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怪事又来了(2)
“阿水，当新娘的日子味道怎么样？”阿蓉的表情是认真的，不像是朋友之间随意的调侃，而像是一个记者对采访者提出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正是她最敏感的痛处。在这种难得开心的时候，提这种让人扫兴的问题，这个阿蓉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呀？
何水水的脸色一下子冷了，她低下头，喝了一口茶，觉得满嘴苦涩。
“我不是故意要扫你的兴。我是觉得，你在家里好像有点儿危险……你没有注意到家里都有什么人进出？你婆婆和保姆她们每天都做些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帮你呀！”
“怎么帮？你又不是警察！”何水水刚一开口，就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这个神秘的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小小年纪，比自己还要教练成熟，她看人的眼神儿，说话的口气，越来越让人觉得有点儿来历不明。
好像看出了何水水的心事，阿蓉突然露出好看的笑容：
“你别胡思乱想，我是替你担心，如果你觉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千万别客气，你是阿兰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何水水狐疑地盯着阿蓉不放。
“是你有事瞒着我和阿兰吧？你这样，出了什么事儿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帮你？”阿蓉看出了何水水脸上的犹豫，“来，这里没有别人，你把家里发生的事详细跟我讲讲……”
“我……你让我讲什么呢？”何水水迟疑着。
“你到底害怕什么？”
“没有啊，我也许真的是病了……”何水水推托道，她看到阿蓉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失望。
何水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阿蓉告别的，只记得她的最后一句话：
“平时自己要小心，一旦有急事，马上给我打电话，号码都写在这里了。”她的手下意识地在提包上摸了一下，那里面放着一张阿蓉的白色卡片，她的举动怎么那么熟悉，好像电视剧里面的警察对待一个受害人或知情人。
“一旦有急事”，阿蓉的话指的是什么样的事呢？她好像对何水水在朱家的处境非常担忧。何水水一想起她的话和神情，就越来越觉得阿蓉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了。
这小楼里一定发生了比自己遭遇到的更可怕的事情。而且，她有一种直觉，朱家已经被什么人盯上了。
何水水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下意识地把一枚硬币抛上抛下，一会儿正面朝上，一会儿反面朝上。她觉得此刻自己的命运就像手中这枚硬币，翻来覆去，任人摆布。
想起进了朱家以后，接连发生的事情，何水水不由得一阵心寒。可是想到远在国外的朱超民，一丝复杂的情感直往上涌，心里又有无限的彷徨。
在空调的凉风里，她懒懒地歪在床上，不想洗漱，也不想更衣，空洞得像一个纸糊的人儿。
楼下大门隐隐地响动。接着，阿桂的房门也轻轻地动了一下。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何水水自从嫁到朱家，受到了太多的剌激，现在她已经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夜里的反应了。她仍旧懒懒地歪着，可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不一会儿，又听到墙角上有极细微的“悉悉簌簌”声，隐隐约约。
是大黑猫！何水水警觉地坐了起来。再听时，那声音又没有了。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注意那个墙洞了，也不知道黑猫有没有进来过。想着，随手从枕下抽出手电往洞口照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现。过了一会儿，仍然有一丝奇怪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何水水光着脚，轻轻挪过去。她刚探头过去，那声音便清晰了，正是从猫洞里传来！
“咝啦咝啦……”声音细微，似有似无，好像是从楼下、经过墙洞传上来的。
刚才大门口和阿桂房间的动静，也许和这响声有关？
何水水想起了阿蓉提的那些问题：“平时家里有什么人来？来做什么？”“晚上经常听到的响声，真是老太太房间里的声音么？”
一秒钟都不敢怠慢，她连忙轻轻打开门，往楼梯处走过去。没想到刚到楼梯口，就听到阿桂在楼下黑暗中压抑着声音问道：
“太太，你有什么事？”那声音里带着平时没有的关切，听上去有些虚假的夸张。
她是在向什么人通风报信！
何水水想到这儿，伸手打开了门旁的走廊灯，然后快步朝楼梯下跑去。
当她一把推开储藏室的门时，看到了惊惶失措的阿强，正站在里面呆呆地瞪视着她。这时，阿桂从外面跑进来，冲上去抱住了阿强：
“我们的事，”她特别强调“我们的事”，她语气紧张地说，“我们的事老太太是知道的，你不要管那么多！”
何水水明白她说的事指的是两个人暗中的关系，可是她也看出了阿桂那明显的表演成分。她不理睬那两个男女，只是把储藏室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才心有不甘地离开。
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去，看到了他们脸上那一丝极力掩藏着的惊惧。
