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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婴儿的哭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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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马不知自己是怎么沉睡过去的。

  那婴儿的啼哭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矮马也不得而知。

  这两天,矮马总是在考虑一个问题,该不该去报案,告诉黄小初,他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在唐娜死之前,唐娜和宋正文有过一次激烈的争吵。因为矮马在脑海里无数次地对比过,那个和唐娜争吵的背影就是宋正文的。可矮马拿不出证据,谁会相信一个捡破烂的人的话呢?谁会相信,矮马在电影院里的屏幕上看到过唐娜和宋正文争吵?那难道真的是一种重现?矮马又怎能真切地确定见到的那个场景是真实的,画面上的男女真的是唐娜和宋正文?也许,画面上的那个男人就是矮马自己!

  每次想到这里,矮马就不寒而栗,他记得唐娜死的那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雷雨。那天晚上他在哪里?他又做了些什么?想起来有些模糊,有些吃力。反正,就是在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有一个男人把唐娜杀了,而且把她碎了尸,然后扔到了地铁站出口旁边的垃圾桶里。想到唐娜的死,矮马的头很痛,要裂开一样。

  在这个清晨,矮马听到环卫工人扫大街的刷刷声远去之后,他就醒来了,他仿佛看见唐娜也在醒来,从她沉睡的地方醒来。矮马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迎接她的醒来。矮马走出了治安亭的门,大街上行人稀少。

  矮马来到了情韵小区的门口,对面的菜市场已经很热闹了,吴肥婆的那个摊位还是空空荡荡的,他似乎闻到了一种奇怪的臭味,那股臭味丝丝缕缕地的在早晨的空气中飘荡。

  保安朱水旺看见了矮马,他对矮马说,矮马,那么早起来捡垃圾呀?

  矮马说,我在等一个人。

  朱水旺觉得奇怪,矮马,你等谁呀?

  矮马毫不思考地脱口而出,我等我的情人。

  朱水旺笑出了声,矮马,你也有情人?这世道真是变了呀,哈哈,能告诉我你的情人是谁吗么?

  矮马呆了,我怎么把我心里想的说出来了?矮马矢口否认,朱水旺,我是瞎说的,瞎说的,我哪来的情人呀,我连女人是什么都不知道。

  朱水旺笑得更厉害了,我说嘛,你也学会开玩笑了,哎哟,困死了,一会儿交班了要回去好好睡一觉。

  矮马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婴儿的哭声,他问朱水旺,朱水旺,你昨天夜里听见婴儿的哭声了么吗?

  朱水旺说,什么时间?

  矮马说,大概是凌晨两点左右。

  朱水旺说,我没听见什么婴儿的哭声,我只是看宋先生在那个时间里出了小区,我和他打招呼,他理都没理我。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矮马默默地离开了情韵小区的大门,来到了地铁出口外的那个垃圾桶边上。他注视着垃圾桶里面的半桶还没有被垃圾车收走的垃圾出神。这堆垃圾里会不会埋着什么,一个死孩子或者一包碎尸?

  矮马的这个想法奇诡而又残酷。

  矮马弯下了腰,不顾垃圾的脏臭,不停地翻了起来。他把垃圾桶里的垃圾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需要的东西。

  垃圾车来了,收垃圾的人不是那个中年妇女,换了一个青年男子,他走过来对矮马说,矮马,你找到你要的宝贝没有?

  矮马没有回答他,下垂着两只肮脏的手站在那里,看着他把垃圾桶弄走,把垃圾倒进垃圾车里。

  他干得很利索,很快就把空桶放回了原处。

  垃圾车开走后,矮马凝视着空空的垃圾桶出神。他希望空空的垃圾桶里出现另外一只红色的童鞋。他不知道另外一只红鞋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深深地爱恋唐娜一样,或许根本就没有唐娜这个人,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她只是矮马虚幻幻想中的一个影子。

  早晨八点钟,宋雅文准时地等在情韵小区大门外的街旁。

  宋正文没有送她,她走的时候,宋正文卧室的门还紧闭着。她对着那扇紧闭的门说,哥,我走了。

  里面没有回音。宋雅文又说了一声,哥,我走了!

