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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牛头窝点的浴血搏杀(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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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装出很凶蛮的样子,使劲挤出一脸横肉来,爱理不理地瞪他一眼,用刀子把靴帮子上的污泥刮干净,然后就在土坑里找了个干松点儿的草窝子躺下来,把双手往脑后一抱,开始想心事。阿尼又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也在我身边躺下,他斜瞅了我两眼,说自己没吃饱,吃了饼,要是再有点儿肉就好了。我没理他,把装着干牛肉的袋子往怀里一揣,把枪枕在头下,闭眼大睡。

  过了一会儿,阿尼见我不理他,就又自己坐了起来,往四周张望,停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又躺了下来,说:“天都快黑了,肚子还是很饿,不知道夜里会不会下雪,唉,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呢!”

  我被他吵得不耐烦,从怀里拽出牛肉袋子扔给他,继续闭眼装睡。没想到那个家伙的牙口真他妈好,看起来瘦不啦唧的,腮帮子倒挺有劲,一抓到牛肉袋子,就打开来不停地吃,好像现在不多吃点儿,明天就要饿一整天似的。没一会儿工夫,袋子里的五六块儿牛肉干都被他一个人塞进了肚里,直到袋底朝天,再也抖不出一点儿渣渣来,他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把空袋子往头下一枕,开始呼呼大睡。

  才达夫妇送我的牛肉干被他一个人吃个精光,我恨得牙痒痒。趁他睡得半熟,我悄悄地转过头去看他,这家伙也就三十来岁,只是长得黑瘦,所以显老,左眉梢上一颗痣,他吃饱了之后睡得很香,胸脯一起一伏的,像猪一样。

  我咬着牙从土坑里悄悄爬起来,把枪抱在怀里,蹲在土坑外面,盯着阿尼看。我真想把他一枪打死算了,明知道他是个盗猎的元凶,却还要守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蹲了还没有半分钟,阿尼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根本就没睡着,似乎也一直在留心着我的一举一动——他脸朝上地看了我一眼,问:“干吗不睡?明天还要赶路。”

  我把枪往肩上一挎,咬着牙说:“老子拉屎,你管得着吗?”

  阿尼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笑呵呵地说:“被你这一说,我也想拉了,刚才那一顿可吃得真饱!”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说:“对,你是饱了,我看明天都吃啥!”

  “明天?”阿尼哈哈大笑起来,一指我怀里的枪,说,“有这个在,你还怕没吃的吗?哈哈!”

  我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背转身,把屁股对着他坐的土坑,阿尼立即大叫起来:“喂,你怎么对着我拉?”

  半夜的风声呼啦啦地响,远处似乎有车子开过的声音,很远很远,仔细一听,又不大像,倒有点儿像风吹在山口上的回声。我站了起来,走开两步,仔细地听,没听出什么异样来。我转过身,拿枪管子对着阿尼的额头晃了晃,凶巴巴地吼他:“妈的,再啰哩啰唆,老子就给你一弹子儿!”

  阿尼不吭声了,却依然涎着脸,露出一副讨好人的笑容。我感觉到他的虚伪和奸诈,如果不是我对他有可用之处,他也绝不会来巴结我,估计摆出的又会是另一副姿态了。

  一个晚上我都没大睡熟,总处在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里。我看得出阿尼是那种骨子里心狠手辣的人,虽然他很想利用我,但也可能会为了抢一支枪干掉我。而阿尼也似乎在担心我会对他不利,他也一直没睡着,总是半睡半醒的,有时我闭眼装睡的时候,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歪过头来看我,可能他也知道我一直在留意着他。可笑的是,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却要挤在一个土坑里睡觉,而且都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天还没有大亮,我就从土坑里爬了起来,这么着折腾了一晚,睡得腰酸背痛。阿尼也立即跟着爬起来,问我是不是准备起程了,然后义正词严地说,他昨晚考虑了一夜,想清楚了,决定还是要和我同路,因为他觉得在这么大的无人区里,一个人行走实在落单,虽然我有一支枪,但是有枪并不能解决问题,看我这么年轻,生活经验一定很少,他作为长辈,更有责任来保护我。

  我心中暗笑这种人的厚颜无耻,没理他,把枪往肩上一挎,大步地往前走去,阿尼立即就跟了上来,问我:“去哪儿?”我瞪他一眼:“老子去哪儿,要你管?”

