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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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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在地上

  是什么东西才能有这样的形状

  慢慢冒起的它

  就在我身前不远的地方

  黑暗中,仿佛有些光,渐渐地扩大了。天,也就此亮了。亮得很快,一下子就中午时分了。车子停在十字路口,头朝南尾朝北那么停着。在车里,小OK坐在自己的身旁,后座好像还有一个人。红灯亮起,晃得人心烦,只想着绿灯快点变过来,早点离开那儿。艾杰在街的对面,从报亭买了三包烟正好朝这边走过来。“那就放她鸽子呗!”

  从哪来的这么一句话?就在这时,一辆从东向西驶来的雪佛莱高级轿车,在横冲直撞了几辆临近的车后,与一辆相向而来的车撞了,车的惯性冲劲让驾驶座里的人破窗飞了出来。那人摔在路的中央,又慢慢地坐了起来。就在所有人都在庆幸他的好运时,突然,一道红光闪过,将那个人碾了过去……红的血,瞬间从各种可视的角度崩洒开来!“啊!”

  方友伦大喊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原来是个梦。6月28日,5︰04。方友伦坐在床上,大口地喘气,回想起刚才的梦境——真实得让人越想越后怕,不禁打了个寒战,瑟瑟发抖了起来。来方友伦拍了拍自己的背后,是湿的。肯定是因为刚才的梦太真了,也太可怕了,所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友伦觉得有些冷了,本能地躺回了被窝,盖起了被子。但是被窝也不见得暖和多少,因为友伦的冷汗都已经沁湿了床单,湿冷湿冷的,仿佛置身在冰河一般。友伦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还是不住地瑟瑟发抖。方友伦揉了揉干痛的眼睛,在床上尽量环抱着酸乏的身体。可恶,本想好好地睡一觉却做个噩梦,现在全身还有些紧绷。他抬眼看了一下表,才刚五点多。我靠,这么早,小OK铁定还在睡觉呢。这小子不睡到十一二点他是不会起床的。唉,不知虫仔那头儿怎么样了,虫仔妈会不会想到了办法了呢?他们现在至少还没有过多的感受到死亡将要来临的气息。借着尚未褪尽的睡意,方友伦又这般地眯着眼睛胡乱地想了一会儿。正等着再睡儿,突然,方友伦的手机响了起来,吵闹不堪。方友伦撑起眼皮,一脸烦态地接过电话。“喂……”

  他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友伦!我仁航,你现在睡觉呢吧,你……你快来医院一趟!”

  方友伦让赖仁航的话吓一激灵,隐约地感觉到肯定出事儿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虫……虫仔他……”

  方友伦没敢再往下问,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其实方友伦在问出这句话时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等着赖仁航那头儿给个肯定了。可是没想到赖仁航却告诉他一个使他更始料不及的消息。“虫仔他……他刚才突然醒过来啦!”

  “是吗?吓老子一跳,好事儿啊那是,现在怎么样了?”方友伦问。听到虫仔醒来,方友伦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轻松之感。因为,他可以将那些CT片拿给虫仔——或者都不用,直接问虫仔就行了。哈哈。那头儿赖仁航说:“其实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醒,反正他就是……大概三点多钟时,突然在床上发起狂来,大喊大叫的,都把嘴唇给咬破了。医生上来给他打了三针镇定剂都不好使,可把我给吓完了——唉,想想都后怕,如果真出什么事,我这儿一个人还真照顾不了。你们都没看见,可吓人了他。睁着圆圆的眼睛……”

  “就这样啊?”“是啊。”

  “那也叫‘醒’啊!”

  方友伦大喊道。因为他觉得自己被耍了一样。方友伦沉默了一会儿,问:“那、那虫仔现在怎么样了?”“这才刚好——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听医生说他又处于深度昏迷中了,让我先留心观察着。不过,虫仔在最后临‘消停’的时候,他一直在叫你——所以,刚忙活完他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方友伦一愣,问:“他叫我干什么呀?”“就是说什么‘友伦、友伦……快醒醒、快醒醒’,之后就听不清了。”

  赖仁航说。“我靠,还叫我‘快醒醒’,他自己都醒不了还叫我快醒醒呢。”

  “呵呵,我是早就被吓醒了。你也甭睡了,过来吧。”

  昨天菲云的葬礼让方友伦很累,凌晨的时候才躺下睡去。不过又做恶梦又被吵的,此时的他也算是精神了。“你在那儿等着,我这就过去。”

  方友伦撂下电话,起身穿上衣服。越想虫仔的话越觉得逗,不禁抿嘴一乐。方友伦临走的时候还悄悄地看了一眼方母,见她仍熟睡未醒,便也就轻轻地带上了门——尽量做到不出一点响动。然后留下一张纸条,简略地告诉方母自己的去向,便离开了。友伦所住的那栋家属楼共六层,他家是在

