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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勾起了我体内那个魔鬼的欲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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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马突然摇了摇头,平静地把装满水的军用水壶背在了肩上,拿起那个塑料编织袋就冲出了小店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真的没想到瘸腿的自己走得那么快,很快就甩掉了跟在他身后泪水涟涟的那个被他遗忘了的人。

  矮马躲在一个她看不见的地方,看她茫然地在凡人东路上寻找的样子。矮马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否很残忍,可他内心命令自己必须这样做。矮马看着她终于坐上一辆出租车离开后,他才出现在凡人东路上,内心忍受着折磨,继续去捡他的垃圾。矮马在捡垃圾的过程中,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母亲的身影,母亲也老了,她也会在某一天像父亲那样死去。矮马的心被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还会痛?,为什么还要痛。?

  矮马头顶那一片天日光惨烈。他想这个夏天是真正的来临了。

  这个中午星期五川菜馆的生意很淡,到了十二点半了,才几桌客人。其实现在是饭店的淡季,就是晚上高峰时,吃饭的客人也不理想。星期五川菜馆的老板王广大觉得这样下去,饭店非关门不可。王广大还是用老办法,印了很多打折卡让服务员在凡人东路或者凡人东路恨很远的地方到处散发。当然,王广大派出去的人都是比较漂亮的女服务员和长得帅气的男服务员。他还让他们披提着红色的绶带,绶带上面写着:“欢迎光临星期五川菜馆”。

  因为生意淡,小舞和其他服务员一样,觉得很没有情绪,她也想出去发打折卡,那样比在饭店里强,可王老板不让她去,嫌她长得太胖了。小舞知道这一点,她要是长得好看,王老板就不会让她当传菜员了。客人少,她们几个传菜员在备餐间里说着一些咸咸淡淡的话,她们正说着话,大厨阿扁走了过来。大厨阿扁的目光落在了小舞肥嘟嘟的脸上。

  小舞近来总觉得阿扁在注意自己,她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阿扁是个已婚之人,但他老婆还在四川老家,没在身边,饭店里的人都知道阿扁喜欢对店里的女服务员动手动脚。小舞不相信阿扁会看上自己,她知道自己不好看,没有吸引人的地方。

  阿扁偏偏对她说话了,小舞,你来一下。

  小舞说,什么事呀?

  阿扁说,叫你来就来,问那么多干什么。

  小舞就跟他去了。阿扁把她带到贮藏室里,一进门,阿扁就把贮藏室的门关上了。贮藏室里的灯光是暗红色的,阿扁满是麻子的脸也是暗红色的,小舞粉白的肥脸也变成了暗红色的。小舞的手心捏着一把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阿扁,你要干什么?

  阿扁笑了笑,小舞,你不用害怕,我听说你找过大堂经理,你和她说你也要去发打折卡,她没答应你还损了你几句,你心里不痛快,连饭都没吃,有这事吧?

  小舞说,嗯,怎么了?

  阿扁的声音变了调,有些怪,小舞,你真傻,有啥子大不了的,连饭也不吃,饿着自己多不好,饭还是要吃的!

  说着,他变戏法一样弄出一盘炒米饭放在小舞的面前,那炒米饭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小舞觉得自己嘴里的味蕾全打开了,她吞了口口水。,阿扁见小舞想吃又好像害怕的样子,连忙说,吃吧,放心,你吃完后,我去找王老板,叫他让你去发打折卡。

  小舞的眼睛一亮,真的?

  阿扁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呀,吃吧,别傻了!

  小舞这才接过那盘炒米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阿扁看着小舞,脸上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笑容。这时,外面有人喊,阿扁大厨,王老板找你!

  阿扁答应了一声,来啦!

  阿扁出门时对小舞说,你慢慢吃,别噎着,我这就去和王老板说。

  小舞点了点头,她满嘴都是香喷喷的炒米饭。她心里还是想,阿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他有什么企图?

  小舞穿着饭店的工作服,披着红色的绶授带,走在凡人东路上,倒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因为小舞圆球般的身材和那张粉嘟嘟的圆脸以及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吸引了路人的目光。小舞的打折卡发得很快,路人经过她身边时都要了一张。小舞觉得心情十分的好,和阳光灿烂的天空一样晴朗,这样的好心情并不多。

  小舞花了一个多小时发完了她领来的打折卡。她从星期五川菜馆一直沿着凡人东路往东走,穿过鸡皮路来到情韵小区,又经过情韵小区来到百洁商场,又到了阳光电影院的门口。其实,她来到阳光电影院门口时,她的打折卡已经发完了。看到阳光电影院,她就想去看一场电影,但现在不行,现在是上班时间,要是被老板知道了,还不炒了她的鱿鱼?像她这样的条件,要找一份工作还真不容易。

