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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瞽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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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策垂拱殿内,百官肃穆。
      “白爱卿,今日起,你便要去南方,为朕解救受灾百姓,亲临疫疠之地,朕代天下万民感谢白卿。白卿此去,山穷水远,无限险途,但愿白卿仁感天地,不负使命。”龙煊烨看着百鼎臣,谆谆教导。
      “臣奉圣明君皇旨意,自有上天庇佑,纵有险遇,亦当可遇难呈祥,有惊无险。招抚之事体大,鼎臣不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求可以不负皇恩浩荡,胜利完成使命。”白鼎臣当廷下跪,对龙煊烨信誓旦旦。
      “卿定然不会辜负朕与万民的期待,呵呵呵。”龙煊烨看着白鼎臣,笑得十分开心。
      太子看着白鼎臣,面上现出一丝笑意。
      麒贤却横了白鼎臣一眼,目光十分冰冷。
      “启禀父皇,这几日京中太学生十分关注萧地的疫情,有不少学生已经开始在太医院旁听控制疫情、简单急救之法,不少太学生盛赞十四弟普及急救之术、刊印生活医疗常识、为医学分科之举,还有不少医官现在在太医院学习外科技术,以前一些疑难杂症现在通过外科均成了小病,儿臣恳请父皇奖励太医院,并设立专门的太医院官学,以利培养医官。”麒泰步出朝臣之列,恭敬地禀奏道。
      不少大臣也纷纷点头,罗振纲第一个站出来附议,接着就有无数臣子站出来附议。
      龙煊烨微笑着点点头,随即看着太子说:“浩儿,你看此议如何?”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睿仁亲王此议乃是大利天下之议,当从速执行,而且,儿臣认为,这次的恩科就应当设立标准的医官考试,以后每年进行医官的科考,并将医士的认证标准化,此后医士也能如士子参加考试般获得官方的教育与认证。这样我国的医疗水平必将有突破性的发展!”太子立刻恭谨地说。“不过此事尚有许多细则,比如出台官方教材、制定医官守则等等,儿臣认为此事需要等十四弟从萧地回来,亲自主抓落实。”
      龙煊烨笑眯眯地点点头,说:“没错。皇儿看的十分清楚。朕也是这样想的。这样吧,麒泰,现在就由你和浩儿一起督导办太医官学的事吧,这次恩科增设医官一科,凡考中者皆授七品衔,诸般细节问题,虽然光儿不在,你们也可与太医院诸官员共同商议办理。”
      “是!”太子和麒泰一起领旨。
      白鼎臣看了看二人,目中现出一丝思索。
      林笑穿着一身淡淡青衫,和百里青锋错开一肩,走在武阳的大街上。
      砾岩等人跟在二人身后,看着武阳繁华不下炎都的街市,面上都现出惊讶之色。
      但是要说武阳和炎都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繁华的街市里不时出现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饥民,拦住路人讨饭。
      很多繁华的闹市墙脚都有逃荒者歇坐。
      有的甚至扶老携幼,拖家带口。
      “武阳城没有设立饥民救济点么?”林笑忍不住问道。
      百里青锋回头看了林笑一眼,说:“救济点?”
      “就是把逃荒来的灾民集中起来,分发食物、药品,这样可以减少他们的死亡和患病率,而且便于管理,不然,这样子散处城中,很容易造成治安混乱。”林笑解释说。
      “其实本来是不该让这些灾民进城的,不知道哪个混蛋长老发了善心,趁我不在的时候把这些人都放了进来,结果你看看,这些人乱糟糟的,又影响市容又打扰正常百姓的生活,万一一个不注意,还会引起骚乱。”百里青锋皱着眉头说。“现在他们饿得半死不活的还只能当当乞丐,要是吃饱了,只怕就去当罪犯了。”
      林笑默然,随即说:“所以才建议你设立灾民救济点,把他们集中起来,一一登记,又便于管理,又可救助他们,而且还可以挑里面健壮的民丁出去做些零工,出出力气赚些钱,这样他们渐渐就能摆脱饥民身份,重新开始有秩序地生活,自然就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百姓了。若是不把人逼上绝路,这些人都是些善良百姓,怎么可能会铤而走险呢?”
