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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别再让藏羚羊哭泣(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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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到了,扎西顿珠按才嘎次仁的吩咐藏身到峡谷侧面的一处低矮山坡上,刀疤受了伤,行动有些受牵制,我就让他原地坚守,让马帅和何涛机动,杨钦保护周青,其他人以听到我的枪响声为号,借夜色向山下冲杀。

  我提着枪,转到了一处雪坡上,这里的雪很厚,但没有什么突起的山石可以遮掩。我头朝下趴着,平趴的身体几乎被厚厚的雪给掩住了,山下枪手们向我这个角度看,会因反光而有视觉盲点,加上山坡上积雪对枪口造成的虚光,山下的枪手们不易发觉我,而我却可以借助刀疤送我的那副夜视滤光眼镜确定每一个枪手与我的精准距离。

  我从瞄准镜里一个一个地观察那些枪手,最后发现了一个共同点:这些枪手们虽然穿着厚厚的棉外套,但外套领子处却都露出了一截军装的领子。这些枪手绝不是普通的枪手,他们是士兵,既然是士兵,那就是有组织的,这一队枪手中一定有一个领头羊。

  仔细观察之后,我发现隐藏在最前头的一个枪手,他和别的枪手不同,虽然也是穿着同样的厚外套,但他的手上却戴着一副皮手套。这种手套是给军队中低层军官配备的,普通士兵没有,高层军官的手套比这种还要好看一些。

  我确定那个戴手套的枪手是个小头头,便调整了一下M98A的枪口,瞄准了那个枪手的额头。

  但千思万虑之后,我放低了枪口,慢慢地挪回了峡谷口,扎西顿珠问我:“为什么不开枪?”我说:“不行,山下的枪手是一群别国的士兵,我们可以打击国内的盗猎者,但不能向外国的士兵开枪。如果开枪的话,那就不是保护野生动物的行为了,而是要上升为国际政治事件,麻烦大了!”

  “什么?士兵?外国的士兵竟然能潜入咱们的境内?”扎西顿珠虽然只是个草原上的老枪手,但他也略懂得一些军事政治方面的事情,他有些吃惊,不大相信地往山下望了望,回头问我,“咱们的边防部队都在哪儿?”

  扎西顿珠最后那句话有点儿埋怨的意思,我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只好说:“边防线那么长,这一段地理环境又如此特殊,当兵的也是人啊!所以,咱们才更有必要把这个在边境线上进行藏羚羊绒黑市贸易的缺口给找出来。今天,他们能在这个缺口上进行羊绒买卖,明天就可以贩卖军火,甚至国家机密!”

  听了我的话,扎西顿珠也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提议,干脆把山下的枪手全部打死,把阿迪也干掉,然后往峡谷里一扔,搞点儿火药,把雪山炸塌了一埋,这样谁知道?

  没想到,整天看似精神萎靡的扎西顿珠说出来的话竟然这么狠。我被他吓了一跳,叮嘱他千万不能这么干,阿迪既然是个军人,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谁又知道多少他幕后的事情?我们要真这么干,迟早会捅个大娄子。

  我决定还是推迟行动计划,必须得和才嘎次仁、周青再商量一下。没想到,才嘎次仁出的主意竟然和扎西顿珠差不多,他要杀了阿迪,再干掉山下的那些士兵。而周青却什么也没说,她的精神已经很不好,心力交瘁,让我自己拿主意。

  思前想后,最后,我采取了才嘎次仁和扎西顿珠的主意,但是只采取了一半,那就是要炸山开路。只是,哪儿有那么多火药?

  才嘎次仁告诉我,扎西顿珠有,他们一路尾随着马帅追到这里之前,备足了一定量的火药,因为扎西顿珠的枪弹都是自制的,所以每次出行,火药必不可少,虽然炸山不足够,但是炸出一条通道来,还是够用了。

  一听说我们要用火药炸出一条路来,阿迪突然摆脱了看守他的何涛,朝着峡谷口冲着山脚下大喊。何涛冲过去照着阿迪背后就是一脚,把他踹趴在地上,又揪起他的头发,抠起一大团雪块,猛地塞进他嘴里,问道:“喊啥?饿疯了?给你填填肚子!”