  她喜欢看电影,只要一坐在电影院里,就忘记了内心的孤独和时常骚动的某种少女的欲望。可她真正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的时候并不多,一张电影票是她工资的十分之一,她舍不得花钱,她知道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要有更大的用场。

  小舞想着想着就拐进了电影院旁边的一个公共厕所。她一进厕所,就听见隔室的男厕所里有一个男人在哭,哭得很伤心的样子,那是低沉的嚎声。有谁会躲在公厕里哭呢?而且是一个男人?。

  小舞心里有些害怕,她匆匆地解完手就逃也似的溜出了女厕所。

  小舞回到了阳光下,她有了安全感。她想回饭店去,但她又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出来了,还不多在外面遛达一会儿。她的这身装扮还是吸引了很多路人的目光,这种样子老在街上晃也太扎眼了,有些不合适,还是回去吧。

  她站在街旁,正矛盾着,她看见那公厕的男厕所里走出来一个人,她张大了嘴巴,怎么是矮马呢?难道刚才是他在厕所里痛哭?他为什么要哭?

  在小舞的心里,矮马是一个可怜人,比她还可怜。她经常会拿矮马来举例子说明城里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过着幸福的生活,每一个人都那么高人一等。,小舞心里对矮马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同情,还是怜悯,她说不清楚,有一点,她心里很明白,她只要一见到矮马,心里就会酸一下。

  矮马显然看见了她,他没有朝小舞走过来,而只是转回身,又回厕所里去了。

  小舞叹了一口气,她默默地往回走。快走到凡人东路和鸡毛路十字路口时,她看到街对面的紫罗兰洗头店有人在吵架。她心里看不起洗头店的洗头妹,她曾对她的服务员姐妹说过,打死她也不会到洗头店里去做小姐。这是她自己的想法,一直坚持的一个想法,尽管有的姐妹会嘲笑她,说她去洗头店人家还不一定要她呢。小舞无心去关注心紫罗兰洗头店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穿过了鸡毛路的人行道,回到了星期五川菜馆。她一进店门,就看到了阿扁满是麻子的脸。

  阳光如此惨烈,白茫茫的一片,覆盖了矮马纷乱的心情。他为死去的父亲痛哭了一场,在无人的厕所里,他内心找到了一种平衡。矮马躲避那个叫小舞的胖妞是不想在这种心情下和她说话,她好像喜欢和他拌嘴,他弄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他懒得去揣摸摩别人心里的想法,包括小舞。

  矮马希望他在捡垃圾的过程中发现另外一只红色的童鞋,他希望发现唐娜死亡的一些秘密,可那对他而言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矮马在杂乱无章的思绪中看到紫罗兰洗头店门外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他不是一个凑热闹的人,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向了紫罗兰洗头店。

  矮马站在围观的人群里。他看着一个中年男子在和洗头店的老板娘吵着,那个叫朱雀儿的洗头妹坐在一旁哭。老板娘的声音十分尖锐,子弹一样从矮马的耳边呼啸而过,他很少见到这样尖锐声音的女人。那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也很粗,但明显地在子弹一样尖锐的老板娘的声音中处于劣势,最终的结果是那个中年男子扔下一句话后悻悻而去。他扔下的那句话就是,如果吴肥婆有什么三长两短,拿你们是问!

  中年男人走后,人群也就议论纷纷地散去了。矮马也离开了紫罗兰洗头店的门口,他此时想找一片阴凉的地方躺上一会儿。

  矮马通过听到的一些情况,大概知道了紫罗兰洗头店里吵架的原因。矮马不清楚为什么阿三在洗头店洗头不付钱给朱雀儿,反而要朱雀儿去和他母亲吴肥婆要。朱雀儿真的去管吴肥婆要那洗头的十元钱,她来到了吴肥婆的菜摊前,笑着对被怪病折磨得形容枯槁的吴肥婆说,吴肥婆,你儿子来向你要钱。

  吴肥婆开始也笑着问了她一句,要什么钱?

  朱雀儿说,你儿子阿三在我那里洗了一个头,他说让我来问你要钱。

  吴肥婆一听这话,马上来了气,她说,他让你来要钱,你就真的来要呀?你也敢开这个口,你问问街坊邻居,我把他养大,他什么时候给过我一分钱养老,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已经不是我的儿子了,你找他自己要去!

  朱雀儿说,他无论怎样,也是你儿子嘛,他让我和你要,我当然就和你要了。

  吴肥婆睁着深陷的眼睛样子十分的怕人,她颤抖着身子,指着朱雀儿说,你给我滚!滚!