  阿尼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往四周看了一圈,伸手往偏西南的某处一指,说:“往那里走,说不定,明早就能找到我失散的队友啦!”

  我凶狠地瞪了他一眼,虽然没有搭理他的话,但还是按他所指的方向走去,心里暗暗地想,阿尼所说的队友应该就是他在可可西里的盗猎组织,牛头现在还在北部,那么这里与阿尼接头的又会是谁?丹巴吗?

  我一路想着心事,阿尼也一路都赔着笑,不停地找我说话。我故意装出一副慢慢对他放松了警惕的样子,偶尔也和他聊上一两句,但话说的太多必然有漏洞,为了不让他起疑心,我尽量保持一种粗壮蛮傻的状态,让他对我也慢慢地放松警惕。

  中午的时候,我掏了两只老鼠,可惜没有火,吃生食。阿尼有些不大情愿,就站起来往四处看,看了一会儿,又坐下来说:“要是现在有只羊子从这里过去就好啦!我们就有羊肉吃了!”我知道他所说的“羊子”就是藏羚羊,没理他,大块儿地往嘴巴里塞着鼠肉。

  天黑的时候,如了阿尼的愿。我们正准备找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时,阿尼忽然一把夺过了我手里的枪,我虽然有了防备,但为了不让他起疑心,还是让他轻松地把枪夺了过去。阿尼把枪抱在怀里,朝着远处瞄了一瞄。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见了两只藏羚羊,是一只公藏羚羊带着一只一岁大左右的小羊在草坡子下面转悠,这个时候的母藏羚羊还集群在北部的湖畔边上产崽,小羊生下来后,它们不会立即返回,而要在湖畔边上待上一段时间后,才会集群南迁。

  两只藏羚羊离得不是太远,因为我们站的地方在它们的背后,又是个土包子后面的洼地,所以不易被它们发觉。阿尼把手指扣在扳机上瞄了很久,他的指关节粗大而且硬实,手指钩曲有力。看他端枪的姿势很老练,我想他年轻的时候应该干过枪手这一行,他也应该完全打得中那只藏羚羊。看他聚精会神的样子,我心里恨得咬牙,真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让那一颗子弹飞上天,但还是忍住了。

  阿尼竟然没开枪,他忽然转过身来,笑眯眯地把枪递还给我,说:“生疏啦,怕打不中,惊跑了,你既然天天在这里混,打的羊子一定不少,还是你来打。”他一边说一边催我快点儿开枪,别让羊子跑掉了。

  我知道这是阿尼在考验我,他想证实我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盗猎人,或者他想借此搞清楚我到底是对他“有利”还是“有害”,我心里一咯噔—怕什么就来什么。我举起枪,从准星里瞄过去,看见那只小藏羚羊正在低着头啃食地上的草。草长得很稀疏,它吃着草,拱着地上的草根,旁边的公藏羚羊挨着它的孩子站着,有时把新鲜的草啃下来,嘴对嘴送给小羊吃,还亲昵地用嘴舔着小羊头顶上的毛,那情形让人觉得很温馨。我想起我小时候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时,揪着他的耳朵喊“驾,嘚嘚驾……”那个时候,父亲只是疼爱地反过手来拍拍我的小屁股,脸上却洋溢着幸福无比的笑容……

  “怎么不开枪?”阿尼皮笑肉不笑地问,用手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回头瞪了他一眼,说:“妈的,别吵!”说着,轻轻晃了晃枪管子,再次地瞄了一瞄,扣动了扳机,枪声响了,一大一小两只藏羚羊立即弹跳起来,像两股旋风一样,往草原深处跑去,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会不会开枪?”阿尼阴着脸问,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到嘴的嫩肉都被你吓跑了!”