      百里青锋不由看着林笑,目中现出惊奇之色,随即赞道:“殿下好聪明呀!”笑着看着林笑,道:“你说的没错!一会我就去见祖父,跟他商量商量此事!”
      林笑微微一笑,道:“此事需要抓紧落实,将军还是去忙正事吧,麒光不需要你陪的,在街上随便走走,就回去了。”
      百里青锋也知道自己这样陪着林笑其实也没必要,很多正事等着他办呢,可是他就是想跟林笑在一起,一想到要有一会见不到他,心里就有些烦闷。
      “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只要我下个命令,一会就能完成。”百里青锋看着林笑说。“殿下难得来一次,我还是多陪陪殿下好了。”
      “既然如此,那麒光还是回宫去吧。”林笑微一沉吟,道。
      “别,别……”百里青锋大急,看着林笑,道:“此事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就算我和祖父都同意了,也还得召集众位长老商讨,没个一天两天也出不来决议。”
      林笑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有时候民主制度也不好。
      “咦,那家茶楼怎么那么多人?”百里青锋转着眼珠,指着前面一家茶楼道。
      林笑一看那家茶楼的幌子上写着“一笑茶楼”,门脸不小,足有三层,可是竟然连窗口和门口都挤满了人,天气如此炎热,众人竟然愿意忍着暑热挤在一起,真真令人惊奇!
      “这是怎么回事?”百里青锋立刻问一个黑甲侍卫。
      “属下这就去打探!”
      等了一会,那黑甲卫满头大汗地从人丛中挤出来,道:“启禀主人,这家茶楼新来了一位弹词高手,每日都有些新鲜曲目弹唱,和平日里民间听到的曲子都不同,据说他以前是邺都皇宫里的乐人,流落到这边,唱得都是宫中曲度,十分新鲜,所以这几日茶楼里闻名赶来的听客甚众。”
      百里青锋不由道:“那人现在在里面么?”
      “现在还是别人在暖场,正主还在后面歇着呢!”
      “去,让那茶楼掌柜立刻给我们找个好座,我们也去听听!”百里青锋吩咐道。
      林笑看了他一眼,暗道他还真不嫌热,还挺爱凑热闹的。
      但是也真不愧是土皇帝,一声令下,茶楼的掌柜就颠颠跑出来跪迎,老百姓也自觉地让道,众人昂然进了茶楼,在最好的位置上坐下。林笑跟在百里青锋身后,暗笑自己好似那狐假虎威的狐狸,沾着他的光,居然还要蹭一场弹词听听。想起在炎都时,就是龙煊烨只怕也没这份威风,走到哪都有人卖面子。麒玉他们一帮皇子出了门也都谨言慎行,一个个深怕遭了人议论。没想到在武阳自己反而享受一回特殊待遇。
      坐定之后,只见台上站着个穿短衣的中年艺人,鼻梁上点着块白斑,正在做鬼脸逗大家笑。
      他的面前有个案子,上面一块醒木,跟说相声的摆设差不多,看众人进来坐定,台上的艺人立刻来了精神,一拍醒木,嘴皮子利索地说着:“纸扇长,醒木方,穿小褂,站桌旁。祖师爷留下说学逗唱,洒向人间笑一场!梅花雪,绿茶汤,金牌匾,粉皮墙。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一笑楼里心舒畅,一壶热茶慨而慷!东西南北客盈门,不管世态炎与凉!……今日小的就说一段父子骑驴的笑话,大伙笑一阵,喝盏茶,瞽爷就出来了!”
