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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绿色眼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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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这点光亮看去,大家不约而同地低呼了一声,才发现这并不只是一个山洞那么简单。

  就在我的身后,立着的是一尊比真人略大些的泥像,它平平地抬着一只手,刚才搭上我肩膀的必然就是这只手,难怪如此冰冷僵直。

  这泥像显然是农民自发塑造的,不仅工艺劣拙,简直可以说不伦不类到了极点。泥像身上那些原本鲜艳的颜色已经脱落,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越发地透出一种阴森和恐怖。

  不知道是何原因,泥像的眼睛很古怪,虽然怒目圆睁,但没有眼珠,整个眼眶内就是一片黝黑,这又令我想起躺在潭边的何群,泥像上的眼神,竟和他的如出一辙,我仍能感到那双眼睛正在专注地看着我们。

  “班长,你看那洞壁上……”赵嘹亮话未讲完,手里的火柴就灭了。

  另一根火柴迅速燃起,我抓紧时间看向四周。山洞的空间其实并不太大,而洞壁上却凿满了一个个的方坑,方坑大约三十厘米见方,不下百余个,每一个坑中都放置一只坛子,坛子应该是用泥土烧制而成的。

  我又把整个山洞打量了一遍,心中暗暗思忖:奇怪,这洞不大,而且是个死洞,刚才怎么会感到有风呢?但愿那丝风只是我主观的心理作用。正当我想走过去仔细看看那些坛子时,火光再次熄灭。

  “我看现在时间不早了,要是想在天黑之前赶到湖边绝没可能,不如就在这洞里休息一夜,等明日一早再做打算。”赵嘹亮说着,又划着了一根火柴。毛勇敢对他说:“别再划火柴了,省着点用,咱们还是找些干草点个火堆,到时准比火柴亮堂得多,也能有足够时间检查洞里的一切。”

  “你们要住在这个山洞里?”我很吃惊,心想,先不说那洞壁上的坛子,就那个古怪的泥像看起来都甚是瘆人,天黑了,住在这里,难道不会害怕吗?

  我刚要发问,却见二人不约而同走出山洞,我紧紧跟随,当我们走到洞外,天光已经非常暗了。说也奇怪,赵嘹亮与毛勇敢二人闷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天色渐晚,找路回到湖边不太可能,我又一想,山洞毕竟只是个山洞,古怪一些也只是个山洞而已。

  不多时,赵、毛二人捡了许多干草枯枝,堆积在了洞中。火一点起来,所有人才发觉已经疲惫到了极点,饿还可以忍一忍,只是口渴无法忍受,不得不舀了深潭里的水,准备烧开了再饮用。起初我很排斥那种水,但经过赵嘹亮的解释,我就想通了,虽然水里泡过尸体,但哪条河没淹死过人呢,住在水边上的人不还是照常喝吗?这样想来,便宽慰了不少。

  山间树木虽多,但没有任何结有果实的植物,树叶显然不能果腹,况且不知道有没有毒性。潭水里也没有游鱼,或许是潭水温度过低所致,但水面漂浮着的很多水草却鲜翠欲滴,于是赵嘹亮捞出了不少水草,因为他曾喝过潭水,现在也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想必水草和水都是无毒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勉强煮熟水草充饥了。

  火堆冒着黑烟,把原本就不大的山洞照得火红。我喝了几口水,没心情吃水草,洞内一暖和,我仰躺在地上睡了一小觉,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好像又做梦了——

  这个梦与现实世界紧紧衔接,显得很真实,场景就在山洞里。我借着火光查看着洞里的情况,那具泥像好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难道它会动?我感到奇怪,走到泥像近前,它被从下往上的光亮照得异常狰狞。

  泥像身高约两米,身形颇为魁梧,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则伸向前方,手臂微抬,仰首挺胸,非要形容一下的话,那姿态倒像二战时期希特勒的标志性动作。泥像的手臂刚好和我肩部齐平,如果在黑暗中被这只泥手摸到肩膀,也的确令人胆寒。

