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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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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伍少因连日提心吊胆兼身体虚弱的缘故,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转醒。
       他昨天半夜一直在梦中嚷着冷,王小虎无法,只得摸黑从柜子中搬了一床冬日的棉被出来替他盖上。郝伍少依旧冷得打颤,王小虎欲哭无泪,只得将他脱下的狐裘大衣也压到被子上,这才勉强过了一个晚上。
       他睁开眼,王小虎早已不在屋中,午时的阳光照得屋中亮堂堂的。
       郝伍少懒洋洋地爬起来,披上狐裘大衣,这才伸着懒腰出了房。
       王大丫不知去了何处,王小虎被逼坐在院中读书,见郝伍少出来,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扣:“小五哥,你醒啦。”
       郝伍少点点头:“大丫姐呢?”
       王小虎道:“去药铺买药了——小五哥若饿了,伙房里还有豆浆和煎饼。”
       郝伍少笑了笑,走到伙房,发觉豆浆被人细心地放在一锅热水中温着,心中登时腾起一股暖意。
       喝完了豆浆,又咬了两口加了鸡蛋的煎饼,郝伍少便觉吃不下了。
       他又走回院中:“小虎,带我去见见那位落魄大侠罢。”
       王小虎正巴不得有事做可以不必读书,遂高兴地将书本一扔,领着郝伍少向屋内走,轻声道:“小五哥,记得我昨夜同你说的吗?”
       郝伍少颌首:“记得,劝他离开。”
       为防有什么动静吵到屋中人,王大丫将房间的木门掩上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王小虎的大脑袋从门缝中探进去,小声道:“大哥,你醒了没?”
       屋中无人响应。
       门被郝伍少彻底推开,两人走进屋中,俱傻了眼——空荡荡的床上,哪里还有人影?
       王小虎一个箭步冲上前,望着打开的窗户拍腿哀嚎:“完了完了,他肯定想不通,独自一人闯星宿宫去了……”
       郝伍少心中骤然腾起一股不安之感。他猛地拽住王小虎的胳膊,脸色发白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王小虎摇头:“他什么都没说……”
       后院中突然响起一阵马声嘶鸣,接着是马蹄乱踏之声。
       郝伍少与王小虎对视一眼,俱是变了脸色。
       “我的马……”
       “你的马……”
       两人不及多想,转身就向后院中冲,郝伍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后院。
       一人长发胡乱地绾在脑后,腰间别着从箱中翻寻出来的长剑,背对着他们跨坐在马上,手勒紧了马缰,两腿狠狠一夹马腹,那被郝伍少从星宿宫骑出来的黑马立起身子长鸣一声,即刻便要向外冲。
       郝伍少乍一见那人身影,胸腔中像是被人掏去了什么,登时一空,连心也不跳了。
       见那人骑马要走,他下意识地大喝道:“韩轻嗣!!”
       可惜喊声淹没在马吼声中,那人不曾听见,头也不回地向外骑。
       郝伍少来不及细想,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撒开两条小细腿冲上去狠狠一扑:“轻嗣!韩轻嗣!”
       “嘭!!”
       郝伍少连马尾也不曾摸到,大字型扑倒在地,扬起一阵土尘。
       所幸狐裘异常的厚,这一跌倒也不甚痛。他扬起灰蒙蒙的脸用尽力气大吼:“轻嗣……!!咳咳,咳……”
       尘土呛进喉咙,一时再发不出声来。
       马上之人隐隐察觉身后的变故,只当是王氏姊弟要留人,头也不回地策马跳过低矮的竹栅栏,向桃花溪的方向驰去。
       郝伍少心急如焚,一口血含在胸腔欲喷:苍天无眼啊!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却见王小虎不知从何处捞了块巴掌大的石头,抡圆了胳膊向那人砸去。
       马上人大约是察觉了暗器来袭,扭头向后看——
       “砰!”
       石块正砸在韩轻嗣额角上,他一声都未及吭,直直从马上摔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五六周,躺倒不动了。
       黑马似是不曾察觉一般,自顾自沿着来时之路跑回星宿宫去了。
       郝伍少刚松了口气,却见韩轻嗣躺倒在路边一动不动,一颗心旋即又吊了起来,手脚并用地推开栅栏,扑上去将他搂在怀中:“轻嗣!轻嗣!你怎么样!”
