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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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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周群遇到的那一次,是更早之前······他自己遇到的那一次。
     刹车为什么会忽然失灵呢?只是意外吗?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意外。
     莫先生这里的进展很慢,呵呵,别气,任苒本来以为这件事要永沉海底了,可是中午接到了那通电话。
     他发现他还是没有释怀。也是,一个人对自己死过一次的事情,就算不再愤恨留恋,也总是需要一个······
     一个真相,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群从后面抱着他,任苒摩挲他的手背。
     “明天我们回去吗?”
     “嗯······回去吧。”
     发生这样的意外,任苒也失去了再去查究的动力。
     不过,真的太巧了······
     也许不是意外的想法在任苒心中一闪而过,周群的嘴唇轻轻在他脖子后面亲吻,任苒手绕到身后,轻轻抚摸周群的头发。
     “我去买车票,你睡会儿吧,晚上要陪老人家吃饭,还是把精神养足点好。”
     “嗯。”
     
     
     任苒睡得不太踏实,梦境断断续续,房间里空调不是太好,他出了一身汗,被敲门声惊醒过来。
     任苒头发睡得都乱了,小陆进来时他还问了句:“怎么这么早?”
     “不早了,五点多了。”
     “唔,等我换下衣服就走、”
     周群还没回来?
     任苒冲澡换衣服,给周群打个电话。
     “你在哪了?”
     “啊,我想买些东西带回去。”周群应该是在路上,旁边听起来很嘈杂。
     “我要出门了,晚上回来咱们再说。”
     “好。”周群好像还想说什么,不过没开口。
     周群不太喜欢孙家的人,任苒自己也不喜欢。
     
     任苒到孙宅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间的风已经带着淡淡的凉意,夏季快到尾声,树的绿带着一种沉郁,远远望去,这座房子像是包裹在一片树海中。
     小陆迎上来:“老爷子还在楼上。”
     任苒点点头,知道孙世辉不到吃饭的时间不会下楼来。
     “孙哥说你来了之后就去找他,他有话和你说。”
     “我知道了。”
     
     
     孙浮白在客厅一侧的小厅里。
     “坐。”
     任苒没有坐,他走到窗边。窗子朝西,太阳正要落下,屋子被染成了一片橘红色。
     “我听说,你委托莫常立调查事情。”
     任苒都不知道那个老莫的真名叫什么。
     “嗯。”
     “你要查的事,我可以告诉你。”孙浮白看着他:“不过你也要告诉我,你查那件事做什么?”
     任苒忽然明白过来:“人······是你杀的?”
     孙浮白摇摇头:“不是。不过,他查那事情的时候,有次查到我的人身上,我也就知道了这件事,不过没去管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让他调查的人是你。”
     任苒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有人死得不甘心。”
     屋里的家具都有些年头了,光线渐暗,看起来就像一部旧电影的场景。
     “当年,那辆车的手脚,非‘凡论‘坛首’发是谢家的人搞的鬼,不过,推门不肯亲手做,所以雇了我的人动手。谢家有人看谢尧不顺眼,希望他能挪开位置——但是没想到那天他没有开那车。”
     车被任舒开出去了,然后,任苒也上了那辆车。
     任苒没说话,他缓缓坐下来。
     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就这么摊开了。奇怪,他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孙浮白的声音低低的:“,这真是谁也想不到。”
     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半天都没动一动,烟灼了手也没觉得疼,他不相信任苒就那样死了。
     最不该死的就是他——可是偏偏别人都没有事。
     任苒坐在圈椅里头,将落的夕阳在他的眼睛里闪烁,一瞬间那光亮像是浮动的水滴,孙浮白仿佛觉得,他哭了。
     “我做事很少后悔。”孙浮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可是这件事,我后悔了。”
     “谢家最近还有什么动作吗?”
     “他们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内耗得厉害,好像上个月已经破产清算了。”
     任苒没说话,他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说:“我上去看看老爷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任苒从窗外看见孙靖山的车从山下驶上来。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门是半敞着的。
     “时候差不多了,您下楼吧?”
     任苒走过去,孙世辉静静的坐在那那儿,手搭在膝上,一边放着他喜欢的乌龙茶,已经凉了。
     任苒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孙世辉的头靠在椅背上,他好像在微笑,不过那笑意已经凝固了。
     “老爷子?”任苒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冰凉僵硬,毫无弹性。
     “外公?”
     山间的风发出巨大的呼啸声,夕阳完全落了下去,暮色像一张布,轻轻的盖了下来。
     