  泥像的身上糊满了泥巴,泥巴应该是有颜色的,不过年深日久,早已发灰发暗。我聚精会神地看向它的脸,除了两只黑洞洞的眼眶非常明显之外,五官相当模糊。

  之所以如此形容,是因为它浑圆的脸上根本就分不出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或许是匠人们过于仓促没时间雕琢,也可能塑泥像之人本是个泥瓦匠,水平有限,能堆出个人形就已经实属不易。

  这泥塑倒也普通,我一时也想不出有何玄机,于是走到洞壁那些方坑前面。大约数了数,四壁的方坑刚巧百个,而且里面还都放着坛子。我托起一只坛子看了看,除了尘土之外,坛上有盖子,缝隙处还用泥巴封住。

  起初我本以为这些都是骨灰坛,而这山洞或许是古人的一处供奉仙人的祖厅,但转念一想,似乎并未听说过骨灰坛子还得用泥密封,而且手中的坛子很沉,里面装的也不像是骨灰。

  我双手抓紧坛子摇了摇,能听见里面的水声,我弯曲双指稍微一用力,那坛子的封盖连同泥巴一起被掀落在了地上,里面果不其然盛着半坛黑水。

  我凑近鼻子闻了闻,只闻到了一股鱼腥味,于是我随手就把坛子放在了地上,没想到洞底不平,坛口一斜,里面的黑水竟洒出了小半坛。其实里面的水并非黑色,而是翠翠的绿色,除了绿水,竟然从中滚出了两颗青色的圆球来。

  那是什么?是葡萄粒儿吗?我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粒,当手一接触到那小球,我就知道根本不是什么葡萄。那东西很软,只能看出它表面泛着一种青绿色的光,很像北方人过年时泡的腊八蒜的颜色,但它明显不是植物,而更像是肉做的。

  正在此时,手心托着那小球的地方有些发痒,我大吃了一惊,还以为这东西有毒,于是赶紧把它扔在地上,急忙在裤子上把手上的汁水擦干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滚落在地的那颗小球,不料它居然动了动,然后竟从里面爬出一条白色小虫。

  居然还是活的!我大吃了一惊。

  小虫很像潮湿地方生长的那种潮虫子,但通体是半透明的白色,大约有小指肚那么大,身下有很多爪,还在不停地蠕动着,显然是在垂死挣扎。当我再次把视线定在那圆球上时,这才看清了那分明就是两颗眼珠!而那白色的虫子,正从瞳孔里面慢慢地往外爬!

  我心里顿时一阵恶心,不知不觉抬脚重重地把眼珠连同虫子一起踩在了脚下。一股白色的汁水激向洞壁,不知是虫子的,还是眼球的。

  就在这时,有阵风贴着我的肉皮吹过,我突然觉得这洞里好像少了些什么,抬头寻找,才发现原本立在洞里的泥像不见了,我心里一紧,从梦中惊醒!

  耳边传来赵嘹亮的喃喃自语:“回想起昨晚的烤鱼,虽然没滋没味,但也算是肉啊!唉,现如今吃这个……可悲可叹啊!”

  我睁开眼睛坐起身,四处逡巡,除了洞壁上的坛子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泥像,难道泥像真的跑了?我的举动引得赵、毛二人一惊,毛勇敢问:“军歌同志,你没事吧?”

  “泥像怎么不见了?”我问他俩。

  “泥像?”赵嘹亮摇摇头,“什么泥像?”

  又是我一个人的幻觉吗?还是那泥像原本就出现在梦中?刚进洞时泥像的手臂搭在我肩膀上时的感觉,怎么能够那么真切?!

  “班长你做梦了吧?哪儿来的什么泥像!”赵嘹亮不像在撒谎。

  “嗯,也许吧,刚刚确实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见什么了,讲一讲行吗?”赵嘹亮凑过来。

  于是我就把梦里的眼球和虫子的事情说了出来,毛勇敢很不屑,他提议打开一只坛子看一看,看看里面是否真有眼球和虫子,但立刻被赵嘹亮拦住了。

  “不可以鲁莽。”赵嘹亮说,“据说湖里面确实有一种寄生虫,专门寄生在鱼嘴或者鱼鳃里,是一种专门吸血的虫子。这种虫子生命力极强,直到把整条鱼的血液吸干了,它都死不了,等寄居的那条鱼死了,它就藏在鱼肉里,别的鱼啄食死鱼之时,它就借机钻进鱼嘴里,趴在大鱼的嘴边吸血。捕鱼的人经常能看见,所以当炖鱼的时候,都要仔细把鱼嘴和鱼鳃摘干净,炖鱼时还得反复加热后才敢食用,要不然把这玩意儿吃进了肚子,那可就惨了!”

