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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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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云亮说:“仇池山的净洞神鱼、岐山的灵泉水、华山的仙草神油都是疗伤救命、起死回生的良药。”

  柳晴光问:“如何到手?”

  柳云亮说:“传说神草八年发芽一次,灵泉十年喷涌一次,净洞以往每年清明会有黛背白腹的神鱼跃出,但,已经枯了近百年了。

  柳晴光:“……”

  云亮微微一笑,“反正去看看,说不定咱们运气好,就一并给碰上了。”

  晴光冷冷道:“忘了跟你说,我们一路从临安过来,银子已经用得见底了。”

  云亮大吃一惊,“啊,怎么用得这么快?”

  晴光说:“你一路吃喝玩乐,好吃的都要尝,好玩的都要买,一百两银子能花多久?”

  云亮瞪眼,“说得好像你没吃、没玩似的!”

  晴光轻哼:“干吗不吃?反正你那都是不义之财,能便宜谁了?”

  云亮被噎了半晌,终于懊恼地叹了口气,“真是的,我也太好心了,给临安第一大财主治病,才收他一百两银子!早知道就收他三百两了!”

  晴光也沉默了片刻,郑重地点头,“嗯。”

  云亮问:“现在还剩多少钱?”

  晴光摸摸扁扁的荷包,“二三两吧。”

  “至少还够吃一顿饭的。听说这里的牛肉馄饨很有名,前面有馆子,小晴我们先去吃!”

  “好。”

  凤来楼的牛肉馄饨确实很好吃,店内干净宽敞,小二招待得也十分殷勤热络。然而吃完后,云亮与晴光却笑不出来了。

  晴光身上那只装着二三两两银子的扁荷包,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走到面前来的女掌柜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刚照面时她笑容可掬颇有风情。现在,她依然在笑,却笑得人骨头要打颤。

  “什么?钱丢了?哎哟客官,您还真是会说笑,当老娘三岁小孩呀?我告诉你,老娘在这开店五年了,还没人敢吃霸王餐吃到我头上的!”她手里本来是拿着一条算盘,“啪”地拍到桌上的却变成了一把菜刀,“要么给钱,要么见官!拖去衙门前你们也别想好过!”

  “我说大婶,就两碗馄饨,你至于吗?我们这会儿没银子,给你东西行吧?”云亮转向晴光,“我们买的茶具、花瓶、砚台呢?”

  晴光道:“前天你说拿不动,都丢在客栈了。”

  “啊?哦,对了。”云亮咝地吸了一口气,转向女掌柜,嘿嘿笑了两,“东西都在十里外的一家客栈里,应该还在的。要不,我回去给你拿来?都是贵重的东西,都、都给你!”

  女掌柜的表情已经从冷笑转为了狰狞,先前殷勤热络的伙计们一人抄了条凳子,气势汹汹地立在女掌柜身后。

  “给我教训他们!”

  女掌柜一声令下,数条凳子嗖嗖地呼啦下来。晴光举剑架住长凳,“有话好说,动手做什么?”

  女掌柜瞪着眼,“看不出你这丫头还有两下子!哼,我燕三娘教训不了你,官府还拿不住你?来人,给我去衙门请官爷来!”

  “我说大婶,你请稍等。”

  女掌柜怒道:“谁是大婶?我今年芳龄二十五,尚未婚配,还是姑娘家一个。”

  旁边的伙计们无不偷偷摸摸地瞧了她一眼,各自流了几滴冷汗。云亮冲着她微微一笑,“燕姑娘,我们初到贵地,确实遇上了些麻烦,弄得现在身无分文。不过这顿饭钱我们并不想亏欠你的,你看看,有什么我们能效劳的事,我们替你办好,抵了饭钱,如何?”

  燕三娘认定了他们是存心来吃霸王餐的无赖,本欲再破口大骂,但见了云亮笑容,突然间却骂不出来了,“你们能做什么?”虽然口气略缓了一些,燕三娘的目光仍然十分鄙夷。这两人年纪轻轻,一副娇嫩精致的模样,一看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矜贵货色,能帮什么忙?

