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分辨善恶的是人心 (2)
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早晨，秦县县城却恣意黯然。
萧辉拿着这份核查资料不禁陷入深思，余明的身份和背景如果没有差错，那对他个人还有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的必要？
“也许在他记者的幌子表面覆盖着另外一层画皮。”
萧辉回味着赵陕雄的话。
“事实就这些。”赵陕雄将余明的资料递给萧辉。
萧辉说道：“但这不是事实。”
“电脑里的资料可都是由上面统一管理的，全国联网，再说也不是针对某一个人。”
萧辉笑嘻嘻的说道：“但愿如此，那么非常感谢您，我现在得走了。”
赵陕雄没有挽留：“希望这些对你们有帮助。”
萧辉紧紧握着赵陕雄的手说道：“感谢您所做的一切，您做的已经够多了，而且这些资料非常宝贵，我相信里面一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到山上转转？”
赵陕雄听见这话，连连摇头道：“这样的约定我可不想有下次了！”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因为彼此心照不宣。
萧辉挥了挥手，眼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此时，天空的云彩渐渐沉了下去，黑色的天幕像铁笼一样笼罩下来……
傍晚时分，罗江市“武警黄金地质研究所”办公大楼里人影卓卓，一个个脚步匆忙，晚上七点，一场学术研究会将在这里举行，到时候将有全国黄金部队三大总队的骨干黄金研究专家前来座谈，作为东道主的楚云龙，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他得在研究会上将自己正在研究的“合金弹头”的情况向大家说明。
上面说好了不用去迎接，再说楚云龙也没什么时间，当他安排好一切事情后，又回到了研究室，继续他未完的研究课题。
大约六点半左右，楚云龙还沉浸在各种仪器中时，突然感觉身后有些异样，他疑惑的回过头去，突然愣住了，忙放下手中的活，紧紧抓住那双向他伸过来的手，激动的说道：“参谋长？真的是您？怎么接待名单上没您的名字？”
站在楚云龙面前的确实是齐正雄，一副大将之气，鼻梁高耸，额头宽大，此时正满脸笑容的望着楚云龙，楚云龙怎么也没想到参谋长会亲自过来参加这次研讨会。
“这不是我是谁？哈哈……老朋友，咱们好久不见面了，最近都在忙着做研究，挺辛苦吧。”齐正雄亲切的和楚云龙交谈着，楚云龙感叹道：“参谋长，咱们可是多少年没见面了，您精神还是这么矍铄，一直想来看望您，可是有心无力啊。”
“哈哈……云龙兄，你这话可是说到我心里了，这些年老兄我可是没少念叨你，可是太忙了，一直都在忙，也不知道忙的啥玩意儿，这一念叨就念到了今天啊。”齐正雄还清楚记得他们上次见面的时间，那还是在一次总部召开所有专家召开大会时，这一晃又过了多少年，谁也记不清了。
楚云龙带领齐正雄在研究室里参观，简单介绍了一下目前实验的进展情况和存在的一些问题。
“你上次询问的问题解决了吗？”齐正雄想起楚云龙给他打电话的事情，楚云龙摇了摇头道：“我楚云龙这次可算是真正遇到麻烦了，现在仍然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齐正雄拿起一块闪着金色光芒的石头看了看说道：“还是那句话，遇到问题不能心急，你也是老革命了，是这方面的资深专家，在这个领域可没几个人能和你相提并论的，如果卡了壳就灰心，这可不是老革命的作风啊。”
楚云龙明白这是领导和兄长对自己的提醒和鼓励，做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他能不了解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革命有革命的原理，你们所进行的事业也是第二次革命啊，俗话说‘轻伤不下火线’，即使遇到最大、最艰难的挫折，你们也得必须给我挺住，只要坚持，光明就始终存在。”这是齐正雄在专家研究会上的讲话，作为这次的东道主，楚云龙心里有一股暖流。
会议结束后，齐正雄又和楚云龙促膝夜谈了半宿，他们聊了很多往事，各自的家庭、事业，当齐正雄突然想起他还有一个儿子时，说道：“我记得他是叫……叫那个什么的，哈哈……他后来不是进了特警部队的吗？现在怎么样了？”
楚云龙没有隐瞒，齐正雄兴奋的说道：“他不就是上次受到总部表彰，获得二等功一次的吗？”当他确定后感叹道：“不错，不错啊，真是虎父无犬子，老楚啊，我要是有你这份勇气和精神就好了……”
原来，齐正雄也有唯一的一个儿子，但是儿子长大后却没有按他的意愿进部队，“这小子太倔了，我也没什么要求，只是希望他能够进部队锻炼锻炼，但他还跟老子闹脾气，自己做起生意，唉，一说起这事啊，我这心里就一阵一阵的……”
楚云龙不无感慨的说道：“现在的孩子啊，哪里会知道什么精神，即使还从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上遗传了一些老革命的传统，恐怕也被吹得烟消云散，就说我那小子吧，只是对枪械感兴趣，从小就志愿进入部队，可是那是为了能与枪为武，当初我可是想了千方百计才把他调离特警部队的，这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啊，可那小子还闹得凶，直到现在还跟我闹……”
齐正雄听了这话苦笑道：“这也许是咱们的老传统思想了，大革命时期的思想已经不适应这些年轻人了。”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胫骨，接着又说道：“你那小子还争气，你的心思也总算没白费，我呢，这一生也没什么大的抱负，只希望看见秦山开花，阳山开花，咱们的黄金事业处处开花结果，我这心里也就知足了。”
