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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东海孤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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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时间,悠扬的笛声飘入大海石,虽然不那么响亮,但却以柔势压过了强劲的海风声。李狂药刚走到黑池边就听到这股声音,还以为是岛上的神秘人吹出来的,但却觉得笛声来自岛外。他们无法断定声音的位置,有的人说在岛上的,又有的人觉得来自岛下,还有人觉得源自池底。丁细细望了一眼池水,本来很平静的池面忽然起了一波涟漪,仿佛笛声有了生命,钻入了黑幽幽的池水里。

  李狂药听得烦了,想叫大家安静,不料黑墨一般的池底竟射上来一片闪烁的金光。晃眼间,大家隐约看见池底有个闪烁金光的东西,两只靠近的黑色人影也被金光弹开了。池下的两个人也吓了一跳,齐齐地睁大了眼睛。此刻,那个椰子般的半透明金石正像一朵莲花那样,缓缓地在污浊的池水里盛开了。

  池中金蛋

  黑池发光的现象,让池边的五个人连连惊叹,恨不得将池水淘干,好好地看个究竟。强光仅仅闪了一下,之后又暗淡下来,水底的两个人影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洪连海最为激动,衣服还没脱,手上的灯就丢到一边,作势要跳下去。李狂药见状就把人拦下,唯恐水下更加凶险,可洪连海根本不听,还以为李狂药想要跟他争宝贝。

  丁细细听了便说:“李狂药,你让他去吧,何必替人家操心?”

  李狂药捡起掉在地上的船灯,冷静道:“就算池底有一万个宝贝,我也一个都不要。况且,你不是来这里找你妹夫吗?怎么现在对他不闻不问了?”

  洪连海顿时无言,久久才答:“船老大是我的家人,我自然担心他出事,急着跳下去有什么不对?”

  “那你就跳呀,现在我们都不拦你了,快去快回,大伙在岸上等你。”丁细细故意这么说,然后还对刘付狼说,“我们到旁边的沙地上坐一会儿,不要太小瞧了人家,这也太不给别人面子了!”

  洪连海脸色难看,等光芒散尽后,又有点心慌,不敢再冲动地一个人跳入池里。夜里的池子比天空还要黑,就如一个黑洞,仿佛只要看一眼,整个人都会马上被吸进去。李狂药没有像丁细细一样悠闲地坐下休息,而是在想怎么跳入池水里比较安全。现在的几个人都识水性,可水里无光,船灯又不能当潜水灯,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天亮了再下去。可万一船老大真的跑进池底了,他能坚持一个晚上吗,除非他是一条鱼。

  等了片刻,池水仍无响动,旁边的五个人各怀心事,在肆虐的海风里站的站,坐的坐。海风从西刮到东,靠东的一处海边,有个人正苦苦挣扎,想要从血泊里站起来,可惜试了几次都失败了。远处一只龙影破海而来,吓得他不停地挣扎,想喊却喊不过海风的咆哮声。当龙影快要靠岸时,只见它甩了一下,然后就沉入波涛汹涌的海面下。同时,一道蓝影轻身一跃,不沾海沫,也不染沙尘地落在了伤者的附近。

  “你……你是……”地上的人抬起脸来,月光照在他脸上,原来他就是不见了的船老大。

  站在一旁的蓝衣女子,手握一支金黄色的笛子,笛子反射着月光,就像它也能发光一样。船老大看得心惊胆战,分明眼前是一个弱女子,不知怎么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蓝衣女子在海风中站了一会儿,没有低头看向船老大,也完全没有出手相救的意图。船老大却不气不恨,心里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快死了,所以看到了龙宫里的仙女,要不然天下间怎有如此风姿绰约的女人。

  蓝衣女子凝神观望岛内,好一会儿才轻语:“伤你的人是不是江连海?”

  船老大的脸陡然变色,心说这不可能呀,这女人怎么会知道我们不姓洪,而姓江呢?船老大知道隐瞒不了,自己也快不行了,于是问:“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底细?”