  然后她把宋正文家的钥匙放在了饭桌上,就提着自己的那个大红皮箱出了门。

  一夜的恐惧和失眠,让宋雅文的眼圈发黑,看上去十分的疲惫。她站在街边等了一会儿,张医生的车就停在了她的身边。张医生下了车,把车的后盖打开,帮助宋雅文把皮箱放了进去。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看上去十分的精神。

  宋雅文上车后,张医生就开着车往那家外企的方向驰去。

  张医生对宋雅文说,雅文,是不是舍不得你哥的家呀?还是今天要参加工作了,心情激动?昨夜你没睡好吧?

  宋雅文笑了笑说,没什么,昨夜睡得很好。

  张医生说,你疲惫的神情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你昨夜一定没睡好,不过,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一定很紧张。现在好了,你一切都将要解脱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过去的宋雅文了,你是一个崭新的宋雅文了,你看看,今天的阳光多好,和往日都不太一样。

  宋雅文听了张医生那么煽情的话,内心仿佛也一下子晴朗起来。昨夜的恐惧感慢慢地被一种愉悦的心情所代替。宋雅文真诚地对张医生说,谢谢你,张教授。

  张医生说,你不必和我说这样客套的话,能看到你健康而真实的地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

  宋雅文还是真诚地说,我真的谢谢你!

  她本来想对张医生说昨晚上的事情的,但她没有说,她只有尽快地忘掉那些事情,才能够真正的地做一个快乐的健康的人。

  昨天晚上,宋雅文听到了哥哥宋正文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声音。她躺在床上,感觉到宋正文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她是从宋正文的脚步声判断出的。她的判断十分准确,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宋正文梦呓一样的声音,不,不要,不要让他降生!

  然后就一片沉寂。

  宋雅文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但宋雅文知道,宋正文从小就不喜欢婴儿,他只要一见到婴儿,眼中就会闪动着一种惊恐的光芒,他的眼皮也会不停地抖动。可自从他自己的儿子出生后,宋正文没有出现过那种眼神,最起码没有让宋雅文见到过那种眼神。

  宋雅文躺在床上,浑身不舒服,她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个地方有破裂的感觉,她十分的害怕。

  宋正文会不会破门而入,像她童年被那个至今未能确定的人一样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让她窒息,让她的身心沉入那片万劫不复的黑暗?她不敢多想,真的不敢多想,再想下去,她会疯的,会疯的!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宋正文的脚步声到了家门口,接着,她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她可以感觉到,宋正文的脚步在向电梯那边移动。紧接着,宋雅文又听到了电梯开门前的那一声清脆的铃声。

  宋雅文感觉到电梯在下沉。

  她一下子从床上翻了起来,打开门冲了出去。她看到电梯显示,宋正文在五楼停了下来。宋正文在五楼干什么?她一无所知。

  她想下去看个究竟,但又不敢,她听说过五楼的501室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女人被杀害,到现在凶手还没有被捉拿归案。那个地方从那个美丽女人死后,一直没有人居住。

  宋正文为什么要到五楼去?这对宋雅文而言,的确是一个谜。

  宋雅文听到那一声猫叫后,就赶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反锁上了门,躺回床上,脑子里一片模糊,两个太阳穴跳得十分厉害,还疼痛不已……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阳光如此的美好,宋雅文开始接受这新一天的新生活了。张医生的微笑让她的心异常的笃定,宋雅文有一种欲望,她想唱一支歌,真的想开开心心地大声唱一支歌,但她把这种欲望埋在了心底。

