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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八个失踪的少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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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兄,你可别着急上火,事情总会有眉目的。”

  “不急不上火,是不可能的,我这牙痛病看来是好不了了。”

  “你还是少喝点酒吧。”

  “不行,不喝酒更烦。”

  “你有没有在牡丹街调查过,看那个暴风雨之夜有没有人见到小慧的行踪?”

  “查过,我和牡丹街派出所的同志们都去查过。我们还在《赤板日报》上登了寻人启事,现在还没有人和我们联系。派出所的同志在调查时,有人说,那个暴风雨之夜看见王胡子一直坐在他烧掉的馄饨店里抽闷烟。”

  “那你问过他什么吗?”

  “下午我去找过他。我问他那天晚上几点钟离开馄饨店的,他说一个晚上都没有离开。我问他见到小慧出门没有,他说没有。他说,那天,他的心情十分不好。天上又是打雷又是刮风又是下猛雨的,他没有心思去注视街面。他只是在那里抽闷烟。”

  “他是那么说的吗?”

  “是的。”

  “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和王胡子有关的事情。”

  “什么?和王胡子有关的事情,那你还等着什么,快说呀!”

  “那天天刚亮,下了一夜的暴风雨,这时的雨小了下来,我就拉开了窗帘。我想打开窗户透透气,你知道我是夜猫子,都在晚上写作,有时一写就写到天亮。我一拉开窗帘,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王胡子?”

  “是的,我看到了王胡子。”

  “他在干什么?”

  “他和顾玉莲的孙子顾晨光正在顾玉莲的楼下说着什么。他们全身都湿透了,不像是刚刚出门站在那里的,因为那时雨已经很小了。他们一定是在雨中很长时间了,具体多长时间,我不知道,也没有去证实过。”

  “他们在说什么?”

  “我听不到,但他们真的在说着什么,他们说完后就各自回去了。王胡子在穿过积水的街道时,还不住地回头看着顾晨光。看样子他有什么事情信不过顾晨光,他们好像是在一起干了什么事情。”

  “你说的全是真的?”

  “我发誓!”

  “王胡子这家伙骗了我!”

  “是吗?”

  “这很明显,他对我说的是他从晚上到天亮都没有离开过馄饨店。”

  “他为什么要骗你呢?”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鬼。以前,那些少女失踪后,我们在排查时也查过王胡子,因为他有嫖娼的在案记录,这样的人往往有可能袭击一些女性,尤其是一些在夜晚独自回家的少女。结果被他否定掉了。可那天晚上,他一定有鬼!”

  “那顾晨光呢?”

  “顾晨光?这问题就有些复杂了。他怎么会和王胡子在一起?他是个脑袋有问题的人,他做出一些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性。他在小时候就想过对小慧耍流氓,难道小慧的失踪和顾晨光也有关系?”

  “这可难说。你知道他前段时间被狗咬的事情吗?”

  “知道,小慧和我说过。她说顾晨光救了她,要不是顾晨光勇敢地扑上去,那么咬的就是小慧。小慧还挺感激他的,说她以往瞧不起他是个错误,她还说顾晨光虽然傻,但也是有许多优点的。”

  “你考虑过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

  “为什么那么巧,小慧要被狗咬了,顾晨光就神奇地出现了?”

  “这……你的意思是说,顾晨光一直跟着小慧?”

  “对,他一直在跟着小慧。他跟着小慧的目的是什么?他虽说傻,但他也是个有性能力的青年呀。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不知你是怎么考虑的。”

  “你说的有道理。小慧她——”

  我和顾玉莲回家后,我们就没有说什么话。我发现她今天的脸色苍白中有些泛青,很是难看。她往常在我脸上摸一下的干枯的手指有些颤抖。她说她很难受,要去躺一会儿。她一躺就躺到晚上也没起来。我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觉得肚子饿得实在不行了,才想起顾玉莲怎么没有叫我吃饭。我下了楼,没有在厨房里发现顾玉莲,就推开了顾玉莲虚掩的房门。

  顾玉莲房间里开着橘红色的夜灯。

  她躺在床上,衣服没有脱,她的身上盖着一条很薄的毛巾被。橘红色的灯光让她苍白的脸也变成了橘红色,这样看上去她那张还算好看的脸有了些暖色。

  “进来吧!”顾玉莲把手抬起来,挥了一下。

  我进了卧房。

  顾玉莲见我来到了她的床边,用干枯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里很痛。”

  我伸出手,摸了一下她指的地方。那地方全是坚硬的骨头。

  顾玉莲的样子十分的可怜,我心中有种隐痛。

  我对她说:“奶奶,你怎么啦?”