  云亮道:“小晴会几手功夫,我略通医术。你们这儿有没有人生大病?有没有强盗上门抢劫砸店的?”

  “我呸!你当我们店什么地方?咒我们啊?告诉你,咱们这民风淳朴、百姓安康,谁也没病没灾。除了你们两个赖吃骗喝的,咱们凤来楼还没遇上过半个坏蛋!”

  “那……你随便使唤我们干些活吧。只是一顿饭钱,替你做一天工,可以了吧?”

  燕三娘上下打量了他们两遍,从鼻子里哼了一,“你们这样的能干什么?”

  南街布店的古老板每天打烊后都习惯来街头的饭馆凤来楼吃顿饭。他有时点的是面,有时是几色小菜,有时是饺子,今天,他要了一份什锦炒饭。

  炒饭一上桌,他先愣了愣,迟疑地舀了一勺入口,突然叫了起来:“这谁炒的饭啊?”

  小二满脸堆笑地跑过来,“古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这饭到底谁炒的?”

  “这饭不对您胃口?哎哟,真是太对不住了!今天厨房新来了个伙计,刚刚张师傅忙不过来,就叫他帮了把手。您看……新来的不懂事,我这就去请掌柜的说他去。您要是真觉得吃不下去……”

  “再给我来一份!不,来两份!”

  小二愣住,“啊?”

  古老板眼含泪光,“这么好吃的炒饭我还是头一次吃到。我要带回去请母亲也尝尝。”

  这时堂内传来一声叫喝:“燕老板,早上那位哥儿呢?快请他出来啊!”

  另一人也应和着:“是呀掌柜的,咱们来凤来楼点了最贵的酒菜,就是想要再听他一曲的。等了这半天,人呢?”

  燕三娘亦是满脸堆笑,“张公子,李老爷,小哥儿弹了一早上也累了,正歇着呢。不过也快歇好了,要是您再来一壶大红袍的话,他没准就出来了。”

  “好好好,再上一壶!”

  “哎,我这就给您叫人去。”

  正说着,一袭蓝色的身影从后帘内走了出来。

  “来了来了!”店内一阵骚动,人人脸上写满了兴奋与期待。

  走到堂前的是一名修身玉立的少年,他低垂着眉目,手抱一把长琴,走出来后既不说话,也没朝店内众人看上一眼,只将琴往案上一放,坐下来便开始弹奏。

  琴声一起,原本闹哄哄的店堂立刻鸦雀无声。懂音律的听得如痴如醉,不懂的也觉得悦耳动听,何况,光是看人也够养眼了。一时间,凤来楼堂内人人脸上都是一副陶醉的表情。

  蓝衣少年一连弹了三曲。三曲结束后,他起身微微点了一下头,便抱着琴走回了后堂。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后,店内的各人才想起喝彩,叫好声一时不绝于耳。

  一天下来,凤来酒楼的收入比平时高了一番。晚上打烊后,燕三娘亲自来到柳情光与柳云亮的面前。

  她的脸依旧板着,冷冷地开口:“今天早上的事就算了。这个……是给你们的。”说着递来一只小包。

  晴光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两锭碎银子。燕三娘道:“今天一天辛苦两位了,你们确实帮了不少忙。那个……如果不急着走的话,先吃顿晚饭吧。”

  云亮“噗嗤”一笑,“燕姑娘,我们刚得的这点钱还得留着住店呢,可不够吃你一顿饭的。”

  燕三娘瞪他一眼,“这顿老娘请客!吃你的吧。”

  第二天,凤来楼正式新添了两个伙计,一个在厨房帮忙,一个在堂内弹琴助兴。凤来楼原本生意不差,打从这两人来了后,生意更是红火了几番。有人一来就叫:“来一桌酒菜,要柳师傅做的,什么菜都成!”

