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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陪你听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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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刷、刷……”

  黑暗的潮水像柔软无骨的幽灵,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整个世界都被淹没。陆寒瞪大恐惧的双眼,无助地看着潮水里伸出一双双苍白冰冷的手臂,迅速地缠上他的四肢,把他拖进深不可测的海底,他的身体瞬间支离破碎,他的内脏像破布条似的随波漂荡,殷红的血流染红了海水,浓重的血腥味儿刺激着他昏沉的神经,在他最后的意识里,那单调乏味的海潮声此起彼伏……

  陆寒猛地打了个寒战,拿在手里的画轴“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再次把他吓了一跳,他死死盯着在地上展开的画轴,生怕它突然间就变成一片汪洋,把那可怕的想象变成真的,转眼把他拖进地狱。

  画轴装裱精致,中间遒劲有力地写着两个墨字“听潮”,那墨黑得发亮,那笔画力透纸背,整个儿透着一股狠劲儿,这两个字就变成了两条充满动感的绳索,紧紧地勒住了陆寒的脖子,勒得他喘不上气儿来。

  对面卫生局副局长于方林拾起画轴递过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陆寒,这让陆寒仓皇失措,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掩饰:“呵,好字,不知是谁送来的,回头我要仔细欣赏一下。”

  “呵呵,当上了大院长,贺礼多了就顾不过来了吧,你好好清点,回头记得请客。”于方林豪爽地拍拍陆寒的肩膀,转身走了。

  陆寒关好办公室的门,再次展开那幅卷轴仔细看,天啊,这笔迹,怎么会是于清的!

  陆寒惊恐万状地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椅子一绊,失去重心,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痛得他龇牙咧嘴,他倒吸着冷气皱紧了眉头,仔细辨认着落款,落款是用狂草写的,那纠结的笔画像一堆乱麻,搅得陆寒心神不定。

  “庚寅年一月……于清书于……净心阁。”

  “啊!”陆寒费神地认出那条落款,刚刚站起来的腿一下子丧失了力量,他再次瘫坐在地上,那无数次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幻景从“听潮”两个字上荡漾开,瞬间就把他的办公室变成了黑暗的大海,就像那个可怕的晚上,只是,这次淹死的不是于清,是他陆寒。

  恐惧的激流层层压下,陆寒抑制不住瑟瑟发抖,今天是他当上院长的第一天,在众多的贺礼里,竟然有这样一幅画轴,画轴上竟然写着“听潮”二字,落款竟然是“于清书于净心阁。”天啊,这太可怕了——于清死了两年了,竟然有人送她的书法作品?而且……而且书写时间就在大前天!

  高升的喜悦一扫而空,陆寒只感到无比惊恐,没错,那是于清的笔迹,他熟悉的,其实一展开这个画轴他的心就沉下去了,他反反复复地看,只是难以置信。

  他是医生,德高望重的陆院长,他比谁都知道,这世上没有鬼,可是,他还是吓得冷汗涔涔,不,鬼在他心里,这世上便到处是鬼。

  二净心阁

  “为什么是干净的净,而不是安静的静?”

  这是两年前的一天,陆寒第一次踏进于清的净心阁时问的话。搞艺术的人总喜欢自封字号,给住的地方起个雅名,有点故弄玄虚的味道,于清也不例外,她给自己的书屋起的名字就是“净心阁”。

  “净心阁”依山傍海,其实不过是于清祖上传下来的小渔房,用海泥抹墙,以海草搭檐,从外面看陈旧得像古画里的茅屋,似乎海风一吹就能散,可它偏偏不可思议地结实着,经年累月经风历雨,仍然结实地伫立在岩石上,孤独而傲慢地俯瞰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最初吸引陆寒的,就是于清的孤独冷傲,她和这“净心阁”一样超凡脱俗,明明深陷红尘,却硬是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度,让人敬畏而好奇。

  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敬畏和好奇心,通常会不顾一切地把她征服,无论在情感上还是在身体上。陆寒用了一整年的时间,花样百出、竭尽全力,总算把于清给拿下了,这个清雅淡定的女人到了床上变得风情万种,陆寒身不由己地陷进去了,哪怕和老婆刘欣旷日持久地冷战,陆寒仍然义无反顾,他可以抛家弃妻,只要这个女人——于清。

  于清很感动,于是,她带他回她的家,净心阁。

  陆寒第一次踏进净心阁,就觉得浑身发冷,他不知道是因为海风的潮湿,还是这海草屋的阴森,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时尚靓丽的于清怎么会生活在这么简陋陈旧的渔房里,虽然屋子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可你想,连电都没有的荒山僻壤里,一个女孩子孤零零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是不是很怪异?本来,陆寒以为于清在开玩笑,却没想到,于清熟练地掏出钥匙打开了木板门,说:“进来,这真是我的家,祖屋,爸爸妈妈死后,就我自己住。”

  于清的家不是在繁华的大上海吗?医护户籍档案中写得明明白白,于清的爸爸于方林是卫生局副局长,母亲李秋水是工商银行上海分行的办公室主任,于清可谓养尊处优、家境优越,她的家又怎么会在这里?