       韩轻嗣绷紧的身子被他一吼,竟渐渐放松下来,头一偏,彻底瘫软在郝伍少怀中不省人事。
       王小虎跑上前,一脸惋惜:“你的马跑了。”
       郝伍少看着韩轻嗣额上青肿成包子般大小的瘤,一时不知是该谢他还是该怪他,哭笑不得地瞪了王小虎一眼:“快帮我将他搬进去。”
       两人费力地将韩轻嗣搬回床上,郝伍少活了这么大,也难得伺候了韩轻嗣一回。
       先是王小虎打来了热水,郝伍少细细将韩轻嗣脸上的尘泥揩去,露出白净英挺的容貌。
       他贪婪地盯了好一阵,恨不得将这一个月的分离统统看回来。
       王小虎被他眼露精光要吃人的模样糁得寒毛森森,哆嗦了一阵:“小五哥,你们,认识啊?”
       郝伍少扭过头,对着王小虎痴痴地傻笑:“嘿嘿,何止是认识啊,嘿嘿嘿……”
       王小虎又是一阵恶寒,伸手猛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郝伍少道:“小虎,麻烦你再烧点热水来,我替他全身都擦一擦。”
       韩轻嗣这一月也不知去了何处,竟像是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身上着的依旧是分离时那件赤色丝锦外袍,然上面创痕累累,有些地方已卷成褴褛状,露出大片皮肉。皮肉上又结了许多泥,干后黏在皮上呈灰色龟裂状。
       郝伍少心酸不已,手掌摩挲着他的脸:“你去了哪里,怎么弄的如此狼狈……”
       王小虎打来了水,郝伍少小心翼翼地将破烂的衣服从他身上扒下来。褪至肩膀处——
       “你还在这里干嘛?”郝伍少母鸡护小鸡一般将韩轻嗣□的地方遮起来,面色不善地盯着王小虎。
       “……这就是传说中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么……”王小虎朝天翻了个白眼儿,神神叨叨地念着方才从书上学来的两句话,不满地转身向外走。
       郝伍少冲着他的背影摇了摇手指:“……是‘新人入洞房,媒人扔过墙’才对,你再好好读两年书罢!”
       王小虎出了房间,识趣地将房门替二人掩上。
       郝伍少褪下韩轻嗣的衣衫,这才发觉他胸背上伤痕累累,左背脊有一道既长又深的伤口,险险拖至腰部。
       郝伍少鼻腔一酸,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起来:“混蛋,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连小孩子扔的一块石头都躲不过,还想去星宿宫救我,我看你是去殉情还差不多!”
       话虽如此说,郝伍少的嘴角却是不可自抑地挑了起来,目光柔情似水。
       床上之人吃力地喘了两口气,虚弱道:“谁说我是去救你?”
       郝伍少吓了一跳,登时惊喜不已:“你醒了!”
       旋即又意识到重点,脸一沉:“那你去干嘛?”
       韩轻嗣也不睁眼,气若游丝道:“白蔚抢了青雪剑,让我去星宿宫取。”
       郝伍少暴怒跳脚:“你就为了一把剑不要命了?!不对!你就为了一把剑连少爷我都不要了?!”
       韩轻嗣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挑:“……顺便救你。”
       炸了毛的郝伍少瞬间被安抚成功,又变成一只温驯的小猫。
       他心里怄着气,手上却是小心翼翼地擦着韩轻嗣的伤口,念叨个不停:“你不要命了,少爷我还想多活两年。你连一个孩子的石头都躲不过,逞什么英雄。到时候将自己赔进去,我不也没了活路?笨蛋,以后先想着自己,没了你我怎么活下去?”
       最后那一句话一语双关,不同的人听来有不同的意思。若是韩轻嗣心里有些意思,便自能领会郝伍少的意思。若他心里没有,也只当是郝伍少离不开他的保护,听过便罢了。
       韩轻嗣大约是没什么说话的气力,只用气声道:“到了星宿宫外,我集中内力硬冲奇经八脉,可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激出全身潜力,比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应该够了。”
       郝伍少瘪嘴:“硬冲开奇经八脉会有什么后果?”