  还有几家琴行隔三差五地往店里送琴,“唉,亮哥儿怎么还用着那副旧琴?他是神仙样人物,神仙样技艺,当然得配最上品的东西!来来,使使我们店的鸣凤琴。嘿嘿,这琴我们免费奉送,只要亮哥儿每天弹完后报一声我们琴行的名字……”

  柳晴光与柳云亮当真是在凤来楼做起事了。这次不是一天两天,不过究竟他们会待多久,连做掌柜的燕三娘也不清楚。但,燕三娘还是还替他们准备好了客房。

  每日拿着工钱过日子,倒也颇是新鲜。一天下来,云亮总爱躺在床上数钱,“一钱、两钱、三钱……好少啊!小晴,咱们掌柜的真是吝啬。”

  晴光一把抓过散在床上的碎银子,笑道:“你要嫌少就给我吧。”

  云亮瞪大眼睛,“你、你抢我的钱!”

  “你不是嫌少吗?我不嫌少,我替你收着吧!”

  “不要!我可是每天辛苦赚来的血汗钱!”云亮跳起来,“再不还我就饶不了你!”说着就朝床的另一边扑去。

  两人嬉笑着扭打在一起。晴光的头发被弄散了,一股脑儿全乱在了肩上。云亮把脸埋在她头发里,轻轻地问:“小晴,你开心吗?”

  晴光翻过身来面对他,“你呢?云亮你开心吗?”

  “不开心!”他嘟着嘴,“我的钱被抢了。”

  晴光哈哈地笑,“我明天用它来买糖给你吃。”

  “不行,我现在就要!”

  “现在可没有。”

  云亮支起半边身子,狡猾地笑着,“你有,我知道你藏在哪儿了。”

  晴光眼睛张得大大的,黑白分明中写着笑意和好奇。

  于是他俯下身去,迅速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得意地道:“尝到了。”

  晴光呆呆地望着他,在他再次俯下身去的时候,突然说:“别……”

  他便停住了,她眼里的笑意已经消失。

  好一会儿,谁都没说话。云亮静静地躺着,望着床顶,一条条数着帐子上的褶子。

  “云亮,”晴光低低地开口,“我……”

  云亮扭头冲她一笑,“小晴,对不起。我回房去了。”说完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晴光说:“这段日子,我很开心。”

  走到门口的云亮回头微笑,“嗯,我也很开心。你好好休息。”他替她轻轻带上了门。

  在门口呆了好一会儿,柳云亮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是,却说不出口。

  正因为在心里扎得太深了、太重了、太疼了,他无法简单地再说出来。

  小晴,我无法再改变过去的任何事情。但今后,我发誓,绝不会再让你哭了……

  柳云亮在厨房里夹了一块芙蓉鸡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又夹了一筷子蜜汁鱼片,手里顺带捎了一块枣泥糕,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晴光盛起一盘刚做好的百合豆腐,他又凑过来要尝。晴光端着盘子绕过他的鼻子,举得高高的,“你在厨房偷吃了一下午了,还没吃够?大堂里不用去弹琴了吗?还有,”她往里面的灶台瞧了瞧,唬了个脸,“你这么个吃法,不怕张师傅教训你?他若要揍你,我只有帮着打的份。”

  张师傅是凤来楼的大厨,据说当年还在皇宫里做过一段时间。晴光刚来时,会做的菜式不多,全赖他一把手地教下来。晴光还认他做了厨艺的老师。尽管很快钦点学生做菜的客人就大大超过了指名老师的客人数量。

  云亮咧嘴一笑,“燕三娘说我一个人辛苦,又找了个角儿来,是从邢州边来的说书的。现在我正放假哩。至于张师傅嘛,嘿嘿……”

  他朝晴光使了个眼色,晴光一扭头,就看见张师傅端着一只精致的小碗来到云亮面前,“亮哥儿,”他黑黑胖胖的脸上竟显出些嫣红,“这是刚做好的慧仁米粥,你替我尝尝味道可好?”

