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神话和传说 (1)
门外，本该死去多年的少女站在杜松树下，神情平静地抚摸着红色的杜松树干，时不时地凑近过去嗅着。
“其实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起了。”辛十牙擦拭着手里的单片眼镜，然后小心地将其重新戴上。
“就从我昨晚救你开始讲啊。”楼曲萌眯着眼睛伸出指头指着自己。
“。。。。。。”辛十牙将头扭到一边去了。
“昨天我没打算杀你，只是希望给你些教训，好让你赶快离开这个岛，不要再插手这件事而已。”一旁的绘里说。
“你怎么把自己手持利斧攻击别人的事说的这么轻松，好像和你无关似的。”楼曲萌让然很不满。
“昨晚我跟随着舒介一出去的时候，你就在后面吧，只要做成是我在杜松树林之中散步遭到死去鬼魂袭击的样子，这种谣言一旦传开，也就不会有人再涉足这个岛了对吧？”辛十牙说完看了看龙古，龙古仿佛没听到，一言不发。
“这样一来，本该作为旅游开发的小岛不久毫无价值了么？”楼曲萌问。
“问的好，不过所谓的旅游开发，本来就是个幌子罢了，作为如此大规模的药业集团，突然去查收旅游产业本来就有些不太正常，只要这种谣言传开，自然会将项目停下来了，而这样阻止人们进入小岛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夏少元一脸地不解。
“我还是不明白，干嘛要不准被人上岛，既然不打算开发这个岛屿，这之前的投资又算什么。”夏少元指了指房间。
辛十牙没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与此同时，龙古的眼睛也看着窗外，他们看着外面的那名女孩。
穿着旧式蓝裙的女孩似乎想要伸出舌头去舔树皮，被旁边的少年阻拦了，他似乎在轻声说些什么，虽然听不到，却能看到女孩听话地微微点头。
“龙先生，作为一名父亲，你这么做的确用心良苦，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自己的利益之上，如果不是你，这一切也不会发生了，对么？”
辛十牙看着龙古，龙古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他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米媛，妻子微微闭着眼睛，虚弱而疑惑地看着自己。
我爱这个女人么？
不爱。
我恨这个女人么？
不恨。
准确地说，我欺骗了她，整整五年，如果不是这家伙，应该是一辈子，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应该有愧于她吧。
龙古朝着妻子走过去，弯下腰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接着冲着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伴随着龙古沉重地叹息声，米媛突然流泪了，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疑惑却更多起来。
“还是从几年前说起吧，前面的事你从我妻子和夏老师那里应该都知道了，那是一件突发事件，我原本的初衷只是希望借着儿子毕业游玩的机会让那孩子和米媛搞好关系，因为龙泽很喜欢她，所以我觉得似乎有这个可能让家庭接受她，接受我的女儿，不过我可能太天真了，只是个一厢情愿地想法而已。”龙古坐在米媛旁边，一只手紧紧抓住妻子的手。
“当米媛告诉我她杀了舒敏，我当时就感觉被人大力地提起来倒插进了冰水里，我太了解我妻子了，她绝对做不出杀人的事，但是那种情况下人都接近疯狂，接近野兽了，越是在极端的条件下，人性往往压抑不住兽性，所以我让米媛冷静一下自己走到了出事的地方。
我看到了一滩血，还有那孩子安静地坐着斜靠在一棵成年地杜松树下，她用手捂着头，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虽然不多，却触目惊心，我看到旁边地斧子，这才知道原来米媛只是用斧背敲打了舒敏地脑袋。我立即走过去为她包扎张口，同时用杜松树的浆汁涂抹在伤口之上，整个过程之中她默不作声只是呆呆地看着我。那时候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没想过会那么严重。我很少亲近自己的女儿，作为父亲是有愧的，她的喜怒哀乐都没有我在身边，而如此亲密的接触却是因为我的妻子打伤了她，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一种乏力和无能地感觉，我一直以为自己很能干，优秀，心理强大，但我那时候才知道一个男人如果连妻儿都无法保护无法爱护，他只能是个卑微者，那些财富和名利都不能作为借口来填补这些缺陷。