      团团一抱拳,大扇子刷地一打,摆了个造型,众人哄堂大笑,接着那艺人就说起了父子牵着驴进城,怎么怎么样,遇上好事的三姑,三姑说了什么,接着又遇上卖马的贩子,贩子笑话了什么。后遇上教书的先生,先生教训了父子什么,最后遇上大昊的士兵,士兵们又责备二人了什么……讲到三姑,立刻捏着嗓子做扭捏女态,兰花指一翘,手一掐腰,逗得众人大笑,然后又是北方来的马贩子的粗鄙,教书先生的迂酸,说话时之乎者也,频捋胡须吧哒嘴,而大昊士兵的严厉与霸道之态也学得十分生动,逗得众人前仰后合,笑得头上都冒汗了。
      林笑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笑话,可是看到他的精彩表演,还是忍不住笑个不住。
      百里青锋也不住笑,瞥眼看见林笑展颜,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
      麒贤刚走进王府内院,管家就迎出来小声说:“爷,王妃刚才领着侍婢们出门去了,说是去买胭脂,可又不让人跟着,这都去了快两个时辰了。”
      麒贤一愣,说:“她们北朔民风素来开放,女子惯于上街,现在又是在炎都,也都贪图繁华热闹,想必是出去玩了吧。”
      “出去玩不是该走南边?”管家小声说,“我让小晖跟着伺候,结果小晖回来说她们奔东城去了,进了个都没啥人的茶馆,也不知道在干吗。”
      麒贤一呆,看着管家,忍不住说:“她现在还在东城?”
      “是呀。”管家看着麒贤,拿出个纸条,说:“这不是小晖刚让鸽子送回来的条。”
      麒贤府中全是军人出身,这管家龙十三就是麒贤手下的探作首脑。
      “爷,那北朔公主嫁来的蹊跷,老奴总觉得她不把握,每次看见她那笑脸,就觉得后面像藏着什么似的,爷你千万留个心眼,别太实了。”龙十三看着麒贤,说。
      麒贤默然,轻轻点点头,说,“我去东城看看!”
      “爷,您自己去看看也好。”龙十三赶紧说。
      麒贤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踱回来,慢慢说:“算了,随她去吧。”
      “爷!”龙十三看着麒贤,目中露出焦急之色。
      “等小晖回来,问问她都见了谁就是。”麒贤淡淡道。“这种事,不宜闹大。”
      龙十三沉下脸,郁郁道:“是。”
      热闹的茶馆里,那说笑话的艺人讲完,冲众人一揖,道:“正主儿马上就出来了,小的这就下场,不碍众位爷的眼了,哈哈哈!”
      几个小厮上台去将桌子挪到一边,又在台正中摆了个雕花木椅,接着就走上来一个抱着琵琶,用一根黄竹杆探道的瞽叟来。
      “李郁!”百里青锋和林笑一起叫了一声,接着对视一眼。
      本来还以为是假托宫内乐人之名混水摸鱼的,谁知竟然真的是故人!
