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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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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东宫一片混乱。
      太子妃婉容脸色惨白,萎顿于女官怀内,不住发抖。
      贺兰端凝坐在东宫内殿的正中间,冷冷看着太子妃。“别哭了!”声音如同夹着冰雪。纤眉一皱,“人都死了,还在这哭什么?!哀家自然会将此事查个清楚为你做主!等会圣上来了,你再这般哭哭啼啼的,不是让圣上心烦么?太后已然那样了,你宫里又出了这种事!真是不知道我们宫内起了什么妖风,净出这些邪祟!”
      婉容拼命咬着唇,压抑着悲泣,东宫的宫人侍卫在端妃面前跪了一地,此时听了端妃的话,一个个面色如土,都变了颜色。
      这时龙煊烨已经带着六出和云心来了,一见龙煊烨,贺兰端凝便迎了上去,道:“陛下,尸体是在东宫南院废井里找到的,妾身命各宫点名寻查宫人,结果东宫报了女史失踪,妾身带着人到了就发现她被制成了女尸蛊“尸体现在在哪?”
      “还在南院放着呢,妾身一发现就通知陛下了,什么都没动。”贺兰端凝忙道。转眼看了云心一眼,道:“正好心儿过来了,让心儿哄哄婉容去吧,她从女史失踪开始就哭个不住,现在整个人跟抽疯似的哭个没完!”说着叹了口气。“不过是死了个人罢了,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哭的!”
      龙煊烨闻言叹了口气,道:“心儿,你先去看看你嫂嫂!父皇去看看那女史。”
      “父皇……小心。”云心红着眼圈道,看龙煊烨笑了,这才一步一步慢慢挪着去找婉容。
      “那尸蛊做得邪秽,陛下还是别亲自去看了……”贺兰端凝一掩鼻,皱着眉道:“妾身也觉得看了之后心里怪不舒服的。”
      “你也去陪孩子们吧,朕去看看就是了。”龙煊烨对她微微一笑。贺兰端凝见他这般说,立刻就放下了掩鼻的袖子,淡淡一笑道:“罢了,都见了一次了,也不怕了。陪陛下一起去吧!唉!”
      东宫后院的大槐树下,一个黑漆大瓮摆在废井边。只见瓮口大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头颅血淋淋地从瓮口露出来,颅后伸出两只手臂,臂上缠着两条死蛇。六出走上前去,轻轻撩开女子覆面的乌发,只见脸上血肉模糊,两个眼眶黑洞洞地瞪着前方,眼珠子居然都被挖了下来!最恶心的却是她口舌大张,一个硕大的黑蝰蛇头从口中探出来,虽然也是条死蛇,但是却无比阴邪恐怖!
      “人都这样了,怎么认出是东宫的女史的?”龙煊烨一皱眉道。
      “据东宫的人说,只有这个女史昨日起突然不见了踪影,而且这女史的头发很长,整个东宫只有她一个人有这么长的发。这孩子也真可怜,爹娘还不知道她死在宫里了,死的又是如此之惨……”贺兰端凝把脸埋在龙煊烨怀中,闷声说。龙煊烨轻轻拍着她后背道:“你先回去吧,此地污秽,别连你也吓着,万一像母后一般频频做噩梦可如何是好。”
      “嗯……妾身去前面了……”贺兰端凝忙不迭地答应着,转身走了。
      龙煊烨默默走上前去,只见那女史的头发果然很长,长得如同一条黑蛇般拖在地上,龙煊烨看着六出,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蛊?”
      “尸蛊的断魂蛊。”六出叹了口气。“别看她现在这样,其实那瓮里面的身体都是碎成了七百七十七块堆起来的,除了两臂和头,别的部位都成碎块了……当年那位宸妃娘娘,就是这么来着……”六出叹了口气,“看着还是黑巫的手法阿!”
      “真的是巫空血?”龙煊烨皱起眉头,“莫非他一直躲在东宫不成?”
