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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故事五 林海血缘(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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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既代表组织,也代表个人。”

  “组织是什么?”

  “组织就是天!”我指了指天花板。

  “天上有什么?有没有刘桑的心上人?有没有美丽的天使与我期望的将来?”

  “咳!请你严肃,组织谈话都是很严肃的。”

  “我突然觉得板起脸来的刘桑非常英俊呢!”

  我有些恼,这都是怎么谈话的?以前组织上派人和我谈过话,从来都是我心里哆嗦,为什么今天我代表组织了还哆嗦呢?“哦,这个咱们先不谈,谈谈今天见了雷总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吧。”

  “你来看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些问题的吗?”

  “哦,这个只是其中之一,当然,关心你也是很重要的。”

  “撒谎!”

  “真没有!”我心想,他妈的,我代表组织怎么让她给训斥了?

  “是的,见了雷先生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当年感受的那些气息,瞬间,痛苦占据了我的心灵,我记起了相当一部分往事,你想知道吗?”赤铭美幸微笑着看着我。

  “想!”我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我太想知道了。

  “在我讲述之前,刘桑,我希望你答应我,永远不要骗我,我只有这一个条件!”赤铭美幸不再难为我,似乎要说出我渴望已久的秘密了。

  “可以!我保证!”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请你告诉我,你的身体,是在哪里被改造成这样的?”

  赤铭美幸抬头望着天花板,似乎在努力回忆,许久才道:“是有个基地,但是我是被秘密带去的,路线根本就不记得,好像是地下设施。我们从哈尔滨出发,两天两夜,跟我一样被选拔上的有十个人。”

  说实话,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很失望,这跟没讲一样!我拿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的,我实在帮不上你,但是……”

  “但是什么?”我的眉毛拧在了一起,“难道还有其他线索?”

  “但是,那天楚少群给我念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历史是不是真的?日本输了?德国也输了?”赤铭美幸问了一个相当可笑的问题。

  “毫无疑问!”我回答得非常肯定。

  “你是哪一年逃出来的?又是怎么逃跑成功的?”我仍旧追问着,不能放弃任何机会。

  “详细的记不清楚了,我第一次执行任务,也是最后一次,我们几个人袭击了一支苏联人的部队,趁着夜色,我逃了出来,我最后的记忆就是这样。很不幸,一枚炮弹在我身边爆炸后,我便失去了意识,以后的很长时间内,我都是在混沌的黑暗中度过的。”赤铭美幸告诉了我她最后的记忆,“直到有一天,一个人在黑暗中呼唤我,告诉我要帮助我。你知道,我对这副身体是多么厌恶,我想过正常的生活,我想见一次阳光,我本不想醒来,但是那个人告诉我,也许能让我恢复到以前,所以我答应了他的邀请。然后我再次醒来,看到你,知道那一瞬间我是多么的喜悦吗?”

  我明白了这个过程,洪先生发现赤铭美幸后,与她的意识接触,直到在091苏醒,可以说她的记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惜的是,我所想知道的东西,秘密基地的地点,完全没有线索!

  “改造你身体的地方你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要把你恢复成正常人,那里才是关键!”

  赤铭美幸摇头:“如果是这样,请相信我,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想找到那里,但是我真的没有任何线索,请你务必帮助我!还有,伊藤大佐可能会还在那里,那是一个相当可怕的人,我不想再碰到那个人!他才是真正的魔鬼!我宁可永远这样,都不想再见到他,在他眼里,人跟畜生没有任何区别!”

  我体会得到赤铭美幸提及“伊藤大佐”这个名字时心中的恐惧,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我赶忙安慰她:“呵呵,伊藤秀树吗?这你不必担心,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他被我的一个老相识砍下了脑袋,他永远都是历史了!”

  “真的?”赤铭美幸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这个世界上有杀得了他的人?”

  “真的!我非常确定!”

  赤铭美幸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异常激动:“这是我醒来听到的第二个好的消息!那真是太好了!我有希望了!”

