真的调查到我们头上,想想看,我们四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人露出了破绽,或者是警察用测谎仪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梅德眉头紧蹙,一头倒在沙发靠背上:“十年了……竟然还没有结束?”

  他猛地用拳头砸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该死的!怎么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偏偏发生在七月十三号这一天!”

  这个时候,袁滨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望着梅德。

  “梅德,我不明白。”他说,“到底是你急晕了头,还是你真的没有以前那么聪明了?”

  “什么意思?”

  “这件案子是由我们局里来处理的,又是由我来做尸检和鉴定——说得再清楚点吧,他的死亡时间掌握在我的手里。”袁滨低声说。

  “什么,你想……篡改他的死亡时间?”梅德大吃一惊,“你考虑过后果没有,如果被人查出来了……”

  袁滨摆了摆手:“我清楚我们局里的规定,一个法医鉴定出结果后,没有理由再让另一个法医来做第二次鉴定。况且那具尸体又不可能永远停在医院里,让人去反复检查。再过两、三天如果还没找到死者家属的话,那具尸体就会被送去火葬场——人一烧,就再也死无对证了。”

  梅德想了想,说:“你具体想怎么做?”

  “他的真正死亡时间是七月十三号晚上十点,而我在尸检报告中写的是七月十四号凌晨十二点半。也就是说,将他的死亡时间往后推迟了两个半小时,避开了‘七月十三’这个数字。”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已经这么做了?”

  袁滨耸耸肩:“你该不会认为一个尸检报告还要等几天后才交吧?”

  梅德垂下头,若有所思:“就算你这么做,也不过是把他的死亡时间向后延了一天而已,真的能避开怀疑吗?”

  “只差一天,但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袁滨说。他叹了一口气,“再说,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有没有用,就要看天意了。”

  梅德望着他:“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总爱相信天意。”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梅德打破沉默,“我们当时都是孩子,而且这又确实是个意外——即使这个案子被查出来是我们造成的,又怎么样?我是不用承担刑事责任的。”

  袁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事实上,如果当年发生这件事之后,我们马上报警,主动承担错误,的确是不会负任何刑事责任的。但现在,已经过了十年,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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