  顾玉莲有气无力地说:“看来,我快要死了。”

  我的眼睛酸酸的:“奶奶,你不会死的。”

  顾玉莲笑了。她笑得和往常一样,我看不出这是一个将要死去的人的笑容,郭阿姨快死时的笑就透着一种阴冷。顾玉莲躺在床上,我不知道她饿不饿。

  我问她:“奶奶,你饿吗?”

  顾玉莲点了点头。

  我说:“奶奶,我去下面条给你吃。你等着,我去下面给你吃。”

  顾玉莲又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她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像是凝固了一样。

  我走出了顾玉莲的房间,走出了橘红色的光亮。

  我在家里几乎不做饭,每顿饭顾玉莲都给我准备得好好的。我也不会做饭,但我知道下面条。我见过顾玉莲做饭,觉得下面条是最简单的事情,所以有时顾玉莲不在家,我饿了就会自己下面条吃。饿极了就会感觉什么东西都好吃,我做的面条我自己感觉很不错。

  下面条不用多长时间。我很快就下好了面条。我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顾玉莲床头时,顾玉莲睁开了眼。她坐了起来,接过了那碗面条。我看着她吃面条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我突然说:“奶奶,你放心地吃吧,这面条没有下毒。”

  顾玉莲说:“傻孩子,我怎么会怀疑你下毒呢?太烫了呀。你自己也去吃吧,我看你也饿坏了。”

  我点了点头,就退出了她的房间。

  我来到厨房时,听到顾玉莲大声说:“晨光,你煤气开关关好了吗?”我大声回答:“关好了奶奶。你放心吧。”顾玉莲今天对我做的事情都不放心,我隐隐约约感到了什么。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捞出一碗面狼吞虎咽起来,一不小心,一根滚烫的面条没有经过我嘴巴的处理就滑下了喉咙,烫得我龇牙咧嘴。

  我吃完面条就听到了敲门声。

  是谁在敲我家的门?

  顾玉莲在房间里大声说:“晨光,去问问是谁。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千万别开门。”顾玉莲说的这些我懂,我历来都是这样做的,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好办法,可以避免很多麻烦。我知道许多入室抢劫案都是为不明真相的人开门后被得逞的。

  我来到了门边。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谁?”

  “顾晨光,开门吧,我是丁大伟。”门外的声音十分洪亮,但有点沙哑。

  丁大伟!我的心抽紧了一下。我从小到大,最怕的人就是这个叫丁大伟的人,不仅仅因为他是警察,更重要的是他是丁小慧的父亲。我在房间里拿着丁小慧的内裤自慰完事之后,有时会想,如果丁大伟闯进来,我就完了。我对着丁小慧的内裤自慰就好像是在强暴丁小慧的肉体,我知道强暴一个女人是犯法的,要受到严惩的。

  我不敢开门,甚至连话也不敢说了。

  我的两腿有点打颤,尿急的感觉又出现了。

  “顾晨光,开开门好吗?我有事找你。”丁大伟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点,“你别怕,打开门吧,让我进来,咱们好好说话。”

  我想往厕所里奔跑。

  但我跑不了,我的双脚生了根一样。我为什么会老是出现这种状况呢,在这个让人厌恶的雨季?我不会给他开门的,不会,我弄不清他要干什么。如果他在我房间里搜查到一条沾满我精液的丁小慧的内裤,他一定会把我抓去枪毙的。

  我真的害怕丁大伟,我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一个晚上给我制造一个难题,让我给他开门。

  我一声不吭。

  我的身体靠在了门上。

  如果不靠在门上,说不定我会瘫倒下去,是门支撑了我的身体。

  他不去找丁小慧,来找我干什么呢?

  我不解。

  这时,顾玉莲在她的房间里又大声说:“晨光,是谁呀?你开门了吗?”我没有回答顾玉莲。我靠在门上,心里发虚。我不知道此刻丁小慧在哪里。如果她突然出现在丁大伟面前,那丁大伟也许就不会再想进我的门了,我十分清楚,他是想问我丁小慧的情况。

  丁大伟在门外又说话了:“顾晨光,你开门好吗?我和你说一句话就走。”

  我还是没有说话。我仿佛听见有人说:“不要给他开门,不要!”

