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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花落花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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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阑人静。
      深巷内梆子声孤零地响着。
      黑牡丹坐在灯下,推着小摇篮,看着摇篮中小小的婴儿安静的睡去,脸上不由也显出十足的母性慈爱之色。
      “小宝贝儿,以后,我做你的妈妈好不好?……”轻轻伸指触了触孩子嫩嫩的小红脸蛋儿一下,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以后,我和你爹爹还要给你生好多好多弟弟妹妹,你要好好对他们哦,不许欺负他们哦……”黑牡丹笑得甜美,孩子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的幸福,睡着的小脸也显出一丝甜笑。“真是越长越招人疼了哦……”黑牡丹看着孩子,“你长得,真的很像你爹娘呢……”忽然意识到自己走嘴了,赶紧捂住嘴,随即轻轻拍着孩子,柔声哄着:“苦命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决不会让你像我小的时候一样吃苦……”
      窗外传来树枝被踩断的轻响,黑牡丹一下子警觉地站起,左手一抄就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右手却刷地一声抽出了一根雪亮的峨嵋刺。
      “王妃,您睡了么?”一个生硬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是北朔的侍女,也是曲灵烟身边惟一一个会说几句大昊语的人,这些天北朔的侍女一直帮着黑牡丹照顾龙雪檀,这个会说大昊话的北朔侍女是和黑牡丹说话最多的。
      “鱼和,你还没睡啊?有事么?”黑牡丹小心地问道。
      “王妃,您累了吧?”那个侍女说。“我们几个想跟您商量点事儿。”
      黑牡丹说,“明天再说吧?”
      “王妃,是关于咱们小王爷的!”
      黑牡丹一愣,当即放下龙雪檀,走过去打开门杠。
      几个北朔侍女站在她门口,都是一身短打扮,穿着北朔女子的短靴,腰束牛皮带,皮带上还挂着匕首和马鞭等物。
      黑牡丹一瞥间心中就暗叫一声不好,脸上却不能有所表示,微笑着问:“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王妃,今天晚上我们替您看小王爷吧!您累了一天了,我们也想帮您看看。”鱼和看着黑牡丹说。“这孩子毕竟是我们公主的骨肉,我们都是和公主从小一起长大的,现在公主不在了,能看看小王爷也是好的。您就成全我们吧!”
      黑牡丹看着她们,微微一笑说:“白天不是让你们帮我看了么。我不累,你们今晚不用操心了,我和雪檀在一起挺好的。你们回去吧。”
      说着要关门,一个最高最壮的侍女一脚踹在门上,随即闪身进了屋,几个侍女跟着就进了屋,其中一个一弯腰就把龙雪檀抱了起来,可能使得力气大了,龙雪檀被她弄醒之后哇哇大哭,黑牡丹大急,“快把雪檀放下!你把他弄哭了!快点!”
      这时候那个鱼和已经冷冷地挡在了黑牡丹面前,说:“不劳您费心了!我们是来带小王爷走的!”
      黑牡丹吃惊地看着她们,随即一摆峨嵋刺,挡在门口:“不行,雪檀是王爷的孩子,不能让你们带走!”
      “这也是我们公主的孩子!”鱼和手一推,狠狠撞了黑牡丹胸口一下。接着那个最先冲进屋子里的高壮女子马鞭一甩,一下子就缠住了黑牡丹的脖子,慢慢收紧鞭圈,黑牡丹的喉头骨节都发出了喀喀的声音,那个北朔侍女脸色一沉,冷冷看着黑牡丹,随即向其余众女低声咕哝了一句北朔语。
      几个侍女立刻抱着孩子跑出去,黑牡丹被马鞭勒得脸色紫胀,渐渐没了力气。
      那侍女看黑牡丹两眼翻白,已经昏迷,就收了马鞭,也急速奔出门去了。
      黑牡丹挣扎着在地上匍匐着,一边咳着血沫子,一边慢慢爬出门去。
      六出站在虚无的雪境,默默催动法咒。
      霎那间,整个腾龙大陆的西北部都下起了暴风雪。
      那场雪足足下了一个月,冻死无数牛羊和老弱病残。
      北朔西燕的后勤补给线路完全中断,不得已,北朔金璋帝和西燕皇帝上表向大昊圣煊皇帝称臣。几十万联军灰溜溜地撤离大昊边境。
      此时天下已经盛传龙煊烨乃是真龙转世,有大神通,无数人目睹了当日龙煊烨变化龙身的境况,口口相传,越传越神。一时间,天下兴起无数真龙祠堂,供奉龙煊烨。
      此时百姓们却不知道,龙煊烨已经消失了踪迹。
      罗振纲和麒泰派出了无数人满天下地寻找着龙煊烨和林笑的踪迹。
      淳于煌也是其中之一。带着一队御林军,急切地搜寻着龙煊烨的下落。
      然而,没找到龙煊烨,却让他找到了自己的爱马。
      “你在这,那云心莫非也在这里……”淳于煌抚摸着爱马明显瘦了的身体,眼中显出一丝失落,马见到淳于煌,立刻亲密地打着响鼻,扭头去蹭淳于煌。“你想跟我回去么?”
