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错位(1)
单位上已经给她放假了，她妈妈见她这样，偷偷对王大林说，佳佳很有可能怀的是个男孩。
王大林不以为然，男孩女孩都好。高佳肚子越来越大，可脸上一点斑也没有，反倒更加漂亮了，又有人说了，女儿养妈，肯定是个女孩，高佳才不管是男是女呢，她现在开始担心孩子怎么生出来了。
她问过爸爸，说她妈生她的时候，可受了罪了，高佳听了很害怕，本能的就恨上了王大林，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王大林成天都生活在慌恐中，不知道错在哪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预产期到了，高佳住院了。
王大林到局里请产假，刘局逗他，说只听说女的有产假，男的不准。
王大林说“我有文件”
刘局笑“那也不准，咱们没这个先例”
王大林不说话了。
刘局接过报告“你怎么越来越不经逗了？”
王大林哭丧着脸说“高佳都把我整疯了，这个爹可真不好当啊”
刘局拍拍他的肩“我是过来人，女人这时候脾气是大点，好好表现吧”
高佳又在到底是顺产还是剖腹产的问题上犹豫不决了。
这时候王大林和高父又成了多余的人，常因为乱发言被她们母女俩赶出病房，流落街头。
王大林头痛，但有件事让他更困惑。
刘强，这时已经是副大队长了。居然每天都往医院跑，王大林就纳闷了，小四他们那帮小子都知道避个嫌，都由小米他们来陪高佳。
而且刘强每次来的时候都支支唔唔的，后来王大林都懒得理他了。
直到高佳要生的前一天，王大林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王大林回家给高佳拿换洗的内衣，走到病房门口，就听里面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推门进去，看到了陈羽。
见了王大林，她扑过去就来了个热情的拥抱“行啊你，有点当爸爸的样子了”
王大林推开她“你怎么又来了”
高佳笑着说“她不光来了，而且还不打算走了”
王大林逗她“我对佳佳可是无限忠诚，你白来了”
陈羽气的直翻白眼。
王大林没理她，出门就拨通了刘强的电话“小子，忙什么呢？”
“没什么，一中队报了个卷，我帮着看看”
“噢，那你忙吧”
“师傅，没什么事吧，那个，我是说我姐还没生吧”
“没呢”
“咳咳，那个，就没点别的事吗？”
王大林忍不住笑了。
刘强急了“师傅，你就别逗我了，是不是她来了”
王大林才弄明白，敢情这两人压根就没断了联系，不是电话，就是QQ。
回到南京以后，李新就认为陈羽太强势了，不是他心目中小鸟依人的女性，半年后就很宛转地提出和她分手了。
刘强却一直执着的进攻着。最终陈羽架不住他的攻势，加上工作上不顺心，高佳又天天吵着要生了，她干脆辞了职，跑了过来。
王大林听完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女人不一般啊。
预产期到了，王大林提心吊胆的把高佳送进待产室，经高人指点，又跑超市买了一大堆巧克力等吃食，送了进去。
交到护土手里时他表情凝重“你们吃，好好照顾我媳妇”
小护土使劲推让，笑着说她们减肥，不吃，而且也不建议孕妇吃太多，王大林不信，硬塞到她手里。
陈羽假借照顾高佳之名跑过来，这时又跑的不见影了，肯定又被刘强招走了。
一家人坐在病房里焦急地等着，王大林一会就往待产室跑一趟，被医生训了一顿，才老实。
足等了三个小时，三个人正闲聊，猛发现门口站了个黑影，一抬头，高佳正掂着王大林刚送进去的那堆吃食站在门口。
王大林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帮医生太不负责任了，怎么刚生完就让自己走回来了，连个扶的人都没有。
没想到高佳跺跺脚说“我生不出来”
最后还是主治医生拍了板“剖腹产吧，羊水已经混了”
第二天一早，高佳终于被正式送进了手术室。
陈羽总算露面了，她被王大林瞪的有点心虚，跑去和高佳母亲说话。