  我立刻紧张地把手抽回:“别激动,也许会有更好的消息。”

  “让我最心动的话,是你说要娶我,让我最放松的话,就是伊藤大佐的死讯!”赤铭美幸似乎不懂得什么叫掩饰。

  这话又让我有些不自在,赶忙说:“美幸同志,在我们共同的任务完成前,不要再提及个人感情问题好吗?中国有句老话,‘男女授受不亲’,关于娶你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赤铭美幸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也察觉到了我的尴尬,赶忙板起了脸:“你别美,你就是真想娶我,我还不一定答应呢。先帮我把身体恢复了吧,3组的那个王大姐会帮我的!”

  “哎,好!”谈话的性质已经从组织与个人转化成两个青年男女的青涩对话。

  我见苗头不对,赶忙换话题:“说点别的,按照你的记忆,你应该是在1939年开始沉睡的,现在是1966年,过去的已经是历史了,也许你该了解了解那段历史。”

  “好,我愿意学习。”赤铭美幸也不想让我继续尴尬,一口答应。

  “1939年到1940年之间,正是大战爆发的开始。”我刚开口,赤铭美幸突然打断了我:“等等,1939年到1940年?大战爆发的开始?”

  “是的。怎么了?有疑问吗?”

  “不对!我知道的是,1939年我被改造前夕,那时候大战即将结束了!整个日本似乎都在准备庆祝胜利,当时我们已经击溃了美国舰队,德国人也打败了苏联,斯大林与他的残余部队都被赶到了远东地区以及中蒙边界,你怎么说才刚刚开始?”赤铭美幸似乎非常认真。

  我笑了:“你听谁说的?”

  “我们那里就是一直这么宣传的,庆祝活动都准备开始了!”

  荒谬的宣传,这也行?我无奈了:“呵呵,算了吧,你受军国主义的蛊惑了,时间不早了,你安心休息。我们是有希望的,我们的情报最近会传来,到时候我们就得去探索当年改造你的地方,做好准备吧!”

  “奇怪?怎么差距这么大?”赤铭美幸似乎仍旧在怀疑。

  “好了,我回去了,就在隔壁,有事情喊我和大张。”我起身,看来这件事情还不能着急,慢慢来吧。

  “哦,那我就不送了,谢谢你,刘桑。”

  “别太客气。”

  当我走到门口时,赤铭美幸又喊住了我:“等等!”

  我赶忙回头:“又怎么了?”

  赤铭美幸赶到我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粮票、饭票,直接塞进我的口袋:“这是给你的,不要给大张和楚大脑袋用,记得!”

  “这怎么行!”我抓着她手腕赶忙推辞,“心领了,心领了!”

  “给你就拿着,我一点儿用都没有,浪费了,我知道你因为欺负我被陈部长扣了津贴。还有,不要抓着我手腕,中国不是讲‘男女授受不亲’吗?”

  一听这话,我赶忙松了手,大把的粮票饭票已经被她塞进了我的口袋:“这怎么好意思,以后我会还你的。”

  “行了,走吧!”赤铭美幸把我推出了房间,临关门时候又嘱咐一句:“记得自己用,别给大张和楚大脑袋用,我会不高兴的!”

  出了门我摸着一口袋的票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感觉,挺好的……

  那一夜过去后,我内心深处对这个绝对异类的女子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从一开始,我就做了对她而言很不公平的事情,赤铭美幸也从没怪过我,从没有在陈部长面前说过我一句坏话,而且像饭票这些细微的事情,也让我感受到了她的情感。感情这个事情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就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在一夜之间就溜进了我的心田。即使我把自己当做一部冰冷的机器,也足可以感受到温暖,一方面我想看到她,想看她的样子,喜欢她的音容笑貌;另一方面,雷总的教诲也经常在我耳边回响,我不能过分接近这个人,必须谨慎保持一定的距离,保持冷静的头脑,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流露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这是需要,这是原则!我目前能做的,只是尽力工作,让繁忙冲走我的烦恼。我夜以继日地研究东北地图,查阅大量的东北地区的特别事件,希望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帮助她把身体恢复成正常的样子,才是对我、对她最好的交代。