  第四层。老房子,没有电梯,走廊也没有声控灯。此时是清晨五点半左右,天还不怎么亮。能见度不是很高,再加上老楼的楼梯有些都已掉碴儿,万一一脚踏空,那肯定会变成“寅次郎”了。(寅次郎:日本跑龙套的一个小演员,曾因在电影做替身滚过69层楼梯而在龙套界里有了小名。)方友伦可不想做寅次郎,所以他凭着熟悉的感觉,一步一步地踏着台阶,中速地走下去。他正摸着扶手下楼,走到三楼,友伦看见楼梯口有一个人在那儿托着一个大麻包正往上搬。那个人虽是背对着友伦,但还是被友伦给认出来了,是六楼的邻居老张。老张平时是做冷鲜肉生意的,在家属院不远处的一间门市房有他的来生意,平时为人老实和善,在这片儿凡是认识他的人都说这人不错。“张叔,这么早,干什么呢?”老张浑身一震,好像被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才转过头来。“哈,友伦啊,你也这么早就出门啊。”

  老张回应了一句,然后放下手里的麻袋,看着方友伦。“啊,看个朋友去。这……”

  方友伦指着那包东西,说,“又来新货啦。来,我来搭把手,帮你搬上去。”

  老张笑道:“哎呀,不用不用,我一个人行。这刚宰下来的猪,血啦糊烂的,弄你一身不好。我自己来。”

  方友伦当他是跟自己客气,说:“嗨,这有什么啊,楼上楼下的,来,咱俩一起。”

  说着便拽住麻袋的一头儿,往上拎。可是,当方友伦将那麻袋拎起来时,那袋口突然一松,几块碎肉从袋口中滚落出来,血腻的肉块散落一地,粘满了楼道里的灰土。老张大惊失色,赶忙上前补救,但却已经来不及了。大半的肉都已经粘上了尘污。方友伦大为尴尬,他没想到本来是想帮忙的,但谁知却好心帮了倒忙。方友伦连声道歉,随即也帮忙捡着。老张没有向他发脾气,而是念念地说:“唉,要不是楼下店里的冷冻箱坏了的话,我也不会大费事地把它搬上来。唉,还算好,家里有个备用冷冻箱。”

  方友伦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啦!”

  说着,他不经意间从肉块中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原以为是骨头,但拿在手里又不像,捡起后抹去上面的血,拿眼一看,竟是一块表。“这表……是你的吧,张叔。”

  方友伦转头看向老张,猛然间发现老张正盯着他。方友伦吓了一跳,把表递了过去,“给您。”

  老张看了一会儿,随即一拍脑门,说:“嗨,我这记性呀!肯定是刚才分肉的时候脱下来忘了再戴回去了,然后也没看,就一股脑儿地都和肉装在一起了。”

  方友伦一笑,也没在意。“哟,还是块好表呢,我爸也有一支和你这一样的表。”

  老张将表揣在兜里,说:“是吗。我这是不懂瞎戴,你爸爸那是懂的人,戴在他手上也是个气派。”

  方友伦心中一乐。说话间,俩人将肉都收拾进了麻袋,老张将袋口封好,方友伦这回可是相当小心地抓着麻袋口,然后帮忙抬上了六楼。老张开了自己房门,叫友伦先去洗洗手,然后自己将那袋东西拖了进去。“哎?张姨没在家啊?”“楼下呢。行了,友伦,谢谢啦。等会叫你妈到我店儿去,我送你几斤肉。”

  方友伦滴答着刚洗过的手,说:“怎么好意思,我连忙都没帮好。”

  老张会意,一笑:“没事,要不也得下锅煮一下,将那些脏水扔掉的。行了,友伦,剩下的就我来,你该忙忙去吧。”

  方友伦本也没想再多待,客气了两句,转身便走了。方友伦来到医院,见虫仔好好地躺在病床上,不像是发生过什么事。虫仔妈不在,只有赖仁航一个人守在虫仔身旁,而且还不停地在打瞌睡。方友伦轻轻拍了拍赖仁航的肩膀,小声地对他说:“怎么样?太累的话就先回去睡,我在这儿看着。”

  赖仁航揉了揉眼睛,伸个懒腰,顿了顿,说:“刚睡着,昨天折腾了一夜。唉……”

  方友伦惨笑了一下,他知道看护的工作是最累且最无聊的。赖仁航能挺到现在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果然,这时就听赖仁航说:“唉,要不是平时泡网吧包宿练出来的这精神头,还真顶不住呢。”

  方友伦哈哈一乐,和赖仁航闲扯了几句。初晨的柔辉洒金似的透过了窗,方友伦走了过去,拉开了窗户。嚯,好一缕清风吹在身上,让方友伦顿时精神了许多。他胳膊肘杵在窗台上,眺望着远方。景色如画,清风似歌,撩动着心中最最从前的风铃……它,在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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