      “哪来的盗马贼!主意都打到我头上来了?瞎了你的狗眼了!”一声娇斥,淳于煌回头,恰恰和云心对视。二人一起愣住。
      云心的脸瘦了许多,可是精神却不错。身上穿着粗布衣服,却依旧气势凌厉。圆圆的大眼睛瞪着人的时候少了以前的天真无邪,多了几分狠劲儿。
      “公主,我是接你回去的!”淳于煌看着她,脱口说。
      “我不会和你一起回去的。”云心断然说。“你转告父皇和皇祖母,不必惦记我,我会回家的,但不是现在。”
      “你和白鼎岳在一起?”淳于煌惊奇地发觉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格外酸。
      “和你没关系。”云心皱了下眉不耐烦地说。“没事儿就赶紧走吧,别在这碍眼!”
      淳于煌默然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听说白公子受了很重的内伤,要吃药吧?你还有钱给他看病么?”
      云心一滞,低下头。“不用你操心。”
      淳于煌看着她,过了良久,“那我走了。”
      第二天,一个御林军背着一个包袱去敲云心租住的客栈的门,把包袱交给云心就走了。
      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有一张大昊的通关令牌,还有一沓银票,几瓶药和男子的换洗衣服。看着包袱,云心的眼泪扑漱漱落下,滴在包袱里的衣服上。
      “谢谢你……”望着窗外的柳树,云心轻声说。
      床榻上的男人迷迷糊糊地呻吟了一声,似在说梦话。云心赶紧把手巾放在冷水里浸了,折好了放在男人额上,垂首看着男人因高烧而消瘦不堪的脸颊,云心柔声说:“白大哥,我们有钱了,我能给你治病了……我这就去租一挂马车,送你去找神医薛定谔。”
      淳于煌骑在一匹花马上,远远地看着云心驾着马车离去。
      扬起的烟尘里,淳于煌恍惚间看到了当年云心蹲在城墙根底下,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淳于煌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公主,我来接你回宫。”
      然而,现在的云心只想跟着带她离开皇宫的人走。
      默默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最后终于连马车扬起的尘土都消散了,淳于煌才收回目光,这时候他才发现,已经是夕阳满天。天空下无数枯萎的老树,昏鸦咕咕地噪鸣。
      心中空空如也。
      淳于煌这时候才发现,云心离开之后,他的心就空了一个大洞。
      好像,再也填不上了。
      想哭。
      于是哭了出来。
      人生最悲哀的事不过如此,你最爱的人其实就在身边,你却没发现。直到失去了才明白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真是个傻瓜。”青溟子咂巴着嘴坐在云头看着淳于煌说。
      “不会比我更傻。”白鼎臣的魂魄小人站在青溟子肩膀上,笑嘻嘻地说。“不过师父你更傻,居然答应天一至尊还有荧惑至尊这么麻烦的事!”
      “多好玩儿阿!”青溟子哈哈笑着说。
      “这么个魂魄,你打算怎么让他和那条呆龙配成对儿啊?”白鼎臣悠然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轮回转生之后,现在的这段感情他们可未必还能记得,到时候你没法把他俩撮合在一起,看你怎么和人家二位至尊交待!”
      “那有什么难的!”青溟子翻着白眼说。“多简单点事儿啊!我把他俩都收成徒弟,再让他俩结个生同衾死同穴的契约,让他俩这辈子都分不开!”
      “啧啧,太恶毒了……这俩倒霉孩子,真是这辈子断袖下辈子断袖下下辈子还……他们命好苦!”白鼎臣不由撇了撇嘴,“师父,您老人家眼睛瞪那么亮,又在琢磨啥坏主意呢?”