      “……难说。”六出慢慢说。“巫空血早已只剩下一魂三魄,他大概是以天魔解体大法附魂在什么人身上了吧!以老奴猜测,他的魂魄不足以夺舍,想必还是与原躯体的主人共生呢。若是他以原主人的魂魄出现,我们也查不出来他。”
      “密令龙卫监视东宫所有人!”龙煊烨目光一闪,断然道。
      “现在的关键是,这女史的两个眼珠子的下落!”六出慢慢说。“这眼珠才是施蛊的关键,找不到这对眼珠,太后还是要每日受断魂蛊的侵蚀折磨。”
      “找到女尸还不成么?”龙煊烨不由烦躁地道:“母后已经这般模样了,难道还要继续被蛊术折磨?”
      “那眼珠定然和太后的指甲头发甚至是血液放在一起……”六出扬起头,疑惑地说:“只是不知道巫空血是怎么拿到太后的八字的……还有这头发、指甲之类的东西,怎么能被他弄到呢?……”
      “能接触到太后这些的,只有最贴身的人……”
      龙煊烨和六出对视一眼,“辛吉?”
      六出再一皱眉,道:“不可能!”
      “不是辛吉!”龙煊烨也断然道。“巫空血就是占着凡人的身子,可也不敢整日在我面前晃当,更何况辛吉是圣母一裔,光是血脉里对黑暗的抗拒就能杀死巫空血……”
      “他的身体决不可能被区区的黑巫夺去……”六出也点点头。主仆二人站在院里凝神思索,“那会是谁呢?……”
      二人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思路,只好作罢。
      龙煊烨告诉龙卫将女尸连大瓮抬到大理寺去,然后也走到前殿,去见太子妃等人。
      刚一进殿,婉容嚎啕的哭声就传了进来。一看到龙煊烨,婉容也不顾仪态,哭哭啼啼地扑到龙煊烨脚下,抱住龙煊烨大哭道:“父皇,您要给我们做主啊!周滢死得不明不白的,定是有人故意谋害她!还嫁祸到我们东宫头上!您要给我们伸冤啊!我们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受了冤枉啊……”
      贺兰端凝皱着眉头,厌恶地看了婉容一眼,长叹一口气。“容儿!你身为太子妃,出身大家闺秀,以后也要母仪天下的,怎么可以在人前露出这般失态言行!快起来!扑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龙煊烨拉起婉容,沉声道:“别哭了,朕一定会给你们作主的。”云心赶紧走上前来搀着婉容,看着龙煊烨:“父皇,死的女史叫周滢,是婉容姐姐最亲近的姐妹,陪着容姐姐嫁到宫里来……没想到竟然遭到了这般惨事。”
      “哦,她失踪前最后看到她的人是谁?”龙煊烨看着婉容道。
      “是儿臣还有栾大宫。她这些日子在和清辉阁的女官学绣艺,所以每天晚上没事了都去那边绣花。一般早上才回来。今天早上她没回来,我们还派人去清辉阁问,结果那边说她早回来了。我还以为她是心情不好,又去御花园发呆了……谁知道……谁知道……”婉容放声大哭,“我可怎么跟周大姨交待啊……我把滢儿领进宫来,实指望她帮帮我,我也有个说话的人!可是这下完了!我……父皇……儿臣真是糊涂啊!”
      龙煊烨叹了口气,轻轻拍拍她后背,温和地道:“别哭了。朕会补偿周家的。”
      “母后怎样了?”贺兰端凝看着龙煊烨,柔声问。“我还是不放心母后,总觉得心里一阵一阵不舒服,好像会出事似的……”
      “母后还在睡……”龙煊烨又叹了口气,道:“朕已经让侍卫把女尸送去大理寺了,端儿,你一会儿跟朕一起回慈明宫,陪陪母后吧!这宫里面乱成一团了,也就你是个担得住事的。把这些事交给别人朕也难放心。”看着贺兰端凝,柔声道:“再说有你在,母后心情也好些。”
      “嗯,妾身知道了。”贺兰端凝温柔地回道。
      “父皇,儿臣也想陪着祖母……”云心低声说。
      “刚才你祖母那样,你不怕么?”
      “……不怕……祖母是中了蛊咒认不出人来才那样的……”云心咬着唇道。
      “也好,一会回去,要是母后醒了,你们记住,不停地和她说话,千万不能让她再睡着!”龙煊烨吩咐道。
      “嗯。”
      “怎么,不是已经把那女尸蛊挖出来了么,怎么还要小心注意?”贺兰端凝讶然问道。“难道这蛊咒光是挖出尸体来还不行?”