  陆寒一下子愣了,他从来没问过于清家事,是因为他早就偷翻过于清在医院档案室里的资料,他怕问多了,于清嫌他俗。可他陆寒到底是个俗人,当于清带他从上海乘飞机来到这里,当于清高兴地打开门点上蜡烛坐在床上看着他,告诉他她爸爸妈妈死了的时候,用“呆若木鸡”四个字形容他一点儿也不为过,那一刻,陆寒后悔了。

  为了掩饰吃惊和失望,陆寒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对面墙上的书法横幅上,上面写着“净心阁”三个字,行草,笔力千钧、行云流水,可陆寒无心欣赏,他只觉得诡异,“净心阁”?为什么不是“静心阁”?他不知怎么就想起《画皮》里,貌美如花的女妖纤手一摁,就从身强体壮的男人胸腔里掏出心来,再送到嘴边斯斯文文吃掉的镜头。他窘迫地转头看了于清一眼,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凹凸有致的身材精妙绝伦,长发如瀑、媚眼如丝,往常,他会立刻热血沸腾地扑过去,像食肉动物一样疯狂地占有,可是,那天的他只觉得头皮发麻,烛光在于清眉眼如画的脸上跃动,于清的眸子是晶亮的,她的美丽陡然蕴藏着凶险,让陆寒越看越害怕,为了掩饰他的恐慌,他故作镇定地问:“为什么是干净的净,而不是安静的静?”

  “因为心干净了,一切都安静了。”于清微笑着说。

  陆寒心惊肉跳,他想逃。

  “亲爱的,喜欢这儿吗?愿意和我在这里过世外桃源的生活吗?”于清袅袅地站起来,柔软地偎过来,白嫩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脖子。

  世外桃源的生活?鬼才愿意!他陆寒奋斗的目的是飞黄腾达,怎么可能辞了公职退回原始社会的生活?他不动声色地看于清,第一次发现,于清的脸上布满了浅褐色的雀斑,根本不如他老婆的皮肤好。

  于清,她为什么填假档案?该死的女人,她的心是天下最肮脏、最恶毒的,为了骗他的感情设下了陷阱,对他施展欲擒故纵的圈套,他真是愚蠢透顶,竟然对她海誓山盟、奋不顾身。妈的,爱情?见鬼去吧!本来以为它是通向仕途的云梯,没想到却成了他人生的败笔,他真想把于清丢到海里去喂鱼,把这个破草房子一把火烧光,净心阁?去死吧……

  失望、沮丧、后悔、愤怒、惶恐,这些可恶的情绪就像窗外的海潮,一下子把陆寒从幸福的云端拽了下来,他还指望能得到于清爸爸于方林的提拔呢,真是痴人说梦,他心里涌起一股仇恨。

  三听潮

  陆寒心里恨得翻江倒海,可他拉不下脸来跟于清闹翻,于清柔情似水、体贴入微,她给他做好吃的,拉他坐在岩石上听潮,一如既往地浪漫缠绵。

  “爸爸妈妈靠打鱼供我上学,宁可自己饿肚子也不让我受委屈,可是,有一次,他们出海的时候……”于清伤感地说不下去,晶莹的泪水流了一脸,她纤巧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却激不起陆寒保护的欲望了,他闷闷地不声不响。

  “寒,前些天,我收到刘欣的信了,她要我离开你,不然就闹到医院去,跟你鱼死网破……”于清转移了话题。

  刘欣是一个泼辣的女人,撒起泼来天不怕地不怕。想到她会去医院闹得天翻地覆,陆寒就心惊胆战。

  “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亲爱的寒,所以,我们不等她闹,就躲开她吧,离开医院,在这里像我爸爸妈妈一样,与世无争、白头偕老……”于清把头倚在陆寒的肩膀上,一相情愿地说。

  陆寒生生打了个寒战,他咬了咬牙,仍然没有吭声,在于清看来,陆寒默许了,她又自顾自地说:“我们会过得很快乐,每天,听着潮声睡去,又在潮声中醒来,大海会包容我们所有的喜怒哀乐,不必为人际关系苦恼,不必为俗事所牵绊,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陆寒越听越害怕,如果他随了她的心意,他真成了疯子了,随后,他的老婆刘欣也得疯……

