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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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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无话。
       
       七七四十九天过去,转眼到了出殡的日子,冬雨绵绵,把剪成孔方兄的纸钱浇成黄汤,爬在众人的麻衣上,每个人身上都斑驳成一堵破墙。
       黄泉坦途浩荡,天地轮回,阴阳人世,风流一世的越子居躺在黑漆百寿棺材里即将化尘化土。
       越茗冷得缩成一团,站在他的十二个娘前面,像一只被扒光了毛的公鸡。所幸屈鹤站在他的身边,时不时把抖如筛糠的他给扶直了。
       “别抖。”屈鹤冷冷清清的声音给冬日缠绵的雨平添一丝暖意。
       “相公,我不是抖,我是冷。今天这种天气就该下雪,偏偏下起雨来,这要是下个好几天,我爹的棺材板就要给水泡烂了。”
       小花雕插嘴:“爷,老爷的棺材板儿用的是上等杉木,不是一泡就烂生宣纸。”
       “就你嘴多。”越茗走上前,不顾泥泞污了他上好的绸鞋,看着地上的坟坑发愣。
       绵绵细雨在他的脸上织了一层薄纱,黑亮的头发承不住重量,黑压压都倒在长袍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水。
       有只手拢住了他的腰,天上也忽然晴了一块,抬起头看,屈鹤撑着油纸伞站在他的身边,大半个肩膀斜在雨里,都湿透了。
       他转过头去,看义庄的人把他老子的棺材抬进土里,然后用铁锹把土覆上去,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馒头。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天黑了,人都走光了,越茗还站着,屈鹤搂着他的腰,站在簇新的坟前。
       屈鹤忽然开口:“越小茗,人都走光了,你要哭就哭吧。”
       越茗真他妈的憋得快断了气,一听这话,怎么也没忍住,趴在屈鹤的胸前,可劲喊了一句:“我的……我的……亲爹啊!我的……我的亲爹哟!”
       这些日子,他一滴眼泪都没流,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憋着,该笑的时候笑,该客套的时候客套,就连饕餮楼的生意也没落下,家中乱中有序,他爹死了,他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不能让别人认为越家的人都是娘儿们,死了个越子居,还有个顶天立地的越小茗在!
       众人都没看出越茗的异常,只有屈鹤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见了,看见越茗摸着他爹的棺材使劲往回憋眼泪。
       越小茗,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连平日总显得柔弱娇嫩的腰肢都挺拔起来了。
       
       等哭干了眼泪,越茗勾着屈鹤的手指头往回走了。
       “相公,我爹是个好人。他小时候扇我巴掌都不用劲,他打得越轻,我就喊得越厉害,然后满院子跑,我那十二个娘都站出来,每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一个指着我爹的鼻头骂两句,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了,后来我爹连骂我也要瞧着我娘的眼色。”
       “我爹跪搓衣板那个怂样,你是没看过,啧啧,被我那些娘团在里面,膝盖跪肿了也不敢起来,哈哈。”越茗笑得肚皮疼,嘴巴里泛苦。
       “还有一次,我上书院,《四书》怎么都背不过,先生就把我爹喊去了,说什么状元郎的儿子居然这么废,我爹当即就怒了,随口背出来那先生的几篇文章,指出了十几二十处狗屁不通的地方,那先生从此都没脸在京城混了。”
       越茗越说,声音越小,终于消歇下去,变成了含含糊糊的蚊子哼哼,在马车轱辘的转动中格外安详。
       窗外雨歇风消,天大地大,此时也只剩了屈鹤怀中人的微鼾。
       
       回到饕餮了,越茗一下子就活泛了,比以前更活泛,见人就贱笑。
       屈鹤操着杀猪刀到后厨去了,李大年拉着他非要教他学厨,鲁、 川、 粤、 闽、 苏、 浙、湘、 徽八大菜系都要学,厨房里热火朝天,李大年也不炒菜,他就拉着屈鹤在这个师傅的跟前晃悠一下,又到那个厨师那里晃悠一下,指指点点说一通。
       “杀猪的,你懂了没?”李大年问。
       屈鹤点点头,攥紧杀猪刀,想杀猪想的发疯。
       李大年在他身上打量了半天,没想通自己这么苦心传授,为什么屈鹤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甚至近乎于咬牙切齿,忽然想起来,摸了摸下巴:“后院有三头猪,你去把他们解决了吧。”
       他话刚说完,就已经不见了屈鹤的身影,竖起耳朵听,只听后院案板上忽然传来一阵惨烈的嚎叫,像是积压已久的山洪,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堤坝。
       李大年摇摇头——屈鹤最喜欢做的事情还是杀猪。
       也罢,由他去吧!
       李大年乐天知命,熬了大半辈子,虽然混上了主厨,但是心里却亮堂地明镜似的,自己这辈子是赶不上他师父“厨神”老九九的成就,但是要是他要是做了新一代厨神的师父,那也是非比寻常的荣耀,简直比自己做了厨神还要得意。
       他看准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屈鹤。
       他要护犊子一样把屈鹤这棵小苗培养成参天大树,然后自己坐在这棵大树下乘凉、
       这么想,那平日里刺耳异常的猪骨头渣乱蹦的声音都变得异常动听,如同满耳听不腻的赞誉。
       “呵,好徒儿,怎么杀猪也杀的这么有魄力?!”
       