      “嗯……”龙煊烨长叹一声,道:“还有施蛊的蛊源没找到,所以那蛊咒还没断。”
      “蛊源?”贺兰端凝闻言皱起眉头,“那是什么东西?”
      “那女史的眼珠。”龙煊烨话音刚落,婉容又呜呜哭起来。
      贺兰端凝沉思半晌,一招手,几个侍卫围上来,贺兰端凝吩咐道:“继续搜宫!寻找那对眼球!就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出来!”
      龙煊烨看着贺兰端凝,微微一笑:“端儿真不愧巾帼女杰,一举一动皆有大将风采。”
      贺兰端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陛下还有心情取笑我!”
      太子和麒贤麒惠带着一帮人等在大理寺外面,面上全是忧色。
      “这回可坏了……”麒贤直着眼睛叹道:“要是兰若有什么事的话,咱们可怎么跟老七交待!”
      “等老九和小十四出来的吧……”太子忧心忡忡地道。
      正说着,只见罗振纲带着陈平张挺也走了过来,众人见面,都不由尴尬,“下官见过太子、众位殿下!”罗振纲当先施礼。众人忙还礼。
      “多谢大卿今日在朝中仗义执言!”太子抢先道。“我们兄弟皆对大卿感激不尽!”
      “太子不必如此多礼。”罗振纲面无表情地说。“钦犯交到了大理寺,下官不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病死在我衙门里。总要给皇上一个交待,这才逾矩,求皇上赐医官为那官妓诊病。下官也不是看了谁的面子。”说着冷冷一揖,道:“众位殿下挤在我大理寺门口,实在有碍我们办差!让百姓看到了,也不成样子!太子你乃是国之储君,怎么也如此不晓事理,带着殿下们公然行此有违体统之事?速速退去吧!免得明日朝上,下官去跟陛下奏本!”
      太子老脸紫涨,众皇子全都尴尬地红着脸,忙都说着失礼失礼,这就告退。太子连连跟罗振纲赔礼道歉,拉着麒贤麒惠赶紧走。
      罗振纲看着他们,不由摇摇头。
      “太子被大卿训得无地自容阿……”陈平若无其事地道。“他不会记恨大卿吧?”
      “太子看着不像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不像那个大皇子殿下……一看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张挺眨巴着眼睛说。
      “宁得罪十个君子也不得罪一个小人,大卿连小人都得罪了,还怕什么啊?……”陈平咳了一声,翻着白眼说道。
      “你们俩在唱双簧么?”罗振纲黑了脸,斜了二人一眼道。
      “属下不敢……只是大卿,咱们可怎么处置那位秋姑娘啊?……现在这烫手的大山芋,咱们是脱不了手了……”陈平赶紧陪笑道。“真是没想到,咱们大理寺好好的衙门,居然被个小小的官妓搅和得成了架在火上的烧鹅,烤得是吱吱冒油,再烤一会,咱们就要冒青烟了……”
      张挺也瞬间垮下脸,悲叹道:“我娘说,这个世道,当个邢官虽然有伤阴德,可是总不至于像那些御史台的家伙们一样,直着脖子得罪皇上被皇上咔嚓掉,也不至于像外放的官员或者户部的人一样因为个贪污给押在菜市口凌迟碎剐;更不会像兵部那些大老粗似的上战场,不是马革裹尸就是缺胳膊少腿;顶多也就是个破不了案,天天被人戳着后脊梁骂没用,再不然就是办案不力被上峰撤职——只要脸皮厚点,总不会掉脑袋。死也死在自家炕头上。可现在不一样了……怎么那些抢江山的哥儿们偏偏把脑筋都动到了咱们这帮最无辜的刑官身上了,唉……烦啊!早知道就进礼部或者工部去了,工部至少还能治治水,给老百姓干点实事……”