  “你听,多美的海潮声,像妈妈在唱摇篮曲……”于清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刷、刷、刷……”海潮声声,声声入耳,单调乏味,让陆寒心烦意乱,哪有半点儿美感可言?他想离开这儿,立刻,可是,这是晚上,这里又离市区很远,他怎么着也得忍到天亮。

  从来没觉得和于清在一起是一种折磨,这种感觉真糟糕透了。一个晚上都难熬,如果天天晚上在这里熬,非死即伤。可是,想个什么方法摆脱于清呢?陆寒对着茫茫大海绞尽脑汁。

  夜晚的大海暗成一片,坚不可摧,粼粼的波纹映着月光,像跃动的鬼火。排向岸边的浪泛着灰白的光泽,像一条条长长的手臂缠过来,似乎想摧毁岩石,把高高在上的两个人拖下去。

  这种不安迅速扩大,陆寒如坐针毡,可于清浑然不觉,她仰躺在他怀里,揽下他的头亲吻他,她的嘴唇温润芬芳,身体柔若无骨,却激不起陆寒丝毫冲动,他只觉得于清变成了一条八爪鱼,困得他窒息。

  “丁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惊醒了迷醉的于清,她坐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陆寒。

  “陆寒,该死的,你在哪儿!刚才你们周院长打电话来了,说提名你当副院长,嘿嘿,如果你再不好好待我,我就给你好看!副院长?我保证闹得你身败名裂!”刘欣在那边咬牙切齿地说,字字如刀。

  陆寒愣愣的,提名当副院长?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可这显然不是于清的功劳,而是他苦心经营的结果,不只这样,于清还会成为他的拦路虎,如果他不离开于清,刘欣就能说到做到,她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可是,如果他离开了于清,于清也不会放过他。如果把他的丑闻闹得尽人皆知,他在医院努力取得的成绩就前功尽弃了,他该怎么办?

  于清似乎也听到了刘欣的警告,她淡淡一笑,说:“别理她,到了这儿,只管听潮,宠辱皆忘。”

  宠辱皆忘?打死他陆寒他也做不到。

  四害人害己

  “刷、刷、刷……”

  伴着海潮声做爱,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恣意妄为、酣畅淋漓,陆寒暂时忘了所有,他用尽全力做最后的冲刺,天光下,躺在棉被上的于清像一条银白的鱼,美丽而妖娆。

  于清完全搞不清状况,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近,她舒展着肢体,愉悦地在陆寒的冲撞里享受,她感受到他温热的汗水,一滴滴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像春雨般滋润她,她以为那是爱的甘霖。她闭紧了眼睛,放纵地欢叫,丝毫没有在意陆寒抱着她翻滚到岩石的边缘。

  随着陆寒一声爆发般的吼叫,两个人都达到了快乐的顶峰,于清满足地呻吟着,起伏的胸口波澜壮阔。

  “寒,我愿意为你而死。”于清呢喃。

  “好。”陆寒冷笑。

  海风袭来,汗湿的两个人觉得冷,于清神志一清,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睁开明亮的眼睛,不眨眼地看着陆寒。

  陆寒不敢看她,托着于清的手臂一送、一抽,于清就掉了下去,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整个儿沉进了海里,无影无踪了。

  海浪汹涌起来,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号,冲天而起的激浪扬起碎玉般的浪花,溅落到陆寒身上,像于清的眼泪,灼痛了他的皮肤,他跪倒在岩石上,俯瞰黑黝黝的海面,于清没有浮上来,过半天了,她必死无疑。陆寒全身都在发抖,再看海水,正急速地漫上岩石,整个大海似乎要翻过来把他扣在里面!

  陆寒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把棉被点了把火烧掉了,他想把“净心阁”也烧了,怕火势蔓延烧到后面的山林引来人们的注意就放弃了,他把门锁好,匆匆忙忙地逃离了现场。

  跌跌撞撞走了半个多小时,陆寒到了市郊,一路上,他一个人没碰见,他稍微心安了些。他跑上公路,拦了辆拉货的车,谎称要去市里办急事,让司机给捎到了市里。

  随后,陆寒找了间路边旅店,忐忑不安地熬到天亮,因为上午机票已经被订完了,他只能坐下午的航班,他从来没有那么急迫地想回家。

  到了家,陆寒迎着刘欣的冷脸贴上去,把刘欣侍候得伏伏帖帖,从此夫妻恩爱,合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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