       越茗穿了银狐的大氂,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屈鹤杀猪,又翻了一会儿账本,又觉得日子像死水一样了,便跑到留心居去找流月了。
       俗话说:那啥啥关上了一道门,就会打开一扇窗。
       流月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他有胸肌,力气大,手灵巧,心思又细,在留心居里帮着越茗料理院子。
       他把耗子药当成鱼食,往水塘里那么一投,那些潜水的冒泡的全都被炸得翻了白肚皮,飘了一院子的腥臭;然后他又在给植物松土的时候,以为刨起了一根“人参”,扒出来一看,竟是越茗花了三年的时间培育出的碧牡丹的根。
       越茗心疼得血都滴出来了,在留心居里走一步就滴一滴,滴的越茗差点失血过多昏过去。
       
       “宝贝儿,别刨了,仔细你的嫩手给锄头扎了。”越茗上前,抱住流月的手,把满是泥泞的牡丹的根揣在手心,像捂着一个热红薯,“你没干过粗活,就别找事干了,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住着,有我一口肉就有你的肉汤喝,有我一碗饭就有你一口粥,啊,别刨了!再刨我这棵夜来香也要香消玉殒了!”
       流月一脸委屈看着越茗,让越茗油然而生怜香惜玉之情,正准备和流月拉拉小手,亲亲小嘴,滚滚小床,忽然一眼瞥见门口寒光一闪,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忙咽了一口口水,转了舌头:“流月啊,你看你这弄的,到处都是泥,现在天干物燥的,北风又可劲刮,这灰蒙了我们的眼睛事小,要是吹到大前厅他们吃饭的地方去了,那我们的招牌可就砸了,快,别扒了。口渴了就让小花雕给你泡杯茶,腿酸了就让小花雕给你揉揉腿,头疼了就让小花雕给你篦篦头。去吧,我相公来了,没空陪你了,你别见怪。”
       说完就蹦到一身雪衣的屈鹤身边,一脸贱笑地迎上去。
       屈鹤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像拖一条死猪似的往楼上走,也不管越茗在后面怎么喊疼,他就是不放手。
       
       到了鹤妻居中,用脚把门一带,把越茗往床上一丢,解下了杀猪刀。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让美人们等了这么久。(东子眼泪汪汪跪地乞饶……)
     最近家中发生了很多不好的心力交瘁的事情……碰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才感觉自己只是一个孩子,根本无力去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世界,然后期待一场清清爽爽的暴风雨……妈的,竟然连下场雨这么一个指甲盖大的愿望也没有实现……
     
     东子尊的不是打怪升级去了,我对我家那个被砸烂了的吊灯发誓……
     
     今晚再出一章做补偿,估计要到九点半~
     
     
     
     
     32
     
     二更的半更 ...
     
     
       到了鹤妻居中,用脚把门一带,把越茗往床上一丢,解下杀猪刀。
       
       “相公,我就是摸了摸他的小手,他的手没你的手滑,你的手摸起来就像羊脂玉一样。”
       “恩?”
       “我还亲了一下他的嘴,他的嘴绝对没你的软,你的嘴就像春天新抽的苔藓一样。”
       “哦?”
       “我还……我冤呐!我真的什么都没干了,我能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干点什么?!”
       “咦?”
       
       小花雕不放心,真怕屈相公拿着杀猪刀把他主子给宰了,跟着上了楼。里面的讨饶声渐渐安静下去,慢慢变成跑了调的,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调的男男二重唱。
       “相公……疼……”
       “恩。”
       “你别把杀猪刀放我面前……”
       “哦。”
       “你别放我背上!凉!不行了……我憋不住了……相公,我先去了……”
       混以“咯吱咯吱”的床板声。
       