抱着舒敏的时候，我想过如何报复米媛，但这个念头很快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过于饥饿和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我突然想出了一个计划，一个我觉得非常完美的计划。”
龙古大声地喘着气，攥着米远的手更加用力起来。
“但是你这个计划，至少伤害了你两个亲人，两个离你最近的女人。”辛十牙不客气地当面指责他，龙古出乎意料地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
“后面的你们应该知道了，我对米媛撒了谎，我说舒敏死了，还做出了为了大家牺牲自己肉体成为食量的遗言，这么做的一切都是为而来让米媛背负沉重的罪恶和负疚感，而这种负疚感可以让彻底击垮她用对我的不信任铸造起来的那堵墙，果然离开岛屿之后，米媛彻底退出了权利舞台而且不惜同自己的叔伯辈扯破脸皮也要大力支持我在董事会的决策，我的确，很卑鄙，利用自己的女儿去欺骗自己的妻子。”
米媛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将手从龙古手中抽了出来按在自己的脸上，将头别了过去。
“你，你说什么？这不可能，那些肉，那些肉！”夏少元的眼睛都鼓了出来，接着脸色难看如菜，他双手捂住嘴跑到外面大声地呕吐起来。
龙古摇摇托，苦笑了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其实那天我回来本来就带来个好消息，在淡水河的另一边，我发现一种可以吃的肉食动物——蛇。”
辛十牙哦了一声。
“的确，蛇是分布在海岛上最广的一种动物了，像蛇岛那样的岛也并不算少数。”
“我以前插队的时候和当地人学过捕捉蛇，所以还算不错，我抓到了勉强可以维持体能的食物，但是我知道要欺骗米媛，不同时欺骗夏少元是不可能的，而为了不让他看到尸体，我就以这种方式来欺骗他，这种书呆子有时候的确很好骗，而且我相信他也没吃过蛇肉，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在烹制蛇肉的时候加入了一些采摘而来的蘑菇。”
“你说蘑菇？”
辛十牙问了一句，龙古点了点头，
“放得并不多，我是从舒敏的手上发现的，看样子并不是毒蘑菇。”
辛十牙思考了一会，然后拿来纸币粗略地画上了几种蘑菇递给龙古。
“你能想起来是其中的哪种么？”
龙古不解地看了看辛十牙，但他还是仔细看着，思考了一会后肯定地指着其中一种说就是这个。
“毒蘑菇，未必会一定吃死人，”辛十牙自言自语地说，“还有一种毒是神经性毒蘑菇，服下后不会出现普通的中毒症状，相反有时候还会很开心和兴奋，就好像吸毒了一样，比如说这种——毒蝇菌。”
房间里的人都看着辛十牙。
“这是一种神经性毒素的毒菌，一般来说与松树伴生，因为可以毒杀苍蝇而得名，误食后约6小时以内发病，产生剧烈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及精神错乱，出汗、发冷、肌肉抽搐、脉搏减慢、呼吸困难或牙关紧闭，头晕眼花，神志不清等症状，不过因为食用方法和剂量不同以及服用者的体格高低，有时症状也有很大差异，如果我没猜错，因为夏少元和米媛误以为蛇肉即是舒敏的肉所以尽可能地产生心理阴影而不敢食用所以进食蘑菇比较多，相反几个孩子和你可能就放心大胆地吃着蛇肉了。这种蘑菇会产生幻觉或者深度睡眠类似酒醉的状态，我猜想夏少元一定吃了不少，所以获救离开岛屿之后对舒敏的愧疚以及食用人肉的恐惧加上大量毒蘑菇的神经性永久伤害让他产生了对肉的极度的心理厌恶。而米媛吃的不多，但是性格也产生了变化。”
“没错，当时和夏少元米媛商议后就和孩子们说的是蛇肉而已。”龙古点点头，“夏少元的确吃得很少，那之后接连几天他的样子都很奇怪，要么沉睡不起，要么精神亢奋。”
“你错了，除了舒介一，那三个孩子都以为那是舒敏的肉。”莫绘里突然开口，打断了龙古的话，龙古诧异地看着女孩，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柔弱少语的少女。
“相信杜松树可以复活死者的你，当日在岛上也看到了对吧？只不过和龙古相反，孩子们眼里的世界远比成人的要简单的多，也恐怖的多。”辛十牙从口袋之中摸出一片杜松树皮。
莫绘里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了众人中间。