  蓝衣女子微微低头,瞥了船老大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自顾自地上岛去了。船老大被那目光威慑,浑身打起冷战,好像被人电了一下子。趴在湿漉漉的沙地上,船老大捂着腹部的血,回想起方才在林里遇到的死人,想要取下死尸手里的金片时,却被江连海捅了一刀。这刀捅得很深,船老大拼了命才逃出来,可惜回来时看不见木棚里的人了。船老大眼皮耷拉,心里发笑,没想到会死在自己人手里。过了没多久,船老大将要呜呼之际,他无力地望着越走越远的蓝影,心中却猛地想起一件事来。

  “我的老天爷!难道传言是真的,真有那个女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船老大努力地想睁开迷糊的双眼,可死神已经来临,他很快就咽下最后一口气,再也没有动一下。

  与此同时,洪喜鹊的心像被刀捅了一下,疼得要命,她皱着眉头心神不宁,觉得某个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她想叫洪连海过来,却见对方提着船灯,不停地在池边张望。李狂药也在旁边看着,刚才明明看见两个人影被金光弹开,现在却还不见他们浮出水面,也许池底别有洞天。

  想到这里,李狂药就准备脱掉衣服,对大家说:“我先下去一趟,要是有危险再上来,你们在这里等我。”

  丁细细一听就坐不住了:“不行!水底那么黑,你什么都看不到,万一真有什么凶猛的东西在下面怎么办?”

  李狂药不知怎么回答,可又觉得等不到明天了,不想此时岛上又响起神秘的笛声,池水里跟着慢慢地晕开一波金光。眨眼间,池水又有了光亮,李狂药甚至能看到池底的黑色石头及墨绿色水草。大家循着笛声望去,却不见人影,四处漆黑一片,船灯也照不到吹笛人。李狂药怕光线又会灭掉,于是衣服也没脱,马上翻身跃进池水里。

  丁细细见状,也急忙下水,将水面激荡得如海面般。两个人先下水后,其他人也坐不住了,刘付狼更是迅速潜下去,生怕跟丢了丁细细。洪家兄妹对视一眼,也默不作声地跳进水里,池边很快就一个人都不剩了。可没人看见,蓝衣女子一个人站在最高的石山顶上,轻轻地吹着笛子,池底的金蛋随着笛声的音律不停地闪光。

  再说那五个人往下游时,每个人都看见金蛋变成了蛋花,无一不失望的。可李狂药马上意识到,金蛋盛开成花的样子后,花瓣好像他太奶奶给的金片。难道金片就是金蛋上的一层石膜?这到底是什么物质,为什么能够任意开合,还能像花瓣一样剥下来?李狂药糊里糊涂,使劲游到金蛋边时,手还没碰到金蛋,身后就有一个人用刀划伤了他的手臂。

  “妈的!肯定是洪连海!”

  李狂药心里暗骂,并在水中急忙转身,果然看见洪连海凶相毕露,想先夺金蛋。其实,李狂药无意取走这种奇异古怪的东西,只想找几坛酒。既然洪连海想要,李狂药就如他所愿,没再去争。可李狂药手臂被划开了一道血口,疼得他很难受,海水的侵蚀让伤口像被蚂蚁在撕咬一样。

  丁细细就在旁边,一见这情况就气得冒烟,手上的松棍当即推下去,点中了洪连海的腰身。受到松棍的冲击,洪连海的手还没碰到金蛋就被压到池底,一头撞进软软的淤泥里。顿时,水质受到干扰,黑色的泥水飞扬起来,让大家很难分清谁是谁。朦胧中,李狂药又看见池底涌出几条龙影,吓得他浑身一震,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池水稍微干净了些,李狂药才发现刘付狼正拽着丁细细往池底的一个水洞里游去,那里面有微微的光芒闪烁着。池底其实是个水下洞穴,当中有很多巨大的碎石堆积,上面长满了水草,可能以前这里被震塌过。水底的确有很多尸骸,但已经没有完整的形态了,很多一碰就会散掉。