       小花雕站在门口饶有兴致地听了大半天,正巧李大年上来找屈鹤,见小花雕贼眉鼠眼缩手缩脚眼睛往门缝里瞄。
       “看什么呢?”
       “嘘。”小花雕朝李大年笑,“李师傅,你也过来看看。”说罢往边上挪了挪,给李大年腾出一线的位置来。李大年也眯着眼睛往里一瞅,瞧了一眼就一拳头往小花雕的脑袋上捶下去:“你个促狭鬼,这种事情……”
       小花雕忙说:“李师傅,我这就干活去,你可别和爷说。”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叫我!”李大年压低了嗓音,那张饼脸也贼眉鼠眼了。
       正巧石榴往这边飘,见他二人,不免生疑,于是轻轻地落在他们身旁,也往里看,一下子就看住了。
       三个人就在门外安安静静与世无争地看活春宫。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越茗软的都不能下床了,到中午的时候才荡漾着自己的小腰肢挪下楼来,让人在水云间摆开了吃食,囫囵吃了几口饭,也不管什么玉盘珍馐,咽在嘴里全变成了蜡。
       他朝小花雕勾了勾手指头:“小花雕,你过来,你觉得你爷我这辈子不碰别的男人可能吗?”
       小花雕跑上前,给越茗的腰上捶了两下:“爷,您还敢去勾搭别人吗?”
       越茗的脸忽然变的很忧郁,他推开窗户,望着满大街生龙活虎跑着的男人,老的小的瘦的胖的高的矮的美的丑的,反正都是他这辈子都碰不了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天大地大,杀猪刀最大。”
       小花雕忍了半天也没忍住笑,终于在憋断了裤腰带之后,猛烈地笑出来了:“爷……诶哟喂,您可逗死我了,您不敢就不敢吧……非把什么都怪到杀猪刀上。”
       “扣十两工钱。”越茗笑,八颗白牙露出来,在正午投射的阳光下格外耀眼,连笑容都比往日可亲。
       “爷,您大人大量……”
       “行了,干活去吧,你那几两银子的工钱,自己留着娶媳妇儿吧。”
       小花雕感激涕零地飞出去了,他主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吃完了饭,越茗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把饕餮楼逛了一个遍,就像一个老农在检阅自己的青菜地,左翻翻右翻翻。饕餮楼头一次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了,他也头一次觉得饕餮楼怎么这么大,顶上的房梁竟不是盖在压在柱子上,倒像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似的,有点疼。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后厨房。
       那里依旧热火朝天,在大冬天里也因灶火生的旺而暖意融融,今天是屈鹤第一次颠勺,李大年很不客气地弄了个五斤重的铁膘子,屈鹤一手拿勺,一手将锅颠得飞上天去。
       他那种浑然天成的熟练,把厨房里所有的厨子吸引到他的身边,旁边的李大年一脸得意,说话都比以前洪亮:“他是我徒弟,我是他师父!”
       不一会儿,一盘姜花蟹羹就出锅了,撒上今晨新出的刘家铺芝麻油和火腿末,装在哥窑青白古朴的大盘里,上面放两片铰成花的生菜,催人食欲。
       “从色相上来说,白中带黄,是上品。”
       “从味道上来说,奶香和蟹香融合得恰到好处,毫不逊色于我们这些掌了多年勺的人。”
       众大厨品评,李大年拿出一个银勺,正准备捞下去,尝尝味道,却听一声咳嗽。
       
       “咳!”
       装腔作势。
       越茗迈进来,瞅了瞅身上沾满油污的屈鹤,径自走到李大年的面前,掰下银勺子,笑着说:“我说李大年,咱们饕餮楼的规矩可是,新来一位厨师就必须让我尝尝味道先,虽然相公不是新到饕餮楼,可是今天算是他涉足厨师这一行业的开门红,这羹必须我先尝。”
       李大年撇撇嘴。
       越茗一勺子捞到底,把勺子在嘴里吸了半日,才拿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丫,我本来以为写的出来的……结果还是龟速了……又是半更,明天补完……
     我尊是废柴了……
     
     
     
     
     33
     
     包子 ...
     
     
       李大年撇撇嘴。
       越茗一勺子捞到底,把勺子在嘴里吸了半日,才拿出来。
       
       “还不错。”越茗抖了抖眉,香浓的味道缠绵着他的舌头。纠结了很久的赞誉之词最后就汇成了这三个用烂了的字。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屈鹤,往账房走去了。
       
       管账的陈二正在算账,算盘打得飞响,越茗一听这“噼里啪啦”的声音,只觉得眼前一大票的银子在碰撞。
       “陈二,我相公的薪水是多少?”越茗问。
       陈二从算盘里抬起那张大驴脸:“东家,一年一千二百两,那是你定的。”
       越茗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又说:“从今天开始,减半,一年六百两。”
       陈二的驴脸一歪,说道:“屈相公怎么了?您这样糟践他,。”
       越茗拉开脸使劲笑:“陈二,这你就不懂了。我和屈相公是一家人,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基本是开了脸作房里人了。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我瞅你老实,和你说句大实话。银子,我是一分钱都不想给我相公了,给他碗饭吃再给几两银子让他交代一下家里,差不多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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