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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无情的杀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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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进山的第一个夜晚,一路的劳累很快便将大家带入了梦乡,月光透过帐篷的透气窗,像碎银一样洒落下来,温柔的鼾声像夜曲一样轻轻漫舞。

  楚飞南的铺位就在靠近透气窗的地方,他刚躺下,就沉重的闭上了眼睛,父亲和战友的影子便进入了他的梦中,他梦见父亲在呼喊他的名字,梦见和战友们一起执行任务,梦见了那把跟随他多年的老狙击……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但陈旧的记忆像梦呓一样在心里徘徊。

  他突然醒来了,回忆着梦中的情景,于是从怀里悄悄摸出那颗随身携带的子弹,借着月光凝视了良久,一种难耐的苦涩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握着子弹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冥冥中有一个声音传来,楚飞南,这里有你的梦想,这里才是你该去奋斗的地方,你不能逃避……

  寂静的阳山,寂寞的夜,就在睡意再次袭来时,帐篷外面刮起了风,冷风穿过透气窗扑面吹来,楚飞南舒服的翻了个身。

  但过了一会儿,这温顺的风突然变得焦躁不安,随之越来越大,越来越狂乱,就像一头发怒的疯牛,咆哮着呼啸而来,挟裹着雪花和黄沙扑进帐篷,噼噼啪啪拍打着帐篷。

  楚飞南睡不着了,他慢慢坐起身来向窗外望去。

  “我操,这风该有十级。”楚飞南在心里说道,正准备拉上透气窗,突然听见外面传来马东强的声音:“快把窗户拉好。”

  夜色越来越深,阳山刚才还沉浸在梦幻般的月光中,转眼间便伸手不见五指,狂风怒吼,飞沙走石。

  “不好了。”楚飞南大叫一声,战士们从梦中被惊醒过来。

  “起风了,大家快帮忙把窗户拉上。”楚飞南刚拉上的透气窗却又被狂风吹开。

  正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在外面大叫起来:“都起来了,帐篷被吹走了。”

  战士们慌了神,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冲了出去,立即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睛,沙子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痛。

  狂风飞石中,一顶帐篷在黑夜中狂奔起来。

  “快,快抓住它,里面还有人。”马东强一边大叫着,一边在后面追跑,但风速太快,他刚一触到帐篷,就感觉一阵疼痛,又沉重的摔倒在地。

  楚飞南和战友们光着脚在帐篷后面追赶,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但立即又被甩了下去,只一会儿功夫,帐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士们都呆住了,帐篷里可还有两名战友啊。

  楚飞南怔怔的望了半晌,从地上爬起来,鼻子嘴巴里都塞满了沙子,望着帐篷消失的方向,一阵无助的绝望的感觉袭遍全身。

  “啊——”眼见着帐篷被狂风吹不见了,战士们突然感觉内心像被抽空了似的难受,声音里充满了凄凉。

  马东强站在风中,望着帐篷被狂风吹走的方向,像雕塑似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们难道就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吗?”萧辉眼见着战士被狂风吹走,自己却无能为力,心里烧着了一团怒火。

  马东强目光深沉,没有吱声。

  “我操,兄弟们,还等什么,我们得去找他们,一定要找到他们……”楚飞南感到窝火,这还刚上阳山就失去了两名兄弟,他内心的怒火一下发泄了出来,“他妈的,有种把老子们都吹走……。”

  马东强听着那些绝望的声音,却慢慢回过身去,对战士们厉声呵斥道:“都滚回去。”

  “什么?”楚飞南一听这话,刚刚收敛的怒火又暴发出来,“你说什么?你难道要我们见死不救?这可是我们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要是你怕死不敢去,我自己去,我不是孬种!”

  “楚飞南,你想干什么?你给我站住。”萧辉一把抱住了楚飞南,楚飞南使劲挣脱开去,正想向帐篷被刮走的方向追去,但马东强这时候厉声呵斥道:“你不是孬种,你是混蛋,放开他,让他去,我看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伴随着狂风的声音,像一磅炸弹落在楚飞南心里。

  马东强内心何尝不难受,这些兵是他带出来的,现在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有谁愿意战士们这么白白的断送性命?但是他了解阳山的脾性,如果这时候让战士们去寻找失踪的战友,不仅会毫无结果,可能还会带来更大的伤亡。

  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声,无尽的悲痛像万箭穿心一般刺激着他的神经。

  没有谁愿意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帐篷外狂风更加肆虐,帐篷内却异常安静,静得连自己的呼吸都感到压抑。

  再次遭遇风沙袭击,战士们很快领略到了一句话的含义:在大西北,风沙是最无情的杀手。

  那一夜,战士们在无尽的恐惧中挣扎,他们已经被折腾得疲惫不堪,担心一睡着便被狂风卷起,他们又一次领略了风沙无情的滋味,再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阳山的可怕,感觉到生命在这个世界中的无助和脆弱。

  在这样的夜晚,他们第一次真正近距离的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前面已知和未知的绝境似乎阻碍了快要窒息的思维。

  “他们会死吗?”张魁坐在角落的床铺上,一双失神的眼睛,似乎在询问苍天,苍白的嘴唇,苍白的脸。

  “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楚飞南靠着帐篷想入非非,可是理不出半点头绪,对于是否后悔来到大西北,来到阳山,他也无从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他无法控制颤抖的身体,久久未能入眠。

  “班长——”

