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王的归来(1)
王大林在第五天就有了意识，只是不会说，也不能动。
高佳接受了专家的意见，把王大林送进了普通单人病房，每天按时给他擦洗，喂流食，清理排泄物。高父建议她找一些能刺激王大林记忆的东西，比如放歌剧，给他读刑法书，这些，高佳都安排给了吴达，他和几个孤儿一休息，就来陪王大林。
高佳等夜深人静了，偷偷给王大林用手提电脑放A片，当然，也没少用过王大林津津乐道的肉体刺激法……
看着王大林安静的面容，高佳压根就没想过他不会再醒过来。
一个星期后，高佳上班了。如花还愤愤不平，这么大的事，领导也不多批点假。高佳却无所谓，反正王大林躺那跟睡着了似的，再说，请假要扣岗位津贴。有病人，家里自然缺钱。
高佳略施小计，如花就拍着胸脯保证，内勤的工作交给她了，高佳有事，随时可以走。
陈羽很为高佳担心，但自己已经怀孕了，就天天叫刘强去看王大林，刘强有很多事务性的工作，脱不开身，经常赶到医院，天已经黑了。想到回家又要被老婆烦，他索性就在王大林病床边的小床上凑活一夜，说说工作中不如意的事情，讲讲陈羽的坏话。师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听他说话，没有挖苦，没有嘲笑。
刘强经常能碰到吴山，他和媳妇韩小文每天都要来一次，不过，他们和刘强选择的时间都一样，就是挑高佳不在的时候来，不想让自己的幸福刺激到高佳。
郑客得知王大林出事那天就从伊梨跑回来了，呆了一天，就被刘强骂走了，假都没请，政治处到处找人，以为他出事了。
王大林就这样平静的躺了二十天，直到他醒来。
颠簸的让他想吐，王大林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骂不出声，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植物人，不会说话，不会动。
但，这是在哪啊，高佳什么时候又给自己换病房了？而且，这病房的条件，也太差了点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黑暗中恍然觉得自己周围好像都是土。王大林慌了，我还没死呢，这是谁就把我埋了？
也许是本能的潜力，他觉得眼皮一阵跳，睁开了眼睛。放心了，自己没有被活埋，但，这又是哪里？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王大林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类似地窖的房子里，周围并不是全黑，隐隐的透出一丝光。
叫不出声，他发现，自己仅是眼睛可以睁开，身体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他仰躺着，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用余光观察一下两侧。好象身边也放了几张病床，可以看到边挂着的输液瓶。四周非常安静，安静的可怕。
王大林开始出冷汗了，自己到底在哪，高佳她们呢？
睁着眼睛数时间的日子过的很慢，半个小时后，王大林闭上了眼睛，在自我暗示下，他进入了梦乡。
没有时间概念，王大林无数次醒来，又昏昏睡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他看到屋顶隐隐渗进来的光。
这时，他听到了歌声。
是个很绵软的女声，调子很含糊，好象是儿歌。
王大林仰躺着，很忐忑的等待着。
歌声很快靠近了，一个货架车推到王大林床前，架子上挂了一盏白织灯，很亮，晃得王大林眯起了眼睛。
一个很瘦的穿护士服的小姑娘出现在他眼前。小姑娘拿一块毛巾，哼着歌开始给他擦脸。
王大林惊喜的发现，自己有感觉了，小姑娘用毛巾抹过的地方，眼皮，鼻梁，嘴唇，都有了感觉。
小姑娘不知道这些，掀开他身上的被子给他擦身体，不时弯下身去洗毛巾。
如果她这时看王大林的脸，就会发现，他的脸蛋，象个红苹果。
擦到下身时，王大林都快哭了，心说，二弟，你无论如何都别起来啊，不然，我可没脸活了。
他二弟到底没起来，二十多天，只喂点流食，王大林恐怕连放屁的劲都没有了，亏他还能想这个。
这时，小姑娘搬起他的身体，让他侧躺着，然后开始给他擦后背。
好大的力气！
王大林一直不敢睁开眼睛，是不好意思。偷偷眯着眼睛打量着她。
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头发泛黄，很稀少，眼睛不大，但鼻子很好看，微微翘起，一看就很调皮。
小姑娘擦完身，把被子给他盖好。
背对着他，靠坐在床边，揉着胳膊，看来是累了。
“三号，四号，五号，你们很乖，不过，六号是才来的，姐姐要先给他按摩，打针，然后才到你们，不要急，先排队，好，下一个是三号”，说完，小姑娘咯咯地笑了。
王大林一头冷汗，这都什么呀，更不敢睁眼了。
马上，自己就被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一双冰凉的小手，从脖胫处开始按下去，王大林听到自己的骨节”卡，卡”作响，疼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整整十分钟，王大林感觉后背好象被揭掉一层皮，小姑娘才把他翻过来。
一颗汗珠滴在他的眼皮上，王大林不由的眨眨晴。
感觉小姑娘手上的动作停了。
同时，他手背一凉，王大林心里发苦，又要打针了。
王大林的胳膊和手腕上已经布满了针眼，前面没知觉倒没事，可醒来后，两个胳膊一直隐隐作痛。
当针尖触到皮肤时，他的肌肉本能的紧绷起来。
