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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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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沈圭旻紧紧拉着棉被,已是经验丰富的雷诺当然知道沈家少爷现在是又羞又怒,乖乖地举手离开,是他现在唯一能为沈圭旻做的事情,不过两个人自小玩到大,他需要这么矜持吗?
       雷诺重新回到门边,背对着沈圭旻以表诚意,他当然知道沈圭旻不爱让人看到他赤裸的身体是因为小时候患病的后遗症,不过也不知道这位少爷在赌什么气,虽然是他老爹疏忽照顾所以变成了瘸子,可是现在科技发达,只要动动手术就可以恢复七八成的,他倒是情愿背着一个瘸子的称呼也不肯改变现状,他这样拄着拐杖就不会嫌不方便啊?
       极度没有同情心的雷诺正在腹诽着他的青梅竹马,耳边便传来了拐杖的声响,回头一看,却看到沈圭旻非常着急地翻找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想找些什么?
       「干么?」
       「你来的时候,有看到叶迭吗?」
       拿起闹钟才发现现在还不是叶迭上班的时间,沈圭旻脸色都白了,昨晚两个人就这样睡过去什么都没有交谈,今天一觉醒来,受害者便不见了,这种情况让沈圭旻心慌极了,虽然他并不觉得叶迭会自寻短见,可是他会怎么想自己?突然间发疯所以占他便宜?还是……
       胡乱猜想的结果,诸多不好的结局都冒出头了,沈圭旻拼命翻找东西,直到看见叶迭的证件还好好待在房间时,他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叶迭并没有带走证件,那表示他还会再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沈圭旻才放下心,门口便传来了叶迭的叫喊:「我回来了!咦?雷先生,你怎么会在我家?」
       声语里明显的惊喜传到沈圭旻的耳朵后立刻变成了又沉又酸的味道,急促地奔近门前用身体挡住叶迭与雷诺之间的碰触,沈圭旻紧紧握住叶迭的双肩很是认真地问道:「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这一大早的,又跑哪去了?」
       迅速地问话代表着沈圭旻的急切,可是回应他的却是叶迭一如既往的轻笑:「昨晚消耗了太多体力,今天一早就被饿醒了,所以就跑去张大婶那边吃了个包子。你怎么一脸苍白的?难道昨晚上你也累坏了,幸好我也带了你的早餐,来,补补元气。」
       亲切热络的说话并没有让沈圭旻缓下难看的脸色,叶迭果然就像他所猜想的那样,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视作平常,甚至没有半点放进心里。
       昨晚才与他悱恻缠绵过的对象就站在眼前,他的眼睛还越过自己不断瞧向雷诺,这样的差别待遇让沈圭旻简直怒火中烧,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似的,想了大半夜的负责论,全部成了笑话。
       一层层被推高的怒火在燃烧着,可是雷诺与叶迭却像完全没有感觉似的,径自开展他们的对话。
       「小迭,原来收留我干弟弟的善心人就是你啊……我昨晚还向你抱怨我弟的不是,我真是不好意思啊!」
       「雷先生就是沈圭旻的哥哥啊,我就在想是什么样家庭能养出沈圭旻这样有教养的人呢!他在我这里一点都没有给我添麻烦,还帮了我好多的忙,实在是太感谢他了!」
       感谢你要对着被你感谢的人说啊!
       看着面前两个隔着他仍旧能亲密攀谈的家伙,沈圭旻长久以来维持的优雅至此覆灭,一个是自小就让自己咬牙切齿的童年玩伴,一个是初识不久却我行我素的同居者,这两个人都是能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自己跟他们计较,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愤而脱出两个人的视线范围,沈圭旻觉得整个身体充满着羞耻恼怒悲愤等等极端情绪,拜他们所赐,沈圭旻觉得自己的领悟又高了一层,就算要他演个杀人犯,他也能逼真演出。
       沈圭旻这头一个人又羞又恼又恨,那头的两人却是亲热得很,就见叶迭将雷诺迎入小小的房间中,还搬来房间的椅子让雷诺安坐,原本买给沈圭旻的早餐被分割了一半放在雷诺面前,叶迭脸不改色地将一地散乱的衣服踢到一边,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雷先生不知道这次找来是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想接沈圭旻回去吗?
