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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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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随观童等人先行到达滁州的朱高煦、朱高燧掩饰身份躲进城外一座破败已久的山神庙,心神不灵等待着朱高炽的消息。
       跟随的兵士严守破庙四周戒备,性情急躁的朱高煦在庙内来来回回踱步,一会儿跑到门口张望,一会儿又走回来唉声叹气,搅得靠在供桌前休息的朱高燧不得安宁。
       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朱高燧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我说二哥,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你都这样走来走去晃了快两个时辰了,还让不让人休息?”
       “休息?”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朱高煦的声音就陡然升了八度,“我说你个臭小子还有没有良心?大哥现在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休息?”
       朱高燧没好气的翻翻眼皮,从地上爬起来:“二哥,我不是不担心大哥,可是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担心也是没用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等消息。”
       “那不行,你二哥我安静不了。”朱高煦大大咧咧摆摆手,一把抓住朱高燧的胳膊,“我看你也是睡不着的,二哥一个人走来走去没意思,你来陪二哥一起走。”
       “……”朱高燧顿时无言。
       正当他努力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观童已经站在了门口。
       “观将军。”朱高燧立刻撇开自家那不靠谱的二哥,转身走向观童,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大哥他们的消息?”
       “没有。”观童摇摇头,看到朱高燧眼里的失望,忙加了一句,“三殿下放心,末将已经在应天通往滁州的沿途关卡都安排了人,一有世子殿下的消息,他们会先行快马加鞭告诉我们的。天色也不早了,两位殿下早些休息,明日还得赶路……”
       观童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传入几人的耳膜。
       紧接着庙门之外一阵骚动,有兵士在大叫“马护卫”。
       三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一齐转身朝门外跑去。
       朱高煦那悲催的娃还因跑得太快,踏出门口的时候差点儿摔个狗吃*屎。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跑出门外,看到的,却只有沐昂跟三保两人,并不见朱高炽和张云舒。
       朱高煦向后走了两步,苍茫大地,墨黑一片,再听不到一声马蹄。
       回过身,气急败坏拎起三保的衣领,咬牙切齿问道:“我大哥呢?”
       “唔!”三保闷哼一声,身形有些不稳,出口的声音不觉有些哽咽,“二殿下,世子殿下他……他……”
       “他怎么了!”朱高煦等不急他说完,已经再次急切开口。
       “二哥。”朱高燧伸手拦下朱高煦的手,“三保重伤在身,你让他先起来回话。”
       话音落下,朱高煦才注意到马三保脸色苍白,神情虚弱,左手胳膊上,还插着一支断箭。
       朱高燧上前要去扶他,却见三保噗通一声跪下地去,泪流满面:“二殿下,三殿下……三保无能,世子殿下……跳崖了……”
       天边微白,辰时将至。初升的太阳划破天际绚色的朝霞,洒落一地金黄,给气势恢弘的紫禁城披上一件华丽的外衣,金碧辉煌。
       晨钟敲响,悠扬厚重的钟声绵长深沉,在应天上空久久回荡。
       奉天门外,等待早朝的文武百官听到钟声,即刻起身列队,在司礼监宫人的带领下分成两列,从奉天殿外的白玉石阶左右顺次而上,待走到殿外,却又跪了下来,等待皇上临朝。
       朱允炆虽然在性格上有些软弱仁柔,但他在了政上却从来不敢怠慢,就拿这每日必上的早朝来说,他就从来没有迟到过。
       可是今天,文武百官却很纳闷,因为他们在奉天殿外跪了快半个时辰,却不见皇帝到来。上了年纪的大臣有点支持不下去,额头冒出了密汗,年轻一些的官员都开始窃窃私语。
       跪在最前头的黄子澄、齐泰对望一眼,皱了皱眉头,均不知朱允炆这是唱的哪一出,当官这么多年了,从没见过皇帝会放大臣鸽子的。
       跪在他们右边的徐辉祖回头看了看身后一群文武百官,再看了看左边同样也是一脸不解的黄子澄、齐泰,最后把目光调到了站在龙椅旁的王公公身上。
       王公公感觉到有人看向自己,垂下眼睑,发现是徐辉祖,本来严肃的老脸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