  张师傅说完,把碗往云亮手里一塞,飞也似的转身便跑了。跑到灶台前扭过头来一笑,“再想吃什么和大哥说,甭客气。”

  云亮尝了一口粥,笑盈盈地递给晴光,“要吃吗?很好吃呢!”

  晴光嘴角抽了两抽,尚未说出话来,燕三娘突然风风火火地跑到厨房来了。

  “人呢人呢?刚刚的芙蓉鸡、溜鱼片、百合豆腐做好了没有?快给宋老爷送去啊!”

  晴光把打包好的食盒递上前去,“都在这里。”

  “哎呀,哎呀!”燕三娘继续叫,“叫了这么久,连个跑腿的人也找不出来,里里外外都忙疯了吗?”

  晴光说:“要不我去跑一趟吧?眼下正好没什么事。”

  “好好好!”燕三娘一点也不推辞,“那就麻烦你了!宋老爷就住在城北永和巷里,你跑得快,别等菜凉了!交给你了!”

  晴光愣了愣,“永和巷?”

  燕三娘已经一溜烟地跑了。

  “小晴?”云亮拉拉她的手,“你怎么了?不舒服了吗?脸色怎么这样?”他抢过她手上的食盒,“你休息吧!我替你送去。”

  晴光低低地笑了一声,“变化真大……”

  “什么?”

  “我竟不知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方……”

  云亮陪着晴光来到了永和巷。晴光走得很慢,云亮常常要回头等上好久才能再被她跟上。不用说,到了宋府菜早就凉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甚至还有些畏缩不前。

  “有人吗?”云亮上前敲门,“凤来楼的菜到了!”

  大门里伸出半个身子,小厮打扮,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悦,“怎么现在才送来?我家老爷都等急了!”他接过食盒,递给云亮一锭银子,一句话没多说,啪地关上了门。

  云亮掂着那锭银子,“就三两银子的买卖,还要咱们跑一趟、再挨顿数落,真没趣。”他瞧瞧身边的人,“小晴,你在看什么?”

  晴光的目光直直地向上望着,落在宋府里的一棵大柏树上。这株柏高出了周围的墙近三丈,苍干遒劲,枝繁叶茂。

  晴光像笑又像在叹息,“它居然还在……”

  “小晴认识这里?你喜欢那棵树吗?”

  “喜欢。我还喜欢它身边的三株小青柏,那时……才和我一样高。”

  她说着纵身一跃,居然跳到了别人的院子里。

  云亮在墙外直跺脚,“小晴!你要私闯别人家也先说一声呀!

  还好这墙不高,他的腰也早已不疼了。于是他也私闯进了别人家里。

  晴光就站在那株大柏树下。云亮张大眼睛,忙不迭地跑过去,“哈,竟然真的还有三棵小柏树!不过,它们现在可长得比你高多了。”

  晴光轻轻地笑着,“它们也在,真是太好了……”

  云亮突然觉得有些蹊跷,有些不安,心没来由地跳得快起来,“小晴,你来过这家吗?怎么知道这些?”

  晴光伸手摸着树干,轻柔得就像在抚摸一只初生的可爱的鸟儿。

  “我当然知道。”她低低地说:“这里原来就是我家。”

  五年前,她的家在这里变成了一片血海。现在,这里盖起了新的房子,搭起了新的围墙,周围的住户也来来去去换了几钵,她几乎完全认不出来了。

  “我小时候常常爬这株树,有次爬到树顶,正高兴着,突然脚下一滑就栽了下来。还好大师兄经过……”

  “他接住你了?”

  晴光微笑,“他跳上来,半空就接住我了。可是我手上腿上还是被树枝划了些伤,结果又是大师兄替我受罚。”

  “哦。”云亮应了一声,语调有些怪。

  但晴光没注意到,她继续说:“小时候我总喜欢把宝贝的东西藏在树下,因为这样差点惹出祸来。”“哦?”

