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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肯道尔先生,我敢发誓,那个时候我还一点也没有想到您的父亲的事,我只是在担忧格雷爵士——他生还的可能性非常地小,而我则面临着大麻烦。
      我们忙活了半夜,从十二点弄到了凌晨一点,多亏那条停在下游的小型平底船“美人鱼之泪”号,船长看到了我们的马灯和巡夜灯,开过来向我们叫喊,告诉我们有尸体撞到船头,被他们捞起来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具尸体竟然是您的父亲——爱德华?麦肯道尔爵士!
      我们全都愣住了,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这个时候更让我惊讶的是,加达神甫从船舷那头走过来,他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有汗珠,表情略显阴沉。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在船上。“我请船长开过来的。”他这样说——对不起我忘记了那船长的名字。神甫向我解释,他猜到了格雷爵士会在威斯敏斯特大桥自杀,所以拜托这条船开过来,以防万一格雷爵士落水,好打捞抢救。
      “但是为什么是爱德华爵士在这里?”我还是又惊又怒,“他不是呆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吗?”
      “我不知道,”神甫很沮丧地摇头,“也许刚好爱德华爵士也看到了格雷爵士,他想救他,所以也跳进了河里。抱歉,我只是在猜测。”
      我觉得再追问他显得很不近情理,他只是个神职人员,不是侦探,但是我总觉得他知道的比说出来的多。我提出要搜查那艘船,他朝船长抬了抬下巴,告诉我们一切都可以找这个苏格兰人说,不过最好还是先将爱德华爵士的遗体收敛了以后再开始。这的确合情合理,但是那个时候去下游更远处打探的巡警们举起马灯都朝着我们船头急速地晃动,我立刻起身下船——格雷爵士的遗体找到了。
      他被冲走的距离居然比爱德华爵士远不了多少。我们很快就将他捞了上来。他的脸色惨白,早已经没有了呼吸,穿着非常整齐。
      就这样,我们带着两位爵士的遗体和一些没有解答的问题离开了案发现场。后来的调查持续了很久,但是能得到的线索少之又少。我曾经询问过和爱德华爵士一起留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那名巡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也只是告诉我,在蹲守的时候爱德华爵士建议他们两人分开在教堂周围走一走,寻找格雷爵士,所以其实他并没有跟在爱德华爵士身边,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淹死在河里。我们最后只能认为,他在走到河边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跳下大桥的格雷爵士,于是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救他,但是遇到了意外。
      顺便说一句,据说您的父亲游泳技术并不差,这让他有自信去干这样的事情——但是就像那位巡警劝说我的一样,剧烈地奔跑后扑进冷水容易导致筋肉痉挛。
      下议院对于警方的调查一直跟得很紧,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两位议员的死亡直接关系到民众对那一届议会的评论,而我们又的确没有从中发现什么不名誉的事情。
      所以当时我们的第一判断成了报纸报道的观点,后来虽然有些不好的揣测,可是那些证据更少,更不可信,只在坊间流传。在两位爵士的葬礼结束后三个月,警方也宣布了结案,那时您的母亲搬离了伦敦。
      加达神甫一直都很配合我们的调查,他说过的找到真正案发地点的关键我也明白了。
      “上帝呵!千门万户都沉睡未醒,
      这整个宏大的心脏仍然歇止停住!”
