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神起的土壤 (1)
学校很快要到了，为了保险起见，介一在离着学校最近的拐弯口停了车，他们一直都是这样，从这里女孩独自一人走过去。
“到了，下来吧。”介一停下车，瘦长的身体绷直起来，双手紧握着光滑的钢制自行车手把，两只脚点着地面，可是他没有感觉到自行车轻起来，女孩的手依旧揪着自己的衬衣不放。
“我说，到了呢。”介一没有回头，周围已经有一些人骑着自行车走过了，一些早起的中年妇女骑过去的时候特意放慢速度，接着带着暧昧的眼神与暖暖的笑意看着自己，介一感觉到女孩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后背上，女孩脸上的温度很快透过薄薄的棉质衬衣传到自己的脊背上，这让原本觉得身体有些凉的介一感觉到一丝燥热从后背心穿透过来传遍全身。接着，他又觉得一丝暖意，那是种湿湿的暖意，有点粘，但又不可能是汗水，像春日绵雨过后的微风，缓慢地打湿了衬衣，介一的身体猛的一阵收缩，几乎握不住把手。
女孩没有再说话，介一踩着脚踏板的速度越来越慢起来。
“一直骑过去，送我到教室。”女孩忽然一反常态地要求到，介一记得以前也是她要求让自己在这里放下她的
“嗯，好吧。”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介一从来不会拒绝女孩额要求，他再次朝后用力蹬了一腿，自行车朝着学校驶去，一直穿过校园大门来到教学楼门口门口，这下女孩才跳下车，背着书包缓缓地从介一身边走过，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钥匙死死的攥在手里。
女孩对那钥匙很是在意，因为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责任和使命吧。
介一看着女孩的背影，那身灰色的亚麻衬衣与已经洗的掉色的牛仔裤和蓝色帆布运动鞋几乎是她一年四季不变的装扮，可是介一永远不会看腻，介一满足地看着女孩苗条的背影，看着她走进教学楼
正当介一打算骑着车离开的时候，他惊讶地看到女孩忽然朝后退了两步，那背影浑身发抖，即便隔着几米远他也能清楚地看到女孩的身体在抖动着，连那条乌黑的马尾辫也在左右晃动，他奇怪地将自行车停好，打算走故去看看。
女孩忽然转过头，露出了令介一非常不解和心醉的笑容。
那笑容介一很少看女孩发出那种笑容，就好像冬日里的太阳一样温暖，却又不耀眼，让人觉得即使在这笑容中慢慢死掉也是值得和欣慰的。这笑容温柔的让介一觉得有些心痛起来，同学三年，不，应该是五年，五年前介一就开始注意女孩了，他一直深深地关注着她。女孩很优秀，却一直无法融入到班级里，他目睹过女孩受欺负受排挤，甚至还有些高年级的男孩对着他开下流的玩笑，但是他无法鼓起勇气去帮助她，介一总是等没人的时候才去安慰一下女孩，他很希望女孩对着他哭诉，或者抱怨，甚至当面骂他懦弱都可以，可是每次女孩总是面无表情地笑了笑。
听上去很矛盾吧，如果是面无表情，怎么又是笑容呢。
介一也觉得矛盾，但女孩的的确确是像蜡像一般，可是介一看到她的眉毛略微上翘，嘴角也是朝上的，这不是笑意又是什么？不过介一不喜欢这种笑，这种笑容让介一觉得冰凉，比刚才早上的空气要凉的多，像从冰箱拿出来冷冻多时的铁钉子，看着就觉得皮肤刺痛起来。
“介一，今天不要走了，陪我聊聊天好么。”女孩开口说话，声音很轻，不过周围安静得很，介一听的非常清楚。
“可是，你不是说如果有人来了看到我们两个单独在教室里会引来非议么？还有你不是总让我在拐弯口放下你么？为什么今天你这么奇怪？”介一颤着声音问道，他的心理非常矛盾，一方面女孩奇迹般的示好让他高兴，一方面奇异的举动又激发起他的好奇心起来。