       韩轻嗣张着嘴喘了一阵气,才道:“折损点内力罢了。”
       折损点内力?郝伍少心中明白,韩轻嗣伤的这般重却要激出体内潜力,根本是在透支以后的力量,只怕是要造成难以回复的伤害的。
       郝伍少既是欣慰,又是心疼:“听王家姊弟说,你不肯养好了伤再去,何苦如此心急?”
       韩轻嗣道:“郝肆奕说,花乐醉体内有锁心蛊,须耗一月饮干一人血方可解。”
       郝伍少嘴角又咧至耳下,心中暗骂:还说不是为了救我,不嘴硬会死啊!
       他又想起一件事来,连忙问道:“三姐她怎么样了?”
       当日蚀狐门与逍遥派恶战时,韩轻嗣从天而降,给毫无还手之力的逍遥派扳回一局,瞬间斩杀了十数蚀狐门子弟。
       蚀狐门掌门白蔚亲自出手,与韩轻嗣往来十数回合,突然大惊:“青雪剑?青雪剑法?你是什么人?!”
       韩轻嗣本已落得下风,与白蔚打斗间全神贯注才能勉强应招,根本无暇关注身旁。一旁蚀狐门子弟趁火打击,在他背后斩了无数小伤。
       然白蔚这一惊,给了韩轻嗣空隙,一剑插入白蔚肩膀,旋即拔剑转身去救郝叁侠与无为子。
       无为子武功亦不错,应对蚀狐门的小喽啰尚有余力,然与蚀狐门左护法恶战就不免落了下风。
       韩轻嗣几剑劈开郝叁侠周围的人,拉着她要走,不曾想白蔚吃了一剑却是无虞,追上来反一剑砍在韩轻嗣背后,当即血光四溅。
       白蔚却未下杀手,夺了他手中的青雪剑,道:“想要拿回剑的话,便去星宿宫取。”
       韩轻嗣忍着痛也顾不上青雪剑,随手从一旁的死人手中夺了一把剑,拉着郝叁侠便要逃出混战。
       无为子不愿撇下逍遥派众人,还欲再战,被韩轻嗣一个手刀劈晕了扛上就走。
       蚀狐门门主白蔚竟未派人拦截追杀他们,任由二人扛着无为子夺了马匹,逃出了逍遥山。
       韩轻嗣与白蔚打斗间挨了她一掌,五脏被内力所伤,一直忍到山下破庙之中方才从马上滚落,吐血不止。
       待无为子醒后,逍遥派已被蚀狐门夷平,他对郝叁侠与韩轻嗣怨也怨不得,骂也骂不得,只得随叁侠一起先将重伤的韩轻嗣送往太虚谷。
       三人尚未行到太虚谷便在路上遇见了前往逍遥山寻找他们的郝肆奕。郝肆奕将伍少被花乐醉劫走一事粗略一说,郝叁侠当即变了脸色,提剑要去星宿宫救人。
       无为子建议先等韩轻嗣养好伤再说,四人便暂且停下,由郝肆奕为韩轻嗣治伤。
       “叁侠姐让我快些养好伤来救你。我怕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就先过来了。”
       郝伍少垂下眼,鼻腔发酸:“我不要你去救三姐,她却让你来救我。”
       手一动,不当心碰掉了韩轻嗣被褪下的衣服。
       赤色的锦衣落在温水中,一盆清水迅速被洇染成了朱砂色。
       郝肆奕还不至粗心到连套干净衣服也不替他换,想来韩轻嗣连一日也不曾歇过便瞒着众人赶过来了。
       郝伍少垂着眼替他擦拭身体,韩轻嗣看不清他神色,只听他声细若蚊:“你以后莫穿红衣了,黑的也不要,只准穿白色的。”
       免得你受了伤,我也看不出来。
       韩轻嗣显是倦极了,缓缓阖上眼,呼吸静谧悠长。
       郝伍少替他擦净了身子,掩上被子,又替他轻柔按压了一阵额上的肿块,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王小虎家没有青年男子穿的衣服,郝伍少给了他一些碎银,请他帮忙在村中买一件合身的衣服来,又千叮万嘱:“一定要白色的。”
       王小虎爽快应了,不消片刻便替他将衣服买来,并要将找下的银两还给他。
       郝伍少将银子塞入王小虎怀中,附耳轻声道:“留给你买山楂丸吃,别告诉你姐姐。”
       王小虎想了想,果真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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