      “切,傻了吧你就,工部早就被下了手了,没看陈大人每天板着那张不可侵犯的小白脸,大义凛然地和户部的周大人作对呢。那些工部的赈灾银子不知道被户部花了多少,你瞧那个咬牙切齿的模样吧……陈大人的门生前些日子不是被告了么,那位秦大人多精明的一个人啊,还是被抓住了小辫子吧,说是到任后办事不力,还说河防不稳,要撤职查办呢。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在做梦呐?就你这种笨蛋要是到了工部去,现在早就死的渣都不剩了。”陈平翻着眼皮,喃喃道。“礼部更是不太平,你看这些年,还不都是礼部在出头,死活不肯立长,抱着立嫡的老规矩,让谁都拿他们没辙么?就礼部尚书那张嘴,整个朝廷哪个大人能说过他呀?那小嘴得吧得吧的,多厉害啊!你到了人家礼部,还不就是个炮灰?都拿你当枪使唤吧,搞不好像简按那倒霉蛋似的……”
      “啊……好复杂啊……想当初咱们的日子过得多惬意啊!天天在朝上就看着他们吵架斗嘴的好不热闹,整个朝廷就咱们啥也不用管,也没人拉拢咱们这衙门,咱四不沾边,就高高兴兴看戏就成,这下好了,报应来了——现在都看咱们的热闹了。”张挺捧着脑袋,愁眉苦脸地说。“都这时候了大卿还是两边都不想靠,光是听皇帝一个人的,可是等太子大皇子这俩人儿中任一个上了台,咱们都捞不着好儿……保证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咱们……我还是赶紧辞官,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吧!要不然,唉……搞不好还要带累俺家老娘亲啊!”
      “要是十四殿下当皇帝就好了……”陈平咳咳一声,转着眼珠子说。随即又苦笑。“哎,我也在做梦阿……”
      罗振纲听着二人一搭一唱得,面色渐渐有些和缓了,回头看着二人,微微一笑,道:“别挤兑我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思。这案子结了,咱们一起辞官罢!”
      “大卿?……”二人一起看着罗振纲,陈平眼圈不由红了,大理寺衙门口的官差们也傻眼地看着罗振纲,面上都现出焦急之色。
      “大卿,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一直跟着大卿你,让你觉得我们累赘了么?”张挺大声道。“呸,什么这个皇子那个太后的,老子才不在乎呢!大卿你说一声,就是刀山火海的兄弟们也跟着你上!你当我们真是脓包忪蛋,连点男人的血性都没有么?!”
      罗振纲看着他们,只见连门口的一众差官都面现激动之色,于是长叹一声,道:“忠孝不能两全。你们一直跟着本卿,你们的心思,本卿清清楚楚。可是你们上有高堂老母,下有绕膝之子,本卿不怕你们跟我一起犯糊涂,可咱们一衙门老老少少几千口子,难道都跟着我犯糊涂么?”摇摇头,叹道:“罢了!而今之计,此案必办,但是本卿心中早有发落,你们不必再多言!我意已决!此案一结,太后那里有任何发落,自有本卿一人承担,你们谁也不许多嘴!”
      “大卿!”众差官全都忍不住了,一个个眼含热泪地看着罗振纲,有的差官激动地道:“若是那老太后不分青红皂白地胡乱怪罪大卿,就是去告御状、撞宫门,我们也要跟大卿一起承担!什么狗屁官儿,老子不干了!”
      罗振纲看着他们,面色肃然地道:“本卿的话,你们都不听了么?”
      众人都静下来,过了一会,陈平道:“大卿,这公道和正义不是您一肩担的。这么多年了,什么难处咱们都是一路一起过来的,这次您要甩下我们么?”
      看着他们,罗振纲的目中也现出感动之色,良久才叹道:“罗某方才对不住你们了……呵呵呵,是阿,这道义从来都是咱们一起担的,我怎么能自以为了不起,居然以为自己一人便可担起这天下公道!哈哈哈哈!”仰天大笑,意气风发地道:“辞什么官!本卿倒要看看,谁能动得了本卿的衙门!人间自是有正道,本卿就不信,以陛下之英明决断,还能让我们受了委屈!哼!大家打起精神,好好办差!谁也不要有一丝懈怠!本卿就让天下人看看,大理寺的铁肩道义!”
      众人皆是精神大振,齐声高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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