      当年邺宫之中,萧慕华最喜听李郁的琵琶,后来麒光曾经特意跟从李郁学了3年琵琶。萧氏父子皆喜好音律,又极善谱曲做词赋,才华极高,品味也雅致,所以皇宫中特意在民间搜罗了不少出色乐工,以供玩乐。萧氏父子甚至在宫中设了“傲世苑”,专门供养乐人,其中李郁便是乐人中的佼佼者,号称“百乐长”。
      当年在皇宫之中,麒光与百里青锋是没少听李郁的琵琶的。
      只是不知为何,李郁竟然流落到此,还一副落拓之相。
      李郁幼年被执着乐音的父亲刺瞎双眼,为的就是让其专心于音乐,不受外物干扰,所以李郁的音乐总是直指人心,全无一丝杂尘。萧慕华在世时曾经赞叹李郁是“乐神”。
      今日再见,林笑不由感叹世事无常,如李郁这般人物竟然也落拓天涯,卖唱为生。好在李郁琵琶还在,倒也不虑生计。
      李郁虽然落拓,但是身上的一衫依旧整洁素雅。
      抱着琵琶坐在椅上,静静地如渊凝峙,四下里人声瞬间消散,一个个屏息凝气,静待李郁开唱。
      李郁沉吟了一会,手指陡地一拂弦,琵琶发出锵然之音,众人心头不由一震。
      “不提防余年值乱离,逼拶得歧路遭穷败。受奔波风尘颜面黑,叹凋残霜雪鬓须白。今日个流落天涯,只留得琵琶在!揣羞脸上长街,又过短街。花动游人眼,春伤故国心。霓裳人去后,无复有知音。”李郁悠悠地唱着,嗓音苍凉,曲调幽婉,道不尽腹内沧桑辛酸,听得人忍不住一齐凄楚。
      “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抵多少凄凉满眼对江山!俺瞽叟只待拨繁弦、传幽怨,翻别调、写愁烦,慢慢的把大历当年遗事弹。”李郁拨着琵琶弦,唱着萧慕华的平生,赞他年少高志,也曾指点豪杰,给萧国一片繁华盛世,听众不由都跟着点头赞叹,随即李郁便说起萧慕华皇后之死,众人纷纷叹息,叹皇后命薄,皇帝痴心,这时李郁琵琶弦一转,唱道萧慕华心情抑郁,却在宴会上惊见面貌与皇后酷肖的大昊质子,从此君心被迷,不事朝政,挥霍奢靡,无有忌极。萧国之败象由此而始。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
      林笑听他形容麒光时,讲到麒光之美,又是赞“似仙姿佚貌,说不尽幽娴窈窕,花输双颊柳输腰,似天仙飞来海桥,恍嫦娥偷离碧霄。更春情韵绕,春酣态娇,春眠梦悄,抵多少百样娉婷也难画描”,忍不住一阵苦笑。
      百里青锋听得却是眉飞色舞,偷眼看着林笑暗想赞的还不够,这些也没道出殿下真正的美来。
      一些百姓却看着百里青锋与林笑互相使眼色,有些人赶紧悄悄溜走了。
      他们看出来,百里青锋身边的就是那个昨日才进城来的麒光,这瞽叟唱什么不好唱萧国两代帝王和麒光的秘事,那麒光恶名在外,据说心狠手辣,整治起人来花样极多。像这般的人,谁知道他一怒起来会出什么乱子?而且大家都知道自己主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就是为了这个狠主儿背叛了萧国,投向了大昊。如今大昊的皇帝都把麒光送到武阳了,以后武阳城的第二个主子就是眼前这个貌似淡薄的青衫少年,这种是非之地,聪明人自然是离的越远越好。
      于是呼啦啦一堆人都结帐走人,刚才还挤得满满登登的茶楼一下子就剩下有数的听客,茶楼老板脸都绿了,站在墙角里哭丧着脸筛糠。而李郁听得众人退场结帐,却不为所动,继续唱着麒光如何在萧慕华死后投入新君怀抱,蛊惑新君,迷惑圣心,又是如何与大昊暗通款曲,败亡萧国。唱到“邺宫里喜孜孜霓裳美人忙歌舞,不提防扑嗵嗵边地传战鼓。划地里惶惶急急、纷纷乱乱奏边书,送的个九重内心惶惧……”
      林笑听得津津有味,浑不觉是在说自己的事。而百里青锋听到李郁唱到自己勾结大昊,为麒光不惜卖国时,脸就黑了下来。身上冒出浓浓的杀气。
      李郁却似已经豁了出去,长长地一大段唱,说麒光与百里青锋如何偷情,如何计划消灭萧国,如何引来战火,如何如何在萧国灭亡后缠绵燕好。其中对麒光狠毒的指责一大堆,甚至是麒光当年想出的残忍的整治人的法子,还有那些蛊惑君王的言论,都一一唱来。而百里青锋为了麒光不顾一切的做法,也大加批判。而对麒光转身就忘了两代萧国君主的恩宠,投入百里怀抱,“从此恩义两相绝,从来只闻新人笑”—……
      待李郁唱到:“一代少君从此绝,千秋遗恨滴罗巾血。半行字是薄命的碑碣,一抔土石断肠的墓穴,在无人过荒凉野!嗳莽天涯阿,谁吊邺都花榭!可怜那抱悲怨的孤魂,只伴着呜咽咽的鹃声冷涕月……”
      还在听他唱的人很多都流下泪来。
      百里青锋不由也默然不语。
      林笑看着李郁,心中长叹,李郁定是感念萧氏父子恩遇之情,是以一路坎坷,卖唱到武阳,为的就是唱出心中块垒,为萧氏父子出一口气。
      琵琶弦激越,最终寂静。
      李郁站起来,瞽目正对着林笑和百里青锋,缓缓道:“百里将军,麒光殿下,老朽这曲子,可还唱得入耳?”