  晴光低下头,“那回,我拿了爹爹的玉佩偷藏起来,爹爹发现玉佩不见了,生了好大的气。他把所有的人都叫来,一个个地查问,他还用家法惩罚了好几个家丁,差点……差点打断了他们的腿。”

  云亮见她不说了,静静地望着她,只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手指捏得紧紧的。好一会儿,晴光终于又开口道:“那会儿我怕极了,根本不敢说是自己拿的,只想等过几天后,爹爹消了气,再把玉佩偷偷放回去。谁知……第二天我家就遭了大难。”

  她不说话了。云亮又望了她好一会儿,问:“那小晴当时把玉佩藏哪儿了?”

  她于是回答:“和其他的宝贝一起,我都埋在树下了。”

  “哦!”云亮双眼顿时一亮,“是这里吗?是这里吗?”他踩着柏树周围的土猛跳。

  “早不在了。”晴光笑,“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嘿,小晴!”云亮停了下来,“这底下好像真有东西呢!”

  他干脆跑到院子里拿来一把铁锹,一锹一锹地挖起土来。

  真亏这宋老爷家人少还是都吃饭去了,他们这两个闯进来的又是吵闹又是掀地的,竟没被半个人发现。

  挖了没两锹土,云亮丢了铲子兴奋地道:“小晴你快看!这不是有东西吗?

  晴光张大了眼睛。真的!土里若隐若现有木块的一角。她蹲下身子,拂去了上面的土,竟出现一只木箱的盖子!这……居然真是她小时候埋下去的那只箱子!

  箱子在土里埋了五年,又埋得很浅,受了潮,遭了虫蛀,表面早已斑驳龟裂得不像样子。

  晴光抱起箱子,细细地擦去上面的泥土。她迟疑了好一会,终于打开箱盖,眼眶立刻红了。

  云亮凑过去看,只见里面都是些糖果、玩具之类的小玩意儿,颜色灰灰暗暗的,又霉又湿。晴光一件件拿起那些东西,“这是娘给我买的彩球,这是旺伯带给我的松子糖,这些弹珠都是师兄们帮我收集的,这颗最漂亮的是大师兄给我的……”她翻到最底下,翻出一块红红的石头,握在掌中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当时我从爹爹那儿偷来的玉佩了。”

  云亮眨了眨眼睛。好奇怪的一块玉佩!选料是少见的红玉,比通常的玉佩大了一圈,也厚了不少,“让我瞧瞧。”他把红玉拿在手中,发现上面连字也没刻,只有一圈简单的如意纹。一抹去浮灰,那玉佩立刻从内透出一股剔透的光芒。云亮来回看了好一会,忍不住道:“倒真是块好玉!”

  “喂!你们干什么的?怎么跑到我们府里来了?”一个路过的家丁发现了他们,抽风似的叫,“快来人呀!有贼!”

  “走吧!”云亮拉起晴光跑到墙边就往外面跳。

  晴光犹豫地回头,望了一眼树下的木箱子,终于和云亮一跃出了宋府。

  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早已不是。

  但,她绝对不会让它消失得那么无辜、哀怨。

  她要用毁掉它的人的血来祭奠它。

  她相信自己现在已经能做到了。

  锦绣楼的大堂,名角儿苏先生正在口若悬河地飞溅着唾沫星子。

  “嘿,今儿坐在这里的各位算是你们有耳福了!我今儿要说的可不是那些老得掉牙又假得没边的东西,而是切切实实发生在本朝、二十年前的一件惊天骇事!”