  张医生说,雅文,到了新的地方,一定要开心,知道么吗,让自己快乐比什么都重要,快乐是生命的花朵,没有什么比快乐更宝贵。一个快乐的人才知道生活的意义,才明白自己生活的方向。快乐会战胜你内心的一切,包括怯弱、,恐惧,、耻辱、,失望,、痛苦……快乐真的是好东西,你要记住。

  宋雅文的内心飞出了快乐的鸟儿,那鸟儿扑喇喇地从她心里飞出,在晴天里飞翔,那健康的羽翅扇动着美妙的情绪,这种情绪是宋雅文从未体验过的。

  她将从这一天开始新生,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宋正文正走向黑暗的深渊而无法自拔,他在沉沦的过程中也曾寻找过自我的救赎,但无济于事,一种与生俱来的灾难感,让宋正文根本就无法一次一次地面对他眼前的这个现实世界。

  这些,宋雅文都一概不知,她纵使知道又如何?

  朱雀儿在天快亮了的时候才睡着的,她现在只要一进入夜晚,就进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中,她都很难预测在某一个夜晚自己会碰到什么更加难以于想象的事情。她在夜晚无法入睡,这是残酷的折磨。

  门外一阵嘈杂的闹声把朱雀儿吵醒了,其实现在她的神经十分的脆弱,只要有些响动就可以让她醒来。朱雀儿和翠翠住在洗头店的小阁楼里,翠翠好像没有听到门外的吵闹声,她还在呼呼地沉睡,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翠翠是一只永远睡不醒的猪,在她的内心世界里,睡觉永远是第一位的。

  朱雀儿心里羡慕翠翠,能安然地沉睡是十分幸福的事情,做一头猪也是十分幸福的事情。

  朱雀儿从床上爬起来,她头发篷乱,脸色苍白,眼圈发黑。朱雀儿下了楼来到洗头店里。她不知道外面的人在吵什么。好奇心驱使她拉开了门帘,打开了洗头店的门。强烈的光线一下子占据了本来灰暗的洗头店,朱雀儿的眼睛有点痛,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洗头店门外的空地上,有几个人对着趴在地上的一个男青年恶狠狠地骂着,踢着。

  那个趴在地上的年轻人双手抱着头,任他们疯狂地踢着,他惨叫着,一声一声地揪着人心。

  围观的人不少。

  朱雀儿心里十分同情那个挨揍的年轻人,她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他。

  她看了一会儿才听人说,挨打的是小偷,在菜市场偷东西所以才挨了打。

  不一会儿,不知谁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打人的那几个人一听这声喊,就朝一个方向狂奔而去,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朱雀儿看见民警黄小初朝这边奔跑过来。

  他来到了挨打的人面前,问围观的人说,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躲闪开了。

  只有朱雀儿还站在那里没走,她想,自己为什么要走呢?

  黄小初就问她,朱雀儿,这是怎么回事?

  朱雀儿说,他们说他是小偷!

  这时,地上挨打的那个年轻人坐了起来,他的眼睛肿着,还充着血,他的嘴角也青肿着,流着血。年轻人的衣服也被撕烂了,还沾满了血迹和泥土。

  年轻人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上的血,然后吐出一口血痰,他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不是小偷,他们才是小偷。

  黄小初把他拉了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年轻人的口气很不好,没事,死不了!

  黄小初说,你真的不是小偷?

  年轻人突然愤怒而又大声地朝黄小初吼道,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我像小偷么吗?现在的小偷能挨打么吗?小偷在偷东西的时候你在哪里?那些看到小偷偷东西的人又在干什么?

  吼完,年轻人转过身,一拐一拐地离去,他边走还边朝地上吐着血痰。

  黄小初愣在那里,朱雀儿也愣在那里。

  黄小初说,这是怎么回事呀?

  有一个人环视了一下左右,走过来对黄小初说,那个年轻人的确不是小偷,他在菜市场买菜,看到一个小偷在偷一个妇女的钱包,他挺身而出捉住了那个小偷。没想到,突然就出现了五六个男人把他给抓住了,还说他是小偷,把他拖到这洗头店门口,不由分说地一顿乱打,这年轻人可怜呀!

