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灵斗（6）
“我要你不要动，先接我一招。”欣欣轻轻地说，语气中透着威胁，“如果你敢还手或者防守、躲闪，我马上摔了这个死丫头，带她一起下地狱。假如你接得住我这一招，我就把她还给你。”
“你不是说在生死关头，不会信守承诺吗？”
“你没的选择。”欣欣恶狠狠地，“还有，别再威胁我们了，那非常愚蠢，对豁出一切的我们来说，死都死了，还会怕再死一次吗？”
“我从不威胁任何人，那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别废话，答不答应？”
“那就快点吧。早完早了。”阮瞻把手插进裤袋里，一副根本不把对方放在心上的态度。欣欣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发狠一样伸手抓向地面，立即有一团黑气聚集在她的手里，迅速化为一把尖利的武器，足有一尺多长。它一手还高举着小夏的瓷像，另一手抓着这柄利剑，抬头看了阮瞻一眼，见阮瞻动也不动，漠然地注视着她。一时之间，她忽然有些没有把握，但她知道这时候不能犹豫，于是把心一横，像投标枪一样，用尽力气把那利器向阮瞻投了过去。黑色利器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疾射而去，连怨灵都为阮瞻捏了一把汗，但阮瞻却真的安
然地站着，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让欣欣在一瞬间以为阮瞻会有什么阴谋或者防护。然而眨眼间，只听噗的一声，那利器没有任何阻碍地刺入了右肩，阮瞻根本没有反抗，任凭那利器穿肩而过，然后化为一股黑气缠绕在他的肩膀上。鲜血瞬间染红了阮瞻的半边衣服，他晃了晃，脸孔雪白，但却没有挪动脚步。只是伸出自己的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腕，把手从裤袋中拿了出来，显然他的整条右臂都不能动了。“还有什么条件，一起开出来。”他的语调依然平静。
欣欣愣了，没想到他的个性强悍到如此地步，根本不拿损失一条手臂当回事。它之所以没有直接打他的要害，就是怕他答应得虽然好，但当生命受到威胁时还会防护或者反击。那是人的求生本能，也是它最要提防的。它的心里其实是怕的，因为阮瞻有强大的法力。它怕他的反击自然产生的力量会伤了它们这一方，所以才打了他的右臂。它想试探，假如他躲闪了，它可以继续用手中的瓷像威胁他；假如他没有躲闪，它也废了他一只手，让他不能画符，它们的胜算自然大了很多。现在看阮瞻果然不躲闪，有点后悔为什么胆子那么小，没有直接杀死他！不过即使这样，它也有其他的方法置他于死地！“你行！我服了你！”欣欣阴险地笑，“冲着你遵守了诺言，我就把这个女人的瓷像还给你！”话音未落，它把手臂伸向脑后，然后用力将手中的瓷像丢了出去。只是这一次，它丢的方向不是阮瞻的身边，而是湖水的方向，之后它啊呜地大声怪叫。随着它的叫喊，那些怨灵训练有素地向它身边集中，直到全部挨挤在一起，把所有的怨力汇聚到它的身上！
这就是它的计划！它打不过阮瞻，即使有它们全体团结在一起，即使它手中有小夏的瓷像这件法宝也是一样，所以它要用计——先打伤他一只手臂，然后把瓷像扔到湖面上。这样阮瞻要想保住小夏的命就势必要飞身到湖的上方。这个时候，它就用它们残存的力量给他致命的一击！他人在半空，一只手不能用，另一只手要接住他的心上人的瓷像，根本没有余力反击。这一击就算打他不死，或者他在生死关头选择了保自己的命，防住了他们的攻击，他也一定会落在湖里。毕竟他是人，不能飞，仅剩的左手能自保就不错了，绝不可能直达湖的对面。游泳，他或许是会的，但是他是躲不过湖里那些会吞食掉一切的怨灵！
