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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南洋怨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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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老二在木清香的面前唯唯诺诺,他没敢畅言,听我把在宜兴的遭遇讲了一遍,他就张大了嘴,接连惊讶地啊了几声。廖老二人脉很广,他一听有希望找到月泉古城,就马上指点我如何打听大伯父的联系方法。我可不想再回马来西亚,大伯父那种有仇报仇的人,肯定不会再见我,就算见了我也会叫人打断我的腿。

  廖老二摇摇头:“不会的,做生意的,没有永远的敌人。就算你大伯父恨死你爸,他也会给你几分薄面,只要你手里有他能利用的资源。”

  我摊双手,无奈道:“关键是我东西给他利用,难道要把肾割下来给他拿去卖?”

  廖老二叹气道:“小路啊,你怎么忘记了?我记得你提过,那本残经是你祖父给你的,他给你时不是谁也没说嘛,好像连你爸都不知道你有那本残经。你大伯父既然也是那批人之一,他肯定很想拿到残经,你就照抄一份给他,原本自己留着,这不就行了吗?”

  我拍了拍脑袋,廖老二说得没错,祖父把残经传给我的事情,亲戚们谁都不知道。我记得祖父车祸死后,大伯父和父亲还为了残经到处翻找,结果谁也没找到。就因为这事,他们互相猜忌,双方都认为被对方夺去了,所以才越闹越僵,兄弟都没得做。如果我现在把残经抛出去,大伯父肯定会做出反应,说不定真的会把月泉古城的位置告诉我。

  残经的全文我已经背得差不多了,其实也不算秘密,只不过一些秘闻在别的古书里找不到而已,稀奇程度还不如《山海经》。既然有希望,我就想见见大伯父,对他虽然恨得咬牙,但说到底是我的亲人,也是路家最老的长辈了。木清香对那本残经不在乎,她说就照廖老二说的做。这么多年过去了,月泉古城很可能已经被沙漠埋掉了,如果没有大伯父的指点,我们找一辈子都别想找到。

  这几天,木清香一直教我茶艺,但我笨手笨脚,总是丢三落四,学了这个忘了那个。最可气的是,我将每一种茶叶泡煮时,木清香居然坐在后面闭目养神,看都不看我一眼。可她不用看我,就能凭听觉、嗅觉来指点我,说我哪里做错了,神乎其神,跟个神仙似的。我一边摆弄,一边感慨,这女人不会真是神仙吧。

  回到青岛的第五天,廖老二就托人打听到了大伯父的消息,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原来,大伯父已经一周前回到中国,在厦门岛暂时落脚了。此次,大伯父并不是移民回国,而是有事而来。据消息称,大伯父患上了怪病,他身上慢慢地长出了大片鱼鳞,极其吓人。大伯父的老婆早就死了,传言他和一个渔女搞上了,结果始乱终弃,渔女为情自杀,死前还搞了一封血书寄到大伯父家里,说是下了恶毒的诅咒,大伯父会变成一条鱼,以后任渔民宰杀。

  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大伯父身上真的开始长出鱼鳞,而且越来越多。最头疼的是,这些鱼鳞跟真的鱼鳞一样,并非普通的鱼鳞病,过了一个月就需要泡在水里几小时,否则就会觉得呼吸困难。大伯父看了很多医生,甚至找了降头师,询问是不是中了南洋邪术。可降头师装神弄鬼地搞了半天,也没有效果,大伯父焦头烂额了,这才回过中国,想找民间异士除掉被诅咒而生出的鱼鳞。

  在厦门,有一个叫黄德军的老头子,据说曾帮很多有钱人除掉了南洋邪术的纠缠。大伯父何等精明,既然他大老远从马来西亚跑过来,那他肯定调查过黄德军是不是江湖骗子。如果黄德军没有一点儿真功夫,大伯父肯定不会跑回中国。大伯父此次回到中国,同行的有大堂哥、二堂哥、小堂妹,以及一位老仆人。