  黄小初的眼睛睁圆了,你说的是真的?

  那人说,我说的是真的,我保证!

  黄小初说,那个被偷的妇女呢?

  那人说,她早跑了,她也害怕。

  黄小初对他说,你跟我走,给我作个证好吗么?

  那人有些担心地说,这——

  黄小初说,你不用怕,现在是法制社会。

  那人才勉强地答应了黄小初,好吧。

  黄小初和那人就朝年轻人追了过去。

  朱雀儿看着黄小初他们走到了年轻人的旁边,搀扶着年轻人,朝地段医院那边走去。

  朱雀儿看着地上残留的年轻人的血迹,她的内心一阵一阵的发寒。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回家乡去!这个城市给她带来了什么呢?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处来,在这个城市里,她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不公平的事情。物欲横流的都市里,每个人都举步维艰,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不知道该往哪一条道路行走。

  这阳光下闷热的城市让朱雀儿心寒,她想起了山清水秀的家乡和那里纯朴的民风,可那里太落后了,她不清楚自己回去之后能不能适应那里贫困的生活,会不会有一场真实的爱情在等待着自己。

  头发梳得油光闪亮的宋正文穿戴整齐而又得体地站在岳父岳母的家门前,他不知自己该不该按下门铃。今天他一上班,他的岳父大人就给他打来了电话,让他过来把王芹接回家去,还说王芹昨天晚上哭了一夜。

  他放下电话就赶了过来。他走的时候,他的手下桃子看他时的目光充满了疑惑和怪异。

  宋正文想,桃子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

  宋正文站在岳父岳母的家门口,他很难下决心接门铃,他的脸上一片阴霾。有一个人从楼道里走了过来,他笑着对宋正文说,宋先生,你来了?

  宋正文也抱之一笑,来了,来了。

  那人走后,岳父岳母的家门开了,岳父对他说,正文,你来了?快进来吧。

  宋正文满脸笑容地走了进去,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虚假,但比满脸的阴霾要好多了。

  岳父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地对他说,正文,小芹在房间里,你妈正在劝她呢。等会儿你进去好好地和她说,她的脾气倔,我们从小就把她惯坏了,你要担当点,你是男人,要多包容她。

  宋正文毕恭毕敬地听着岳父说话,并且连连地点着头。

  岳父见他诚恳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朝房间里说,小芹,正文来了,你快和他回去吧。

  宋正文的岳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满脸的不高兴,她说的话不像岳父那样客气,而且话里带着责备,正文,你一个大男人家的,怎么动不动就和小芹吵呢,她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难道你一点都不高兴?王芹嫁给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别身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家王芹要长相有长相,要学历有学历,出得厅堂,进得厨房,什么样的男人她找不到!正文,你可不要把宝当成一根草呀!

  宋正文面对岳母的责备,唯唯诺诺,一副诚恳的样子。

  宋正文说,妈,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是我不好,我错了,我真后悔,不该和王芹发脾气,我以后一定改,一定改!

  岳父对岳母说,你这个死老太太,怎么能这样说正文呢,咱们的女儿毛病也不少,快让正文进房间去吧,你啰唆什么呢!

  宋正文连连说,妈说得没错,没错。

  岳母这才对宋正文说,快去吧,话要好好说,不要急,夫妻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宋正文说,是的,我一定听妈的话,好好说。

  说完,宋正文就进了房间。

  岳父对岳母说,我看正文这孩子就是厚道,你这老太婆就不知好歹,老说一些没谱的话。女儿都嫁出去了,孩子都有了,哪能吵一个架就往娘家跑?这样影响不好,对他们夫妻的感情也不利,我看都是你惯的。

  岳母说,就你懂道理,女儿受气了不回娘家,你让她流浪落街头呀?

  岳父用手指点了一下岳母的脑门,就你护犊!

  宋正文走进了房间,他顺手把房间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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