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卖雨伞的人

　　这天下午，妈妈带汤姆去看牙医，离开诊所时，天已下起了小雨。他们站在雨中的人行道上，准备坐出租车回家。然而，令他们感到沮丧的是，虽然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很多，但上面都有乘客。

　　就在他们四处张望之际，一个矮个子老人撑着雨伞朝他们走来，礼貌地举了举帽子，对妈妈说：“请原谅，太太，能否帮个忙？”妈妈冷漠地问：“有事吗？”妈妈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大多数人看见了会知趣地走开的，但眼前这位小老头愣是眼睛眨都没眨，宽厚地笑了笑，说：“请相信我，我还从来没有在街上拦住女士诉苦，我忘记带皮夹了。”

　　“是要钱吗？”妈妈说，“要钱的话就快说，我们在这儿都成快落汤鸡了。”

　　“我知道，”他说，“我想把这把伞主动让给你们避雨，只要……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您能给一英镑，我就好打车回家。”

　　“一英镑？”妈妈依旧疑心重重，“你说你口袋里没钱，那你怎么来到这里？”

　　“我是步行过来的，我每天都要步行一段长长的路，然后就招个出租车回家。一年来我天天如此。”

　　“你现在为什么不走回家呢？”

　　“今天太累了，我老了，走不动了。”

　　妈妈站在那里，轻轻地咬着下嘴唇。汤姆能看得出来，妈妈开始有点心动，这把雨伞确有不小的诱惑力。

　　小老头似乎也看出苗头，说：“这把伞蛮好看，是丝绸的，还不多见。”“的确如此。”“那你还不拿去，太太，我向您发誓，我是花20英镑买的。但现在对我一点没用，我只想回家歇歇这双老腿。”

　　妈妈侧视了汤姆一眼，接着，她从钱包里掏出了一英镑递给小老头。小老头一边接过钱，一边将伞也递给了妈妈。然后将钱装进口袋，弯了弯腰，施礼道：“谢谢您，太太，谢谢您！”说完，就走了。

　　见小老头渐走渐远，妈妈对汤姆说：“咱们今天真走运，我还从没用过丝绸伞呢！”“妈咪，那你为什么开头对他那么凶？”“那是我想验证一下他是不是骗子，现在我清楚了，他不但不是个骗子，而且还是一个富翁。孩子，这件事说明：干什么事都别太急，始终要沉住气。”

　　“妈咪，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你看，那个老人好像并不累，”汤姆说话时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小老头，只见老人左闪右躲，灵巧地避开来往的车辆。

　　妈妈没有回答，但眉毛似乎皱了起来。

　　汤姆又说：“他的样子也不像要乘出租车。”

　　妈妈一动不动，僵立在那里，直盯盯地注视着街道对面那个越走越远的小老头的背影。忽然，妈妈拉住汤姆的手，说：“跟我来，我们今天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说完，两个人一起穿过街道，跟踪了上去。

　　小老头距离他们大约有二十米远，行动十分敏捷。此时，雨也下得更大了。

　　“妈咪，如果他转身看见我们怎么办？”

　　“不要说话！快跟上去！”

　　到了下一个交叉路口时，小老头右拐，然后又左拐、右拐，进了一家“红狮子”小酒馆。

　　“我们进去吗，妈咪？”

　　“不，我们不要进去，可以从外边观察。”

　　这家小酒馆有一扇很大的平面玻璃窗，虽然里面有点雾蒙蒙的，但走近一点看，仍能把里面看得八九不离十。汤姆紧紧攥着妈妈的胳膊，向里面看去。

　　酒馆里满是人和烟，这时，小老头已脱掉了帽子、外套，正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吧台挤去。到了吧台前，他将两手放到吧台上，跟吧台服务员交谈着。不一会儿，另一个服务员端来一只玻璃杯，淡棕色的液体溢出了杯沿。小老头将一英镑搁在了吧台上。看到这里，妈妈气愤地说：“那是我的一英镑，天啊，他可真慷慨！”

　　“酒杯里是什么？”

　　“威士忌，别说话，看他在干什么！”

　　这时，小老头端起酒杯，用鼻子闻了闻味道，然后高高举起，放下来送到唇边，很快，所有的威士忌就“咕咙”全下了他的喉咙。

　　妈妈一声尖叫：“难以置信！一英镑买来的东西一下子就吞下肚了！”

　　汤姆纠正说：“他花的不止一英镑，是20英镑的丝绸伞。”

　　“他一定是疯了！”

　　小老头手里端着空玻璃杯站在吧台前。此刻，他正微笑着，一种愉快的金色光芒正从他那红润的圆脸上荡漾开来。汤姆看见他把舌头伸出来舔舐着白胡须。

　　接着他缓缓地离开吧台，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他挂帽子和外套的地方。戴上帽子，穿上外套，然后漫不经心地从衣架上拎起悬挂在那儿的一把雨伞，扬长而去。

　　汤姆失声叫了起来：“小偷，真可怕！”

　　妈妈警告道：“嘘！他要出来了！”他们放低雨伞，遮住脸，然后从伞底下窥视过去：小老头出来了，但他根本没朝汤姆这边看，而是撑开刚得手的雨伞，顺着他来时的路匆匆离去。

　　没多久，小老头在当初遇到汤姆母子的那个主街道，把新伞递给了一个瘦高个男人，然后轻快地顺着街道走开，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但这次，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