     
     快黎明时任苒从屋里走出来,他的疲倦无法掩饰,脸色苍白,脚步不稳。
     孙浮白从屋里追出来:“你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任苒摇摇头:“不了,我还是回去——周群一定很担心。”虽然他打了电话回去,但是他可以想象出,周群这一夜一定也没有睡,他不放心他。
     看来今天他们走不成了,车票还得退掉——
     任苒一直觉得自己对孙家没有感情,但是孙世辉的死,让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和他并不亲近,但是有些人,他们的存在就像山峰、像巨树一样,可以成为别人心中的依靠和屏障。
     孙世辉对他很好,并不勉强他选择自己想走的人生道路。
     也许在他自己也没注意的时候,他已经将这个老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长辈,当成了一个······可以保护他的人。
     孙浮白顿了一下,说:“我让人送你。”
     
     
     任苒靠在椅背上,有些迷迷糊糊的,他没睡着,但是又实在太累了。
     开车的小陆说了声:“孙少爷,你的手机响了。”
     任苒清醒了一点,他摸出手机,是简讯。
     “我是老莫的朋友,有一些数据他寄放在我这里,想交给你。如果方便,请来我处见面详谈。”
     下面是一个地址。
     任苒思索了几秒钟,让小陆把车调了头。
     那是一家心开不久的饭店,约在二十楼,是顶楼的一个房间。
     小陆把车停稳:“我陪您上去?”
     “不用,麻烦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小陆向斜后方看了一眼,从刚才起他就觉得有辆车跟在后面,不过现在却看不见了。
     不知道是哪一路的。
     孙世辉去了,可是孙浮白比起当年的孙老虎有过之而不及,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的还不多。
     他迟疑了一下,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任苒在电梯里看到自己的脸庞。
     不知道怎么着,他想起自己那一次出门,任舒叫他一起。
     结果那一次,他就再也没能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上一次的死亡。也许是因为——身边又有人离开这个世界。
     电梯的升降让人觉得眩晕,任苒看到电梯门上照出自己的脸,眼瞳有点琥珀色。
     他没能看得更仔细,门开了。
     走廊里显得昏暗,地毯清洗过后有一点刺鼻的气味。
     他找到那个房号,只按了一下铃,门就开了。
     一张曾经熟悉的脸庞,虽然现在很憔悴,落魄两个字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
     屋里很暗,窗帘紧闭没有开灯,任苒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在谢尧身上能感觉到不安——还有,他的眼神闪烁。
     任苒和他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在一张桌上吃饭,晚上也相拥而眠——他了解谢尧的一些小动作代表什么意思,可能比他自己还要了解。
     任苒看着昏暗的房间,那里仿佛藏着无数的过往,张开口要把人吞进去。
     谢尧出现在这里,看到这张曾经熟悉的面孔,丝毫不让人觉得亲切,反而让任苒感觉到危险和恐惧。
     “谢先生,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老莫的朋友——”任苒静静的看着他:“老莫没和我提过你。”
     谢尧的表情很不对劲,看认识盯着看的,目光阴骘。
     “那不重要——你不是想知道那场车祸的事吗?我可以告诉你,别人都不知道的真相。”
     真相这种东西,真的很重要吗?
     也许,有的时候不重要。
     人的一生中如果有什么事不能忘记,那样的事情也许很少,可是,死亡总是令人难以释怀的。
     尤其是,自己的死亡。
     “进来谈。”
     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这极危险,可是,任苒觉得脚好像不听自己使唤一样,踏进了门。
     屋里有一股难闻的异味,任苒皱了下眉头。
     谢尧端过来一杯水,任苒没接。
     孙浮白和他说过谢家破产,但是谢尧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破产吗?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坐在对面的这个人,他觉得他完全不认识。
     或者说,他根本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谢尧?
     那个胡子拉渣眼里满是红丝的男人搓着手说:“陈少爷,你愿意出多少钱?”
     看到任苒没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他补充了一句:“二十万怎么样?”
     “车祸前后的事情我差不多都知道了,二十万,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消息能值这个钱?”
     谢尧愣了一下,看到任苒站起来想走,连忙说:“我还有别的消息——孙浮白!对,有他的消息,你一定感兴趣。”
     孙浮白的消息?任苒更没有兴趣。
     谢尧显然让这句话给绕得一下子没明白,任苒的手一家摸到了门把手。
     谢尧伸出手去想抓住他,不过一把抓了空。
     任苒回过头来:“谢先生,你还有什么事?”
