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开的选择 (1)
“来吧来吧。”他的视线已经盯在了轿车驾驶员的额头上，根据他的目测，移动的轿车距离他大概四百米，这种情况下，风速和空气因素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枪，使他遭受耻辱的一枪，他仿佛看见自己的灵魂跌落下来，鲜血从额头上流下……
“幽灵，报告你的位置。”
楚飞南这才回过神来，但轿车已经冲了过去，超越了最佳的狙击位置。
他来不及多想，眼睛在瞄准镜中随着轿车迅速移动。
“幽灵，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人质已安全救出，迅速撤离。”
公安人员此时已经在下山的路上进行拦截。
这是你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你难道又想让他们从你枪口下逃跑？
楚飞南终于扣下了扳机，子弹穿透轿车后窗玻璃，他又迅速褪下弹壳，第二发子弹击中了轮胎，轿车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然后横在了路上。
此时，特警人员刚好赶到，双方一触即发，子弹在空气中胡乱飞舞，枪声打破了寂静的丛林。
歹徒全部躲在轿车后面，子弹胡乱飞舞。
“幽灵，该是你出手的时候了。”
楚飞南正在寻找子弹落点，耳边又传来了沈志的声音。
“收到。”他低沉的应了一声，然后两发子弹连续击中轿车轮胎，轿车猛的下沉，歹徒的脑袋就完全暴露在了枪口下。
“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响，两道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干得好。”
楚飞南收回视线，无线电耳机中又传来了沈志的声音。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继续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楚飞南趴在冰冷的地上，才发现自己头上已经被汗水湿润了，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像昏迷了似的，一动也不想再动。
几秒钟过后，剩余歹徒似乎仍然没有缴械的打算，双方紧张对峙。
楚飞南咬了咬干燥的嘴唇，使劲咽了口唾沫，重新激起了战斗力。他猛的一滚，便移动到了另外地方，刚好有一棵树将他隐蔽起来。
三名歹徒此时蜷缩在汽车后面，望着倒地的兄弟脑袋上呱呱流出的血，一个个张着嘴大口喘气。
这伙人都是老手，不知道犯下过多少杀头的大罪。
“咱们无路可逃了，黑三、螳螂，看来这次咱兄弟是栽了。”
“大哥，我们拼了，杀出一条血路。”
“对，大哥，就是死也不能被活捉。”
被叫作大哥的黑脸汉子抬眼观察了一会周围形势，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好，那就豁出去了，呆会谁要是有命逃出去，以后每年记得问候兄弟们。”他话刚完，然后猛然一滚，整个身体便滚到了身边一片树林中。
此时，楚飞南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手指猛的下沉，便见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妈的，还想跑。”楚飞南刚在心里骂了一句，又见一个人影一晃，他的眼神刚瞄准在一颗脑袋上，突然非常清楚的看见一张狰狞的脸。
“大哥，快跑。”那家伙刚说完这话，脑袋上便多了一个弹孔。
“不要追！”
楚飞南收到命令时，立即收回眼神，然后顺着土坡滚到了公路上。
“楚飞南，你给我滚回来。”
楚飞南一把扯掉耳麦，像野狼似的越过一道高坎，然后跌落到了公路下的一个小坑里。
“楚飞南，楚飞南，你小子听到命令了吗？”沈志高呼起来，但根本没有回音，他开始在心里骂娘，但又为楚飞南的安全感到担忧。
楚飞南耳边只剩下呼呼风声，还有沉重的呼吸和心跳。
当进入一片更加茂密的森林时，楚飞南停了下来，他突然感觉自己像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
他向周围扫了一圈，喉咙里发出狼似的低嚎，这声嚎叫像来自地狱，让人冷颤。
“你以为凭你就可以抓住我吗？”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楚飞南沉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扔下枪，慢慢转过身来。”
楚飞南没有犹豫的照办了。
当他看清楚那张面孔时，面色如灰。
“跪下。”
楚飞南接收到这个命令时，冷笑了一声。
“老子叫你跪下。”
一声枪响，楚飞南往后退了一步，子弹射进了他脚下的土里。
但就在一瞬，楚飞南趁势往后倒去，当另一颗子弹向他射来时，他整个身体已经滚落到一棵树后。
空气凝固了！
那个举着枪，枪口还在冒着清烟的家伙，此时瞪着眼睛，像着魔了一般。
他的子弹已经用完，此时面对强悍的对手，他的一双眼睛里像充血了似的。
楚飞南此时恨不得将子弹狠狠的射进对方脑袋，但他脸上突然露出一点笑，然后顺手将狙击枪扔在了身边的草丛。
那家伙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大喝一声：“像爷们。”话音刚落，身体已经像一堵墙似的向楚飞南压了过来，楚飞南瞬间闪退，躲过了那一脚，但身形未定，又感觉耳边风声一紧，顿感不妙。
当他的脑袋刚刚低的一瞬间，右肩膀便重重的挨了一拳，这一拳使他重新认识了对手的实力。
“来得好。”楚飞南后退了几小步，便稳稳的站住了，双脚像被磁铁吸住了一般，身体在空中划了个圆弧。
可是对手的拳头实在太快，在楚飞南还刚缓过神，想要还击时，那家伙拳风又至。
楚飞南小看了对手，那不只是一个恶人，而是一只野兽，一只比恶人更要凶残的野兽，如果被他沾上，必死无疑。