何水水不死心，她还想打电话，无论如何要找到朱超民，问问他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难道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情，也不关心？
她想起了朱超民娶她的时候说的话：
“我这人没有什么本事，但是钱是少不了你的，生活上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只要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把自己管好”，难道就是指对小楼里的事不闻不问，一心吃饱睡足，装作瞎子和傻瓜么？
这个家到底有什么怕让她知道的秘密，到底为什么对她如此充满敌意呢？他们暗中在从事着什么罪恶勾当，这么害怕自己这个刚进门的新娘？
难道阿蓉的话都是有所指的？她……又是怎么知道朱家内部这些事的？
那天早晨在江边看到的、酷似阿蓉的背影又浮现出来，何水水想起那天早晨阿桂风尘仆仆往回走的样子，就好像在外面忙了一个通宵似的，难道阿蓉一直在跟踪她？
她翻出了阿蓉留下的名片，上面有她的电话、传呼机和手机号码。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还是下不了决心给阿蓉打电话。她还是爱朱超民的，她从心底不希望看到这个家内部不光彩的事情被无情地揭露出来，置自己于尴尬的境地，她不管那是什么样的事情。
不论发生了什么，她都要不遗余力地保护这个家，因为这样做就是保护她的爱人朱超民，保护自己多年的梦想和渴望的生活。
何水水终于把阿蓉的卡片又塞回了包里，急忙收拾了要出门，今天柜台上有两个人请了事假，她要早点到单位，处理一下子多出来的两份工作。
路上，何水水突然起了一个天真的念头，她要和老太太好好谈谈，说不定，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毕竟一个是朱超民的妈妈，一个是他的妻子，有什么不可以融合的矛盾，一定要做亲痛仇快的事，让外人看朱家的笑话呢？
想到这儿，何水水深深吸了一口车窗外的新鲜空气，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一整天都在焦躁不安中度过。
晚上回到家，何水水再一次硬着头皮进了老太太的房间。这一回，她不等让座就自己坐下，拿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式，她要战胜心理障碍，开诚布公地和婆婆谈谈。
“有话就说吧。”不等何水水调整好情绪，老太太早已不耐烦，她把手里的念珠捻得飞快，眼睛半睁半闭，并不看她一眼。
“妈，我不知道阿桂和阿强在家里偷偷摸摸干什么，但是他们干的肯定是违法的事。你如果知道的话，一定要劝他们别做了，这样下去会连累了阿民，连累了这个家……”
“你听谁说的？”老太太突然睁开眼睛，狠狠地盯住何水水，压低了声音问道，“又是你那个朋友阿兰？还是阿蓉？”
何水水差一点就脱口把阿蓉的话说出来，可是忍住了。她也压低了声音：
“是我看见的。”
“你还看见了什么？”老太太咄咄逼人地把黑黑的胖脸凑了上来，何水水立即闻到了她嘴里那股浓烈的腐朽气味儿。
何水水一边往后躲着，一边逼着自己加快速度把要说的话说完：
“你也看见了的——栏杆突然断了，楼梯也坏了，还有，我的门锁已经换了两次，每次换好就被撬开，我的内衣一直在丢……”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朱家娶了你，对不起你了？阿民在外面拼命赚钱给你花，也对不起你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害怕家里出事……他们好像在小楼里藏着什么秘密……”何水水刚脱口而出，就立即闭了嘴，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住了——难道阿蓉就是为了这个来接近她、接近朱家的么？
老太太也愣住了。两个女人盯着对方发了一会儿呆，便各自心事重重地散去。
直到深夜时分，何水水还是没有打通朱超民的电话。这下她感到自己真的要崩溃了。
她想起了朱超民那神秘死去的前妻阿素，想起水东街上的邻居们对朱家的神秘态度……一张老是带着几分神秘的黄脸，突然浮现在何水水眼前：曹阿巧！
早在她刚刚嫁进朱家，就发现了曹阿巧对朱超民、阿清和阿桂的古怪态度。其实曹阿巧曾经不止一次用不易察觉的方式警告过她，可惜当时自己头脑简单没有注意。
她还记得有一回曹阿巧提到死去的阿素时，那怪异的神态和语气。看来这个天性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女人，对朱家从前发生的事情和小楼里隐藏着的秘密，一定非常清楚。
已经好久没见到曹阿巧了。她匆匆忙忙拿起手电下了楼，想到隔壁去找她。
手电筒白色的光柱打在曹阿巧家的大门上，门关得死死的，敲了几下，没有人应。仔细一看，门上奇怪地贴满了一张张红纸，好像是民间常用的“驱鬼”咒符。
那些“驱鬼符”的颜色还都很鲜艳，贴上去的时间不长，却一张压住一张，层层叠叠贴了厚厚一层，主人似乎急于在短时间内赶跑那个骚扰平静生活的“恶鬼”。
难道……这房子闹鬼了？
何水水顿时觉得浑身的毛孔不舒服。她定了定神，战战兢兢地又敲了几下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便犹豫着停住了。
“你找谁呀？”一个粗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一个陌生老头儿站在她身后的阴影里。
“我我……想找阿巧……”
“她不是前几天就搬走了么？”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 何水水被这突兀的消息惊呆，这才发现曹阿巧家的门窗果然都封得死死的，里面漆黑一团。
她再慢慢回过头去，那个突然出现的老头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场梦。
何水水失魂落魄地往回跑，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激烈，额头上的汗水渐渐蒸腾出来，一阵阵直冒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