       「正是这样。小旻不懂事,因为小小的挫折就离家出走,幸好有小迭你帮忙,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小旻失去了我们的保护会变成什么样……」
       说这话时,雷诺还一脸的痛心,看得沈圭旻简直恶心得快连叶迭塞进手里的早餐也吃不下了,知道雷诺向来无聊夸张,却不知道原来雷诺还能这样睁眼说瞎话。
       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平常难得的美食现在却如哽在喉,若不是需要用它塞住自己就快要恶言相向的话,沈圭旻恐怕早就不愿再咬着包子了。
       「雷先生叫沈圭旻的小名,看来两个人真的是非常熟络了,只是我曾经与沈圭旻有过约定,所以……」
       「小迭不要这么客气,叫我诺哥就好了,像你这样可爱的男孩子,我恨不得认做干弟弟呢,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客套。小旻脾气太坏了,我知道他肯定在这里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要不这样好了,小旻答应你什么事情,我替他做好了,这样的话,不知道小迭你满不满意呢?」
       「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说替我做事,雷诺,你给我滚回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用包子努力塞住的话在听到雷诺如同挑衅的语句后终于从嘴里爆了出来,如果不是脚用不上力,现在的沈圭旻简直可以演绎『怒发冲冠』、『暴跳如雷』的愤怒境界。
       他知道的,他一向心里明白的,叶迭要的从来就是一个陪伴他的人而已,管你姓雷姓沈,只要肯陪伴他身边不离不弃,叶迭就肯定会点头答应,更重要的是,雷诺是叶迭那杯对味的茶,胜算更是大得让沈圭旻连心都颤了起来,深怕下一刻就听到叶迭嘴里说出一个『好』字。
       「小旻就是假客气。小迭别管他,你不觉得我陪你,会让你的生活更美满吗?」没有理会沈圭旻的发疯,雷诺笑得恣意,似乎就等着叶迭的点头答应了。
       「诺哥陪我当然开心啦!不过我与沈圭旻有个约定,只要我养得活他一天,他就不能离开我。除非他主动离开放弃这个约定,否则我……」
       一脸难为模样的叶迭远比直接说好还来得可恨,沈圭旻脸色都变了,这样的话听起来,岂不是变成自己缠着他,没办法让他跟雷诺双宿双飞,他是这样的人吗?他需要这样摇尾乞怜的请叶迭收留吗?
       过度的愤怒已经烧昏了理智,沈圭旻霍然而立,也不管身上的衣服是否适宜,此时此刻的他根本不想再逗留在这个曾经让他以为甘愿待一辈子的房间里,他在外面的荣誉、他在外面的财富都远胜过叶迭所给予的怜悯,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他是时候离开了!
       长久的教养让他没办法恶言相向,可是已经沉底的脸色以及身上所散发的愤怒还是让人感觉到了,雷诺与叶迭双双看向他,沈圭旻向天发誓,他在叶迭跟雷诺眼底同时看到了期待跟迫不及待,既然这样,就成全他们吧……
       「不用叶迭烦恼了,既然你与雷诺两情相悦,自然就是沈圭旻该退场的时候,谢谢这一个月的款待,雷诺,请你好好对待我这位恩人!」
       拄着拐杖的身影倔强离开,叶迭没有挽留,雷诺赶紧追了上去权当沈圭旻稳健下楼的依靠,不同以往的扶持,不同以往的笑声,沈圭旻咬着牙拨开雷诺的帮忙,扶着破旧的楼梯一个人慢慢走了下去,只可惜没有余劲回头的他,没有看到叶迭最后追出去的身影,也没有听到雷诺跟叶迭最后分手的话。
       第十章
       「少爷的脾气就是猛!我还在想要用哪一招逼他回去,结果你三言两语就解决掉他了,果然不愧是专家。」
       站在楼梯之上,脸色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色咪咪而是一脸的漠视,雷诺看着身边瘦小的身影,没有人会想得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他所从事的职业,会是这样的奇特,创造一个活生生的剧本,补贴别人的需要,如果不是他家老爹爱儿子爱得不忍看到儿子的一点沮丧,他也不会需要跑到诺宜岛去找人帮忙,那个陆飞文,即使跟他男朋友两情相悦了还是这么悠闲,简直羡慕死他了,唉……
       「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将你家少爷完整无缺的奉还,他所遭遇的难题已经可以解决,不知道雷先生对我这次的表演,有什么意见呢?」同样都是生活中演戏的高手,叶迭可从来都不敢看轻找上门来请他写剧本的这个人。
       出手大方,长相俊俏,这些都不是雷诺最大的优点,他最厉害的地方是精密的脑袋还有欺骗人的漫不经心。
       「指教是不敢啦!只不过我家小少爷的第一次奉给了你,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眨眨眼,雷诺笑得有些狡黠,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他家少爷身上那浓浓的爱欲味道,绝对是面前这个人留下来的。
       「我为你们开导不开窍的少爷,你应该感谢我,而不是挪揄我。」叶迭一反平日平民小百姓的模样,晶亮的眼神再也不见平日的单纯,反而是与雷诺相同的深沉。
