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催眠启示录(2)
V：显然，你的提问并不需要解答，因此我可以很容易地消除你的疑惑。我们只要想想星球是怎样运转的就可以了。星球在以太之中穿行，与以太在星球之间充斥，其实没什么区别。当彗星从以太之间穿过时，会产生延时，这是所有天文学谬误中最难以解释的一个。在某个极为渺远的时刻，一切星球都会在这种以太的作用下停止自传，有几个天文学家会想到这一点呢？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总想给出一个含混不清的解释，因为他们认为这是无法解释清楚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有可能是以太在擦身而过的刹那，产生了一种摩擦力，从而造就了这样的延时。如果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在刹那间由其自身产生了这种阻力，跳出这个范围，则是由于持续的积累造成了这种阻力的产生。
P：不过，认为上帝是百分百的物质，并对其进行证明，是不是有些不尊重上帝呢？（我将这个问题问了两遍，以便他能真正领会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
V：与物质相比，意识更受推崇，其中的原因你明白吗？我口中的物质是一种很特别的“意识”，它包含了很多内容，我们平时所说的“物质”也包括在内，它就相当于学术用语中的“精神”。你不要忽略了这些。实际上，上帝就是一种无懈可击的物质，但人们却总是将它的能量纳入精神的范畴。
P：难道你认为，处于运动状态的不可再分的物质具备思维的能力？
V：此种运动就是全宇宙意识中的思维，整体而言就是这样的。一切生物都囊括在上帝的思维之中。
P：“整体而言”？你刚刚是这样说的吗？
V：没错，全宇宙的意识就是上帝。物质对于所有刚刚诞生的生物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
P：可是眼下你好像正在谈论形而上学的观点，因为你不断地说起“意识”与“物质”。
V：是这样的。我将不可再分的物质，也就是已经达到极点的物质称为“意识”，除此之外的一切，我称为“物质”。
P：你刚刚是不是说“物质对于所有刚刚诞生的生物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
V：是的，原因就是意识只是指上帝，不包括其他。只有将神灵的部分意识赋予一种新生的生物时，才能使这种生物变得独立自主。人类就是通过这种途径，得到了区别于其他同类的特殊性。人一旦与自己的肉身分离，就会变成上帝。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不可再分的物质按照某种特殊的方式开始运动时，人类的思想也随即产生。所谓上帝的思想，就是所有人运动的总和。
P：你是说人一旦与自己的肉身分离，就会变成上帝？
V：（在经历了漫长的迟疑之后，才做出回答）这个观点是绝对错误的，这不可能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
P：（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记录）你的确曾经说过“人一旦与自己的肉身分离，就会变成上帝”，难道不是吗？
V：事实的确如此。人如果脱离了自己的肉身，就会将自己独一无二的特性丢弃，随即变成上帝。可是，人要脱离自己的肉身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在他的有生之年，他绝对不会这样做。假设上帝重新进入自己的肉身，尽管此举没有明确的目标，也没有任何价值，但是我们却不能不做出这样的想象。上帝的思想就是创造物质，其创造的物质就是人。这便是无法变更的思维本质。
P：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人类无论如何都无法脱离自己的肉身？
V：我是说人类无论如何都不能变得令人无法感知。
P：你能说明白点吗？
V：现在有原始的和完整的两种躯体，它们分别相当于被茧包裹的虫和破茧而出的蝶。要完成这样的蜕变，需要经历一个痛苦的过程，这就是我们口中的“死亡”。眼前是一具正准备进化的躯体，它现在的状态只是暂时的。等到日后，它会变得完美无瑕，并将永存于世。一切糟糕的变化都不会在它身上发生。这就是生命的极致，连半点瑕疵都找不出来。
P：可是我们明明可以看到蝴蝶破茧而出的过程。
V：人类最初只是类似于被茧包裹的虫，但二者并非一模一样的。我们最初的躯体，是由只能构成这种躯体的物质构成的。说得更明白一点，那就是，要构成我们最后的躯体，只依靠我们最初拥有的器官是绝对不够的，因为这些器官只跟我们最初的躯体相吻合。与贝壳的道理类似，我们最初的器官所能感知的只是外在的腐败变质，而非自己内部发生的变化，而我们最后的躯体已经超出了这种感知的范围。当人们到达生命的极致时，就能察觉到自己的内部变化。
P：你能具体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总是说催眠和死亡这两种状态十分相似？
V：我口中的相似，是指与生命的极致状态相似。在这样的时刻，我要想感知身外物，只需要借助某种来自生命极致的媒介物，根本就不再需要感官的帮助，而我最初的躯体上的所有感官也早已停止了运作。这时候，在我的生命之中，已经没有了感官。
P：没有了感官？