  赵嘹亮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半天,说得我脊背都凉了,也不知道昨天吃的鱼肉里面有没有这种虫子。

  “记得小时候听人讲过,水尸的眼睛里就有虫子!”赵嘹亮用树枝拨弄着柴火若有所思地说,“水尸就是淹死的人……”赵嘹亮咽了口口水,仿佛谈及了某种禁忌,“你们还记不记得,王老爹曾说水生和七根的尸体,他们也没有眼球。”

  “其实何群的尸体也没有眼球,也许就被水潭里的虫子吃掉了。”我回忆着白天的情景。

  毛勇敢刚喝下的半口水一下子全喷了出来。

  赵嘹亮尴尬地笑了笑,说:“没事,烧开了就没事了,你放心喝吧!”

  提起何群,那些令我蒙在鼓里、费解多时的感受再一次涌上心头,本来早就该逼着他俩说出真相,可突然发现了这个山洞,一阵忙乱之后,居然忘记了。

  “你们瞒着我的事,是不是也该说了?”我沉声问。

  毛勇敢看了眼赵嘹亮,像是犯了错误一样低下头。我假装随意地摸了摸腰间的手枪,赵嘹亮本就是个聪明人,当然没必要等我掏出枪来威胁他。他叹息了一阵,不像是犹豫不决,更像是在梳理语言。

  “班长,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复杂,处长之所以派我俩来,其实都是为了保护你,协助你更好地完成任务,找到密件。其实……怎么说呢,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有问题。”

  “我有问题?!”我冷冷地笑了笑。

  “是的。”赵嘹亮一脸惋惜,“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其实,要是我摊上这样的事,我也接受不了……”

  “行了,别废话了,照直说吧!”我的忍耐力到达了极限。

  “因为……因为……”赵嘹亮吞吞吐吐地说,“这一切都是因为……马军歌同志,你有病!”

  “什么?我有病?!”

  “是的。”赵嘹亮指着毛勇敢,“不信你问小毛同志。”

  我盯着毛勇敢,他只跟我对视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喝水,就好像我是个会吃人的妖怪。

  “虽说是几天前,可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恍如隔世,那时你还在军区。一天,处长找到我和毛勇敢,他给我俩讲述了这样一件事情,但在未讲之前,他郑重地说此事属于绝对机密,决不可告知他人……”赵嘹亮缓缓道来。

  据赵嘹亮说,老严在没找我之前,提前见了赵、毛二人。

  之所以选择他二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毛勇敢武术造诣很高,每当有格斗比赛时,他都会小有斩获。而赵嘹亮聪明并且机智,他这样形容自己虽然我心存异议,但处长却是这么认为的,加之他能言善辩学富五车,对鄱阳湖周边的风物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和毛勇敢并肩作战,正可谓是文武双全。

  用赵嘹亮自己的话说,他俩和处长足足密谋了一个白天,才想出了对付我的绝好方案。

  跳动着的火光把赵嘹亮的脸映衬得越发神秘,而随后从他嘴里吐露出来的话语,更加令我感到毛骨悚然,难道我遇到的一系列怪事,都是因为我的精神出了问题?!

  那一晚,处长交给他俩的所谓机密任务,就是去江西取回两个月之前不慎遗失在鄱阳湖边的一批机密文件。老严说此文件非同小可,是新近在南方某档案局旧址翻新过程中偶然发掘出的一批国民党时期的机密档案。据说一部分档案涉及的内容很离奇,记录的是从辛亥革命到国民党当政期间国内发生过的一些“超自然”事件。

  由于档案局主楼的木质地板过于陈腐,翻新过程中,竟在木地板上发现一道暗门,那些密件就夹在其中。由于内容过于晦涩难懂,而且大多属于加密文件,所以当地工作人员根本无法解读。上报中央有关部门后,上级就把破解这批密件的任务交给了我们军区,因为军区里这方面的人才很多,较之其他地方略显优越。