       徐辉祖朝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去皇帝的寝宫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王公公点点头躬身退了下去。
       御书房中,朱允炆一夜未眠。
       王公公到的时候,看见太监宫女在门外跪了一地,为首的便是专门负责朱允炆起居的小邓子。
       见到他,小邓子忙爬了过来磕头道:“大总管,您快进去劝劝皇上,奴才们刚进去就被轰出来了。”
       王公公不由皱了眉头,绕过小邓子走进御书房。
       朱允炆听到有人推门,眼皮抬了一下,手中不知道从哪抓过来的烛台就这么直直的砸了过去。
       王公公吓了一跳,赶紧将门合上,回头看了小邓子一眼,小邓子一脸无奈,满眼都是“看吧,我们刚才也都是这个待遇”。
       王公公拍拍心口,刚才要是躲得慢了点,自己这把老骨头可是要交代在这儿了。虽然不知道皇上是为什么发火,但从刚才那砸烛台的力道可以看得出来,这火还不是一般的大,自己人微言轻,怕是劝不了。可眼下文武百官都在奉天殿外跪着,自己也不能就这么回去。
       想到这里,王公公直接就在门外跪了下来,将额头都磕到了地板上:“皇上,该上早朝了。”
       里面没有声音,王公公跪了半天,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爬起来去殿外回一声不上早朝了,让大臣们都散了。可想想自己没这个权利,皇上正在气头上,万一惹怒了他,给自己安个假传圣旨的罪名,那自己可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啊。
       正当自己犹豫不决的时候,朱允炆的声音终于从里面传了出来:“今天不早朝,让他们都散了吧。”
       “遵旨。”王公公如同得到了特赦令,忙应声起身朝奉天殿跑去。
       朱允炆坐在御案前的台阶上,听着王公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深深叹了口气,再次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如果自己真的是只鸵鸟,如果将头埋在沙里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那他真的愿意试一试。
       可事到如今,别说将头埋在沙里,就算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埋进棺材里,也不能抹去朱高炽跳下悬崖的事实。
       潘安跪在一边,不置一言。膝盖从疼痛到麻木,已经没有了知觉。从他昨夜回到皇宫,将朱高炽跳崖的事回禀他之后,他就是这副模样,再也没说一句话。
       潘安不知道他是否将自己遗忘了,或许这本来就不应该是个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在朱允炆的心里,除了朱棣,恐怕再也容不下任何人。而朱高炽是朱棣最疼爱的长子,未来燕王府的继承人,他的身亡对于朱棣来说是非常沉重的打击,而对于朱允炆来说,打击也同样是致命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朱棣一旦知道朱高炽跳崖身亡,一定会将所有的仇恨对准朝廷,对准朱允炆。
       朱高炽活着,朱棣不敢轻举妄动,可朱高炽一旦不在了,朱棣早已经磨刀霍霍的军队还会继续沉默吗?
       如果说在这之前朱允炆与朱棣之间还残留着一丝叔侄亲情,他对朱棣还残留着一丝幻想。那么在这之后,在自己逼死了朱高炽之后,那一丝亲情,一丝幻想也就随着朱高炽坠落悬崖的身影一起沉入了谷底,再寻不得一丝踪迹。
       可他没有想要逼死高炽,他没有想要他死,他只是想用他换得朱棣的妥协。他一直以为,只要削了他的兵权,削了他的爵位,他便可以随时将他招回来,留在应天。就算不能得到,想他的时候能够见到,他也会心满意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让他达成?他软禁了朱高炽,让他成亲,许他王爵地位,赐他府邸金银,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万无一失。
       可他却没想到,朱高炽竟然勾结沐昂偷天换日,救高煦高燧逃了出去。他更没有想到,朱高炽为了成就朱棣的大业,为了不成为他的绊脚石,竟然选择跳崖。
       跳崖,跳崖……
       朱允炆冷笑出声。
       潘安听到声音看过去,朱允炆的身子抖得厉害。他以为他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却在下一刻,听到他的笑声。
       “好,好啊。朱棣,你养了个好儿子,养了个好儿子……哈哈哈……”
       朱允炆像是疯了一般,仰头大笑,潘安却看到他眼中深深的绝望。他知道,朱允炆再不会对朱棣抱有一丝幻想。因为此刻,他眼里闪烁的,只有玉石俱焚的疯狂。
       下一刻,他看到朱允炆收敛笑容,起身,走向门外。
       然后,他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叫齐泰、黄子澄到御书房见朕。”
       潘安叹了口气,知道朱允炆是真的遗忘了自己。踉跄着起身,一瘸一拐走出了御书房。
       当他出了房门,面对刺目的阳光眯起眼睛时,突然在空中看到了多年前自己第一眼见到的朱允炆。
       玉冠青丝,锦衣翩然,温润儒雅的少年,站在晨光里对着他微笑着问道:“你就是皇爷爷给允炆新找的侍卫么?”