  我让何涛放开阿迪,把阿迪拉到峡谷里去,故意吓唬他:“再不说实话,就把你的手下全部炸死!你也活不了!”

  “你让我说什么?”阿迪板起了面孔,瞪着眼问我。

  “你是个军官,为什么会参与藏羚羊绒的黑市交易?有没有幕后指使?谁命令你这么干的?到底你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我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得问个清楚。

  “军官?嘿嘿,我还不想当这个官呢!现在最多只能算是留职检查,过两年,把身上的皮一扒,什么都没了,不趁机捞点儿油水怎么行?”阿迪嘿嘿地奸笑起来,我不相信他的话,只是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像是个干大事的人,只不过是想借着看守边境的机会捞点儿顺路油水。

  我叫何涛看好阿迪,别和阿迪说过多的话。对于阿迪刚才所说的话,我还是将信将疑,因为怀疑他的人品,所以怀疑他的话,但目前来说也只能这样,走出去才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从才嘎次仁那里拿来了剩余的炸药,这是扎西顿珠装枪弹时自配的火药,爆炸力很强,稍不留心,就有可能在手里自爆。我小心翼翼地把炸药包挟在胳膊下面,往峡谷口溜去。还没有溜到峡谷口外面的山坡上,就听到了枪响,是扎西顿珠先开的枪,他是个手段狠辣的枪手,当自己面临危险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地将对手置之死地,不管那是头野兽还是个人,他首先想到的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扎西顿珠开枪打死了那个阿迪手下的小头头。紧接着潜伏在山道上的马帅也开了枪,打死了两名阿迪的枪手,山下的枪手开始向山上反击。场面一乱,牛头和丹巴便伺机逃窜,本来不想开枪的刀疤再也沉不住气了——一个拿了一辈子枪的人废了一条右臂,对生活的信心已经丧失了大半,不知道刀疤抱着什么念头——他把枪口瞄准了丹巴,开了枪。

  三十七、子弹在乱飞

  作为一名曾经的特种士兵,刀疤并不是第一次用左手开枪,他这一枪也神奇地准,正打在丹巴的眉心中央,丹巴应声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看见刀疤一枪命中,对刀疤一直怀有敌意的扎西顿珠也被激起了更大的斗志,他这一生都在为他那个“草原神鹰”的称号而活着,当这个称号受到挑战的时候,他将会誓死去保护它。扎西顿珠瞄准了伺机逃窜的牛头,正准备开枪,我急忙冲过去按住了他的手,丹巴已经被打死,牛头就一定要抓活的,抓住了牛头,还可以查出可可西里一些其他的盗猎者,打死了牛头,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牛头已经集合了丹巴的手下,准备撤离。阿迪的手下在孤军奋战,看见牛头不管阿迪死活,伺机溜走,就扣下了牛头的钱箱以及货物,并将牛头押为人质,逼着牛头和丹巴的手下向山上开枪。我本来打算借着牛头那帮人停火的机会,将山下炸开一条通道,但眼下枪弹又再次密集起来,就那么一包炸药,看来也是不顶事了,在茫茫的大雪山上,留一包炸药在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我只得暂时放弃了炸开通道的念头。

  才嘎次仁的队伍已经冲出了峡谷口,他们把阿迪押了出来,作为人质,要求山下的人停火,但是,他忽视了山下的那一部分阿迪的手下的厉害。他们是曾经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只要阿迪不出声,他们就不会停止射击,更何况,他们比我们心里还要清楚,阿迪现在就是我们手上的一张王牌,我们又怎么可能会以阿迪的命来要挟呢?