       「那就是说,以后我家少爷跟你没有任何瓜葛了?」
       「只要钱银两清,我们有见过面吗?」
       「果然爽快。这是你的酬劳,加上这些天来少爷在你这里的吃住用度,说真的,我还真没想到小旻能撑下来,他的毅力让我刮目相看了。」
       看着还在慢慢往下走的沈圭旻,雷诺话里难得挟带了赞赏,虽然他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职业都没有成见,不过演戏这东西,还真是让人觉得是富人家无聊又闲得要命的消遣,要看真实的戏,身边随时都能上演各种戏码,就像这次,沈圭旻就演出了一部让人惊奇的戏。
       接过雷诺递来的支票,仔细确认过数字后,叶迭亲吻了一下挺直的纸张。整整三个月的辛劳终于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该是自己享受的时候,而眼前还杵在这里的人,叶迭觉得有些碍眼了。
       「沈圭旻是个好演员,他学习很快。基本上如果不是他的脑筋太单纯,其实他可以发现很多破绽的。不过如果他能发现破绽,那表示他的演技以后会更上一层楼了,到那个时候,帮我转达我的祝贺吧,毕竟我也算是他的师傅不是吗?」
       挺直的支票弹了弹雷诺那俊俏的脸蛋,叶迭慢慢走回这一段时间居住的房间。
       这家子人长得可真不错,其实沈圭旻才是自己最喜欢的茶啊,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他早就将他吃干抹净了,唉,忍得这么辛苦,最后一天还破功,差点就败坏自己的名声,真是要命的工作……
       看着潇洒离去的背影,雷诺没有做出任何的发言,事实上他对叶迭的评价还是抱有疑问的,沈圭旻是个有天分的演员他也认可,可是真的会识破这次的骗剧吗?虽然破绽很多,不过单线条的少爷脑筋,还没这么灵活吧?
       耸耸肩,将这次的任务画上一个句点,雷诺急速奔下楼,刚好赶上沈圭旻钻进已经等待多时的汽车里,那理所当然的姿态,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曾经在这个破旧的楼房待上一个月,对此,雷诺就觉得将那张八位数字的支票给叶迭,还是相当值得的。
       少爷啊少爷,你这学费可真高……
       回到剧团的沈圭旻再次面对曾经让他挫败的剧本,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改变,沉着冷静向来是他的标志,即使在那一个月里,这项标志不知道曾经被埋藏在哪里,可是现在的沈圭旻光是眼神,就已经让团长非常满意了。
       不再是单纯笔直,而是充满了各种情绪的眼睛,这就是他要的眼睛。
       「圭旻,你准备好了吗?」
       「嗯!」
       不再多言,沈圭旻换上戏服,这个剧本他只练习了一个月,从叶迭那回到家里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排练,他没有想过,就算在他挫败离开去寻找灵感的时候,这个剧仍旧在运作中,而他的回归,正是这出舞台剧宣传最盛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料到,团长力排众议将主角的位置仍旧保留给他,只等待他的回归,如果他没有回来,那团长毕生的信誉也葬送于此了。
       想到这,沈圭旻不觉再将目光放在了剧本上,冲着团长如此的信任自己,这场戏他绝对不能失败!而他也不会失败……
       「圭旻,演出快开始了……准备上台了……」
       「好!」
       应声再出的人并不是现实中的沈圭旻,而是剧本里那曾经因为有温馨的家庭而幸福,结果到最后却为了爱情而疯狂的男人!
       戏很成功,十五场的公演,原本只是借助『贵公子』号召力而来的观众们都满意地归去了,原本一直在批评沈圭旻只能走单一戏路的剧评家都纷纷对这次的演出赞誉有加,剧本其实并不出彩,出彩的是让剧本活起来的人。
       老套的剧情早已演过千百遍,因为爱而对家庭抱着美好的祝愿,因为爱毁灭了整个家庭,在最后杀人一幕时,明明该是冷血无情的凶手却被沈圭旻演绎得有血有肉,那嘴角不断变化的笑意,由羞涩到幸福,由孤寂到疯狂,肢体语言紧紧抓住每一位观众的心,因为太爱了所以轻易就能幸福,因为太爱了所以轻易就跌入狂乱,世界的真实无情毁灭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而女人做出的选择都让观众为那个孤寂等在小家庭里的男人哭泣。
       俊逸的容颜一点点消瘦,由光彩四溢到黯然神伤到血腥疯狂,整个戏的节奏都操控在男主角的身上,这一出戏的他太过闪亮,以至于让所有配角无光。
       无疑的,这个舞台专属于沈圭旻……
       站在阴暗处看着沈圭旻操控自如的表演,叶迭微笑着转头而去,这一件工作,终于顺利地告终了。
       最后一场谢幕,沈圭呈站在舞台上领受着全场给予他的掌声,眼角余光却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他绝不会认错,那个身影属于叶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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