      百里青锋看着李郁,慢慢说:“唱得不错,可是你没必要往我和殿下身上泼这种脏水!”
      看着李郁,面上现出一丝冷笑,道:“我知道你心思单纯,感念萧氏父子对你的知遇之恩,为他们亡国而不忿,但是你也不必故意说我和殿下有染,来把亡国之罪推卸到殿下和我的身上!说我们黑不能显出萧氏父子白!李郁,你真是让我失望得很!”
      “百里将军,你和麒光殿下的私情,天下皆知,你如此掩饰,才让老朽失望了。您当年在山寺里被白相爷撞上与殿下私会,还有胆量说不怕天下人知道,怎么如今萧国都亡了,您倒畏首畏尾了?!”李郁冷笑起来。“麒光殿下,不过几个月不见,您就转了性了?放在以往,您早就跺着脚大叫‘拖下去喂恶蛟’了,如今竟然能忍着火气听我唱完,真真令老朽惊讶。啊,我知道了,您是在想什么有趣的新法子折磨我吧?”
      林笑不由一笑,道:“李先生,您想多了。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麒光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和先生一样,坎坷至此,能有缘相见亦是不易,何苦还要为难?”
      李郁闻言大笑,道:“怎么,您洗心革面,要重新做人了?听说你在炎都还是著名的医生,看来,你是亏心事做多了,打算积点阴功,以免日后下了地狱被万鬼纠缠,对吧?”放声大笑,指着林笑说:“再不然,是要装扮好人,邀买人心,以后本分地做百里夫人?”
      林笑一震,默然不语。
      百里青锋大怒,道:“来呀,把这个疯瞎子给我押起来!堵上嘴不许他再胡言乱语!”
      “不要!”林笑猛地抓住百里青锋的胳膊,艰难地一笑说:“求你,不要……放过他吧!”
      “……”百里青锋讶然看着林笑,“殿下,此人心底龌龊,破坏您的声名,您居然还……”
      “他是个可怜人……”林笑微微一笑,说:“何况,有些事,他也没说错。至少,以前的麒光,确实做了不少事情是对不起天下人的。”
      “殿下?”
      “放了他吧……”林笑说。“萧氏父子也是对可怜之人,死后终究还有一人怜悯他们,为他们鸣不平,他们在泉下也该含笑了,至少,他们也有一个人,是记得他们的恩情,念着他们的好的。”
      “你们今日放了我,他日我行遍天下,走到哪里就把你们的坏事散播到哪里!你们不怕么?”李郁恨恨道。“不要以为你们今日放过我,我就会宽恕你们!”