  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惊吓了一下,当他们转过头去,只见张魁一把抓着萧辉的手臂,身体剧烈颤抖。

  “班长,你说……他们会死吗?”张魁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惊惧,沙哑而又颤抖。

  萧辉脸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他突然一抬手,准备掀开张魁。

  “你给我放手,放手。”萧辉大叫道,但是张魁仍然死死抓住不放。

  “他们会死吗?他们不会死的。”张魁说话时已经含糊不清,战士们被他这种情绪感染,纷纷陷入迷茫,一个个表情肃穆。

  萧辉只得站了起来,无奈的看着张魁,张魁又慢慢松开了手,哭丧着脸颓然的坐了下去,轻声哽咽着。

  “哭,哭什么哭,你他妈的是个兵不是娘们儿。”萧辉怒吼了一声,帐篷都在发抖。

  “魁子,哭什么?你忘记当初怎样答应团长的吗?”冯峰想拉起他。

  楚飞南冷眼打量着面前的一切,心绪烦乱,一仰身便倒了下去。

  正在这时,马东强和秦进进了帐篷。

  马东强看着战士们的表情和情绪,目光慢慢转移到了张魁身上。

  “同志们,我们的心情跟你们一样,但是现在只能等到天亮……”秦进的声音像海绵一样,无法给大伙提神。

  “站起来,别他妈没个兵样。”马东强一声呵斥,张魁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起了身,“看来赵国庆在唬老子,什么他妈的优秀,全他妈的扯淡,看你们这群孬兵老子就想吐,一群草包,还哭,老子混了一辈子,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熊兵……”

  楚飞南心底有一股火焰在燃烧,热血直冲脑门。

  “都给老子躺下。”

  秦进表情静默的站在一边。

  “队长……我们不能放弃他们……”萧辉的声音不算高,但每个人都听见了,楚飞南半卧起了身。

  “你想违抗命令?”马东强很强硬的挥了挥手。

  “我再次要求前去搜救。”楚飞南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猛的窜到了马东强面前。

  马东强瞪着楚飞南,楚飞南回应着那眼神,像斗牛似的瞪着眼睛。

  “好了,大家休息吧,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去找他们。”秦进说着,拉了一把马东强,马东强眼睛里突然冒出一丝笑容,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帐篷。

  “笑……我操你妈的阳山!”楚飞南近乎绝望的咆哮起来,狠狠的一脚踢在帐篷上。

  狂风是在天亮时终于停止,世界仿佛突然变了样,被狂风冲洗后的阳山,显出一片凌乱的景象,但是似乎更加明亮干净了。

  马东强带着战士们沿着昨晚帐篷被狂风吹走的方向找去,在离驻地两里地的山包后面发现了帐篷,当战士们打开帐篷找到两位战友时,他们的手紧紧抓在一起。

  幸好帐篷挂在了一大块石头上,否则他们可能已无力回天。

  战士们看到眼前的景象,眼圈都红了,他们无法想象昨天晚上这两位战士曾经历了什么样的恐惧和痛苦。

  “快,快,赶快救人,别他妈愣着。”马东强惊喜的叫了起来,战士们忙将两位战士从帐篷里移动出来抬回了驻地。

  “他们最好没事,否则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楚飞南心里已经对阳山恨得咬牙切齿,他一脚踢飞了横在面前的一块石头。

  “发什么牢骚。”马东强刚巧从楚飞南面前走过去,横了他一眼,楚飞南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学他骂张魁的口气骂了声“娘们的”。

  马东强给总队和赵国庆汇报了整个情况。

  赵国庆此时坐立不安,他来回徘徊,既是心痛,又很担心,想了很久,给阳山的战士们发了一份电报:兄弟们,振作起来,我期望你们凯旋归来的那一天!

  很多人终于开始明白了另外一句话的真正含义:如果你试图理解阳山,阳山也正在试图理解你!

  可是,这阳山之大,你根本无法预料它会在什么地方给你再来一次致命的打击,战士们对于阳山的印象,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极端的含义。

  楚飞南在帐篷外徘徊了很久,昨晚的事还在他脑海里折腾,听说两位昏迷的战士醒来了,他才长长舒了口气,但是他心里还有个疙瘩,因为对马东强的顶撞,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丝愧疚。

  “南哥,他们都醒了。”张魁从帐篷出来,见楚飞南郁郁寡欢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有事,“还在想昨晚的事?”

  楚飞南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他不想对任何人诉说自己的心事,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没有朋友。

  “你是为顶撞老马的事吧。”张魁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楚飞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老马怎么会跟你计较这些?”

  “废话!”

  楚飞南的声音刚落,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谁说老子不是这样的人,老子记仇得很。”

  说话间,马东强从帐篷走了出来,他凝视着楚飞南,表情冷峻的说道:“你们在背后说老子坏话?”

  楚飞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了头去。

  “我……没有。”张魁在一边帮腔。

  “楚飞南,看你小子整天一副熊样……老子命令你,从现在起,不许再给老子装酷。”

  楚飞南木讷的垂下了眼睛,然后准备进帐篷去。

  “你闲得很吗?走,跟老子出去转转。”马东强的声音又在背后传来。

  楚飞南愣了一秒钟,便慢腾腾的跟了过去。

  虽然遭遇了昨晚的恐惧,但在阳山顶上行走的感觉倒真是奇妙,那一副副天生的景致,将他们带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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