  李狂药知道刘付狼本事不小,既然他往水洞里游,那里面可能就有能呼吸的空间。而且,刚才在水下的人已经不见了,说不定也朝水洞那边游去了。丁细细看见李狂药落后了,随即挣脱刘付狼的束缚,想要游过来帮忙。可是,池底忽然产生强烈的震动,李狂药费神凝望,这才发现原来是那几条龙影撞到了池底的岩石,把石头都拖得滚动起来。

  洪喜鹊落了单,洪连海根本不管她,只顾拿开花的金蛋。李狂药暗骂浑蛋,然后马上游过去,想拉起洪喜鹊和洪连海,免得被游过来的龙影吞掉。幸好龙影慢了一步,否则李狂药不但救不了人,连他自己也会被吞掉。丁细细看到李狂药带着人游过来了,这才肯和刘付狼往冒着光的水洞游去。

  他们没有一个人往池面游,因为龙影现身时,把巨石到处乱推,几乎把通往水面的地方堵死了。而且,人类那么渺小,岂会是这种神秘生物的对手,他们自然只能躲到其他地方。当刘付狼引着大家游过一条长长的水洞,每个人都快要憋不住气时,他们才赶到一处有空气的水下洞穴里。

  李狂药咬牙出水,一阵喘息后爬到岸上,当闻到酒味后就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丁细细一阵观望,心说这里应该是岛下的石洞,经过了一个曲折的水道后,池水压不进这处石洞。他们现在还能呼吸,说明石洞肯定有地方能通往地面,否则酒味也不能散得这么广。洞中有几盏鱼油灯,被先进来的人点亮了,可洞里有几条通道,谁都看不出通道的尽头是哪里。不过,石洞内也有许多具尸骸,看那些尸骸的衣服,应该是清朝的官兵。

  “好痛啊!”这时候,一阵喊声打断了丁细细的神思,她回身望去,看见洪喜鹊满身是血,她的左边大腿被咬脱了一层厚厚的皮肉。

  洪连海很是着急,却不懊悔刚才取蛋的鲁莽行为,还叫道:“你们快给我想办法啊!”

  刘付狼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伤口太深了,已经伤到骨头了,恐怕……”

  丁细细也是一阵叹息,洪喜鹊的左腿肯定废了,要知道刚才咬她的并不是寻常生物。还在水下时,丁细细就拼命地望着龙影,好不容易看清了其中一只龙影的模样。其实,它们根本不是龙,但又比龙还神秘,是和古代酿酒有关的一种东西。一想到这里,丁细细就感觉全身发冷,因为她已经意识到,现在身处的地方已经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了。

  九虺酿酒

  心中大惊的丁细细眉头深锁,忙叫刘付狼把洪喜鹊抬离水面,以免水里的龙影继续追过来。李狂药想要帮忙时,却发现洪喜鹊的左腿断了一大截,似乎只要再轻轻使力就会彻底断掉。洪连海总觉得其他人在乱来,于是等他们把人抬到一处嶙峋的石柱下后,他就把人赶开,自己一个人试着给妹妹止血。

  洞内顷刻间就弥漫了浓浓的血腥味,混着原有的酒味,大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丁细细按了按太阳穴,望着洞内的一切,长长地叹了一声。石洞内的石头都长了鳞片,像是鱼皮一样,看上去没有人类雕琢的痕迹。洞内还有几尊矮小的猿猴石像,鱼油灯就提在它们手上。洞内有五条通道,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之前进来的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李狂药听到丁细细在叹气,于是走过去问怎么了,是不是担心逃不出去,还问刚才看到的是不是龙。丁细细趁着洪连海手忙脚乱地帮妹妹治伤时,把李狂药叫到一旁,将龙影的真实身份讲了出来。其实,他们所见到的龙影不是龙,而是一种罕为人知的九虺(音同“悔”)。

  说起九虺,那就先得提到古代的酿酒。酿酒离不开水,水在古今都被认为是酒质好坏的最重要的一环,并把水比作“酒之血”。正所谓,名酒所在,必有佳泉,许多有名的酒坊附近都有好水。比如绍兴酒,它是取用鉴湖水酿造的,鉴湖水来自群山深谷,经过砂面岩石的净化,还含有适于酿造微生物繁殖的矿物质。