      青溟子嘿嘿笑着说:“乖徒弟,我觉得,要培养断袖,就要从娃娃抓起。家庭氛围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想起来……那对断袖的九尾狐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么?就让小光光投胎成狐狸咋样?”
      白鼎臣嘶地倒抽一口冷气,侧目看着青溟子说:“师父,您真的很无牙很无牙阿……”
      青溟子呲牙咧嘴地一笑,露出两排黄牙,“谁说的,我一颗牙都不缺!不信你数数!哦呵呵呵……”
      萧地终于安定下来。
      随着冬日的来临,瘟疫也止住了。
      雪神六出和龙麒贤带着大军凯旋还朝,监国的麒泰和新任首辅罗振纲一起率领百官出郊迎接。
      太子却因病在东宫,无法出席郊迎大典。
      麒贤匆匆地告别了众将,直奔家门。
      龙十三带领着所有家奴披麻戴孝跪在东皇巷口,迎接麒贤。
      刚一见面,龙十三就爬到麒贤马前拼命叩头,口中大叫着:“奴才该死!奴才没有照顾好王妃……”
      “我知道王妃薨了。”麒贤不由皱了下眉毛,“妇人遭遇难产,不是你们的过错。牡丹呢?”
      龙十三一愣,随即深深地伏下身子,把脸埋在胸口,“二位王妃……都去了……”
      麒贤一愣,足足半晌没答话,过了好久,麒贤才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北朔人勾结了大妃的侍女,抢夺小王爷,牡丹王妃为了保护小主子,身受重伤……医治无效……十六号早晨……薨的……”说着擦了一把眼泪,“老奴无颜见王爷,老奴保护不了王妃,罪该万死……”
      “不过小王爷我们抢回来了……”副总管龙十九颤声说。
      麒贤呆呆转了一下眼珠,随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反问一句:“你是说,牡丹为了那个小杂种,自己死了?”
      龙十三不敢说话,只是拼命磕头。
      麒贤仰天悲啸,随即策马奔进王府,灵堂肃穆,麒贤跌跌撞撞地冲进灵堂,却见到黑色的纱幔,香烟缭绕,两个灵牌一左一右供在桌上。
      一个侍女惊慌失措地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一边,看到麒贤吓得脚一软,一下子就跌坐在地。
      麒贤直勾勾看着灵牌,过了半天才把眼睛转向侍女怀抱的婴儿,接着目中射出愤恨的光芒,两步冲到侍女面前,一把就把婴儿抓起来,高高地举过头顶,作势欲摔!“哇……”麒贤刚举起孩子,头顶的婴儿就大哭起来,麒贤的动作一下子顿住、脸上现出一丝迟疑之色!
      “王爷冷静阿!万万不可啊!”龙十三和家丁们大惊失色,全都叫了起来。
      “啊……”侍女吓得堆成一团,捂着耳朵就开始尖叫。
      麒贤双眼血红,过了很久,慢慢放下手臂,将痛哭的婴孩抱进怀里,婴儿看着麒贤,慢慢地竟然安静下来,“嘻嘻”地笑着,伸出手去抓麒贤衣襟上的蟠龙钮扣。
      麒贤垂首看着孩子,缓缓说:“我不杀你……你的命是牡丹用自己的命换的……你死了,她会怪我。”
      孩子在他怀中无辜地眨动着清澈的大眼睛,麒贤看着他,慢慢把孩子交到侍女怀里,侍女一把抱住孩子,爬起来就奔回了后院。
      麒贤负手站在两块灵牌前,过了很久马鞭一指曲灵烟的灵牌:“去,把这牌子挪到偏厅去!以后威烈王府接受祭祀的王妃只有一位!就是牡丹!”麒贤轻轻摸着黑牡丹的灵牌,喃喃道:“我的妻子只有一个,就是你。”
      大昊靖武元年秋天。
      这一年的大昊发生了很多大事。
      先是,太子麒浩病死。太子妃婉容出家。圣炫帝龙煊烨追封麒浩为孝纯正敬仁和肃皇帝。
      之后,圣炫帝便宣布传位九皇子龙麒泰,自己从此为太上皇,携十四子隐居。
      再后来,射雕和西燕都送来了公主和亲,却全被指给了刚刚丧偶的威烈亲王。而威烈亲王也作了件让人议论纷纷的事——两位公主只作了侧妃,因为威烈亲王悼念亡妻,所以只承认死去的王妃是正妻。
      再后来,人家说太皇太后在迷境里修仙,太上皇也修仙去了。
      落叶飘满山头的时候,麒贤来到莲因寺给逝去的王妃进香。
      二岁的龙雪檀穿着白色的锦缎团龙袍白袄站在麒贤身边,规规矩矩地给王妃的牌位磕头。磕完头,随着麒贤一起端坐在蒲团上和师傅讲话。
      “好乖!难怪雪神大人一直喜欢他!”一个欢快的声音传来。身材高大,笑容温暖眼睛清亮的英俊青年走过来,笑眯眯地抱起雪檀,轻轻刮着雪檀的小脸蛋儿,“六哥,你又来看嫂子了?”