“在伯母和舒敏姐姐走后，我就和龙泽跟在她们后面，那天醒的很早，因为实在太饿没办法睡着，所以我提议让龙泽一起去跟着伯母她们采摘蘑菇，虽然这并没征得同意，但我以为会让大人们高兴些。”
莫绘里看着龙泽，但龙泽始终用余光注意着外面的两人，莫绘里失望地转过了视线。
“可是你看到了童话故事里的那一幕，看到了当时舒敏经常为你们讲的那一个段落场景真实地再现了？”辛十牙问。
“你当时和龙泽在？”米媛惊讶地问。莫绘里点点头，
“我们躲在离你们不远的杜松树的后面，看到了整个过程，因为害怕所以不敢出来。”
“我不明白，那为什么你们一直没有说出真相，没有告诉我？”米媛更加不解起来。
“因为我们相信，那是只有我们才能坚守的真相，事情的一切，都应该按照童话故事的剧本去谱写——至少，当时是这样以为的。在你之后，我和龙泽吓坏了，可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我们两个都以为舒敏姐被你砍死了，她的头上流了好多血，可是当我们想去触碰她的时候她突然抓住了我们的脚踝爬了起来，那场景，我一辈子也忘记不了，满头是血眼睛却闪烁着非人怪异光泽的她嘴里却一点一点地咀嚼着什么东西，白色如同豆腐渣似的东西从嘴角一点点掉出来，粘在身上的血迹上，我们明白，童话故事在现实里再现了，杜松树下死去的人，真的复活了过来。可是舒敏姐仿佛不认识我们一般，一句话也不说，接着我们跑去叫凉笑过来，但是等我们三人过来的时候，舒敏姐已经不见了，那天后我们便有了秘密，三人的秘密，我们相信舒敏姐一定死而复活了，但却不知下落，所以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说出去，只能暗暗地去寻找她。”
“三人？为什么不告诉舒介一？”楼曲萌问。
“是我提议的，姐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龙泽的脸上充满着让人厌恶地表情，就像是霸道的小孩想要独占自己喜欢的玩具和食物一样。
“长大以后你们也该了解到了那天的真相了吧，为什么还是继续守护着这个秘密？”辛十牙问道。
“因为龙泽告诫我们，如果说出舒敏姐没死的真相，伯母伤人的事就会公之于众，而最重要的是，舒介一也会知道，那么舒敏姐就会重新回到那个家庭去了。”莫绘里解释说，这时候龙泽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开了莫绘里，因为力量过大，绘里差点摔倒在地上，楼曲萌连忙过去扶住了她。
“那种家伙根本不配做舒敏姐的弟弟，同样是拥有一般的血缘，凭什么要和他亲近的多？按理来说我还是父亲那一方的血液吧，更何况他是那种龌龊下流的男人生下来的杂种，为什么啊？就因为他可以和舒敏姐一样感受到我感受不到的味道？看到那些古怪的颜色？这算什么借口？我绝对，绝对不会承认败给这种家伙！”龙泽发疯般地吼叫起来，用手指着外面的舒介一。
“所以当凉笑提出要继续交往甚至公布关系的时候，你不答应她就以公布真相为要挟，接着你就杀了她？”辛十牙讨厌这个家伙，虽然他很年轻，很聪明也很优秀，但是这个少年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味道竟如此丑恶，辛十牙看了看龙古，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么？不，应该是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昨天应该是你让舒介一引我去树林然后让莫绘里跟在后面，甚至干脆也想抹杀想找出真相的我？其实你早知道这两人都在小岛上了吧，龙古说不定想要以开发小岛为借口建造设施方便舒敏在这里居住的事也告诉你这个宝贝儿子了。”
“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没打算杀你。”毕竟还是学生，龙泽有点心虚地掩饰说。
“结果你没想到杜松树林里发生的那一幕却把舒敏心底印象最深刻的部分唤醒了，你也没想到她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杜松树林里，头部受创和服食毒性蘑菇让她出现了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看样子她似乎很依赖杜松树。早上被我涂抹了厨房宰杀动物的血的斧子被送来的时候你估计还很得意对吧？”
辛十牙看着外面的姐弟二人，舒介一依然耐心地看护着姐姐，仿佛他变成了哥哥一般。
龙泽看着阳光下的二人，嘴里再次涌出柠檬的酸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