刘强自然也出现了，忙着给王大林递烟，王大林也顾不上他们了，急得在手术室门口转圈圈。
一切顺利，高佳生下一个八斤重的女孩。孩子交到王大林手里时，他整个傻了，一个肉乎乎的小生命，长得很难看，但王大林喜欢，父女俩大眼瞪小眼，足一分钟，小东西这才哇哇大哭。
孩子被统一拿去洗澡，王大林紧张的趴在窗户上，生怕被抱错了。
接下来的事整的跟仪式似的，高母郑重的把孩子的屎片子递给王大林，这是孩子的起屎，要由父亲来洗。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觉得臭，边洗边哼着歌，偷空还去亲了亲还在昏睡的高佳，刘强姐夫大舅哥的妹妹的男朋友是麻醉室的，人情之下，麻醉剂的量可能有点过了。
接下来几天，陈羽表现的不错，一直守在高佳身边。
王大林倒没事了，白天他也帮不上忙，干脆就回家睡大觉了。
满以为可以幸福的休完这十几天假。但天不遂人愿，吴山出事了。
王大林找到刘强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到禁闭室门口转了一圈，径直去了刘局办公室。
关吴山的禁闭，老汉也是出于无奈。吴山的破案任务没完成，情急之下，用橡胶棒在嫌疑人背上敲了几下，留下了伤痕，交到看守所，被人家退了回来，直接把人交给了纪检书记。好在没被住所检察员发现。
刘局见了王大林，摆摆手，让他坐下。
老汉叹了口气“你是来领人的吧，等会去找督察吧”
王大林点点头，抽着烟，没说话。
“我也知道，任务压的太重了，可我也没办法，上面就看数字。
年底达不到指标，一年就白干了。你好好给吴山上上课，照他这样干，我恐怕熬不到退休了”
王大林笑笑“这不能怪我，这小子干刑警是欠了点”
“你少往外推，这年头，轮不到你挑人了，新分来的这批新警，他的条件已经算不错了。对了，生的小子还是丫头？”
“女孩，八斤重”
“好啊，明天让你嫂子去看看，她懂的多”
王大林站起身“没事我先把他领出来了”
刘局拿起电话，冲他点点头。
吴山见了王大林，有些垂头丧气，回到办公室，他低下头不说话。
王大林坐在办公桌后“怎么回事？”
“狗日的，事交代了，钱死活不肯吐出来”
原来他抓了个诈骗现行，老太太被骗了三万多块，嫌疑人交代了犯罪事实，却不肯供出同伙，自然不说钱在哪了。
吴山还一肚子火“老太太急得要上吊，一天给我打十几个电话，我也是没办法”
王大林叹了口气，敢情这小子是为这个才动手的。
刑警都知道，诈骗犯一般不用动手，只要抓住他们，大多会如实交代，把钱吐出来。
而且下次就不会再到同一个地区下手了。
一般来讲，诈骗犯认为自己是脑力工作者，瞧不上象偷，抢之类的体力劳动，不会和警察对抗。
吴山没有抓住他的同伙，他自然什么也不敢说。这些人也有规矩，自己扛了，进去的日子，家里会被照顾的很好。否则，他的下场会很惨。
王大林看看吴山“谁教你用橡胶棒打人的？”
吴山扛着脑袋说“我问巡警借的”
王大林沉下脸“你还有理了？”
吴山憋了半天，说“恭喜师傅喜得千金”
王大林笑了“好了，以前我让你不要动手打人，是为了你好，因为我不确定刑警你能干多久，有些事，知道了不一定好”
吴山抬起头，眼里闪着精光。师傅要教真东西了。
王大林看着吴山那样，感觉自己好象上了他的当。
“我问你，刑警工作最难的是什么？”
“抓人？不，找寻犯罪证据”，吴山想了一下。
“错，最难，而且最重要的工作是审讯。
审讯是种技巧，甚至可以说是门艺术。
因为就我们现有的侦查硬件条件，还作不到从案到人，基本还在延续前苏联的侦查体系，从人到案。
所以说，即使你把人抓回来了，审不下来，找不到赃物，或作案工具，这件案子还等于黄了”
吴山脸上带着笑，飞快地在小本本上记着，虽然他还不清楚什么叫从案到人，什么又叫从人到案，先记下来再说，回头去问刘强。
“审讯的第一步，制定审讯方案，这你都学过了，笫二步，竖立侦查员在疑犯眼中的形象，要让他觉得你最大。
记住，在审讯期间，不管是谁来都不要理会，哪怕是再大的领导，否则疑犯会认为你份量不够，而会提条件向领导交代，那么，你就算失败了。