     谢尧死死盯着他:“等等!你说,你为什么要查任家兄弟的事?”
     “和你没关系。”
     谢尧看起来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性。
     “怎么没关系!孙家就没一个好东西!要不是孙家,我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的双手挥动着,又朝前逼近了一大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为什么要查那时候的事?为什么要查我?我什么也没做错!我不是有意推他的,他自己掉下去······”
     任苒的背抵上了门板,他觉得他根本不该进这房间。
     可是他突然愣住了。
     “你推了谁?”记忆中那深刻的一幕突然间又跃到眼前,高高坠落下来的人影,铺天盖地蔓延开的腥红色······
     “你推了任舒!是你杀了他!”他想起那飘动的窗帘······任舒绝不是一个会因为失恋而自杀的人!
     “没有!我没有!你有什么证据!”
     “我看见你了······”任苒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你忘了我的房子在什么地方吗?从我的窗子可以直接看见任舒的阳台!”忽然间另一件事从脑中跳出来:“老莫也是你杀的!”
     任苒说得那样斩钉截铁,说得他自己都信以为真。
     也许那天,如果他在窗户里再多看一眼,就会看到什么——
     也许,最后的结局,就不是那样。
     不管任舒做了什么,在任苒心里仍然希望他活着。
     就算他背叛他、伤害他,可是任苒仍然不可能漠视他的生死。
     “我不是有意的!他明明有一大笔赔偿金,可是却不愿意拿出来帮我!他甩了我和那个医生在一起——姓莫的还敢敲诈我!”
     他忽然又将目标转向任苒:“都是你们孙家!要不是孙浮白,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对了,你是孙世辉的外孙——他肯定愿意为你出大钱!”
     糟,眼前的人根本没有理智了!
     任苒的手握着背后的门把,悄悄旋转,可是门只拉开一条缝,谢尧就一把抓住了他!
     他的手像钢铁的钩子,简直力大无穷,任苒失声尖叫,他一脚踢在谢尧肚子上,这一下的分量绝对不轻,可是谢尧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该死的饭店隔音这样好!即使他大声呼救可能也没人听到!任苒一手死死抓住门扇,他不能让谢尧把他拖回屋里去,可是一夜未眠的疲倦,还有焦虑、饥饿,任苒的头重重的磕在墙上,他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刚才真应该······让小陆陪他上来的······
     两个人扭打撕扯,任苒挨了好几下,脑袋里嗡嗡直响。
     他好像听到了砰的一声响,很沉闷······很模糊的声音。
     谢尧抓着的手慢慢松开了,整个人像块烂木头一样倒了下去,他身后站的那个人露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灭火器。
     “小然!”周群把灭火器一扔,朝他扑过来:“你没事吧?你受伤没有?”
     任苒摇了摇头。
     周群看他呆呆的,和平时大不一样,掀开他衣服左看右看,确定他的确没受什么重伤,才稍微放下心来。
     “你怎么来的?”任苒纳闷的问。
     “我······我一直跟着你的。”周群摸摸头:“我觉得孙家······嗯,说不定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想悄悄跟着你,万一有事,呃,能帮得上忙。”
     他半扶半抱的把任苒拉起来,一定下神来,任苒才觉得身上好几处都火辣辣的疼,头也疼,眼角的血管一跳一跳的,耳朵里好像灌满了风声。
     “他······死了吗?”
     “没有。”周群用脚踢了踢:“我砸得不重,晕了。”
     “陈少爷!”小陆领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一看屋里的情形,顿时愕然。
     “陈少爷,你没事吧?”
     “我还好······”任苒有点晕乎乎的,推了周群一下:“给我杯水。”
     “哦,好······”
     周群在屋里看了一下,可是这屋里有东倒西歪的酒瓶、乱糟糟的衣服······水杯却不见踪影。
     “陈少爷,我先送你去医院。”小陆走过来:“这里有他们就行,我已经通知了孙先生,他马上赶过来。”
     周群把他抱了起来大步朝外走,任苒的脸颊贴在他胸口——周群肯定有很长时间没洗澡了,天气热,身上的汗味有点微微发酸。
     可是这种气息现在闻起来,显得那样亲切,让人觉得心里踏实。
     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将谢尧像死狗一样拖动,任苒疲倦的合上了眼。
     有时候人们朝后看,。总是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什么做出那样愚蠢的事情,爱错人、做错事、走错路——
     他现在怎么也想不明白,当时为什么喜欢上谢尧?
     他在回想他们初相识时的情景,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没有谁能让自己百分百正确。
     这就是人生。
     只要最后能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那些伤痕,就让它们都留在原处,也许有一天他会全部遗忘,也许有一天他能心平气和的再来看待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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