“哈哈……参谋长，你这话说得我真感觉自己老了不少啊。”
“能不老吗？不服老也不行啊，都奔六十的人了，这早晚也是年轻人的天下，咱们也就别光顾着远大理想，迟暮之年可不等人……”
“好，等我们都老得爬不动了，我们再一起看看这江山之下，究竟谁主沉浮？”
二人谈着理想，谈着未来，谈着彼此的年轻时代，夜色渐渐深去，但谁也没有睡意，直到东方泛白，才在一张床上合衣而卧……
这个夜晚似乎特别冷清，当世界沉寂下去时，天空的云彩慢慢变得灰暗，瞬间将整个苍穹遮掩起来。
冯峰刚刚得到消息，部队决定派他前往南非参加集训，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他。
他肩上挂着枪，才感觉自己有底气，身上有力量，他跟另外两名战友在矿井周围来回巡逻着，他们在黑暗中的身影完全融入了夜色，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冯峰感觉有些疲劳，于是和战友你一言我一语的扯了起来。
“马上就要走了，没什么想法？”
冯峰微微笑了笑：“能有啥想法，还不一样吗？不过，我还没决定。”
“哥们，别傻了，这个机会多不容易啊。”
冯峰摇了摇头，舒展了下筋骨，没了言语。
“进部队以前，你做什么的？”
冯峰从远处收回眼神，说道：“那时候我刚高中毕业，开了一间小店，生意不好，干脆关了门，后来就无所事事，整天和一般朋友混在一起，后来赶上招兵，于是就报名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一名士兵，更没想到会成为一名黄金战士。”
战友也笑道：“我和你恰恰相反，参军一直是我的梦想，所以一到年龄就报名了。”
“哈哈，在我们南方，特别是我的家乡温州，大家都做生意，赚大钱，可是我不会做生意，没那个天赋……”
“原来你是温州人，你的家乡在全国都很有名啊。”
“呵呵……是全世界，好象有这么一句话，‘只要有华人的地方都有温州人’……”
“哈哈……可能谁都没想到，有商业头脑的温州人中，还有一位黄金战士。”
冯峰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父母，当初自己违背父母意愿参军时，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他进入部队很长时间一直未和家人联系。
“爸妈，不知道你们是否已经原谅儿子的做法。”他眼前浮现出父母的面容，默默的在心里说道。
“你呢？”
“我是河南人，洛阳的。”
“那地方好啊。”
“是好啊，但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战友的话使冯峰心里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他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回去，有时候想啊，出来了，比呆在家里要舒服，虽然苦一点，累一点，但至少是在堂堂正正的做人，不会有人指着脊梁骨骂。”
他想起在家乡混的时候，邻居看见他就像见了瘟神似的，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咒骂他。
“是啊，我记得有一部电影中的台词：与其被砍死街头，被唾沫淹死，还不如死在自己的理想下。”
“哈哈……你说的这电影，我记得……好象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年轻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断断续续，远峰与天空交接处露出了一丝光亮。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啊。”
冯峰的话刚完，突然眼前一道刺眼的光亮闪过，一声巨响，犹如晴空霹雳将所有人从睡梦中惊醒。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冯峰感觉自己像一只蝴蝶似的飞了起来，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灿烂绚丽的天堂……
马东强坐在床头，脑袋顿时轰隆一声炸开了，当他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回过神来冲出房门时，大脑一片眩晕。
矿井外面一片狼籍，战士们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世界安静极了。
“啊——”楚飞南号哭了一声，将战士们从僵硬的思维中唤醒了过来。
“冯峰……”
“老天，你瞎了眼了。”秦进仰望天空，视线在天地之间游走。
“我靠！”马东强猛的跪倒在地，赤手在矿石中搜寻着，鲜血染红了手掌。
“找到了。”一个声音传来，楚飞南和战士们都围了过去，这是和冯峰一起值班的另外那名战士，他的半个身子都被埋进了土里，脸上血肉模糊。
“快，快抢救——”马东强声音嘶哑的哭叫着，内心的痛苦和巨大伤感冲击着每个人的灵魂。
楚飞南快要窒息了，他跪在乱石中，看着战士们将这位战士从土里抬出来后，然后又四处疯狂的赤手挖掘着，当他终于看见一只手从土里伸出来时，顿时趔趄了几步，摔倒在地，向那只手慢慢爬了过去。
“冯峰……快来人啊……”楚飞南嗓子都沙哑了，赤手在土石里扒刨着，他已经麻木了，巨大的痛楚都不能刺激他的神经，当他终于将冯峰的身体从土里刨出来时，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他将冯峰的身体紧紧搂抱在怀里，一个劲的摇晃着，可是，冯峰再也没有知觉。
战士们同时跪倒在那一片废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