第三步，审讯手段，一个优秀的审讯专家，在审讯之前，会花很长的时间去研究疑犯的简历，家庭成员，社会关系，及遗传病史，并通过一些简单的接触，对疑犯的性格作出判断。
这些很重要，自己慢慢体会。
审讯时，根据疑犯的性格，要采用不同的方式，比如深默型，急于表白型，避重就轻型，胡言乱语型，等等，你都得有针对性的制定审讯提纲。
很多二进宫，三进宫的，你的这套他全懂，怎么办”
吴山眼睛一亮，马上入正题了。
王大林点了支烟“这些人有句名言，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呵呵，还挺工整吧。
对付这类人，你就得准备十几种甚至几十种审讯手段，让他永远摸不透你。
最后，该说说刑讯逼供了。
现在不管谁听到这个词，都是深恶痛绝。不错，由于影视作品的误导，大家都以为刑讯逼供就是胸口垫本书用榔头砸，或者就是用电棒打，再或者就是把人吊起来拳脚相加，那都是胡扯”
吴山急得直冒汗，师傅啊，快进入正题吧，要怎么打人，还不留伤痕啊。
王大林明显犹豫了一下，现在教他这些合适不合适？
“你记住，真正的刑警，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打出来的案子一点不值得骄傲”
吴山耐不住了“这我都明白，可有些惯犯，你不动手又不行，我也怕出事，可”
王大林点点头“是，这些人光靠问，他们是不会交代的，要收拾”
他看看吴山“否则，你一个刑警，就是渎职。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你知道人的那个部位离心脑最远，而且痛感神经分布的最多吗？”
吴山摇摇头。
“去向小赵请教一下人体解剖学，这都不懂，干什么刑警，还想动手。
一个好的刑警，轻易不会动手，一旦动手，就必须有结果。
有两个原则，你要牢牢记住，一，不要留外伤，这点你应该懂吧，更不要留下内伤。
官和贼，说白了都是为了口饭，犯不着把人家的下半生也毁了，否则，你多了个仇人，社会多了个废人。
第二，问完口供以后，你要让疑犯在你手里呆够二十四小时，干什么？跟他谈心，讲政策。什么目的？说白了就是洗脑。让他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其实谁都知道，这种教育屁用没有，但要让他知道你也是为了工作，别结私仇”
吴山等了半天，一抬头，见王大林巳经合上眼了“完了？”
“完了”
“怎么打还没说呢”
王大林叹了口气，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日记本，扔给吴山“这是这些年我记得一些不同类型的人的审讯记录和心得。想学打人找刘强去，他已经胜于蓝了，不，都快黑了，等等，不许复印，不许转借，一个星期后拿回来”
吴山巳经跑出办公室了。
王大林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你快点独立吧，我就可以流逛了。
给孩子起名字的事，又让王大林为难了。他苦苦想了几天，想了十几个名字，全被否决了。王大林恼了，说就叫王爱佳得了，王大林爱高佳嘛。
高佳想都没想就乐呵呵的同意了。其他人不干了，包括陈羽，她严厉谴责了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名字要跟随孩子一生，说白了，就是孩子的一部分，父母不应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孩子”
小两口只好妥协，把起名权交给了高父，不过，王爱佳就成了孩子的小名。
高父肩负重任，反到不急了，声称自己回去要参详周易八卦，起名风波暂告一段落。
王大林开始盼着上班了，孩子一晚上要醒四五次，王大林得负责热奶子，白天又睡不好，没几天他的眼睛就肿了。
还是吴达救了他。准确的说，是吴达被人绑架了。
消息是小四跑来告诉他的。
王一臣(老大)那件事以后，吴达就把男孩子都接出来，在外面租了个四室两厅的大房子，自己也搬过去和他们同住了。
吴达经常出差，两三天不回，他们也习以为常，首先发现出事的是小四，他早上跑步，看到了门下的字条。