  然而,在酒坊或酒厂附近的好水佳泉里,潜藏了一种叫酒虺的神秘生物。它形似龙,又形似蛇,只生存在酿酒所用的深泉之下,而且只有那种酿出名酒的地方才有。古人认为,那种生物是吸取了酒窖深埋时产生的酒气而变化成形,所以把它叫作“酒虺”。酒虺和酒水佳泉有关,后人为免大家因酒而联想到那种恐怖的生物,于是就把“酒虺”改叫“九虺”。

  史书上记载九虺的文字不算多,只散见于几本没有广为流传的酒经里。据那些古书记载,宋朝时江南一带的某家名酒坊就曾抓捕过两条巨大的九虺,可它们后来翻入江河,游进了东海。九虺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没有人弄得清,但流传了一个这样的说法:它们每长一岁,身上就会多出一道轮圈,和植物的年轮相似。在记载中,逃掉的九虺身上有一千八百多个轮圈,也就是说它们已经活了一千八百多年了。

  李狂药听得瞠目结舌,久久才答:“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没听过?”

  “你天天在家里舞龙,当然没听过了,很多酒人都不知道,我也是听老爹讲过才想起来的,刚才那几条九虺肯定也有一两千个圈了。”丁细细深吸一口气地讲道。

  “那它们有毒吗?”李狂药说完就望向水洞那边。

  “它们是吸收酒气变化而来的,当然没有毒了,不过我老爹说它们的血是上等好酒,比仙丹还珍贵。”丁细细此话一出,又说,“我知道你不信,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我以前也不信。不过呢,九虺这东西其实都摆在一个地方,很多人见到过,只可惜那些人不识货,没一个人认得出来。”

  李狂药的确不信,听到丁细细那么说,于是就好奇地叫她讲下去——在中国,历史上有很多盛酒名器,当中以重3500公斤的“渎山大玉海”为尊。“渎山大玉海”是专门用于贮存酒液的玉瓮,它用整块杂色玉石琢成,四周还雕有出没于波涛之中的海龙、海猪、海鹿、海犀等。那口大玉瓮是元始祖忽必烈在1256年从外地运来的,后置于琼华岛上,现保存在北京北海公园内。

  “渎山大玉海又怎么了?”李狂药不懂。

  “你这人真老实!”丁细细叹道,“你难道还不明白,渎山大玉海周身雕刻的东西不是海龙,而是九虺吗?很多酒器上都有九虺,只不过大家都以为那是龙,要是注意看的话,你会发现那种酒器上的九虺腹部有很多个圈,龙鳞只不过是它们被人类披上的一层盔甲!我老爹还说,忽必烈既然命人造了渎山大玉海,那他肯定见过九虺。”

  在李狂药和丁细细讨论九虺之时,刘付狼就走过来说,洪喜鹊已经昏死过去了。李狂药转头看去,洪连海一阵胡来,非但没止住血,竟真的把人家的腿搞得完全断开了。洪喜鹊失血过多,脸色一下子白了,很快就陷入昏迷状态。可洪连海不买账,不肯让别人碰他妹妹,还吼了想要靠近的李狂药。

  丁细细怒火一上来就帮腔道:“你凶什么?有本事在水里就帮你妹妹逃开!不过我记得你那时好像忙着取蛋,是李狂药救了你们俩,真是好心没好报!”

  洪连海被骂得无力还口,李狂药心有不忍,就说:“算了,我来帮你止血,等会儿得马上把你妹妹背出去,这里不能久待。”

  言毕,李狂药就把自己的衣服撕下一块,包在洪喜鹊断腿处。不过,血流得太猛了,这么包根本止不住。李狂药只得紧紧地捆住洪喜鹊的左腿,防止血液再往伤口处涌出来。洪连海看得不停地颤抖,很害怕,又很生气,可还想跑回水里去取金蛋。亏得刘付狼拦住了洪连海,否则他又要跳下水洞里。为了不让洪连海跑回去,刘付狼就让洪连海背自己的妹妹,这样一来,他行动起来就没有那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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