  现在我们知道的线索很少,只知道这个基地离哈尔滨有两天的车程,基地的代号叫血缘;赤铭美幸有个弟弟,与她一样,被改造过,生死不明;其他一概没有线索,赤铭美幸再也回忆不起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东北地区的众多文件让我看得头疼,但是我却在一直坚持着,甚至连饭都是大张代我打回来的。长时间的地下生活,甚至让我看到阳光都有些刺眼。雷总这期间也尽量减少与赤铭美幸的接触,生怕再刺激到这个身体能力强大,内心却异常脆弱的女人。

  大张依旧傻吃迷糊睡,他瞧我这么忘我地工作,心里纳闷,总是调侃我,我也懒得理会他。平日里我本不是这么拼命的人,只是这次不同,于公于私我都应该不停地忙碌。

  美幸与大头、大张相处得很好,每到深夜其他同志沉沉睡去的时候,地下二却异常热闹。这三个人最近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副扑克,玩得不亦乐乎。大头本想帮我一起查阅资料,但是耐不住大张的纠缠,经常被拉到美幸屋子里去吹牛或者打牌,这个大脑袋看来也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好鸟。重担落到我一个人身上,雷总很忙,对这个事情也不过问,他只有一句话——该自己解决的,自己解决。

  一日深夜,我正在研究地图,距离哈尔滨两天的车程,实在太大了,到底哪里有问题?我思考着。每一个有疑问的点我都标记了,我都查询了,但是结果都让我失望,这实在让我苦恼不堪。正在这个时候,隔壁传来了三人的吆喝声。

  大张一下推开我的房门:“刘桑,吃饭去了,美幸请客!”

  美幸站在大张身后,冲我笑:“走啊刘桑,不要忙了。”

  我丢下了手中的标尺,我哪里都不想去,看着美幸的笑脸,我更觉得责任重大:“你们去吧,麻烦帮我带回来,累了,不想动。”

  “你丫这跟谁抒发情感呢,抓紧啊!”大张最了解我,我想我内心深处的东西他应该知道,“算了,你继续吧,有了线索告诉哥,你出脑,我出力,咱们合伙把美幸同志的问题解决了,到时候可别说哥哥没干活,技术工作咱干不了。”

  大张说完,一关门,带着两人上了楼,他又继续开着混蛋的玩笑。

  “美幸,你的刘桑为了你小命都拼了,你可要记得报答啊!”

  “不要乱讲!”

  “呵呵,大张,别乱开玩笑,否则回头刘子又要被雷总训话了。”

  “你就脑袋大,一点儿都不懂风情。风情,懂吗?”

  许久,大张端着饭缸,回到房间,放到我桌子上:“刘爷,吃吧,白菜炖肉。”

  “哦。”我有点饿了,打开饭缸,赶忙吃了两口,“大张,你说这个血缘基地到底在什么地方,我怎么就是找不到?”

  大张放肆地把脚跷在桌子上,打着饱嗝吸着烟:“刘爷,我要是知道,你就可以退伍了,你问我干吗?”

  “呵呵,也是。”

  “你不觉得今天这个饭菜有点特别吗?”大张的眼神里充满了鄙视。

  “啊?有什么特别的?美幸请客吗不就是,她也不是请你一回两回了,自从咱接了这差事,你这个津贴第一次有结余了吧?”我也很鄙视地回了他一句。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缸子里的肉凑凑都够个猪屁股了,你装什么傻啊?”

  我这才发现,以前吃的是白菜炖肉,今天这伙食应该叫肉炖白菜,饭缸里几乎全是肉片,很不理解:“怎么,今年农业又大丰收了?”

  “农业没丰收,你丰收了。是美幸大小姐安排的,请客可以,菜里的肉,全部留给你!”大张说完,凑到我耳边,“兄弟,说实话,你俩是不是真有一腿啊?”

  我赶忙瞪大张:“别他妈胡说,你嫌我麻烦少啊?我最近哪跟她说过话,都是你和大头过去,哪里来的这一腿!”