  就这样,三名机要员把密件装进铁制密封的密件箱,秘密地北上运往我处。

  为了确保密件妥善到达,我方机要处又派出两名工作人员南下进行接应,而后,双方工作人员在江西某县境内碰面,合兵一处继续北上。虽然双方都深知任务艰巨,也加倍小心防范,可还是在中途出了事故。船行至鄱阳湖老爷庙附近时,不幸遇到风浪,五名护送人员全部不幸落水。三天后,当地渔民在一个叫黑水滩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人。

  此人虽然气息尚存,但已昏迷不醒。他连夜被送回原单位,住进了军区大院的医院里,昏迷了将近一个月才苏醒过来,醒来之后却失忆了。说失忆也不完全正确,确切地说他的病症应该叫作选择性失忆症。毫不相关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把运密件的经过忘记得一干二净。

  令人欣慰的是,这位幸存者在昏迷中,嘴里不时地说着胡话,内容虽然支离破碎,但似乎都跟密件有所关联。从只言片语中可以分析出,密件似乎并未被鄱阳湖吞没,而是秘密地藏在了某个只有他一人知晓的地点。至于是什么地方,他却没说,只是反复说着一句令人费解的话,“欲取密件,务必先找周善人”。

  赵嘹亮讲了这么半天,我隐隐地觉得他话中的可怜虫就是我,果不其然,说到最后,赵嘹亮指着我的鼻子,很郑重地说:“马军歌同志,你就是那位患有选择性失忆症的幸存者!”

  “不可能!你一派胡言!”

  无论心理素质多好的人,乍一听自己患有精神病,都不会欣然接受,当然我也不例外。我很想找到一些记忆片段来反驳赵嘹亮刚才说的那些话,于是紧闭双眼用力地回忆着两个月前的经历,但令我胆寒的是,那段时间应该发生过的事,在我脑中仿佛真的是一片空白。

  顿时,我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我睁开眼定定地看着赵嘹亮的眼睛,企图从那里得到一些犹豫和胆怯,可失望的是,他的眼神坦诚而坚定,这令我无法怀疑那些话的真实性。

  赵嘹亮轻轻地把手放在我肩上,语重心长地劝慰道:“班长啊,你也不要过于担心,这是天灾,是人力无法改变的。想必现在你也猜到了,处长给我们下达的命令就是暗中协助和保护你来黑水滩这个地方,为的是故地重游,希望身处熟悉的环境中,能够让你恢复之前失去的那部分记忆。

  “接到命令之后,我就抓紧时间翻阅了大量有关鄱阳湖历史、风土人情以及老爷庙水域沉船的报道和文献,为的是在路上讲给你听,尽最大努力辅助你回忆起在老爷庙水域翻船的那段经过,从而顺利找到遗失的密件。

  “关于那些密件,虽然有关部门已经影印下来做了备份,可为了今后顺利地完成研究和破解工作,当然还是实物最好。既然你在昏迷中提出了一些线索,所以机要处长考虑再三后,仍希望我们能找到密件,并把密件安全地运回军区……”

  “等一下!”我打断赵嘹亮的话,问,“先假设你说的是真的,既然遇到风暴不幸落水,那些密件也会落入湖中,以我们三人之力,那不是大海捞针吗?”

  “不不不!”赵嘹亮缓慢地摆着手说,“你在昏迷期间,说出的那句话——‘欲取密件,务必先找周善人’,这似乎暗示着密件没有沉在湖底。‘周善人’显然是个人名,或许你把密件交给了他暂时保管这也说不定……我说班长,说了这么半天,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或者脑袋里浮现出了什么画面?”

  赵、毛二人一脸期待,我被看得有些局促不安,只得摇摇头,“没有,我甚至还没完全相信你们的话,一路南下,我觉得那个何群神神秘秘的,他虽然死了,但尸首怎么会泡在寒潭之中?为什么我们四个人一同来到江西,而你们却说不认识他?”

  毛勇敢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嘹亮,赵嘹亮叹了口气,“其实,何群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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