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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凶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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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令细心地让仵作验了白立武面孔上的伤,果然是狗爪所伤。

  再查郭平凡喉咙间的创口,高低不平,类似于狼咬的痕迹。如果真是恶犬所伤,倒也有几分相像。

  县令不好得罪白立武,他早已听出白立武的话意,白立武想早点结案。而案子的始末无非就是白立武和郭平凡熟睡之际被狗所伤,一人警觉,仅仅伤了面部,另一个人沉沉睡去,枉送了性命。至于狗为何伤人,原因自然得追溯到五年前的腊肉案。狗因为偷肉被打,记恨至今,如今白立武再来,有恩的要报恩,有仇的就要报仇了。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白立武说当年郭平凡已经让伦支打死了狗,现在的狗又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是另一条狗所为?

  县令问遍了郭家所有人,都说黄狗当年确实被打死了。而且伦支还埋了它,埋藏的地点,就是黄狗自己刨下的那个坑。不过,说话的人都没有亲眼见到,只是听伦支说起过。因此都不能确定。

  那伦支呢?县令问遍了郭家,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伦支的去向。好像白立武走后,伦支不久也走了。

  一个很有可能不存在的狗,怎么会突然走出来攻击人,造成一死一伤呢?还有,白立武既然有了五年前惊心的一幕,再到小孤山,又为什么非得还要住在这偏屋里呢?县令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

  这时,整个小孤山的人都在传,说是黄狗的冤魂作祟,来讨五年前的旧账来了。知府衙门很恼火,责令县令尽快破案,以堵住谣言。

  “也许那条黄狗没死,只是伦支说了谎。伦支曾经说过,那条黄狗是他养的。黄狗要杀我,却误杀了郭平凡。”白立武这样说道。

  上头逼,下面又没头绪,这个白立武也不能轻易得罪。

  县令没了辙,只好按照白立武所说报到了府衙,他自己呢,恭恭敬敬地把白立武请到了县衙做客,这边却暗地里派人调查郭平凡的为人处世,还有那个伦支,和郭平凡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三、狗之情

  郭平凡偏爱小儿子。伦支的情况,一直问到了尚在京城的郭平凡的小儿子,这才问出了一些细节。原来那伦支也是个落魄的秀才,他先是借住在郭家,接着,不知道怎么郭平凡就收下了他,做了短工。

  郭平凡自己呢倒是很好调查。村子里的人都说郭平凡很聪明,考了几年科举没考上,就开馆收徒,接着又买田买地,成了一个土财主,他不再热心中举做官,而是一心一意地经营他家那百来亩田地。为人嘛,外面的人说他豪爽,村里人说他吝啬。他是怎样发迹的,倒是没有人知道。

  案子陷入了死胡同,县令也不想再查下去了。因为他的举动引起了白立武的警觉。白立武很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所谓死者已矣,这事我说贵县就不要再查了。恶犬伤主,这事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郭家于我有恩,我不能在郭平凡死后让他的名誉受损。”县令很尴尬,连声答应是的是的。

  白立武在县衙住了几天之后,说家里的生意繁忙,不再逗留了。县令假意留了一下,然后就任由白立武远去。

  送走了白立武,仵作说了一个令县令万分吃惊的情况:“大人,据小人所知,这狗对人乃是忠心耿耿的动物,从来不会伤人。如果这次杀死郭平凡的是一只狼,小人没话说,要是狗的话,那就不可能了。就算是五年前那狗,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袭击白立武。除非,它是想保护什么。狗和猫不一样,狗很少偷食。”

  狗不偷食,狗弃伦支投奔郭平凡,它要保护什么呢?县令思索再三,作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开验狗当年所刨出来的坑。

  得知县令大人要刨狗挖的坑,小孤山顿时热闹起来。县令带着一干人,径直奔到狗所刨出的坑的位置。这些,白立武是当做证据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几名衙役一点一点地挖开土,看热闹的人突然寂静下来,因为那坑里,竟然有五具狗尸。一具大的,四具小的。那些狗分明是被锄头敲碎了头骨,这才一一毙命的。

  狗偷腊肉,为的是腹内小狗。狗抛弃伦支,跟在郭平凡后面,目的就是为了多些食物填肚子。

  想来当年伦支用锄头杀狗,狗已处于临产。临死之前,黄狗惊惧之下,竟然产下了小狗。

  伦支埋狗之时,恰好是寒冬腊月,狗的尸体竟然没有腐烂。

  大狗前面两个爪子,被齐刷刷地割断了。

  人群之中,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伦支,好狠心的人啊。”县令一愣,向人群望去,只见高氏以手掩面,匆匆地跑开了。

  县令觉得这案子与高氏有了关联。等将高氏传来问话后,县令吃了一惊,那高氏起初竟是伦支的妻子,后来才嫁给郭平凡的。

  高氏很镇定,一点儿也不惊慌:“伦支这人百无一用,穷书生一个。他见到郭家不错,竟然让我扮成他的妹妹,嫁给死了妻子的郭平凡,好在他那里多弄几个钱。我本来不想答应,可是,我,我肚子里有了伦支的孩子了。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唯独能靠得住的,倒是财大业大的郭老爷。两年前,伦支来找过我,我把他的孩子还给了他,后来就没有再见到他了。”

