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敲山震虎 (2)
“你们到底几时能答复呀？”一名围观的群众说。
“尽快！尽快！”组长说，“时间一定不会太久！”
消息不胫而走，前来告状的人便络绎不绝，调查组的办公室也就门庭若市了。这时候，他们既兴奋又难过。兴奋的是，群众已经相信他们，不是来官官相卫、走走过场。难过的是，S市的干群关系竟弄得这么僵！他们在对压制群众的官僚主义深感气愤的同时，也为群众在渐渐提高觉悟而深感高兴。
李碧从医院回来后，一直在宿舍里陪儿子，不再出门。这天，调查组一行径直来到S市检察院宿舍，按响了李碧家的门铃。听见门铃声，李碧赶紧出来开门，可一见是调查组的同志，又把门关上了。带队的同志就抵住门说：“李碧同志，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李碧不是不相信同志会还自己一个公道，而是她怎么也忘不了在调查组大门前所受的侮辱——现在她还能相信谁呢？她谁也不敢相信了，因为调查组的到来，不仅没有查出一点儿蛛丝马迹，反而让她颜面扫尽、受尽侮辱，她还能相信谁呢？谁知道这个调查组又是不是掩人耳目、为虎作伥的帮凶？
“李碧同志，请你相信党，相信组织，相信我们一定会实事求是地调查，我们决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也决不会放掉一个坏分子！”带队的组长说。
这话自己不也经常讲吗？可是现在，却是别人拿这话来说服、安慰自己了。李碧觉得有点滑稽，也有点可笑，所以就没做声，只是默默地退了回去。这时，李碧的儿子拿着扫帚朝着调查组的同志扬了起来，口齿不清地吼道：“坏蛋，坏蛋，又来欺负我妈……我打死你们……你们是垃圾……你们是害人虫……你们要被全部打倒……我要把你们消灭干净！”
李碧想夺过儿子手中的扫帚，可儿子就是不肯松手，还不停地向门口吐唾沫。李碧的眼泪就涌出来了。她把儿子抱回房间，锁住了。儿子却还在踢着门，骂不绝口的。
一个同志附在 组长的耳边说：“李碧同志的儿子先天性弱智，八九岁了还没上学，这是李碧同志的一块心病啊。”
组长“哦”了一声，就没有再进屋的意思了。他知道，李碧同志的泪水是无声的，但这无声却是委屈和痛苦的。其实他早就听说过，S市检察院有一个叫李碧的好同志，因为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丈夫跟她离婚了，还带着一个有病的儿子。可是他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好同志，这么一位好母亲，被别人当做靶子，击得千穿百孔的。先前，他只是听说，现在，他是亲眼目睹了的。他觉得，李碧无声的眼泪就是无声的抗议啊！于是，他对同事们摆摆手，示意大家回去。
调查组决定，就从李碧同志的“桃色新闻”入手，寻找一个突破口。
第二天，谢宏被叫到了市纪委。如今，他已经不再是先前的谢宏了。如今在他脸上能够看到的只有无奈、懊悔、怅惘、落魄的神色。他的精神正处于崩溃边缘。
一开始，谢宏对调查组的提问不理不睬。他不知道这些人中究竟谁是自己的同志。谢宏已经感到，自己掉进了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和陷阱之中。自从那天从董敬道家喝酒回来，不明不白地上了小姐的床后，他就预感到了，但他没有想到，接着出现的“忘情水”也是一个温柔的陷阱。他的意志一下子就被击垮了。
令他更绝望的，紧接着就是李碧事件，他没想到，李碧也成为一个重要靶子被击中了。那时候，他已经彻底看清了敌人的本质，就像羊和狼关在一个羊圈里，即使狼装得再善良，再温驯，再和蔼，一旦贪婪之心萌发，就会凶相毕露，恩将仇报。这也像农夫和蛇的寓言故事，对待蛇一样的敌人，是不应该存在丝毫怜悯之心的，他们一旦醒来，就会反咬你一口。
而一个个夜晚，谢宏几乎都是在一个个噩梦中度过。爱人和儿子被车撞死的场面总是一幕一幕地放映出来：他妻子披散着头发，飘然而至，并且不停地呼喊着：“谢宏，你要替我报仇！替我报仇呀！”就这样，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可这长夜，何时才是尽头呢？
谢宏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除了妻儿之外，就是李碧了。他跟李碧联手破案已不下10次，每次都配合得相当默契，彼此间都很信任，他还曾希望有那么一天，能够与李碧结成革命的伴侣。现在，他已经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足，而玷污了李碧的清白。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李碧不要再憎恨自己。
谢宏的思绪就这么飘来飘去的，似乎没有一点儿着陆的迹象。调查组的同志就把他和李碧在床上的照片拿了出来，扔在了他面前。谢宏突然睁开了眼睛，惊愕不已。因为，这些照片的每一个姿势、每一个神态，他都太熟悉了——这不是李碧！不是李碧！谢宏颤抖起来。
“你就实话实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调查组的同志说。
谢宏苦笑一声，渐渐地镇定下来。他翻着照片，分明看见的是那个小姐的身子、李碧的脸蛋。这伎俩不就是小儿科吗？于是谢宏冷笑起来。明白了原来他们是想一个个瓦解，一个个搞定！他似乎也就从自己、林枫、李碧和罗封尘身上，看清了一个犯罪集团实施的险恶的计划。现在，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深陷下去了，哪怕就是去死，也要用自己的身子堵住犯罪分子的枪眼！于是他开口了：“这完全是陷害！是假象！”
“此话怎讲？”调查组的同志问。
“这不是真实的照片，是合成的！”谢宏说，“我家里就有一组这样的照片，但脸不是李碧同志的。他们是李代桃僵，嫁祸于人！”
于是，调查组一行就立即赶到谢宏家拿到了那组照片。经过核实，果真如谢宏所说，照片全是合成的。调查组为了万无一失，又立即赶到酒楼去调查，小姐一看到照片，便点头承认了，说是一个老板吩咐她这么干的。再追问那个老板是谁，小姐却说不知道，只记得戴着一副墨镜，当时给了她1万元，算是报酬。
于是，调查组经过近一个月的调查，终于得出了一个客观、公正的结论：陈东的报道完全不符合事实，甚至颠倒了是非。检察院办理“8?13”案和提审童雪与陈忠敏，是根据具体情况，立案有据，手续完备，程序合法，是独立行使检察权，××社记者陈东的报道是一篇典型的严重失实的报道，关于所谓“检察机关刑讯逼供，10人被打，其中2人住院治疗”的报道严重失实，经查实，系庄生吉建筑公司的工人到医院开具假诊断书并由记者杜撰而成。桃色新闻，纯属嫁祸于人。至此，事情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这天，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调查组冒着风雪再一次来到了S市检察院，他们在会议大厅当场宣布了这个结论。大家鼓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李碧却再也抑制不住，当着同志们的面抽噎起来。很多同志也流起泪来了。
而雪地里，罗封尘望着天空，泪花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