      “你也来了?”麒贤一笑问道。
      “嗯,我陪兰若来看看婉容嫂子,兰若在后头跟嫂子说话呢。我听说你过来了,想看看小雪檀,就跑来了!”麒玉笑嘻嘻地说。“对了,十四弟和父皇在后面的云清山寻什么树种呢,说是能做药用的,十四弟自从当上了药房掌柜之后,把父皇都变成药房伙计了!哈哈哈!”
      “是吗。”麒贤一笑。“明儿我就回北边了,我们一起去看看父皇和十四弟吧!”
      “好呀!”麒玉立刻雀跃地说。
      云清山上,一个穿着青袍的细瘦青年正全神贯注地监督一个中年人挖树。
      远远地看到二人情状,麒贤不由皱了皱眉头。“还是这副样子……”
      麒玉嘿嘿笑了起来,“其实我心里也有点别不过劲儿来……”说着摇摇头,“一下子什么都变了,还说是十四弟,可模样全不同了,又和父皇是……唉,真说不明白。”
      麒贤斜了麒玉一眼说:“我是说,十四弟还是这么支使父皇,让人看不惯。”
      麒玉立刻尴尬地嘿嘿笑着,“兰若现在不是也这么支使我干这干那的……怀孕的人最大……”
      这时候,那个细瘦的青年抬起头看到了二人,那青年短短的头发,平淡的五官,除了眼睛特别黑亮之外,实在是个掉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人儿,可令人惊奇的是当他冲二人绽放出灿烂笑容的一刻,整个人立刻充满了温暖和光明,就像太阳一般,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看到他的笑容,心好像都一下子敞亮了。
      “你们来了!”青年笑呵呵地说,“呀,小雪檀也来了!过来叔叔抱……正好我们新打的酒,等树挖好了咱们一起喝几杯!”雪檀显见得和青年极熟,见到青年立刻张开双臂扑进青年怀里。
      这时候那个挖树的中年人也抬起头,看到麒贤和麒玉登时大喜过望:“快快,过来帮我挖树!贤儿过来一起挖,玉儿你扶着树……”中年人眉飞色舞地吩咐道。
      麒贤和麒玉对视一眼,无奈地走过去按照他的吩咐参加义务劳动。麒贤忍不住说:“父皇,怎么每次见到您都在干这些莫名其妙的活啊?”
      “什么叫莫名其妙阿……”龙煊烨不高兴地说。“这不是造福黎民么!”说着哎哟一声,“你干什么都这么笨手笨脚的!挖个树你用那么大劲儿干嘛阿!根都铲断了!”
      林笑笑眯眯地站在一边,啃着一个青果子,眯着眼睛说:“没事儿,断一根没关系……”
      “可是刚才我已经铲断一根儿了……”龙煊烨为难地说。“早知道让准提他们过来挖好了……”
      “我喜欢看你挖……”林笑微笑着说。轻轻刮了雪檀小脸一下,“小雪檀,你看爷爷挖树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阿……”
      “……”麒玉叹了口气,盯着林笑的肚皮说:“十四弟,你真的确定自己肚子里怀的是个人,不是一个瘤子?”