  这时,我看见顾玉莲出来了。

  我飞快地上了楼,我进了房间之后把门反锁上了。

  顾玉莲给丁大伟开了门。丁大伟和顾玉莲谈了一会儿后就走了——他没有上楼来找我。我手中拿着丁小慧的内裤,不知道要藏到哪里才安全。要是丁大伟进入我的房间,搜出了丁小慧的内裤,那我就真的完了。

  丁小慧的内裤是绝对不能藏在我的房间里了。

  我想到了我父母亲顾帆远和宋汀兰的房间。

  十二点整。

  晚上的十二点整。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女人的哭声和老鼠的尖叫声会不会突然响起来。我悄无声息地下了楼,来到了顾玉莲的房间门口。我轻轻地推开了门,我看到顾玉莲躺在橘红色的光中。她在沉睡,还发出轻微的鼾声。这夜静极了,别说是她的鼾声,就是一根头发掉在地上也许都能听得见。顾玉莲的那双干枯的手放在胸前,我真想过去把她的手拿下来。她曾经和我说过,睡觉时手不能放在胸口,那样会做噩梦的。我看她睡得实沉,才轻轻地关上了她的房门。

  在关门的时候,我发现她床头柜上放着一碗面条,那是我煮给她吃的面条,她竟然没有吃。

  我上了楼。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丁小慧的内裤,然后来到了我父母亲的房间里。我相信此时没有人知道我进入了这个房间。一进我父母亲的房间,我就把门反锁上了。我开了灯,一团白光罩住了我。

  墙上挂钟的指针一动不动,指针还是指到十二点整。

  我看那挂钟时,觉得有什么东西刺了我的眼睛一下。

  我眨巴着眼睛把目光从那挂钟上移开了。

  我应该把丁小慧的内裤藏到一个他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环视着这个房间,我应该把内裤藏到哪里?我在房间里不停地来回走动着,我的确找不到一个地方。突然,我想起了床底下那个木箱,我把它藏在这个木箱里如何?

  可那个木箱死沉死沉的,我怎么也拖不动它。

  我得想办法。

  我如果把床板掀起来,就可以打开这个箱子了。我内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像是有了一种重大的发现,这个发现不但让我可以把丁小慧的内裤藏在这个木箱里,还可以让我知道这个沉重的大木箱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我真的傻到了极点,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顾玉莲说我很小的时候是个聪明的孩子。

  房间里很宁静,只有我自己的影子在动。

  我听不到别的声音。我只能听到我挪动席梦思和床板的声音。在挪开床板的刹那,我听见了那种熟悉的哭声,女人的哭声,然后那个木箱突然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我惊跳起来,看着床下的那个木箱。那个木箱被一把沉重的铁锁锁着。木箱里传来奇怪的咯吱声,混杂着女人缥缈的哭声。我想尖叫,可是我怕惊动顾玉莲,怕被她发现丁小慧的那条内裤。我伸出手试图去碰那把锁,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如果我打开木箱,会不会有一只干枯冰凉的手从木箱里伸出来,摸我的脸一下呢?

  我的心中颤抖了一下。

  当我的手触碰到那把锁时,哭声和那奇怪的咯吱声突然消失了,在寂静的深夜里,我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我没法打开那把锁,顾玉莲会把锁的钥匙藏在哪儿呢?

  我把床板和席梦思复原了。大床和原先一模一样。

  那枝干枯的玫瑰是否还在床上的双人枕头底下?

  我伸手要去掀开那个双人枕头。

  就在我的手刚要接触到双人枕头时,我突然听到了一串钢琴的声音,像是有一只手快速地在琴键上重重地摸了一遍。

  我猛地一回头,那声音触动了我的脑神经。

  我看到那块盖着钢琴的白布飘了起来。

  白布朝我罩了过来,有一种力量把我扑倒在床上。

  那灰尘味浓郁的白布把我裹了起来。

  越裹越紧,我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我想大声尖叫,但我的喉咙里像是被人堵上了一块软软的东西,我无法尖叫出来。

  我在这个时候是一个溺水的人。

  窒息感让我陷入了黑暗。

  冥冥中,我闻到了一种香味,这房间里的香味,好像有一个人在叫着我的名字。然后我就听到了那缥缈的歌声,那歌声引导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穿行。

  我心里很清楚,这种缥缈的歌声会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去的。

  这回我看到的又是什么?

  其实我已经什么都不愿意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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