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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不是,您只是比那还要坏上一百倍。」
      「噢。」公爵先生抚弄了一下散落下来的粟色头发,「那雅各你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吗?」
      「是,我认为伦敦天气有利于我的肺……法兰西斯科到哪里去了?
      「我派他去邮局发几封电报……怎么了?我觉得昨天你们俩在剧院里聊得很高兴不是吗?我就说过法兰西斯科很让人喜欢的。」
      「很高兴?啊哈,对,真高兴,我好久都没有跟别人聊天聊得那么激动了。」
      「这听上去不坏,不是吗?」公爵先生笑了一下,「我们俩一块骑自行车出去逛逛好吗,我本来想骑马,可是医生还不让。」
      德沃特公爵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长大衣,随意敞着领口,里面则穿着衬衣和马甲,打着黑色领带,他低眸,用手指去抚弄带进来的那只玻璃杯。
      但是道格拉斯先生突然又想起来那个该死的黑头发的年轻人一双眨来眨去的黑眼睛。
      「唉。」公爵先生一直没得到对方的回答,这令他失望,「你连跟我骑车也不肯吗,雅各?我这么令你失望吗?」
      道格拉斯先生猛然抓住他的肩,侧过脸,给了公爵一个深吻,手指插进对方柔软的发丝里--先哲告诉我们,恨往往比爱持久。
      噢,他真讨厌公爵那头晃来晃去的淡栗色的头发,公爵难道就不知道戴一顶帽子或者抹些发油吗?
      这个吻结束后,公爵先生双手撑在书桌上,他感到难以置信。
      「你不是说过不再碰我的吗,雅各?」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公爵先生!」道格拉斯先生冷冷地说,「而且,我希望今天晚上我能有幸在我的房间里看到您。」
      「噢,可是……」
      「您又怎么了。或者您希望我去您的卧室?」
      「今天晚上伦波伯爵家有庆生舞会,我已经答应出席了。」
      「那我等你回来。」
      「我恐怕会跳到天亮,雅各。」
      「那么……」道格拉斯先生敲了一下桌子,「您现在就给我把衣服脱了,瞧瞧您这一身,穿着比不穿还要难看。」
      「可是我九点就要去跳舞了。」
      「现在还不到七点,不是吗?这花不了多长时间的,公爵先生。」
      「上帝!」这可怕的要求让公爵先生陡然睁大了他那双蓝眼睛,他喊道:「噢,雅各,你知道的,我总是很听你的话。」
      「那您还愣着干什么?」
      公爵先生只能默默顺从地转过身去,先是长外套,丢在了椅子上,然后是马甲,伸手解开背带,最后衬衣也给脱下来了。
      屋子里的光线一半来自夕阳,一半来自烛光,两者交织在一起,落到他裸露的皮肤上,像涂了一层朦胧的漆。他转过头来看道格拉斯先生,淡栗色的头发散落着,而那一双蓝色瞳孔则流露出交织着惊慌、茫然和懵懂的神情,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
      这可真……不可思议。
      所以,您认为这会可能吗?
      道格拉斯先生站在窗前,点起了一支雪茄。幻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空空荡荡的书房。他能看到硬梨木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像排列整齐的军队,写字台上零散摆着墨水和签字笔,水晶镇纸下压着一小叠印着德沃特家族徽纹的信笺。
      蜡烛还没有点,屋子里头,黑暗悄悄地从脚下蔓延上来,而屋子外面则是一片夕阳漫天的灿烂景象。
      在这一片金光灿灿的余晖中,有两匹马正从远方疾驰而下,不必去看都能知道那正是德沃特公爵和他那位年轻的新秘书。他们时而靠近,时而远离,又时而相互追赶,驾着马从草地上沾尘而过,公爵甚至还指挥身下的良驹表演一两个跨栏的动作。
      当这景象更接近一些,他们也放慢了速度,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将缰绳交到前来迎接的马夫手里。
      过一会儿,就听得到公爵的高筒马靴踏进房间的哒哒声,再过一会儿,他那快活地嗓音就在书房门口响起来了。
      「噢,雅各……你为什么不肯跟我们一块去骑马呢?不过这里的花园太小了,或者下次我们去肯辛敦农场里赛马吧。」
      「您的背伤没事了吗,公爵先生?」
      「已经完全好了。我晚上要去伦波伯爵家参加舞会,可能会跳一夜,我得找个社交场合证明一下我还活着,免得那些只看报纸的人以为我明天就要出殡了呢。」
      「您马上就要去吗?」