      “是呀,都快一年了,怎么还是这么点肚子?”麒贤也盯着林笑的肚皮说。“你还是让你们太医院的那帮人研究研究吧,别是长瘤子了。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呢?这种说法本身就太离谱了。”
      “笑笑就是怀孕了。”龙煊烨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本来怀的就不是凡胎,怎么能用凡人的惯例来算呢!他这胎是龙,至少要怀个百八十年的才能生出来呢。”
      “看来我是等不到看男人生娃了……”麒玉摇着头嘶地倒抽一口凉气,“看热闹也得能活那么久才行啊……咳咳……要不,我也去修真一下?”想了想摇摇头,叹道:“为了看个热闹,还得坐禅辟谷遭一大堆罪,划不来……”
      林笑扑哧一声笑出来,“没事,你死之前我一定让你看到这个热闹,省得你死不瞑目。”
      麒玉忽然说:“你说我活成个老头子了再死,到了下面太子哥哥还能认识我么?”
      众人一下子都不说话了。
      麒贤轻轻提起树干,小心地抖落树根上的土,随即说:“父皇,明儿我就回北边了。”
      “嗯,家这边有大伙照顾呢,你就放心地去吧!”龙煊烨说。“你师傅给你的功法你好好修炼。过几年你就要度劫了。”
      “是。”麒贤肃容说。
      “有些事呢,自己想开点。”龙煊烨扫了雪麒贤一眼,“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总那么任性。听说你的侧妃已经有喜了?”
      麒贤一滞,随即说:“是。”
      “嗯,还是要多些子嗣才是。”龙煊烨看着麒贤,若有深意地说。“人和人的缘份阿,是老天注定的。”
      “孩儿记住了。”麒贤垂下眼帘。
      正在这时,山间传来伐木的叮叮当当声,林笑抱着雪檀,望着对面的山涧说:“呀,那个唱歌的樵子又来了……”
      寂静的山林中伴着叮叮的伐木声,一个清亮悦耳的男中音响起:“携酒上吟亭,满目江山列画屏。赚得英雄头似雪,功名。虎啸龙吟几战争。一枕梦魂惊,落叶西风别唤声。谁弱谁强都罢手,伤情。打入渔樵话里听。”
      接着又唱道:“北望燕云不尽头,大江东去水悠悠。夕阳一片寒鸦外,目断东南四百州。”
      众人默默地听着那樵子的歌,麒贤不由叹了口气。低声说:“赚得英雄头似雪呵……”
      “你大哥和三哥他们也走了一年多了……”龙煊烨看着麒玉和麒贤,“过年的时候回来,也该给他们扫扫墓了。”
      麒贤和麒玉都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一起说:“好。”
      林笑抱着雪檀,悠然说:“有花开就有花落,今年的花落了,明年还会有花开……看看小雪就知道了,人生就是这么一代一代地度过,爱也好恨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珍惜当下。不知道珍惜眼前的人都是傻瓜阿!”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条通往幸福的路。”龙煊烨笑咪咪地说。“我的幸福就是和笑笑,和你们在一起。不管是人也好神也好,眼睛里映照出的那条幸福的路不过就是通向另一个人的路而已。”
      “就好像玉儿的幸福就是和兰若厮守,生儿育女;而贤儿,却是妄图时光倒流好去弥补自己过去未能好好爱护的人……”龙煊烨笑着摇摇头,接着问坐在林笑怀里的雪檀:“小家伙,你那通向幸福终点的道路尽头又是站着谁呢?”
      龙雪檀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看着林笑,随即便把目光定在龙麒贤身上。
      林笑和龙煊烨看着龙雪檀的模样,一起叹了口气。
      “父王……”小家伙指着头顶的一片叶子,轻轻叫着。“叶子红了。”
      众人一起抬头望着头顶的红叶,“叶子真的红了……”
      红叶在风中无言地绽放着一生中最绚烂的一刻,林笑抱着雪檀坐在下面只是微微笑着,什么话也没说。
      龙煊烨却觉得,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
      欲望把彩虹的颜色借给那只不过是云雾的人生;
      爱却让云雾般的人生变成快乐的永恒。
      终其一生,我们都在泅渡烟雾笼罩的海洋,相聚于狭窄舟中。
      在一切浮嚣喧哗退去后,永寂的时空中我们到达各自的彼岸。彼岸立着我们追寻了一世的那个东西:或是一片花海,或是一片火海,或是立着一个淡然微笑的人,或是只站着我们自己。
      然而不论如何,一切的一切都注定了相同的结局。
      ——同登彼岸。
      所以熄灭灯火,坐在各自的黑夜里,静待白日的朝阳一瞬间耀亮眼睛。
      在光明中,从各自落满尘埃的心底开出七彩的花来。
      寂静天地。
      有大欢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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