  朱雀儿见她这样子,有些心虚,但她的嘴巴还挺硬的,阿三要不是你儿子,他要不那样说,我才不会来找你呢。

  她没想到吴服婆会一口气上不来就倒在了菜堆上,朱雀儿见势不好就跑了。菜场的人见到吴肥婆倒下,就七手八脚地把她抬起来,送到医院去了。

  矮马不明白为什么吴肥婆的儿子阿三不去找朱雀儿理论,而是菜场的另一个摊主去找了朱雀儿。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矮马无法弄清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让他头痛,让他经常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法自拔。比如宋正文,还有让他害怕的那句话,矮马,你小心点!

  这个世界在矮马眼中越来越像一个巨大的泥潭。

  宋正文刚送走一个客户,回到办公室。他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几行潦草的字。桃子走了进来,她笑吟吟地对宋正文说,宋经理,老板让你过去开会。

  宋正文把那张纸慌乱地揉成了一团扔到了废纸篓里,然后尴尬地笑了一笑,好,好,我马上去。

  桃子说,宋经理,你怎么了?

  宋正文拿起一个笔记本说,没什么,没什么。说完就匆匆而去。

  桃子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自言自语道,宋经理近来是怎么了,老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一定有什么心事。桃子十分的好奇,他走到废纸篓边,弯下腰,捡起了刚才宋正文揉成一团的那张白纸。

  她展开了那张白纸,几行潦草的字映入了她的眼帘: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来。?你勾起了我体内的那个魔鬼的欲望,我不能安稳地入睡,我不能安静地生活,我不能快乐地工作……你是谁?你是不是就是那个魔鬼,一直潜伏在我体内的魔鬼,突然现身,来到了我的面前?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这个魔鬼……

  桃子看完这几行潦草的字,她打了个寒噤,她水灵灵的丹凤眼中出现了一丝恐惧的色泽。她像宋正文那样慌乱地把那张纸揉成了一团,放回了废纸篓里。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承受着重负。她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有些迷乱,她喝了一口茶水,让自己的心平静些。

  宋经理为什么要写下这几行字?,她一无所知。这个魔鬼是谁?,桃子同样也一无所知。宋经理在她的印象中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尽管在做广告业务中会用一些小伎俩欺骗客户,但那也是生意场上的一种策略,不能说明他的人品不行。现在这个社会的尔虞我诈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说,宋正文还是一个很正派的人,在公司里,他从来不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对人也诚恳热情,从来不用小心眼。桃子知道宋正文对自己的帮助很大,他带着她让她很顺利地熟悉了广告的业务,还把他自己的客户给她。

  想到这里,桃子敏感的心里有了一个合理的说法,她心里对自己说,瞧你大惊小怪的,人家宋经理不经意地写下的几行字就让你想入非非,看来是你鸡肠小肚了,谁也可能在纸上随便写写画画的呀,任何一个人都有无聊的时候,一个人在无聊的时候写下的字要都拿去认真推敲的话,那不乱套了。

  桃子笑了笑,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脸上漾起了一种宁静的笑容。

  宋正文回到办公室时,他的目光在废纸篓里瞧了一下,然后他坐在办公桌前,对桃子说,唉,广告是越来越难做了,看来我们这个月的指标是很难完成了。

  桃子笑着对宋正文说,宋经理,你不要有什么压力,这个月才刚刚过去一半呢,还剩半个月的时间,我会努力去做的,有什么事你就尽管吩咐我,我也会加紧去跑的,放心,反正我是一个人吃饱吃跑全家不饿,没有负担。

  宋正文叹了叹,说,桃子,我知道你的工作热情很高,上路也快,但现在是大气候的问题,和我们的工作作风和能力没有关系。现在主要是老板给我们施加的压力太大,有点承受不了。

  桃子安慰宋正文,宋经理,你该放松些,不要有什么压力,我想只要我们努力去做了,我相信老板也不会责备我们的。

  宋正文苦笑了一声说,桃子,你还年轻呀,你不知道江湖险恶,有几个当老板的真正能体谅下属?他们大都是唯利是图。

  桃子听了宋正文的话,她的心情又阴郁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宋正文近来反常的表情和那几行潦草的字,她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桃子发现宋正文用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怪异神情看着自己,她听到宋正文问自己,桃子,今晚你有空么吗?

  桃子立马就说,宋经理,我有空。

  宋正文还是那怪异的神情,他的声音中波动着一种情绪,桃子,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吗么?

  桃子点了点头,好呀!

  她不知为什么这样痛快地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宋正文,宋正文搓了搓手,有些激动的样子,他随手拿了一个广告策划案,埋下头,看了起来。桃子看着宋正文纹丝不乱的经过精心梳理的头发,她在想,宋正文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发胶?桃子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感到怪异,她脸发烫了。

  她的内心隐隐约约地感到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她无法预知,一切都让她无法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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