      这是格雷爵士留下的诗歌的最后两句,和前面他自己写的那些疯疯癫癫的句子不同,这两句其实来自于威廉?华兹华斯的诗《威斯敏斯特桥上》。所以我说神甫是个聪明的人,您也会同意吧……
      我猜其实他或许还知道点什么——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他在离开圣保罗大教堂、和我分开以后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这些都很有疑问?他能够准确地找到案发地点,又出现在那艘平底船上,总是有原因的。凭我当警探的直觉和经验判断,也许他真的还有些不愿意说的事情。
      我所知道的一切就是如此了,尊敬的麦肯道尔先生,我敬佩您寻求真相的勇气和毅力,当然这也是对您父母的爱,但是我已经不能告诉您更多的东西了,如果您能联系到亚森?加达神甫,他或许能告诉您更多的事情。
      希望您得到您想要的。
      祝您一切顺利。
      西蒙?特雷尔
      1890年4月10日
      亚森?加达神甫的信
      尊敬的维克多?麦肯道尔先生:
      圣诞节快乐,愿上帝保佑您一生平安。
      接到您的信我实在是意外,当然也非常凑巧,因为我正打算离开匈牙利前往罗马尼亚。不过既然您这么详细地附上了对您来说非常珍贵的资料和信件,那么我推迟一天行程来给您回信其实也是应该的。
      对于您这个时候来询问我当年您父亲的死亡真相是非常合适,因为不单是您对您的母亲发了誓,我也那样做了——我向上帝发誓在她有生之年绝对不会让事情的真相被第四个人知道(当然了,之前知道的就是您的父亲、母亲,还有我)。
      现在这个誓言已经因为她的死亡而终结,因此我会将全部的事实告诉您。
      真正的事实就是:格雷?华莱士爵士是被谋杀的,凶手就是您的父母。
      请不忙着发怒,麦肯道尔先生,在您的血压上升前我恳求您,仔细地读完我下面写的事实。
      您一定会问我为什么那样说,我当然是有着充分的证据。我得感谢特雷尔探长,他将很多细节都说了出来,这样我就无需赘述了。
      当特雷尔探长到您家里的时候,我早就在那儿了。
      您的母亲给我发了一封邀请函,大意是希望能和她丈夫以及格雷爵士共进晚餐,同时将我游历埃及的一些见闻说出来听听,因为最近格雷爵士的心情不好,需要别的事儿来转移下注意力。于是我到了您的家,和您的母亲聊了一会儿,她介绍了厨师做的新式饼干,并且不断地告诉我晚餐准备了什么东西会让我胃口大开。在我们聊天时您父亲回来了,他很烦恼地告诉您母亲他一天都没有见到格雷爵士,他应该和自己一起回来吃晚饭的,他昨天就邀请过他了。
      管家把留下地信件拿来,爱德华爵士拆开了那封格雷爵士的“自杀预告”——请原谅我给那封信取了一个不严肃的外号,好歹还算贴切——于是他就报了警。
      接下来的事情和特雷尔探长说的一样,但是我做了什么他的确不知道。
      其实在和他分开以后,我第一时间去了一个史特兰德街的教会图书馆,那里有很齐全的威廉?华兹华斯的诗集。
      不管您信不信,我的确在去圣保罗大教堂的路上就将“自杀预告”全部背诵了下来,甚至包括地址。其实我在读的时候,发现这首诗的韵脚不大正常,特别是最后两句,跟前面的部分不大对得起来。我想了很久,确定它应该来自于我读过的华兹华斯的某首诗,可是我记不清楚了。于是我翻阅了华兹华斯的诗集,验证最后两句的出处,明白了格雷爵士“自杀”的地点。
      然后我离开了图书馆,叫了马车去泰晤士河的沿岸的宽和街码头,我问那里的船夫,是不是有什么船叫做“眼泪号”,或者带着“眼泪”这个词儿。他们有些说不知道,有些希望骗我两个先令。我付出了十五先令,终于找到了一艘叫做“美人鱼之泪”的小型平底船,可惜几个水手告诉我那船已经离开码头了。于是我雇了一条舢板,让船夫到威斯敏斯特桥下等我。
      随后我再返回到了斯罗纳广场58号,也就是您的家。
      我敲开门告诉管家我找夫人有事,可是管家说夫人已经休息了。我非常无礼并且强硬地闯进去,在屋子里搜索了一遍。您的母亲并没有呆在家里,而您的父亲之前是当着我和探长的面说他吩咐她留在家等消息。尽管管家异常愤怒,可我还是又到您父亲的书房里找到了他最近使用的信纸。
      等我和特雷尔探长赶到威斯敏斯特大桥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格雷爵士,但是我已经发现了在下游停泊着的平底船,没有航行,没有靠岸,就停在下游。于是我留下了探长,来到桥下寻找我雇佣的那艘小船,船夫把我带到了“美人鱼之泪”上,我发现了船长和两个水手,还有一个人——您的母亲。她正在船舱中将格雷爵士的尸体舒展开,使它不至于太僵硬。
      我得坦白,我让他们安静下来并且听我说话是费了点功夫,但是我带着的手枪说服了他们。我让您的母亲和两个水手进入船舱,然后和船长一起等待着十二点。