  山下的射击仍然没有停止,我们几次试图往山下冲,都被密集的子弹堵了回去。混乱中,才嘎次仁受过伤的左腿在冰冷湿滑的雪坡上没站稳,他一个侧滚翻,就向山坡下滚了下去。从他所站的地方滚到山脚,不被子弹打死也要摔个粉身碎骨,马帅离他相距较近,慌乱中一着急,猛地一个探身,抓住了才嘎次仁的一条裤腿。

  山坡上的冰雪又冷又滑,才嘎次仁头朝下地被倒吊着,子弹就溅落在他身子周围,把坚硬的冰雪打出一个个白印子,又反弹出去,嘣嘣当当地响。才嘎次仁扭摆着身体,一边避开周围的子弹,一边着急地大喊大叫,催促马帅赶紧往上拉。马帅自己都站不稳脚,又是靠在冰冷湿滑的斜坡上,哪里拉得动,才嘎次仁就那样被倒吊在雪坡子上晃来晃去,像一条过年时晒制的腊鱼。

  一颗子弹差点儿打中了才嘎次仁的头,他又拼了命大叫起来,叫马帅使劲往上拽。马帅脚下使不住劲,自己的身子也在一个劲儿地往下滑,他快撑不出劲了,就喊人过去帮手,但山上的人手本来就少,正手忙脚乱地应付着山下疯狂地射击,一个萝卜一个坑,分身乏术,哪里有人能过去帮忙?子弹没头没脸地射击,马帅自己都差点儿被子弹打中,他不得把脚踩在一块石头后面,把腿蹬足了劲,左手拽着才嘎次仁的一条腿,右手抱着枪往山下射击。

  才嘎次仁的胳膊中了弹,他的枪也掉了下去,他不得不再次地大喊起来。马帅只好把枪挂在脖子上,使出两只手来往上拽他,可是冰雪太滑,他又饿了一天,十根手指被冻得僵硬无比,再加上才嘎次仁壮实得像头牛,马帅怎么拽也拽不上来,反倒被才嘎次仁给拖了下去,就听“哐啷”一声响,马帅的身子卡在了藏身的石头缝里,如果不是他脖子上那条枪横隔在那里,马帅整个人已经被拖了下去了。

  刀疤想穿过那条小道过来帮忙,但他的右臂废了,用左手持枪有些不大方便,刚一露头,就被子弹逼了回去。我在这边的山坡上瞄着下面的枪手和牛头,空不出手来,也没有机会过去帮忙,只能干着急。

  就在我们着急的时候,黄豆正在峡谷口探头探脑,它听到才嘎次仁一直在大喊大叫,所以就伸头出来看,看见马帅的下半截身子已经被拖了下去,就剩上半截身子被一条枪隔在了石头缝的上边。不知道黄豆哪来的一股子劲,开始还看它一个劲儿地在哆嗦,现在却突然冲了出去,咬住马帅的衣服领子,使劲往回拽。

  黄豆老了,又没有力气,牙齿也有些松了,它把四爪伸开,使劲地抠住冰雪,屁股往后用力,想把马帅拉回去,但哪里拉得动?骨瘦如柴的黄豆现在最多不过三十斤,不过有了黄豆的帮忙,马帅的两条腿终于使上了劲,他把两脚踩在石头边上,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回退。

  天气太冷了,夜色渐深,气温骤然下降,密集的子弹不长眼地乱飞,马帅一分神,僵硬的手指头没能拽住才嘎次仁,才嘎次仁的腿向下一滑,马帅没反应过来,被吊晕了头的才嘎次仁也没反应过来,黄豆却一个箭步冲了下去,一口咬住了才嘎次仁的脚脖子。

  但是咬住了又有什么用?黄豆的四条腿没有可以使劲的地方,它刚咬住才嘎次仁准备往回拽,整个身子就被拖得从石头缝里滑了下去。一人一狗迅速地向着山下坠落,然后就听山下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什么也看不见了。

  突然,山下的枪声停歇了下来,山下的枪手们突然后撤,他们迅速地押着牛头一群人向小路上转移。山下的道路空开了一大片,这正是个下山的好机会,山上的人都欢呼雀跃,以为对抗胜利,准备下山,并乘胜夺取车辆以及物资,伺机逮捕牛头等人。