      「不,再过一会儿,那我先要去换衣服了。」这句话一结束,公爵的脚步声就远离了。
      等到道格拉斯先生再看到公爵的身影时,后者穿了一身白色燕尾服,戴着白色手套和象牙手杖,看上去风度翩翩。他在领口的蕾丝领巾上别了一朵百合花,而法兰西斯科正在帮他把这朵花别得更别致些。
      公爵向康斯坦丝姑娘求婚的事情已经在伦敦各位夫人的午后红茶会上悄悄流传开了,虽然公爵这次是被拒绝了,但是也告诉了诸位名媛淑女一种讯息,这位富有、体面、高贵的公爵先生有意离婚再娶,而且看起来他并不特别在乎对方的出身和嫁妆。
      上帝,还不知道这个晚上会有多少双急切的眼睛盯着他的舞步呢。
      况且,这位公爵先生若看他的履历才会知道他已经三十五岁……而在阳光下看他的容貌举止,会觉得他不过三十岁;若是再精心打扮后在舞会的灯光下看,他看起来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当然,道格拉斯先生觉得,如果你听他讲一些话,你会疑心他其实还未成年。
      公爵先生这时在问他那位黑头发的漂亮秘书。
      「那么法兰西斯科,你不跟我去吗?」
      「我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公爵先生?」
      「那好吧,我让老威廉先生跟我一块去好了。」
      对话结束了,门口马车铃的叮叮声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
      道格拉斯先生决定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坐到了小客厅里。他抱了一堆书,女佣人则为他沏上一壶咖啡。他看了一眼怀表,又重新放好,这时候是九点差一刻。
      佣人们走来走去,在为各处的烛光添油加蜡,到处都点着灯,一片堂皇。过了一会儿他们又都下楼去了。隐隐地,能听到他们在唱歌、打牌的声音。
      再一次打开怀表时针指向十一点。道格拉斯先生亲眼看到法兰西斯科从楼梯上探出头来。这一楼小客厅是个中心位置,左右两侧都是楼梯,几间主卧室和公爵先生的私人书房都安排在一起。
      「道格拉斯先生不回房休息吗?」这个黑头发的漂亮青年手撑在栏杆上,问。
      「暂时不。」
      在楼下打完牌的小爱德华也上来了,「晚安了。校长先生」,他经过时留下这么一句,便跑上楼回了自己的卧室。
      远远地有人群陆续散开的脚步声,但是再过一会儿这些声音都消失了。
      时间还在滴滴嗒嗒地过去。
      蜡烛颓然地燃烧着,渐次熄灭了。屋子里各处都暗了下去,属于深夜的寂静降临了,像死一样的安宁,似乎只剩下更远处墙角下的织娘们开始拉起它们的大提琴。
      道格拉斯先生起身吹熄了蜡烛,于是最后一线光亮也消失了。
      但是在这万籁俱静的夜晚,总有一些不甘沉睡的灵魂飘荡着,它们乘着夜风,掠过新开的蔷薇花瓣,然后自由地散漫开。
      一间卧室的门开了,接着法兰西斯科那头浓密的黑发出现了,他先四处张望了一下,到处都是黑的、静的,这让他感到安心,他于是站起身,轻轻地闪出去,拖鞋在波斯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公爵先生的主卧室门口了。他的手指放在门金属手柄上,慢慢地拧开。到这时一切都很顺利,但是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吓得差点跳起来,惶惑地回过眸去。
      空气中传来啪地一声轻响,站在他身后的道格拉斯先生擦燃了一支火柴,硫磺和磷的味道弥漫开。在这一点跃起的细小光亮下,倒映得道格拉斯先生的镜片玻璃上光影晃动,而对方那一双深沉的灰色眼睛,则像刀子一样要把人剜透。
      「你在干什么,法兰西斯科?」
      冰冷的语调飘进了法兰西斯科的耳膜,他禁不住低声尖叫起来。
      「我,我只是想喝水而已,道格拉斯先生。」
      「噢,很好。」
      「那您是在干什么?」法兰西斯科转过身来,背贴在门上,努力保持这镇静。
      「噢,我只是睡不着,突发奇想,你知道吗?」
      「您需要我给您倒杯柠檬水吗?」
      「不,别弄那玩意儿,你现在想睡吗?也许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会儿,对不对?」
      法兰西斯科只得跟着道格拉斯先生下楼,坐到小客厅里的沙发上,蜡烛点起来了,光明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法兰西斯科的身高作为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算是矮的,但他有一双修长的腿,随意地伸展着。他将睡衣的带子挪了一下,两条长腿在柔软的绸缎布料下若隐若现。