      我对于那个时候的景象记忆很深:我坐船上,周围是一片黑暗,风吹过来简直冷得像死神的呼吸,泰晤士河的水哗哗地流过我的身边,特雷尔探长说仿佛是在冥河上,我觉得很准确。那些雾气正在升起,吞噬一切,河两岸有些闪烁不定的浑浊的灯,好歹算是唯一光明的东西,却反而让我感到这个城市更像怪物了。
      大约十二点一刻的时候,船身朝右边倾斜了一些,我走出去,看到了我等待的那个人——您的父亲。
      我很难向您描述他看到我的时候的那种表情,我至今难忘,他用手扒住了船身上的橡胶,眼睛瞪得很大,脸色惨白,而且他的下颌还粘着一圈假胡子。
      当我问他格雷爵士死的时候有没有请求过饶命时,他眼中的震惊变成了绝望,我告诉他应该自己秉持正义,而如果他不自觉地那么做,我也会的。我亮出了手枪,于是他低下头,松开了手,不一会儿他就沉了下去。当我看到他的尸体朝着下游漂时,我请船长赶上去,和我一起把他捞了起来。
      是的,麦肯道尔先生,正如我向您承认的一样,您父亲的死的确是因为我,或者说是我让他的溺水的。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现在让我来说说我做这些事情的理由。
      首先我发现您的父亲说格雷爵士要自杀这件事其实并不是真的,应该说,格雷爵士的“自杀预告”其实是他伪造的。
      我发现这件事是有两个疑点:
      第一,那封寄到爱德华爵士这里的信没有邮戳,说明没经过邮局,但夫人说这信是中午送来的,并且肯定即使地址错了,但收件人没有错,邮差还是能送到府上,这不大正常。我怀疑这信原本就是不是邮差投递的,而且两边的管家都只负责收发信,不会特意去窥探主人收发信的对象,所以要混入信件很简单——是的,我的意思就是,这信压根就是爱德华爵士随便在街上找一个流浪汉或者小孩儿投入自己家的信箱的。
      后来特雷尔探长转告的邮差的话也证实了我的想法:邮差没有见过这封信,而且同时还证实了另外一件事——邮差知道爱德华爵士是格雷爵士的日常联络人之一,他熟悉这个地址,说明格雷爵士的确往您的家写信,而且不止一次,记错地址是不可能。那么您的母亲说的那些话就是在撒谎。
      第二,我在看这封信的时候,注意到了水印花纹。不知道您是否对信纸特别讲究,我知道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会在意这个,这封信用的信纸是亚皮利父子公司的产品,水印花纹是蔓藤。我在格雷爵士的书房里拿了几张他这一段时间使用的信纸,是一种百合水印。您母亲写给我的邀请信上则是蔓藤水印。所以我在格雷爵士的家就已经怀疑那封信是伪造,同时也怀疑了您的父母。后来为了证实这绝非偶然,又去他们书房拿了最近用的信纸,那上面全是蔓藤。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对吧?
      现在再来说“自杀预告”里的暗码。
      是的,暗码,这需要将信封和那首诗结合起来。还记得信封上因为写错而被划去三次的地址吗,开始写的是“66号”,后来写了“82号”,最后才写了“159号”。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只用横线划去而不干脆涂抹呢?于是我就对应着三个数字去读信里的诗,我找到了三个单词:is,whisper,God。这三个词并没有任何意义,也很难联系在一起。于是我换了一种方法,将三个数字分解,变成了“6+6”,“8+2”,“15+9”,按照诗歌的行数和单词的序数去找,又找到了完全不同的词:find,the,tears。
      这个时候,Find the tears 就变得意思连贯了,“找到那眼泪”。
      这封“自杀预告”送到您的母亲手里是告诉她要做什么。
      “找到那眼泪”,为什么要加“the”,这是一个特指,我相信“眼泪”绝对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其实我在马车上拼出这个暗码之后并不知道指的是什么,但当我在图书馆里发现真正的案发地点是威斯敏斯特大桥时,我猜测应该是跟那有关的。如果是在桥上“自杀”,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跳河了,能在河上接应或者运送东西的就是船。
      我尝试着去问了泰晤士河上常见的出租船,果然有一艘“美人鱼之泪”,并且已经被雇了。这里还有个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因为深秋开始了,伦敦晚上会起大雾,不少船主其实不愿意开夜航船,那么“美人鱼之泪”却受雇在晚上干活儿,所以要找到它也不难。
      而正因为这样的船很难雇,所以您的父亲直到当天中午才能确定船的名称,也就是说,他不得不在中午的时候伪造这封信,送到了您母亲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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