实际上，介一一直扮演着类似司机保镖跑腿的角色，他从来不曾奢望做女孩的男友，但是他希望可以一直看着女孩，呆在他身边保护她，而且介一相信一定有一天女孩会被自己感动，就好比自己要去和女孩相同的学校，而其实介一的成绩虽然谈不上拔尖，不过考取一个重点大学根本不是问题，但是他毅然决定和女孩去一个学校，因为只有不远离她，介一就很心满意足了。
“没关系的，都快高考了。”女孩再次微笑起来。
介一的心都沉醉起来，他把自行车迅速停好，和女孩一前一后走进高大笔直的教学楼，因为是毕业班，所以在五层教学楼的顶层，学校非常照顾他们，顶层还设置了隔热层，实际上并不需要，因为每个班级都配备了风扇和中央空调，课件还会有茶水供应，可以说比起以前的前辈真是好太多了，介一抬起头，看着走在前面女孩纤细的背影。
“她看上去真瘦，真瘦，好像那种被银幕被压缩过的电影里的人物一样。”介一暗暗想着，他才想起刚才女孩的脸色很差，仿佛生过大病刚刚恢复过来似的。
可能是最近复习的太累了，否则也不会让我用车子载她来学校。
终于来到顶层，沿着走廊朝教室走去，女孩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银灰色的教室铁门，原本熟悉的教室不知道为什么显的非常黑，就像堆满了煤灰的房间，介一停下了脚步，他看到女孩就缓缓地走了进去，介一有些迟疑。
怎么办，每次都是和那家伙约好了的，没想到她今天要我陪她聊天，这样一来要爽约了，介一不喜欢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可是今天他觉得女孩有些奇怪，他觉得女孩太柔弱了，好象随时都会晕倒，介一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在心底对朋友说了声抱歉，接着跟着女孩进了教室。
介一的身体刚刚进去，教室的门便沉重的关上了。
周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初夏的热气开始肆意的泛开，周围仅存的凉意也消散全无了。
阳光穿透带着薄雾的空气，本来冷漠的校园热闹起来。
龙泽不喜欢坐着父亲的轿车去学校。
他并不是讨厌招摇，而是觉得凡是父亲给与自己的帮助对龙一来说都是可耻的。
或许很多人认为龙泽应该是幸福幸运的，有钱到极致的父亲，还算不错的脸蛋，像运动员一般的身体素质以及和以上条件极为不相称的头脑——胸大无脑有时候也不仅仅是贬低女性的专用词，他获得过多次年纪第一，并且代表学校参加全国性知识综合问答的比赛，所以不需要多加掩饰，龙泽绝对是这所高中最出众最耀眼的学生。而最为难得的是这家伙无论看见老师还是同学，或者是从别的班级甚至学校仰慕他的粉丝都是一脸笑容，当然这些粉丝可以说全部都是女性，这全要得益于他加入校篮球队后去其他学校参加比赛，据说在私下里这些女孩将龙泽当做偶像来崇拜，并成立了后援会，听上去有些夸张是么？实际上这很正常，处于青春期的少女需要一个感情释放的缺口，繁重的学习压力之后她们不像男同学可以通过体育运动或者游戏来释放，所以她们要发泄掉那些因为体内荷尔蒙激素产生的能量和热情的话只能通过追逐明星产生的成就感和快感来满足了，而近在咫尺的龙泽自然是很合适的选择，据说龙泽的好友都通过贩卖龙泽随身物品偶尔来赚一些小钱，这些东西在女孩中间非常畅销，不过很少有人看到龙泽的身边会有异性，虽然他看上去随和，但却始终与她们保持着距离。
每天早上，都会有几个比较狂热的女孩会站在龙泽骑自行车来学校的路上瞪着他，不过如例行公事一般龙泽会对那些女孩报以微笑，而那些女孩则用加油，龙泽哥哥或者幸福的尖叫来回应，这样的场面永不疲倦的上映着。
