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疯女是谁(2)
月光从窗户外投射进来，笼罩在黑袍人的身上，形成了一道剪影。依稀可以看出，他正在身上摸索着什么东西。终于他从衣兜里拿出了一样小巧的玩意儿。月光下，这东西闪动着逼人的寒芒，那是一把锋利的剪刀。他握着剪刀，将手伸进了冰棺之中。几秒钟之后，他的手缩了回来，似乎将什么东西放回了衣兜之中。他冷笑了一声，准备出门，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从身后的解剖池里，传来了怪异的声响。“咕咚、咕咚……”就像是有人在水中吐气泡一样。
“咕咚咕咚”的声音还在继续，黑袍人的身体轻微抖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惊吓。他点燃打火机，战战兢兢向解剖池走了过去，还没等他走拢，忽然间气泡破灭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哗啦”一声，这是有人浮出水面的声响。一个湿淋淋的脑袋从解剖池的黑水里冒了出来，与此同时，一道手电的光线从这个人手中射了出来，正好照到黑袍人脸上的纸板面具上。在光柱的照耀下，纸板面具上用炭笔勾画出来的眼睛鼻子嘴巴显得格外丑陋。
黑袍人大惊失色，转身就想逃跑，没想到屋外也传来了凌乱的脚步，还有警笛吹响的声音。黑袍人顿时像个没头的苍蝇一般，失去了主见，他愣愣地转过身，这才看到从水里冒出来的那个人，竟然是周渊易。他明白了，周渊易早就埋伏在了这里，他刚才进入教具室的时候，这个胆大的警察一直潜水沉在解剖池里肮脏腐臭的黑水之下。
无奈之下，黑袍人只好摊了摊手，将手中的打火机与剪刀扔在了地上。而在这时，他也听到周渊易缓慢地说道：“木偶杀手，请你把脸上的面具摘掉吧。如果秦纤纤没有猜错，你应该就是——龚蓓蕾！”
“啊——她怎么知道是我？”黑袍人发出一声娇叱，果然正是龚蓓蕾的声音。
接到周渊易电话的时候，秦纤纤正在网吧里打开了一个网页，仔细地阅读着。这是一个介绍东欧神秘文化的英文网站，秦纤纤通过在线英汉互译软件，吃力地阅读着，费了很大气力才把网站上关于女巫信仰的章节看完。
得到了周渊易的消息后，四个学生赶紧结帐离开了网吧，回到了西川大学校园，直奔医学系教具室所在的那幢黑楼。
教具室中，已是一片灯火通明。三口冰棺的盖子已经被合上了，周渊易正用毛巾擦着身上的黑水。他一看到四个学生，不由得苦笑道：“秦纤纤同学的主意可真是让人难受啊，虽然事先让校工移走了解剖池里的尸体标本，又把福尔马林液换成了清水，但这些清水还是变黑了，味道也很冲，潜在下面真的很难受。这事完了之后，我一定得焚香沐浴，好好休息一下。对了，我得让秦纤纤为我包销洗发水与沐浴液——只怕一整瓶洗发水与沐浴液都洗不干净身上的味道了！”
抓获凶手的喜悦心情，竟让周渊易不知不觉中开起了玩笑。
被铐在一旁的龚蓓蕾则大声叫了起来：“秦纤纤，你怎么猜到黑袍人是我？”
秦纤纤笑了笑，说：“我不仅知道你是黑袍人，还知道其实你根本就不是龚蓓蕾。真正是龚蓓蕾已经死了，如果我没猜错，她是开学报道的前一个夜晚，从教学楼天台坠了下来。至于你，你应该是一个——女巫修炼者！而且，就是你教会了林玄使用水晶球，你就是那个叫木偶的女孩！”
女孩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死灰，瞬间失血的嘴唇变得凄然苍白。她张开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定定地望着秦纤纤。
下午在冷饮室里，与周渊易讨论案情的时候，苏羽曾经提出了他对林玄的怀疑，甚至还提出了一个想法：现在正在西川大学里读书的林玄，并不是真正的林玄，而是校园系列连环杀人案件的凶手，凶手杀死了林玄后，以他的身份冒名顶替进入了校园。
尽管这在后来被证实为错误的猜想，但这个猜想却给了秦纤纤灵感。
秦纤纤心想，既然苏羽能够怀疑凶手假扮林玄进入校园，那么同样也可以怀疑是假扮了其他学生进入了校园。所以她来到了教务处，与保卫科刘科长一起查阅新生档案记录。当她翻到龚蓓蕾的那页帖有考前免冠照片的个人介绍时，顿时大吃一惊。照片上的女孩根本不是现在她所认识的龚蓓蕾，而是另外一副长相。照片上女孩的模样，看上去有点面熟，秦纤纤思索了很久，才记起这就是那个在开学报导的前一天夜里，从教学楼楼顶坠落致死的疯女！而当时谁都不知道疯女的身份究竟是谁。