那是那个帮助它们的人弄来放入湖中的，别说人了，连魂体落入湖中也会被吞噬干净！那就是一个死亡的陷阱！它这样想着，就见阮瞻果然不出所料，飞身向湖心跃去，直伸着左手，不顾一切地要把小夏的瓷像接到手中，根本不顾忌广场这一方和湖水下面的情况，门户大开！“去死吧！”它疯狂地尖叫着，把汇集起来的强大力量化为一股笔直的黑烟，向阮瞻的胸口重击过去！呼的一声，黑烟正中阮瞻的前胸，让他的身体在空中又向前飞了很远，然后重重落在水里！空中，有一篷细细的血雨；水中，波浪涌动；阮瞻的手中，紧握着小夏的瓷像！
打中了！欣欣兴奋地想。但它不敢大意，率领她的同伴跑到湖边，向水面望去！这湖中被那个帮它们的人放入了一些凶残的怨灵，虽然只是一些恶鬼的魂魄残渣，也只能化做一排排牙齿的样子，但却极其厉害，比世界上最可怕的猛兽还要嗜血，无论什么东西掉落在湖水中就会被吞食得一点不剩，肉身、魂魄、甚至能量！湖水平时是清澈的，和一般的湖没有任何区别，但当它们要浮上来前，湖面就会变成锈铁板一样的红褐色，而且水面波纹不动，仿佛连水也死去了。直到它们开始吞食猎物时，水面又会翻腾得如同煮沸的水！连它们都怕靠近这个湖，何况是血肉之躯的阮瞻！如果阮瞻在半空中被打死了算他运气，否则他只会死得更惨！可惜为了诱捕阮瞻搭上了岳小夏，这对那个人有点没法交待，可是如果能除掉阮瞻，想必那个人会很高兴，会忽略这一点小小的过失，把袁镇长给它们吧！只见阮瞻落下之处，一个大水花还在翻动不止，震荡得水面波浪荡漾，好像他依旧在向下沉。而此时的湖面已经混浊起来，站在湖边根本看不清水里的情况，并且随着水面渐渐散发出一股沉沉的死气，无数森森的白牙也浮上了水面！
“他在下面！”也不管那些牙齿是否听得懂，欣欣大叫。它的叫喊惊动了那些化身为牙齿的恶灵残魂，使它们瞬间向湖边集中了过来，上下齿咔咔地扣动着，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欣欣向后急退两步，但手还是指向湖水中间，意为告诉那些恶灵，阮瞻在下面。它现在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阮瞻下沉的时间太长了，且不说这湖并没有那么深，就是按常理来说，一个人掉入水中，他应该努力向上浮才对，除非阮瞻在半空中真的被打死了！但他有那么软弱吗？它不敢相信！
白牙徒劳地撞击了一会儿湖岸，然后突然转向，争先恐后地向下潜到湖里，好像终于明白了欣欣的话——猎物在湖底！湖面上翻起一大片白色水花，仿佛捕鱼网刚刚拉上水面时，无数鱼儿的无望挣扎。接着，湖面变得更加激荡，在那些白牙下潜处隐隐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这漩涡不停地转着，但没有往里吸入什么东西，反而有一副副牙齿被抛了出来！那些白牙被抛到半空之中，甩出很远，有几副直接甩到了岸边。惊呼声中，岸上的观战者吓得纷纷后退，但那些白牙却并没有扑过来咬噬它们，而是没等落地就碎成了粉末，而后凭空消失无踪！“大家不要走远，做好准备！”欣欣紧张地吩咐。
现在可以肯定阮瞻没有死，此刻正在和这些化为牙齿的恶灵搏斗。他一直下潜，可能就是知道这些恶灵的厉害，所以试图从水下游到其他地方逃脱，但这些恶灵还是发现了他！从目前的战况看，有一些恶灵被他打得形神俱灭了，这让欣欣有一丝恐惧，有点兔死狐悲之感。但另一方面，它还是觉得阮瞻会死在恶灵的口中，毕竟它们的数量众多，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和逃避，全部的意识只是吞食的本能。不过，它还是要提早做准备，假如阮瞻真的那么大本事，可能从这些恶灵嘴里逃生，等他上岸后，它要全力送他去见阎王！水面还在翻腾着，漩涡依旧快速地旋转着，一副副牙齿也继续被抛出来，在半空中死亡，仿佛水底的打斗更加剧烈了。正当岸边焦急观望的欣欣等不及结果，决定想办法帮恶灵一把的时候，水面忽然平静下来。而后，一股鲜血从水底下冒出来，染红了一片水面。