但楚飞南并非等闲之辈，他了解野兽的心理，如果惹毛他，激怒他，他一定会方寸大乱，何况自己是一个高明的猎人，专门为对付这些野兽而来。
一拳未至，另一拳又凑到了眼前，楚飞南似乎只有躲闪的份儿，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在等待什么，他想让这只野兽发怒，彻底的发怒，对付一只失去理智的禽兽，要比对付一个身手高超的对手简单。
对方果然沉不住气了，当他浑身力量使尽时，也未曾沾到楚飞南半点，此时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在丛林里来回奔跑。
楚飞南左闪右突，终于审准了机会，在对手凝空飞起，正要向他劈下来时，他终于聚集全身力量，用左臂挡住了那一脚，然后右拳狠狠的向对方胸口出击。
一声沉闷的呼吸，一个黑影未发出任何声响便缓缓跌落下去……
楚飞南慢慢起身，吐了口气，低声说道：“该跪下的是你。”话音刚落，对面的魔鬼便猛的双膝跪倒在地。
一只大鸟发出一声哀号，几片树叶悠然飘落。
“表现不错。”连长当面表扬了他，要是以往，他会没有表情的说声“谢谢”，但此时，他却冲连长笑了一下。
这一笑，泪水在心里安静流过。
“队长……”朱立明白楚飞南的心情，但他的话还没说完，沈志转身就走，他追上了连长。
“连长……”
他刚开口，连长就挥手打断了他。
“你看见没有，他是最优秀的……”
“我知道。”
连长头也不回的丢下他走了。
回到基地，楚飞南睡了整整一天。
一觉醒来，已是夜晚，周围一片安静，只有战友轻微的酣声。
他环视着熟悉的一切，在心里说了声：“再见了，老朋友。”
楚飞南其实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第二天早上，部队的老领导和兄弟都来为他送行，没有眼泪，也没有欢笑，有的只是兄弟之间那份浓浓的情谊。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到了那边好好干，别给兄弟们丢脸。”连长紧握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楚飞南的目光从战士们脸上一一扫过，那些熟悉的眼神和熟悉的动作，使他怅然若失，作为一名战士，此时，泪水只能使他瞧不起自己。
在他上火车的最后时刻，朱立紧紧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飞南，别忘记大伙，无论走到哪里，你永远都是我们的老班，永远都是好兄弟。”
楚飞南感激的点了点头，轻轻挥了挥手，他脚步沉重的踏上了远去的列车，离开了这块让他遗憾而又留念的土地，除了一颗子弹，他没有带走其它任何东西。这颗子弹，是他留给自己唯一的纪念。
迎着火车的长啸，楚飞南向前来送别的战友们默默的挥手，一个标致的军礼，见证了军人之间永恒的友情。
直到战士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回过头去，当站台渐渐远去只剩下孤独时，他终于回过了头，不经意间，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
罗江市，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水湿润了楚飞南的脸颊，他站在空冷的街道上，感觉一切都已远去，这座城市已不再是儿时的记忆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站在那栋熟悉的房屋前，久久凝视着，橄榄色的军装已经被雨水淋透了，他用手摸了一把脸，当再次睁开眼睛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
“爸……”这一声叫喊，使他压抑在内心的痛苦猛然的迸发出来。
楚云龙举着雨伞把儿子接进了屋里，楚飞南放下行李，房屋正中悬挂的一张老照片使他微微颤抖起来。
爷爷，我终于回来看您了！
这句话已经在楚飞南心里憋了很久，他凝视着爷爷的遗像，一丝愧疚侵蚀了他的心情。
他突然感觉身后异样，忙转过身来，几张熟悉的面孔使他内心一怔，几双充满温暖的手紧紧抓在了一起。
“阿正、阿勇，好久不见。”
“兄弟，想死哥们了。”
三个人抱在一起，这三个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已经多年未见面了，此时，紧紧相拥，感慨万千。
楚飞南打开自己卧室房门时，当时就愣住了，房屋的布局没有任何变化，所有东西都没有移动过位置。
“爸，谢谢。”楚飞南在内心说道，然后和两个好兄弟进了房间。
“啊，飞南，你的装备居然还在。”
在他们眼前，一个大柜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仿真枪械，就像一个军火库似的。
楚飞南取下他最钟爱的那把狙击枪，在手里轻轻扶摸着，内心立即翻起一阵伤感。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每次放学回家，他都会路过一家玩具店，那些玩具枪械的样子定格在他眼睛里，像长了翅膀似的。
小孩子喜欢玩枪是正常的，可是楚飞南喜欢枪却不正常，这家伙似乎从小就是一位枪械专家，他不像其他小孩子拿着枪到处跑，而是先把父亲买的玩具枪来回拆装，然后经过自己的改造，整个枪身变了颜色，缠上了一根根布条，直到自己喜欢了才满意。
“喂，还记得咱哥仨那次惊天动地的行动吗？”
阿勇一句话催生了楚飞南更遥远的记忆。那是当兵前不久，他们三人一起出门玩耍，在经过一条巷道时，被街头几个小混混给逼住了。
“小子，听说你自封枪王，你他妈的知道老子是谁？”
楚飞南认得这家伙，绰号“枪神”，并非因为那家伙枪打得好，而是因为人长得帅，很多女孩子心甘情愿投入他的怀抱，他对外吹嘘自己年方十八，和自己上过床的女人比他的年龄还长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