周围突然变的很安静，小姑娘一点动静也没有，王大林心虚了，拼命克制了想要睁开眼睛的冲动。
过了两分钟，王大林坚持一动不动。
一只小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半分钟后，王大林投降了，睁开了眼睛。
小姑娘正凑在他眼前，看到他睁开眼睛，吓得猛得往后靠去。
王大林眼睛瞪老大，她跳开时，把针头带出来了。
“唉，唉，痛，跑针了”
王大林喊完自己也愣了，自己可以说话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忙用棉签压住正在往外飙血的针眼。
小姑娘再次小心的把针头扎进去，拍拍胸口“你吓死我了”
说完这话，她瞪大眼睛看着王大林“你，你，你怎么醒了？”
王大林早在肚子里斟酌了半天“哎呀，这个，你刚按摩使好大的劲，我是疼醒的”
小姑娘张大了嘴“你是说，我的方法管用？真的？”
王大林努力挤出笑脸，实在没有点头的力气了。
“太好了，我要告诉哥哥去，我的法子比他的管用”
说完转身要走。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王大林的手指挂住了。
“那个，可以和我说会话吗”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坐在他身边“真可怜，我知道，你病了，就没人再理你了是吧，哥哥说过，你们都是没人管的人”
王大林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努力挤出笑脸。
小姑娘伸手帮他理理头发“你放心，我哥哥医术很历害，他一定能让你站起来的”
“你哥哥是医生？”
小姑娘摇摇头“哥哥为了我把医院的院长打了，被开除了”
王大林渐渐乏力了，感觉到自己很虚弱。
“哥哥把你们接到这来，医院都放弃治疗了，家里人也不管你们了。哥哥研究了一种新药，很管用的，一号，二号都回家了”
王大林笑笑“我可不叫六号，我叫王大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他发现，这个小姑娘天真的可爱，也许是接触的人太少，也许是。
“我叫小艾，对了，我要告诉哥哥，你还没用他的药就醒了，应该是我按摩的功劳”
王大林急了“小艾，咱们玩个游戏吧”
小艾忙凑过来，一脸的兴奋“真的？什么游戏，太好了”
王大林努力地笑笑“咱们跟你哥哥玩，假装我没醒来，看他能不能发现，怎么样？”
小艾笑了“好呀，那我就不把你醒来的消息告诉他了，呵呵，王大林，你真好，陪我玩游戏”
王大林长出一口气，心里有点内疚。
“不行！”小艾喊了一句。
王大林的脸都吓白了。
“你装晕的本事太差了。刚才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王大林快哭了，小姑娘，你吓死我了。
“你闭上眼睛，对，植物人，眼珠会动的，对了，就是这样，还有，你的肌肉要放松，刚才我扎针的时候，你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你这样一下子就会被我哥哥看穿了，那有什么好玩的，喂，喂”
王大林已经累的昏睡过去了。
小姑娘坐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王大林，好久没有人这么和她聊天了，哥哥只是把她当孩子哄。她给王大林掖好被子，继续去给别人打针了。
王大林一睁开眼，就看到小艾凑在他跟前，一脸的期待。
“咳咳，几点了？”
“不知道”
“咱们这是在哪？”
“不知道”
王大林有点无奈了“那你能告诉我，现在是白天还晚上吗”
“呵呵，可以呀，是晚上”
王大林冲小姑娘笑笑“小艾，你有手机吗？”
“没有，不过我哥哥有”
王大林放弃了。
小艾往他嘴里塞了一根吸管“喝点牛奶吧，你现在还不能吃饭，胃受不了”
王大林吸了两口“小艾，你是护士学校毕业的吗？”
小艾脸红了“不是，我没有上过学，是我哥哥教我的”
见王大林没有说话，她有点心虚地问”你会瞧不起我，不理我了吗？”
“怎么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最大啊”
小姑娘笑了。
“哥哥不让我出门，说外面人很坏，会欺负我”
王大林点点头“不过以后你有了我这个朋友，就不怕了，有事我会帮你”
“真的？你会做我的朋友？”
“当然，救命恩人最大嘛”
王大林胃口很大，喝了三袋牛奶。
两个人成了好朋友，王大林给小艾讲了小米那帮孤儿的故事，当然，没提自己警察的身份。
小艾听傻了“我真想见见他们”
“没问题，等我好了就带你去，他们一定会和你成好朋友的”
小艾一脸的向往。
没有时间感的日子过的很痛苦。王大林不时有种惶恐感，只有小艾出现时，这种可耻的感觉才会淡去。王大林明白，自己真的是个普通人，在这个时候，这个叫小艾的小姑娘就是最依靠的人。听到她的声音，王大林大脑就产生一种兴奋感，他自己不愿承认。
他拼命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发出求她多留一会的乞求。但这些想法全通过眼睛表达出来了。
也许过了三天，没有见到小艾所说的哥哥。不过王大林对小艾的了解还是那么多，小姑娘总有问不完的问题，他根本插不上嘴问她。
他知道，知道自己在哪里，赶快和外面取得联系，才是上策，但从未感到自己如此虚弱的王大林，产生了对这个瘦小的小艾无限依赖的感觉。也许，只有在那种环境中，才能体会他的感觉吧。
那个机智，强悍的王大林已经消失了。
小艾再次出现，王大林马上睁开眼睛。
听到他肚子再叫，小艾笑了“你不能再光喝牛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