王大林接过纸条，普通的A4纸，用报纸上剪下的字拼成的吴达在我们手上，不许报警，否则要他的命。
王大林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的绑架。他把小四打发回去，顺手就把纸条撕了。
过了半个小时，刘强打来电话，证实了这件事，吴达公司也接到了纸条“我们已经立案了，你要不要参与？”
王大林沉吟了一下“光就一张纸条就可以立案了吗，手机联系了没有？”
“手机已经关机了，纸条里还附了他皮带扣上的一块玉佩”
王大林皱起了眉头，他也见过吴达腰上的玉佩，这么说来，吴达真出事了。
王大林总算找到了上班的借口，跑去跟高佳请假，高佳听完有些急了“吴达不会有事吧，绑架他干嘛？”
王大林耸耸肩“有钱人呗”
高佳推他出门“那你走吧，别忘了他可是咱们王爱佳的干爹”
王大林笑了“是他抢着要当的，话说回来他要是被撕票了，我们王爱佳还能分一笔遗产呢”
王大林这么一胡扯，高佳顿时觉得事情不是很大了，笑着把他赶出家门。
刘强开车在门口接上他，只说了一句话，王大林的脸马上黑了。
“吴达的办公室和他家同时接到了索要赎金的电话！”
我靠，王大林心想，太聪明了。
这样，警察就得分成两拔人对电话进行监听，而且，局里的监听设备只有一套，就这一招，就得让全市的警察忙个四脚朝天。
王大林马上和刘强分了工，他去吴达办公室，刘强去他家。
王大林可以说是吴达办公室的常客了，秘书见了他就慌着打开办公室的门。
不是说吴山在这守着吗？他回头看看小秘书，顺着她的眼神，王大林看到这小子正眉飞色舞地坐在秘书办公桌上的电脑前忙乎着。
王大林气的也没理他，转身进办公室了。
过了一会，吴山钻进来“师傅来了”，王大林气笑了“你现在有出息了，在案发现场玩上电脑了”
吴山愣了一下，也笑了“我可不是在玩，我刚从网上下了一套录音软件”
王大林眼睛一亮，点点头“秘书那的电话也可以接到打到这的电话？”
吴山点点头“所有打进的电话都是从秘书那部电话转的”
王大林把秘书叫进来，女孩姓冯，大学刚毕业，突然被两个大男人盯着看，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了。
王大林忙招手让她坐下“小冯，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电话找吴总”
小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那有没有陌生人来找他”
小冯还是摇摇头。
“接到过包裹，或信件没有？”
“没有，吴总的信件或是包裹一般是由我接收的”
王大林想了想说“他办公室的电话也是通过你转接的吧”
小冯很聪明，马上听出他话里有话“是的，不过要是私人电话，他按下话机上的免打扰键，外面的电话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王大林笑了“吴总不在，公司谁负责？”
“朱副总，我把他叫来？”
王大林点点头，小冯乖巧地离开了。
吴山忙着连接电脑的线路，王大林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刚才还好没训他。
副总朱末王大林也挺熟，大家都同龄，吴达拉着他们喝过好几次酒。
见了王大林，他的脸还是绷的紧紧的“刚送走两个投资人，我的天，他这时候出事，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原来吴达的公司投资了几憧高层住宅小区，吸收了几家股东，这块一直是吴达在管，他一出事，担子全压到朱末身上了。
朱末这人是学理工出身的，不太擅长和人交往，光这两天，他为了业务往来，几乎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全停了。
王大林让他坐下“绑匪提出要多少赎金？”
朱末拿出手绢抹抹头上的汗“两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