       潘安记得自己当时看着他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回话,那一刻的心悸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那么清晰,清晰得他都还能感受到他如同蝶翼般轻柔的呼吸。
       可如今……
       朱允炆转过身,看到潘安因为跪了一夜而有些不稳的背影,蹙了眉头却想不起来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难道自己昨天晚上没有让他退下吗?
       =========================================================================
       漆黑的山崖,冷风凛冽,山林四周的树木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咆哮。
       山崖边缘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却让朱棣觉得那背影很是熟悉。
       狂风撩起那人的衣袍,呼啦啦的响着。发丝纠结,衣袂翻飞。
       朱棣很努力的想要将那人的面容看得清楚些,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那个人都没有回头。
       正当自己想要放弃的时候,拿人影却陡然回过头来。
       朱棣吓了一跳,惊声大呼:“炽儿!”
       朱高炽站在崖边,对他露出一抹微笑。
       炽儿,炽儿,你在上面干什么?那里危险,快下来,下来!
       朱棣想要上前,抬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他想出声大喊,可说完话才发现刚才自己根本没能发出声音。
       “父王,父王……”
       朱高炽出声叫他,他心急如焚,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他发不出声,朱高炽也听不到。
       “父王,没有了我,你便可以无所顾忌,加快你成就大业的步伐。父王,答应我,你要做个好皇帝,做一个名垂千古的好皇帝……”
       说完这句话,朱高炽转过身,毫不犹豫的跳下了万丈悬崖。
       “不——”朱棣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又是一个梦。
       门外的护卫听到声音立刻闯了进来,将烛火点亮:“王爷?”
       朱棣摆摆手让他退下,侍卫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才躬了躬身,退出门外,将房门拉上。
       朱棣深深吐出口气,躺倒在枕头上,身边空无一人。
       这个梦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了,这几天他每天夜里都会做这个梦。应天那边的消息没这么快到,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他不知道三个儿子有没有成功逃离应天,也不知道三个儿子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消息,可他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安,仿佛会出什么大事。
       徐仪华说他是因为太过担心儿子的安危,才会做这样的梦,让他放宽些心。但他从她一天比一天疲倦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晚上肯定也没有睡好。
       三个儿子生死未卜,音信杳无,做父母的,怎能夜夜安然入睡?
       唯愿,他们不要有事才好。
       朱棣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正要再次睡去,灵敏的耳朵却听到门外有一丝嘈杂。
       随即,那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朝自己的卧室而来,老管家苍老而兴奋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王爷,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炽儿!”朱棣一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便冲出了门去。
       待他出了长庆殿,整个燕王府已经是灯火通明,徐仪华边套外衣边从自己的院子里跑出来。两人话也顾不得多说,一起快步朝大门口而去。
       朱高煦朱高燧在护卫的簇拥下踏进大门,见到朱棣和徐仪华,忙上前一人一个抱了个满怀。
       朱棣拍了拍朱高煦的背,高兴的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属下参见王爷,王妃。”观童、马三保随后踏进门来,见了他们忙上前跪地行礼。
       朱棣说了声免礼,放开朱高煦上前将他们扶起:“观将军、三保一路辛苦。”
       徐仪华仔仔细细看了看两个儿子,没见他们有受伤,放心了许多,走上前来要向观童三保道谢的时候,才发现没见到朱高炽,逐开口问道:“炽儿呢?”
       此话一出,原本喧哗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刚起身的观童和马三保再次跪了下去,面色沉重,不发一言。
       朱棣徐仪华顿感不妙,回头看向两个儿子,没想到高煦高燧也齐齐的跪到了地上。
       虽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朱棣还是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怎么回事?”
       没有人出声,但他们却用沉默做了最好的回答。
       朱棣感觉自己的十指有些冰凉,一抹凛冽痛楚划过自己的心脏,疼得再开不了口。
       徐仪华上前一步抓住朱高煦的胳膊,蹲下身,看着他:“煦儿,告诉母妃,你大哥呢?他怎么了?”
       朱高煦眼眶泛红:“母妃,对不起,我们没能让大哥一起回来……大哥,大哥死了……”
       “啪”一声脆响,朱高煦脸上顿时出现五个手指印。
       “仪华!”朱棣见她居然伸手打了高煦,忙上前将她拉住,“你干什么!”