  大张乐了:“你这招叫欲擒故从,我小学就会。美幸大小姐对你可是动了心思了,整天刘桑长刘桑短的,表面上是不接触了,你俩心里连着线呢。你个孙子从进091那天起,就没这么用功过,别给我说全是为了实现赶英超美,哥是糙了点,但是不傻!”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张了,非常尴尬,“什么欲擒故从,那叫欲擒故纵。别整天胡扯,你没见雷总整天忙得都见不到人,你给我传这个,你想我退伍啊!”

  “兄弟,你心里想什么我最清楚了,当哥的还是说一句,这个事情比较麻烦,但是不是不能解决,咱们把美幸的身体改造好了,那就没有任何障碍了。行了,你也别解释了,揣着吧。”大张得意地拍着我的肩膀,然后岔开话题:“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见大张不再提及我的尴尬,我也顺着话说:“没有任何头绪,根据现有情报,继续深入估计很难。”

  “你查的都是什么线索?”大张很少过问我的进展,今天有些例外。

  “我主要是查有没有异常的人类死亡事件,比如说被不明的东西吸干了血液之类的报告。都是绝密档案。”

  “哦,结果如何啊?”

  “有异常死亡事件,但是都和我们的任务扯不上关系。”

  大张看着我,意味深长:“靠傻干永远实现不了赶英超美,你就是典型。哥给你点东西看,别感激我。”

  他随后走到自己床前,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大信封,丢到我面前:“打开看看吧。”

  我心想难道大张查出什么来了?不可能,这人除了在地下二傻吃迷糊睡就是跑去找小田蹭话。

  我赶忙打开信封,一本杂志《民兵之友》,当时我那火啊,这杂志里面能有秘密了?我看大张:“你玩我是吧?”

  大张一看,乐了:“哎哟,对不住,给错了。”他赶忙又翻枕头,拿出一个同样的大信封丢到我面前,“这个就是了。”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份内参资料,有段字是红线标注的,我看了一眼,手竟然激动得有些发抖,那段字是这样的:“老乡圈养的牲畜死状奇异,血液均被抽光……”

  这种事情对我来讲几乎属于奇迹,在我最需要情报的时候,最亲密的战友给了一份我最需要的东西,战友这俩字真不需要太多的解释。

  内参的描述可以用简陋两个字来形容,但是恰恰这简陋的情报给了我最大的线索!

  报告来自红旗林场大西山生产队,我马上查询了地图,这个林场甚至都没被地图标注,小得可怜,至于详细地址,只能等到天亮再通过有关单位查询。

  而这份内参的时间并不远久,1966年1月,也就是说,这事情发生之后一个月内,美幸就来到了091。我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这个事情的发生是与美幸,不,应该说与当年改造美幸的日本731秘密军事基地是有密切联系的。剥茧抽丝,虽然这丝还不清楚有多长,但是毕竟我们找到了这丝的开始,只要有了头绪,我就不怕剥不出那老茧。

  “红旗林场,大西山,牲畜,血液吸干,10号、16号、20号连续发生,夜间的怪异喊叫声……”我边标注内参边嘟囔着,完全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几千字的报告,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每个标点符号我都没有放过。

  大张见我长时间不说话,有些不适应,他依旧放肆地把腿跷在桌子上,吸着烟:“刘桑,嘿,刘领导,刘干事!”他的口气中充满了鄙夷。

  我哪里有时间答理他,只是应着:“哦,哦。”

  大张终于恼了,拿手指头戳我手上的内参,一字一字地说:“刘——思——远,你——丫——干——吗——呢?信不信我把你桌子掀了啊?”

  我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问大张:“怎、怎么了哥们?张总什么指示?”

  大张把脸又趴在了桌子上,仍旧鄙夷:“兄弟,哥给你办了这点事儿,你丫连谢谢都不讲一声,美幸大小姐找了你这样的革命伴侣真是有眼光啊,完全忘我了啊,娶了媳妇忘了哥啊你!”

  “不乱说话你能死吗?能死吗?”我连忙冲大张摆手,“不过小田那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内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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