  县令狐疑地看了看高氏,觉得她说的不太对。

  按说伦支抛弃了她,让她改嫁郭平凡,她应该记恨伦支才对,因而,伦支在她的嘴里显得不堪是正常的,可她怎么又在挖开狗墓时叫起了“伦支,好狠心的人啊”这样的话呢?这应该是关系亲密者埋怨的话呀。

  县令将高氏收押了,并决定再探郭家平房。以前白立武在这里,他不便仔细观察,今天他要好好地看一看。

  掀开柴垛,那个窟窿还在。县令突然一拍大腿,喊道:“坏了,坏了。”要是案发第二天就来这里察看,一切就会昭然若揭。因为那天夜里下了雪,要是狗从这里进洞伤人,会有印迹。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仵作听了县令的话,忙不迭地把手中一个东西交给了县令。“大人,这是刚才在柴垛下发现的。想来是有人戴着它从这里进来时,被柴火从头上勾落了。”县令捏在手中一看,乐了,这是一根玉簪。

  “再审高氏。”县令也不再找下去了,领着一干人回到了县衙之内。

  高氏看到了簪子,泪如雨下。“妾身认罪,是伦支,还有白大人共同杀害了郭平凡,妾身也去了。人死后,我回正屋,再让人给他们送被褥,目的是不能让白大人在那死了人的屋里待的时间过长。我,我把一切全告诉你。从今天发现的狗尸那里,我就看清了伦支的狠毒。他杀了郭平凡之后,说等一切平静了,再来接我。现在,我不指望他了。怀孕的狗,他,他也能下得了手。”

  四、人之情

  县令七天后再次见到了白立武。这一回,是县令主动地找到他的。县令没有和白立武客套,直接说出了他来的目的。

  “郭平凡的案子已经结了,白大人,不过具体情况应该是这样的。你经商成功后,郭平凡派人找到了你,不停地向你要这要那,你不堪其扰,于是和伦支共谋,杀死了郭平凡。伦支杀人,还伪造了狗伤痕迹。为了做得逼真,他还用狗的利爪在你的脸上抓了一把,造成疯狗杀人的假象。我开过狗坟,那狗没有前爪,应该是伦支割走了。今天之事,伦支和你应该谋划已久了。你们都是郭平凡曾经资助过的人,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恩将仇报?”县令叹息道。

  恩将仇报?白立武冷冷地笑了。什么叫恩将仇报?当年他离开小孤山,伦支追上了他,说什么叫一饭之恩,一饭之恩就是要以千金回报的。韩信就是这样做的。他郭平凡不是大善人。表面上对伦支不错,实际上呢,郭平凡无意中去了伦支那里,看中了伦支的妻子高氏,硬是要走了伦支的妻子高氏。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白立武站在雪地里,目瞪口呆地问道。

  “为什么?很简单,我妻子怀孕了。孕妇要吃点好的,她跟着我,只有无穷无尽的罪受。我和她商量好了,等她分娩后,我带走孩子,以后想办法杀掉这个狗贼。白兄要是同意,我们共同来对付这个狗东西。”伦支阴森森地说道,挺直了腰杆。

  这几年来,郭平凡不断地拿出白立武当年写下誓言的那张纸,让他不停地为自己做这做那。白立武只要一犹豫,郭平凡就说,在京城之中,像白立武这样的人,一定要面子,总不会为了钱,连脸也不要了吧?

  “于是,我答应了。两年前,我找到了伦支,并让他到我这里做事。前些天,我去为郭平凡祝寿,伦支也去了。我们一前一后到了小孤山。当天晚上,伦支顺着狗刨的那个墙洞钻了进去。我和他杀死了那个老家伙之后,又伪造了狗伤人的假象,然后他就返回来了。至于高氏,伦支说等一切都风平浪静了,他再接高氏回来。”白立武很淡定地答道。“我很佩服你,你最后还是找到了真相。”

  “你不怕我再给知府衙门重报此案,白大人?”县令皱着眉头问道。

  “请便。反正郭平凡已死,他的儿子还在我这里,相信他们到时候也会替我说话的。只怕到时候,被动的人,是你。”白立武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县令站起身来,拱了拱手答道:“既然这样,我就走了。我只想告诉你,当年谋害你的那条狗,我已经查清了,它偷肉,为的只是腹中的孩子。伦支让妻,也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狗不忍,送了命;人低头,难道仅仅是为了十年不晚的仇恨吗?”

  “你说什么,当年那条狗怀孕了吗?”白立武吃惊万分。

  “是的,四条小狗,一齐在伦支的锄下毙命。”县令说着,心里一阵难过。一条怀孕的大黄狗,偷了块腊肉,最后送了命,连腹中的小狗也没能保住性命。

  白立武怔怔地望着县令,好半天才喃喃地说道:“难怪,难怪。我做错了,我真的做错了。人,人啊。”一行泪,顺着白立武的面颊流了下来。怪不得狗肚腹那样肥大,怪不得狗对屋里的腊肉虎视眈眈。它,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县令回到县衙不久,就听到京城传来消息,白立武突然看破红尘,入寺为僧了。

  作者:焦松林。发表于《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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