  “各位,你们可知天下最厉害的武功是什么?少林神拳?错!武当剑法?那算什么!我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您吧,这最厉害的功夫乃是天山老人的独门绝学、江湖上最密不可传的至尊神功——《玄天破》!五十年前天山老人凭着这门功夫横扫了整个江湖,遍寻天下高手而无敌。天山老人归隐之后,这套神功也一时失传。不过,据说天山老人在百岁之后终于收得一名弟子。这名弟子年纪小小,却聪颖过人,天山老人教什么他是会什么。不过十多岁的年纪,这弟子便习得了一身旷世神功,若是在江湖中排起名来,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您问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头?嘿,他这不是一直跟着天山老人都没出过山嘛!至于后来,那是别人到了山里,才见识到了他的厉害,传出了他的名声。而那位去天山的大人,说起来也是如雷贯耳,他就是当朝大名鼎鼎的路大将军!”

  “路大将军神勇无敌,智计无双,天下谁不晓得他的英名?二十年前,他奉王命带兵前往天山。缘由嘛,是说天山深处出现了绝世宝藏,在被别人得到之前,朝廷自然要先下手为强。路大将军几经周转终于找到了宝藏的位置,不过,那里却是天山里一方异族所守护的圣地。”

  “路大将军到了这里,自然不能白跑一趟,不然他也没办法回朝交差啊!异族人态度强硬,绝不允许他们踏足圣地半步。但路大将军的兵也不是白带的,两方便就此激战了起来。”

  “本来,路大将军统领五千精兵,要拿下一个山野异族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可偏偏这一战连打了三个月都没有结果。这并不是那群异族人多么骁勇善战,他们全族总共不过百来人,路大将军单枪匹马都可以将他们杀个遍了。为什么还能和朝廷的军队对峙到现在?嘿,那自然是因为有高人相助了!”“这高人便是天山老人那位唯一的弟子!他从小生活在山中,与异族人相交甚好。这次异族人蒙临大难,他自然是鼎力相助。话说那时两军对阵中,忽见一白衣少年跃出,驭剑而行。所到之处,剑光轻轻一点,王师的人马便一茬接一茬地倒地。路大将军见了,脸色亦骇然,只问,小将姓甚名谁?所使的可是玄天神功?你和天山老人是什么关系?”

  “那弟子便也朗声报上名字,说,我叫古逸雪,天山老人正是家师……”

  柳晴光端着刚出锅的烧花鸭送来大堂,而那桌客人听书听得眼睛都直了,连菜上了桌子也没发觉。云亮居然也在听,边听边嗑着一盘松子,咯嘣咯嘣地响。

  晴光走到云亮那桌边,坐下来托起腮,皱着眉望向堂前,“苏先生说的是真的吗?难道他也认识师父?”

  云亮斜在桌子边剥松子,剥好了塞到晴光嘴里,闲闲地笑着,“听他吹呗。”

  苏先生继续在讲:“……最后,双方几乎是两败俱伤。异族的圣地终究被毁了。路大将军元气大损,没来得及找到宝藏,就被迫班师回朝,不久便郁郁而终。据说他离世前将宝藏的秘密绘在了两幅图上,分别交给自己两名最信任的属下。而天山异族更是凄惨,族里的人死的没几个了。之后,天山着实热闹了一段日子,各路来寻宝的、拜师的、看英雄的人是络绎不绝。但谁也没挖到过一星半点的金银珍宝。而那名弟子,听说也离开了天山,再没谁见过他的踪影了。”

  故事终于说完,大堂内这才响起了各样的议论声、喝茶声、拍桌声。

  晴光望望云亮,只见他伸了个懒腰,依旧是一副闲得发懒的表情。她忍不住问:“云亮,你说他讲的是真的吗?”

  柳云亮站起身,勾着嘴角冲她一笑,“说书的嘛,当笑话来听就行了。嘻嘻,下次找姑姑来也让他听听看!”他拍了拍手朝客房走去,尚未走到门口,身子突然一顿,伸手撑住了墙。

  “云亮?你怎么了?”晴光直觉不妙,从后面赶上来,一瞧,吓坏了。云亮脸色苍白,额上冒着冷汗,身子还在微微地发抖。

  “云亮,你没事吧?别吓我……”

  柳云亮抬起眼帘,虚弱地望了她一眼,将身子转过来,惨然地笑了笑,便软倒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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