阮瞻死了！他终于死了！欣欣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几乎高声大叫，但它还没有叫出声，水面上的情景又让她把欢呼声生生哽在了喉咙。只见水面上有一条隐约水线，慢慢向塔的方向游动，当这条水线一到达塔的基座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从水中艰难地爬上岸来，一下扑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他的脸向下趴在地面上，向前伸着的左手中，小心翼翼地握着一个小瓷娃娃，右手无力地摆在身体一侧，显然根本不能动。虽然看不清他的面目，不过从他的状态，还有他修长结实的身材上来看，不是阮瞻又是谁？他真是强啊！连那些凶残之极的恶灵都对付不了他，还是让他活着逃出了湖水！不过此刻的他仿佛疲劳之极，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趴在地上不能动，连近在咫尺的保护塔也进不了！看到此情此景，欣欣的心先是一凉，随后马上又被一股狠劲代替！
它怪叫一声，召集它的同伴把力量全部汇集起来给它，它要给阮瞻最后的、致命的打击。他现在动也动不了，根本不能还手了！感觉着力量在自己的身上聚集，它死盯着阮瞻。而阮瞻似乎听到它召集力量的呼叫，挣扎着想站起来，虽然还是没有成功，但却坐直了身体。他把小瓷像放入口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孔面对着它！“你非死不可！”它大声说，同时把所有的力量都毫无保留地向阮瞻挥了过去。
它相信，如果这次阮瞻再中招，就绝没有活路了！而阮瞻坐在塔下动也不动，只勉力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虚空画了个符。一团黑气笔直地向阮瞻疾射过去，带着狂风和压迫式的打击力，眼见着就要击中阮瞻的身体了，却突然在他身前向上移了几米，好像有人拖了那团黑气一下，所以它根本没伤到阮瞻，只是把阮瞻带倒了，然后打在了塔身上。嘭的一声巨响！黑气的巨大力量把塔的第三层打下了一个角，泥沙和碎石雨一样纷纷落下，砸到了地面上，迫得阮瞻不得不手脚并用地拼命站起来。他站起来的时候，衣袋里的瓷像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但他竟然没精力顾及，踉踉跄跄地走近塔里去，在塔的外檐墙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手印。而当他的脚一踏进塔里，那个对怨灵具有巨大威慑作用的塔忽然起了变化！本来这座塔在怨灵们眼中是非常有威势的，稍一靠近就会感觉到有吸附力，即使被那个帮助它们的人破坏了风水大阵，它们也不敢再进入其中，几个能再度进入的也要以借助它们全体的力量才能来去自如，而此刻这种威势却突然消失了，说不清为什么，但就是让它们感觉那塔所有的镇力全部无影无踪。另外，塔的外檐本来绿瓦红墙，颜色极其鲜艳美丽，而此刻却忽然黯淡了下来，整座塔给人陈旧破败之感，仿佛被一层黑沙笼罩了一样。细一看，整座塔都被一层黑气所包围，正是被欣欣打出的、怨灵们全体的力量！还有，广场的花草因为这座塔的力量还在，一直正常地生长着，现在却一瞬间全部枯萎了！欣欣和它的同伴一样，愣在当地好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它们的力量虽然没有杀死阮瞻，却破坏了塔能，这样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镇住它们了，它们还有什么可怕的！“追进去，宰了阮瞻！”没等欣欣下令，冬子先兴奋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