她明白了，一个女孩在开学前，杀死了真正的龚蓓蕾，然后冒用她的名义进入西川大学就读。联想到巫莲莲的死，她本来和赵铁昆约好是在图书馆大门见面，却死在了天台上，并且衣衫完整，没有受侵犯的迹象，这就说明她是被熟人引上天台的。如果她遇到的是那个假扮成龚蓓蕾的女孩，自然不会起疑心，乖乖地跟着上天台去。毕竟大家是住在一个寝室里的室友，巫莲莲又怎么可能产生怀疑呢？
秦纤纤几乎能够肯定这个假冒龚蓓蕾，进入西川大学就读的女孩就是凶手了！
而秦纤纤第一次在寝室洗衣房里见到黑袍人，与她一起目击的，正是这个假扮成龚蓓蕾的女孩，她完全可以事前在厕所和厕所下的草坪先做好脚印的痕迹，然后戴上纸板面具穿上黑袍，到洗衣房来吓唬秦纤纤，接着回到寝室将黑袍脱下，藏在寝室里，下楼的时候才扔进垃圾箱里。
至于钟鲁的死，则更可以说明凶手是她。在校外窄马路那里吃饭的时候，她暗自喝下掺入了药物的决明子荷叶茶，然后上吐下泻后被送进校医室，与钟鲁一起关在急救室中。她清醒后，就用藏好的麻醉针剂刺入钟鲁的身体，杀死钟鲁，接着将急救室布置成一个拙劣的密室。最后再给自己注射麻醉剂，让自己也昏迷在急诊室里的病床上。
拙劣的密室，自然可以不出意外地被警方破解，这样就可以让警方真的以为有一个外来的凶手制造了钟鲁被杀案。假冒龚蓓蕾的女孩，可以轻而易举地洗清自己的嫌疑，她的手段也称得上是兵不厌诈。
可这个女孩究竟是谁呢？她为什么要混入西川大学里来呢？
再想到其他死的几个人，柴明基、钟鲁与夏琪溪，他们都与巫莲莲有血缘关系，秦纤纤不得不将这系列凶案与二十年前的往事联系在一起。在网吧里她查阅了关于女巫传说的英文网站，特别注意到一点——所有的女巫都要终身食素，不得沾染荤腥。而在小饭店里，她就看到这个假扮龚蓓蕾的女孩一直不吃肉，还编出了一个悲惨的故事，秦纤纤不禁猜想，这个女孩或许就是一个女巫修炼者。
至于林玄，既然她有能力在罗菖雪家杀死柴明基，并且放上一场大火，那么她当然可以在罗菖雪家楼上的天台，利用罗菖雪家的网络信号上网。别忘了，林玄的博客里曾经清楚地提到过，“木偶”就在校园里的！
惟一让秦纤纤想不通的就是，林玄是死在男生宿舍里的，如果他真是被这个女孩杀死的，那她又是怎么来到现场的？难道她会易容术？
还有，真正的龚蓓蕾的尸体，与巫莲莲的尸体曾经被搬到了后山山坡上，尽管两个女生的尸体都很轻，但这个女孩又是怎么搬到后山上去的呢？如果她不是分两次搬上去的话，那她一定是个大力士。
“现在，就来让我们看看你刚才从林玄的尸体上，取走了什么东西吧？应该是他的腋毛吧？？”周渊易冷冷地问道。
女孩惨然一笑，从衣兜里摸出了几根极短的毛发，然后洒在在空中，说道：“这是林玄右边胳膊上的腋毛。下午只取走了他左边的腋毛，没想到他竟然没死。唉，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他的心脏长在右边。这个失误是致命的，尽管我知道教具室很可能有埋伏，但为了母亲的心愿，我只能涉险一搏了。”
“你母亲？你母亲是谁？”秦纤纤好奇地问。
女孩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答道：“告诉你吧，我叫罗丽薇，我就是二十年前那个罗马尼亚外教霍金娜怀里抱着的女婴！”
听到她的话之后，几个人不禁大吃一惊，脸上纷纷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接着，罗丽薇忽然又冷笑了一声，说：“秦纤纤，你知道吗，在你的推理里，隐藏着一个极大的漏洞。”
“什么漏洞？”
“罗菖雪老师家失火的时候，我正和你们在窄马路的小饭店里吃饭，我怎么可能拥有分身之术去杀人呢？”
不错，这是个致命的漏洞，周渊易不禁为秦纤纤捏紧了一把汗。
秦纤纤不慌不忙地说：“其实这一点我早就考虑到了。我猜，你一定有个同伙。”
“你是说林玄吗？别忘了，当时他也和我们在一起吃饭呢。”
“我的意思是，除了林玄之外，你还有另外一个同伙。事实上，你一定想到了林玄与你的秘密有可能会被人知道，所以你才在与他的聊天记录中，让人以为他就是你的同伙，他只是被你利用了而已。柴明基死的时候，你们两人都不在，正是为了造成不在场的铁证。确实，你们都不在场，但是你一定还有一个其他的同伙，帮你杀了人！”
“真是精彩的推理！”罗丽薇没有再反驳，而是鼓起了掌，说道，“没错，我是还有一个同伙，他——是我的哥哥！”
“你还有个哥哥？”众人同时惊声问道。
罗丽薇点了点头，冷冷地答道：“是的，我还有一个哥哥。母亲死的时候，我还是个婴儿，如果一切不是哥哥告诉我的话，我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拥有女巫的血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