      “谁需要别人宽恕?”林笑看着李郁,淡淡一笑,“谁又有资格宽恕别人?……李先生,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很多时候,我们不需要为别人的眼光和议论而自苦。因为别人怎么看自己其实并不重要,自己看的起自己才能给我们生活下去的勇气。”慢慢转过身,轻轻拨了一下士兵刚自李郁手中夺下的琵琶弦,峥然一声,余音袅袅。
      看着百里青锋,微微一笑,道:“每个人都行走在自己的深渊边上。我们能做的只是不让自己掉下去。所以,不要回头,只要向前走,就是了。”
      “放了他吧。”林笑轻轻对百里青锋说。
      百里青锋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向抓住李郁的士兵轻轻点了一下头,说:“李郁,你眼睛瞎了不要紧,不要连心都瞎了。殿下既然说了,我也不为难你,随你去吧!”
      “百里将军,你今日放了我,他日定会后悔的!”李郁微微一笑,摸索着从士兵处接过琵琶。
      “哼,你一个卖唱的瞎子,我跟你计较什么!”百里青锋纵声大笑道。一拂袖,对林笑道:“对不起殿下了,让您平白污了耳朵!我们回去吧!”
      林笑轻轻点点头,最后看了李郁一眼,见他满头斑白的头发,落拓却傲岸地站在台上,如同疾风中一株劲草,不由叹了口气。
      麒贤看着小晖飞鸽传来的纸条,面无表情。
      纸条上只有一行小字:“午时招讨使白之车队经过东城茶楼,主母换男装策马与其半途共行,里半方回。”
      麒贤缓缓将纸条捏成小小纸团,目中金光一闪,纸团忽然窜出一股火苗,随即在他掌心中化成一团灰烬。
      “爷?……”龙十三看着麒贤,面上显出探询之色。“怎么办?”
      “静观其变。”麒贤静静地说…
      屋檐上的风铃一阵脆响。
      麒贤抬起头,看着转动的铃铛,神情里一片冰冷。
      曲灵烟带着使女们带着一堆衣服胭脂笑眯眯地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麒贤,曲灵烟微微一笑,说:“你回来了?”
      “你去哪了?”麒贤看着她,慢慢问道。
      “去了素芳斋,买了些东西。”曲灵烟立刻说道。“夺思多他们快回去了,我买些大昊的胭脂,给母妃捎回去。”
      “你想要什么,以后不必自己上街去买了,我会通知礼部准备出来的。”麒贤看着曲灵烟,忽然一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曲灵烟的脸,柔声说:“外面太热,容易中暑。”
      曲灵烟听见中暑两个字,脸色不由一变,强笑道:“呵呵,是阿……是太热了。”
      麒贤缩回手,看着曲灵烟,说:“再说,你容色非常,我怕你遇上不开眼的愣头青,被他们非礼了。”
      曲灵烟一笑,道:“凭我的武功,谁敢来动我?”
      麒贤看着她,面上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说:“是呀,你不动别人就不错了。”
      曲灵烟笑着向麒贤抛了个媚眼,“出了一身汗,我去洗个澡。”带着众女走了。
      麒贤脸上的笑容陡地消失了,转身看着曲灵烟的背影,面无表情。
      深黯的眸子一片漆黑。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沉淀了所有情绪。
      “每个人,都行走在自己深渊边上……吗?”百里旌风走到窗下,看着窗外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面上显出一丝沉思。
      “他就是这样说的。”一个灰衣人跪在百里旌风身后,恭敬地说。
      “看来,我们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龙麒光了……”百里旌风眯起眼睛,转过头来看着灰衣人一笑,道。
      “那个李郁怎么处置?”灰衣人问道。
      “既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瞎子,就再让他做个哑巴,也无大碍。”百里旌风冷冷一笑,说。“虽然我也很喜欢他的曲子,可惜……有时候真的觉得,有些糊涂人长了舌头实在太多余。他还剩下手可以弹琵琶,就够了。”
      “是!”灰衣人立刻应着。
      百里旌风走到书案前,挥毫写下四个霸气纵横的大字:如临深渊。
      自己垂着头看了看,将字几下撕碎。
      重新提笔写下:谁与争锋?我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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