      道格拉斯先生坐在他对面,盯着他的腿看了一会儿:「噢,这至少有四英尺长吧,我真想拿卷尺来量一量。那么……法兰西斯科,既然你说你很渴,你是打算喝一点红酒还是别的什么?」
      「噢,随便,柠檬水或者苏打水就好。」
      「那多么可惜啊,我记得公爵有一瓶很好的葡萄酒放在外面,噢,对,就是在那个玻璃柜里面,你把它拿出来好了,要是公爵或者管家先生问起来,一定要记得推说不知道。」
      趁着法兰西斯科去拿酒时,道格拉斯先生则取了两个崭新的玻璃杯过来。法兰西斯科为两只酒杯都斟上鲜红的葡萄酒。
      「很好,法兰西斯科,你干得好极了!」道格拉斯先生举起酒杯,「或者我们可以先碰一下杯,你知道为什么喝酒前要碰杯吗?因为这么美妙的葡萄酒,我们可以观其色、闻其香、品其味,却不能听到声音,所以……来吧,让我们稍微碰一下……噢,这水晶玻璃杯的声音多么清脆啊,你说是不是?」
      法兰西斯科握了一会儿酒杯,待它微温后才品了下去:「嗯,这味道可真好。」
      「当然,我们把它偷偷喝完吧,不要辜负这么美丽的夜晚,你说是不是,法兰西斯科?」
      「我想是的。」法兰西斯科勉强笑了一会儿。
      「瞧你笑得多么勉强!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你待在一块,我就变得像一个老头子,话特别多。你现在不笑的样子也很迷人,多么年轻、多么漂亮!」
      「我想我该上去睡觉了,那么,道格拉斯先生,您不去睡吗?」
      「不,我现在精神好得很。看到我放在这里的一堆书没,我打算今天晚上把它们看完。」
      「那您晚上留在这里是为了读完这些书吗,道格拉斯先生?」
      「这个不是主要目的,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手段,事实上我是决定等到公爵回来。」
      「可是他也许会跳到天亮。」
      「但我决定等他。」
      「噢,您有什么要紧事要找他吗?道格拉斯先生。」
      「不,我只是突然很想再见到他而已。」
      「您这是怎么了?」
      「你要是认为我这是害了跟年轻人一样的相思病那也成,反正我是打算一直待在这儿到天亮他回来为止,我想看到他。」
      「噢。」
      「那你现在着急睡觉吗?我看你精神好像还挺好的样子,法兰西斯科。」
      「我?还好。」
      「你现在愿意弹一曲吗?放心,这里隔音效果很好,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琴声,虽然不够专业,但非常美,我总相信,能弹奏出如此美的音乐的人的心灵也一定是美的。」
      「那您想听什么?」
      「上次你还没有弹完的萧邦升C小调练习曲怎么样?」
      「这当然没问题,您喜欢萧邦吗?」
      「是的,我非常喜欢,公爵对此难以理解,他觉得那一点也不像我的喜好,萧邦的曲子太多愁善感了。可我就是很喜欢,可惜再也听不到他本人的演奏……你知道吗?十六年前为公爵结婚举办的音乐会,就同时请了李斯特和萧邦两个人来,那可真是盛大。」
      「那真是值得一听。」
      「那你先去弹琴,我一会儿就把酒杯和酒瓶都收拾好,这样我们的秘密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法兰西斯科的手指按在琴键上,琴声悠扬。没多久一曲终了,余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棒极了,听你弹琴真是享受!」作为唯一的听众,道格拉斯先生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
      「谢谢,那您还想听什么别的曲目吗?」
      「我得想想,法兰西斯科,你有没有觉得,公爵先生私人书房里的那个保险箱会不会看上去太旧了一点,打开时总会咯吱咯吱响,好像是老头子的呻吟一样。」
      「什么?」
      「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法兰西斯科从钢琴旁站起身:「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道格拉斯先生。」
      「啊哈,如果你看到这个,也许就会明白我们在说什么了。」道格拉斯先生毫不在意地继续说着,他戴上手套,轻轻拈起自己刚才喝酒用的玻璃杯,「这是我刚才用的杯子,而这边是那些姑娘们用的蜜粉,让我们小心翼翼地吹一点到上面去,再用毛笔刷一下,这些纹路就是我的指纹。」放下自己的这只杯子,道格拉斯先生拿起另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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