  “奶奶个熊,你叽歪个啥?老子会不会开枪关你个鸟事!”我回头冲他吼,气愤地把枪往地上一扔,装作赌气,坐在一边,也不说话。

  阿尼阴沉着脸站了一会儿,忽然又露出了笑意,涎着脸凑过来,说:“算了,跑就跑了,下次还是我来打,怪不得你那帮子人都不愿跟你在一起,把你给甩了,你的枪法还真是臭啊!下次我来教你开枪,你放心,跟着我混,包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可能正因为我刚才表现出的傻和笨,让阿尼觉得我对他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一个抱着枪却不会使枪的人,他还用得着加倍防范吗?可能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他才又笑呵呵地凑上来讨好我,他还要靠我的帮助走出这片荒原。

  阿尼想吃肉,守了两个钟头,终于发现了一只沙狐,沙狐一般是在黄昏或夜里活动,很机警,极难捕捉,可阿尼在苦苦地蹲了两个钟头以后,竟然一枪命中,看来他年轻时的枪法很不错,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也依然没有生疏。沙狐属于国家三级保护动物,看着阿尼低着头,熟练地剥着沙狐皮,用刀分割着沙狐的肉,我心里那个恨啊,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就死死地盯着他看。

  阿尼一边剥皮分肉,一边跟我说话:“大壮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大机灵,手脚也不灵活,你说你打只羊子都打不中,以后跟那些兄弟在一起咋混?要不这样吧,你就跟着我干些粗活,搬搬东西,打打下手好了……”他嘴里叽叽咕咕地说着,像是真的把我看成了他手下的兄弟一样,好像他现在就站在自己的地头上,正气势昂然地指挥着一帮手下。

  我随口“嗯”了一声,阿尼又说:“我不常来这儿,要不是最近生意不好做,我还不会来。你以后还是得学会打枪,在可可西里这儿混,光会使刀子怎么行?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又“嗯”了一声,阿尼已经把沙狐肉割好,他可惜地说:“就是没有火,不然烤熟了吃,可香啦!你也吃。”

  我艰难地咀嚼着沙狐肉,恨不得用枪管子把阿尼的咽喉捅个对穿的窟窿。压着心头的怒火,我问他:“做什么生意啊?有钱赚不?”

  听我问起“钱”的事情,阿尼哈哈大笑起来,抹了抹嘴角边的血迹,说:“当然有得赚,还是大钱呢!你知道一张羊子皮卖多少钱吗?现在货源紧销得很,都得值这个数!”他说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三百?”我故意装傻。

  阿尼摇摇头,又晃了晃那三根手指头,说:“三千!会和买主讲价的,还不止这个数,现在讨生活不容易啊!价钱不高,谁还肯干?这可都是赔命的买卖,再说最近货源紧得很,那边催得急啊!要不,我怎么会亲自来这个鬼地方?”他说着,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又摆出了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叹了口气,又说,“真是流年不利,幸好遇上了你,哈哈,不然真的走不出去了,死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阿尼所说的“那边”是指哪边,是指尼泊尔境内的羊绒收购商?还是指印度的沙图仕披肩制造工厂?或者是欧美地区的沙图仕披肩需求市场?但不管是哪一方想获取利益,给中国境内独有的物种—野生动物藏羚羊带来的都将是灭绝性的杀戮!

  我心里恨得憋足了一肚子的火,可脸上却还得装出无限向往的模样,说:“我也想赚大钱,你带上我吧!”