V：是的。让每个等级的生物都能相互感知，促进本级物质的形成，将其余的等级和构造都排除在外，这就是感官存在的意义。只有当人类处于最初的状态中时，其感官的存在才是有意义的。当人类进入了生命的极致状态，感官都已经不存在了，不管对于何种事物，人们都能进行无穷无尽的感知，只有不可再分的物质的运动，即上帝那独一无二的意志除外。如果你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将处于极致状态的躯体视作结构完整的大脑，那么你对此的认知就会与先前有着天壤之别。虽然这种认知存在一定的偏差，但它会对你深入理解生命的极致大有帮助。以太可以作为光的传播媒介，某种物体将光传给它，随后，这种光又被传到视网膜，接着是视神经，最后由大脑负责接收信息。某种不可再分的物质就位于大脑之中，它将接收由大脑产生的信息。这一系列运动共同组成了人的思维，而思维的源头就来自感官。人类最初的躯体与外部世界之间的意识交流，就是这样进行的。人类最初的躯体只能通过感官对外部世界进行感知，这存在着很大的局限性。当生命到达极致时，已经没有了感官，人类的躯体（我刚才已经说过，它就接近于一个大脑）不再需要借助以太或是光波，以及其他任何媒介，直接就可以感知整个外部世界。在这种情况下，人类躯体的运动与以太及其周围无处不在的不可再分的物质的运动是完全一致的。感官在这种情况下的缺席，导致人类只能运用极致生命来进行感知，要知道这种感知能力几乎已经到达了一种极限。处于最初状态中的生物，在脱离自己的肉身之前，只能一直束缚在自己的感官之中。
P：除了人类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具备你所提及的这种最初的“生命”？
V：那些天体，其中包括星云、行星、恒星，以及其他，它们都是由无数稀薄的物质凝聚而成的。将养分供给那些数不清的最初生命的感官，就是它们最重要的使命。这些天体之所以能够存在，正是因为这些最初的生命在生命抵达极致之前已经存在于世间。每一个天体的占据者，都是由许多最初的生命汇聚成的一类，这些生命都是有机体，而且能够思考。简而言之，在不同的地方，就会存在不同的生命。这些生命在经历了死亡或是蜕变之后，就会达到生命永恒的极致。等到那时，除了上帝的秘密以外，已经没有任何秘密能够欺瞒他们了。他们能随心所欲地变成各种各样的东西，抵达各种各样的场所。庞大的空间就真实存在于他们之中，无数细小的颗粒都被他们吞入了腹中，那情形就如同天使在想象中将他们全都吃掉一样。这种庞大的空间只是空间而已，它并非我们能够触碰到唯一的星球，或是我们生存的这个空间——我们一直误以为这个空间的存在完全是为我们服务的。
P：你认为满足最初的生命的需求，才是星球存在的意义，那么，这种需求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V：生命甚至是物质如果没有了感官，就无法阻挡神明的意志，这种意志虽然毫无复杂之处，但却是绝无仅有的。它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阻碍，它的制造行为要建立在拥有感官的生命和物质基础之上。这个过程十分复杂，牵涉到大量的物质，必须要在规则的指引下才能完成。
P：我再问一遍，制造阻碍的原因是什么？
V：在规则指引下得出的结果是正确的，完美的，毫无快乐的。反之则是不正确的，充满瑕疵的，尽管有快乐，也无法掩盖其中的痛苦。在某种可行的范围内，在规则的指引下，只要跨越这些阻碍，就能得到相应的结果。这些阻碍源自最初生命的感官以及物质规律的真实存在与量多质杂。如此一来，某些痛苦不会出现在那些没有感官的生命中，却可以出现在存有感官的生命中。
P：这样的痛苦最终将造就怎样的结果？
V：要将这个问题解释清楚，首先就必须要明确一点，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无论在何种情况下，痛苦的背面都是快乐。只有在理论之中，才存在单纯的快乐。只有在经受了痛苦之后，才能得到相应的快乐。这一点适用于任何事情。要想进入天堂，就必须先吃苦头。如果生命之中已经没有了感官，那么就不能感受到一般人所能感受到的痛苦。正因为如此，人们要想进入天堂，到达生命的极致，并从中享受到快乐，首先就必须要在人间受苦。
P：什么叫做无穷无尽而又真实存在的空间？我还是没有搞清楚。
V：对于什么叫做“实质”，你还没有了解清楚，这应该就是你提出这个问题的原因。我们应该将“实质”视作一种态度而非特征。“实质”之于生命，就如同物质团体给其中的物质组成部分带来的感受。居住在金星上面的生灵，可能会觉得地球上的许多东西都是不存在的，而居住在地球上的人类则会认为金星上的许多东西都像泡影。某些生命，比如天使的感官已经不复存在，在他们眼中，不可再分的物质是有形的。这就意味着，在他们看来，我们口中的“空间”也是有形的。天使无法感知到星球，因为星球在我们眼中都是由物质组成的。在我们看来，不可再分的物质都具有非物质性，因此我们感知不到这种物质。这两种情况的道理是相同的。
当最末尾的几个字从这个熟睡的人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无论是他那忽然变得很微弱的声音，还是他的面部表情，都叫我觉得十分不安。我当机立断，想叫他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当我真的这样做的时候，我发现一抹笑容立即浮现在他的脸上。然而，他的脑袋旋即又从枕头上滑落下来了。他就这样离开了人世。我发现，没过一分钟，他的身体就变得十分僵硬了，与此同时，他的额头就像被死亡天使亚兹拉尔摸过一样，已经凉透了。莫非他在去向幽冥之后，又像说梦话一样，将余下的那部分话语向我倾吐了出来？莫非真相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