不过与深受女性喜欢相反，龙泽的好友并不算多，可是介一绝对算是大家眼里最重要的一个，不知道为什么，龙泽喜欢和无论是家境相貌都非常一般的介一做朋友，身材中等，喜欢微微弯着腰碎步慢行，相貌几乎完全大众扔到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只有成绩尚且说得过去的介一就这样和龙泽走到了一起，每次这两人非常亲密的肩并着肩走出班级或者校门的时候，介一总觉得脊背一阵冰凉，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有多少双恶毒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当然介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因为他也非常喜欢龙泽，因为他觉得龙泽如此优秀却非常善良和平易近人，太难得了，最主要的是介一的父亲还是龙泽父亲的公司的员工，据说以前还是龙泽父亲创业时候的老部下，只不过多年未获提升，介一父亲知道龙泽和介一在一起就鼓励儿子多和自己老板的公司多多往来，也算是个资源吧，毕竟像介一和龙泽两个人走出校门后恐怕就是两个完全平行世界里的人了，趁着还在年轻的时候打下事业友谊兼顾的基石，对介一以后的前程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介一很少去思考这些比较长远的事情，他只是单纯觉得和龙泽很合得来，无论介一说起什么话题，龙泽都可以和自己很畅快的谈论起来，介一简直觉得遇到了知音一般，不过有些事情他没有和龙泽说，包括他喜欢班级内的某个女孩。
不过这一点让介一很不舒服，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在对最好的朋友有所隐瞒，这让他充满愧疚感，可是介一总是犹豫应不应该讲出来，因为就目前来说自己对那个女孩仍然处于单相思，甚至说话都很少。
由于已经开始踏入高三，作为毕业班大家都忙碌起来，相互嬉戏打闹也少了，甚至连以前迷恋龙泽的女孩也收起心情准备复习考试，这道让介一耳根清静不少，不过反倒有些不太习惯了，每次龙泽带着介一走出校门的时候，介一看着那些对龙泽热情，高喊着我爱你龙泽哥的女孩有种错觉，错觉到好像那些女孩是对着自己说一般，随着次数的增多，这种错觉会愈发强烈起来，当然，介一很快也会清醒过来，他会拍打起自己的脑壳，提醒自己纠正错误的想法。
由于学习的压力，介一也将自己对那个女孩的好感保留起来，因为他有些惧怕，之前在高一的时候他也喜欢过一个女孩，那时候他找到龙泽商量，因为他觉得龙泽处理这方面似乎应该得心应手些，毕竟他看着龙泽交往过好几个女孩，有的甚至是大学生，不过时间都不长。只不过龙泽在鼓励他去表白后介一很开心的按照龙泽的建议去做了，结果真的女孩答应了，两人交往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介一处于幸福顶端的时候，女孩忽然提出分手而且一下子还办了转校整个人都消失了，这让介一非常吃惊和难过，成绩甚至一落千丈，而且在年级统考里差点被踢出重点班，结果是龙泽的父亲出面求情才让介一留了下来，那段时间龙泽也天天鼓励着介一，终于让介一走出了低估，所以介一对感情始终觉得非常畏惧，他害怕再这个时侯弄出点事的话会让自己的前途都耽误了，所以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去询问下自己最好的朋友。
“我说龙泽，你觉得她还好么？”今天是周末，离高考也只有不到一年时间了，因为难得的好天气，所以即使在家里温书的介一硬是被龙泽给拉出来游玩，介一被龙泽喊出来上街玩，介一在父亲的催促下只好答应了，因为他打算趁着这个时侯将喜欢女孩的事情对龙泽说出来，看看龙泽的意见。
“啊？你这家伙，眼光真是不错了呢。”龙泽忽然笑眯眯地，猛地伸出长耳健壮的手臂勒住介一的脖子，用另外一只手握紧拳头在介一的头顶上轻轻捶打起来。介一发现，不管什么时候龙泽的嘴里都透着一股酸酸的柠檬味道，介一没有去问，也许是龙泽喜欢吃柠檬味的口香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