  正好青岛的茗战是二十天后,我们还有一段时间,木清香给我做出保证,只要她在身边帮忙,那些茶人不会是对手。如此狂妄的保证,我完全相信,因为木清香没有把握是不会胡说的,这么多次经历下来,我已经不会再怀疑了。廖老二也怂恿我马上去厦门岛找大伯父,免得大伯父又溜回马来西亚,到时候就真找不到人了。至于赵帅那方面,廖老二会替我们通知他,赵帅回到青岛后,廖老二再告诉赵帅怎么找我和木清香。

  做了决定后,我就买好火车票,决定带上残经抄本到厦门岛拜访被诅咒的大伯父。不过话说回来,我知道大伯父遭人诅咒,心中竟然觉得痛快,这么狠毒的人不知道被多少人诅咒了,现在才灵验。我已经见识过不少神奇的事情,但对于诅咒却觉得不足为信。如果世界上真有诅咒这事儿,那小日本早给我们国人诅咒得沉入太平洋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继续嚣张。可大伯父跑到厦门岛求助,这肯定是事实,大伯父搞不好比廖老二还精,他会被人骗才怪。

  这事如此蹊跷,难以琢磨,我隐约感到此行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被诅咒的大伯父也许又会带出一件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从青岛到厦门,我几乎都在睡觉,木清香一直睁着眼,似乎从来不觉得疲倦。转了一次车,我们从广东进入福建省后,我就琢磨要不要买把枪防身。大伯父在南洋混了一辈子,杀人不会乍眼的,绝对不会因为在中国就收敛了。

  像以前大伯父去印尼做茶行生意,那里的人十分仇视华人,就算你是马来西亚华裔、印尼华裔,他们也不会善待你。1998年爆发的印尼大规模屠杀华人就是一个例子,其实在这以前就一直有小打小闹的事情发生。大伯父却不怕这些人,他被人吐了口唾沫,马上叫人狠揍对方,把人家打得屎都出来了。

  这还算轻的,在我离开马来西亚前,大伯父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他经常对我那两个堂兄弟拳打脚踢,一点儿也不心疼。听说,我回到中国后,大伯父又有了一个女儿,因为我再也没回马来西亚,所以从没见过那个堂妹。此次相见,手握残经,倒不担心大伯父不认我,就怕他一急直接把我宰了。

  木清香听了我担忧,她很轻松地说:“你不是带着大茶八卦针吗?你伯父肯定认识八卦针,他不敢乱来的,只要你别老是慌慌张张,连针盒都拿不稳就行了。”

  我发愁道:“这东西我找到以后,已经用了好几发,不知道还有没有针在里面,我不知道怎么拆,怎么装。”

  木清香接过针盒,她仔细看了看,说道:“蒋红玉绝对造不出大茶八卦针,吴九难(吴店主真名)也一样,我想他们可能认识一个更厉害的人物。”

  我吐吐舌头:“还有更厉害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来这么多奇人异士。对了,你也挺厉害的,干脆帮我补几发毒针,万一关键时没针了,那该怎么办?”

  木清香把针盒还我,她答应帮我装针,但只装无毒的针。在她看来,大奸大恶的人死有余辜,但我们不能随便杀人,否则用毒针害人,总有一天会害了自己。我也不想携带毒针盒,万一哪天睡觉不小心压到针盒,岂不是自寻死路。木清香看似邪恶,又看似善良,搞不清楚她天生这副德性,或者原来就是一个疯子。

  上午的时候,火车在福州停了,木清香把一直细读的《镜花缘》合上,然后和我一起下了车。因为赵帅把天青泥茶壶卖给了武夷山的林茶痴家人,所以得了一笔大钱,我到了福州马上包车前往厦门岛。换作以前,哪里舍得,我平时节俭惯了,这一次只是想快一点儿见到大伯父,万一他又跑回马来西亚,那就找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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