       “朱高煦,老娘没你这个儿子,枉你大哥平日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咒他死!”徐仪华一把甩开朱棣,说着又要上前开打。
       “母妃!”朱高燧见状忙哭喊着挡在朱高煦面前,“母妃,二哥没有咒大哥,大哥是真的跳崖身亡了……”
       “跳崖,身亡?”徐仪华摇摇头,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的翻滚而出。她忙用手背去擦,却不料越擦越多,“不,不可能的,炽儿怎么会跳崖呢?炽儿那么爱惜自己,怎么可能会跳崖呢?”
       “母妃,是真的。追兵太多,大哥被逼上了悬崖,为了不被抓回去成为朝廷的人质钳制父王,大哥才……”
       “我不信,我不信。”徐仪华看着两个儿子,已经哽咽得语不成句,“一天没有见到炽儿的尸体,母妃就不会相信他死了!”
       朱高煦摇摇头,眼泪也跟着滚出来:“母妃,那悬崖万丈之深,怪石嶙峋,野兽遍布,没有人能下得去……”
       “不……不会的,我不相信,我的炽儿,怎么会,怎么会……”徐仪华后退两步,由于伤心过度,身形有些不稳,眼前一黑,差点儿摔倒。
       朱棣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让两个儿子扶她回房。然后转过身,有条不紊的安排观童等人下去休息。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机会开口的沐昂上上下下打量着朱棣。说实话起初他是有些愤怒的。朱高炽为了他的大业义无反顾的跳下悬崖,他这个做父亲的得知儿子的死讯竟然没有一丝悲伤。
       可当他转身的那一霎那,看到朱棣的眼睛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沐昂看到了他的眼神,看到他眼中快要决堤的悲伤和痛楚,也看到了他极力的隐忍。
       因为他是高煦高燧的父亲,是徐仪华的丈夫,是所有手下将士心中战无不胜的王爷,尽管悲痛欲绝,尽管痛彻心扉,可他却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沐昂突然能够理解朱高炽为什么要跳下悬崖了。
       朱棣看了沐昂一眼,虽然有些奇怪他的出现,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去追问他到底是谁,也没有精力去追问他跟炽儿是什么关系,更没有精力去追问炽儿跳崖的始末,他此刻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转身,回自己的长庆殿,继续睡觉。
       也许一觉醒来,他会发现,他其实还在梦中。
       可明明是在做梦,为什么心痛的感觉那么清晰,那么凛冽呢?就像是有一个刽子手,拿着一把钝刀,在一次次的凌迟着自己的心。那疼痛绵延至四肢,融入血液,浸进骨髓,如同荆棘,将自己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紧紧缠绕,就连呼吸,都会感觉那荆棘上的利刺撕裂了自己的皮肉,嵌入身体。
       原来……这才叫疼痛……
       朱棣苦笑一声,回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参加过的无数次战斗,受过的无数次战伤,却从未有一次,自己感觉疼过。就算是曾经腹背受敌,伤痕累累,血沫翻飞,骨肉分离之时,也还可以高举长剑,在乱军之中斩下敌将的首级。
       七年前第一次带炽儿北征之时,他中箭从马背上滚落,随军医官向自己汇报他已经气绝身亡,不是不心疼的,可他还可以告诉自己,没关系,你还有两个儿子。
       可现在,他无法告诉自己,没关系,你还有高煦高燧。他知道炽儿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他知道自己从未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从七年前他起死回生,自己得知他不是自己儿子那一刻开始。
       虽然自己在竭力否认,虽然自己努力逃避,可面对炽儿的亲近举动,心中那抹期待与欣喜是远远大于抗拒和排斥的。只是,自己将那份期待和欣喜掩藏,而让抗拒和排斥显露。因为他迈不过父子那个坎儿。
       可是为什么在自己好不容易花了七年的时间看清自己的心,将他从儿子转换为爱人,可以放下一切世俗礼教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老天爷要让他从自己身边离开?如果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又为什么要让他来?
       朱棣躺回床上,翻身,让自己面对朱高炽躺过的地方。伸手抚摸那片枕头,闭上眼,仿佛朱高炽就躺在自己身边,随时都会翻过身蹭到他怀里,吻上他的唇,然后对他说:“父王,我喜欢你。”
       炽儿,老天给不了的答案,你回来告诉父王。
       父王知道你没有死,父王知道你不会舍得离开,父王还没告诉你,你一直跟我说的那种爱的感觉,父王终于体会到了,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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