  “那当然,你帮了我,我就会报答你,绝不会忘了你的好处!”阿尼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向我保证,只要我能护送他找到他要找的人,他就会给我很丰厚的报答。我装出要讨好他的样子,露出一脸对“赚钱”这个事业的痴迷,心里头却翻江倒海不知是什么滋味。

  二十五、孤身闯入境外盗猎者大本营

  第二天,我护送着阿尼往他要找的那个地方走。可可西里真是荒凉,到处是一望无际的荒滩,很容易让人在瞬间就失去对生活的希望。路上没有水喝,要吃东西就得临时去打活食,路也不好走,高一片低一片,又陷脚,走到天快黑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又饿又累,便瘫坐在荒滩上休息一会儿。

  我心里觉得奇怪,照阿尼走的这个方向来看,前方没有一点儿人烟,而且也越来越荒凉了,连草皮都是荒死的,满地的沙砾,到处都毫无生机,只有风吹起地上的尘土在半空飞扬。看不清远处,一切在这儿都像死一样的沉寂,在这里,路过的鸟都懒得拉坨屎,阿尼要找的人怎么竟会待在这个地方?

  “到底还有多远?”我喘着气问,把枪放到膝盖上,拉了拉衣领子,好让脖子喘出口气。

  “快啦,快啦!”阿尼兴奋地喊,似乎我们要去的地方越荒凉,就离他要找的人越近,他喘了会儿气,摸摸饥饿的肚子,催我赶快起来,他要赶夜路过去。看他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我预感到自己已经离那个盗猎者的窝点大营越来越近了,就立即打起精神来,陪他一起往前走。

  无边无际的荒原让人看不到一点儿希望,饥饿和疲累,再加上缺氧,所有的精力都在奔波了一天之后倾泻得精光。我和阿尼互相搀扶着翻过一座山坡,猛然间一个由帐篷搭建而成的庞大的营区映入了我的眼帘,我惊讶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眼前的这座营地占去了几百平方米的地方,搭建着二十八九座帐篷,都亮着灯光;停着十四五辆装满物资的大卡车,越野车、吉普车一字排开,占据了大片的领地;一群人正在帐篷前走动着,怀里都抱着枪,款型不一,但却是清一色的冲锋。

  这是可可西里盗猎者的大本营!怪不得我们找了几年都找不到,他奶奶的,原来是藏在这个渺无人烟的鬼地方!

  看见有两个人在山头上出现,山窝里的一群人立即骚动起来,四辆敞篷吉普从侧面向我们包围过来,一群人远远地举着枪,一面向我们靠近,一面喝令我们不许动,让我们把枪放下,把手举起来。

  我犹豫了一下,阿尼催我赶快放下枪,我把枪轻轻地放在右脚边上,枪口朝外,缓缓地举起了双手。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轻易就被缴了械,心里很是不舒服,有种被降的感觉。阿尼一边把手举过头顶,一边嘴巴里叽里呱啦地怪叫起来,他说的是尼泊尔话,可那些人又不是尼泊尔人,能听得懂吗?

  四辆敞篷吉普围了过来,几个枪手跳下车,一个人走过来,猛地推了我一把,一脚把我的枪踢飞了出去,歪着嘴巴说:“妈的,小子长得倒挺结实!瞪什么鸟眼?不想吃屎就放老实点儿!”

  阿尼还在叽叽咕咕地说着他的尼泊尔话,他似乎是想借此来暗示自己的身份,可说了一会儿,那些人都听不懂。推我的那个枪手走过去,照着阿尼的脸上就是一个嘴巴子,把枪口往他额头上一按,骂道:“你他妈的哭丧呢?鬼嚎个蛋球!”

  阿尼也被吓了一跳,他转了转眼珠,突然大叫起来:“丹巴!丹巴!我是阿尼!”然后用力地挥舞着手臂。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从一顶大帐篷里走出来一个人,身板很魁梧,头脸的骨骼似乎长得很粗壮,像是康巴人,难道这个人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丹巴?

  听见阿尼的呼号,那个人抬头往上看了两眼,但是离得太远,天色又黑,互相都看不清长相。他向身边的几个人吩咐了几句,几个人飞快地向山坡上跑来,跑到我们面前问:“谁是阿尼?”

  “我,我!”阿尼挥舞着双手,一把推开了逼在他额头上的枪管子,狠狠地瞪了那个枪手一眼。那个枪手一时被搞蒙了,没敢说话,讪讪地站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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