  我觉得事有蹊跷,不同意他们下山。才嘎次仁一死,扎西顿珠成了“藏羚羊”队的临时领导者,凭着一个老枪手的机警和多疑,扎西顿珠也不同意下山,以防有诈。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有些不大对劲,山下的枪手们似乎发起了内讧:牛头的人不想再打了,他们伤了很多弟兄,不想再为阿迪拼命,而阿迪的枪手们却以牛头为人质进行要挟,双方闹起了矛盾,不得不后撤解决。

  扎西顿珠准备借此机会下山;我不放心,坚持再等等;急性子的何涛却憋不住了;杨钦也一个劲儿地催促,说周青得了肺水肿,咳得厉害,再不下山就要命丧雪山。被杨钦这么一说,热血沸腾的何涛不知冒了哪股子傻劲,竟然甩开了我的手,操起枪就往山下冲去。

  我知道要坏事,大声地喊他骂他,甚至向他的脚边开枪想逼他回来,都无济于事。何涛已经一路狂奔地冲到了山脚下,他跳上一辆空车,准备开车去追牛头,山下的扎西顿珠一见何涛没事,也招呼自己的队友们赶快下山。

  就在这时候,山下的枪声又突然响了起来,枪手们从埋伏好的暗处冲出来,朝着刚跳上车的何涛射击。何涛不听我的劝阻,一心想着下山抓牛头,结果却被埋伏的枪手们打成了一面筛子,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可怜的兄弟!

  山上的人先是一惊,扎西顿珠等人刚冲到一半,又被子弹给逼了回来。我心痛何涛的死,抱起枪,向山下射击,山下的枪手们又散了,迅速地隐藏了起来。不得已之下,我只得叫山上所有的人全部撤回峡谷,只留下我和马帅潜伏在雪坡上,观察山下的行动,刀疤不肯回峡谷,继续留在他原来坚守的地方。

  前半夜还打得不可开交,后半夜却寂静无声,我们被冻得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忽然,我从瞄准镜里发现了一些情况,牛头手下的那个二傻子和阿迪手下的一个枪手发生了口角,两个人互相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争吵越来越烈,最后扭打在一起。发了疯劲的二傻子比野牛还要蛮,咬掉了对方的一只耳朵,结果,双方各有不满,牛头为了带着钱和货脱身,又从中挑拨了几句,最后两边的人就打起来了。这一次是真打,双方开了枪,有人被当场打死。

  我抓住时机,瞄准阿迪的一个枪手开了枪,同时马帅和刀疤也开了枪。扎西顿珠听到信号,带着峡谷里的所有人一拥而出。山下的人正打得不可开交,还没来得及再次团结起来,我们已经飞快地冲到了山下。这次还真亏了二傻子,如果不是他咬掉对方的耳朵,估计山下的双方也难以打得如此激烈。

  虽然冲下了山,但并不代表事情就已经成功,扎西顿珠抢到了一辆吉普,他押着阿迪上了车,迅速地开车往回撤。此时,阿迪的枪手、牛头的手下以及我们这些志愿者之间展开了三个团队之间的混战,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在打谁,就看见到处都是枪,子弹在乱飞,只要不是自己一队的人,其余的就全打不误。

  我还从来没经历过如此乱七八糟的交战场面,战场一片混乱,牛头的手下多半被阿迪的手下给打死,扎西顿珠的手下打伤了一半阿迪的人。我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打谁,只是从人群中发现了神情慌乱的牛头,他正抱着个钱箱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我开枪打伤了他的胳膊,钱箱子掉到了地上。

  牛头连自己的伤也顾不得许多,俯身就去捡地上的箱子。我趁机冲过去抓牛头,发现杨钦正护着周青往外突围,却被牛头的几个手下给按住了,牛头的人要开枪打周青。我一着急,也顾不得牛头了,瞄准了那个枪手就要开枪,突然二傻子拔下他裤腿上的剥皮刀朝他们猛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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