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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铐上的蓝花花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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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山赋形,忽高忽低,或转或弯的陕北山地公路,总有一些碾碎的路面,呈现出大小不一的坑槽,有避让不及的,碾上去,把车子弹得老高,车上的宋冲云、谷又黄,还有阎小样,就都随着吉普车的弹跳,蹿起来,落下去,一刻不得消停。有几次,把阎小样弹跳得歪到了谷又黄的怀里,谷又黄怒责:坐正!
     
       阎小样是委曲的,她也想坐正,也想坐稳,避免撞上谷又黄,但是,客观条件决定了她再怎么努力都没法坐正坐稳,好像是,她越是僵硬着身子,就越是坐不正,坐不稳,越是要不由自己地撞上紧挨她坐着的谷又黄。
     
       终于是,吉普车躲不开路面上的一个坑槽,弹跳起来,刚落下来,就又遭遇到了一个坑槽,吉普车就又一次地弹跳起来,凌空飞射了一瞬,落下来,只听“叭”的一声炸响,吉普车便爬在坑槽前不动了。
     
       不用检查,大家知道吉普车爆胎了。司机老展和宋冲云下了车,留着谷又黄在吉普车上看守阎小样。
     
       谷又黄就又用短促而严厉的语气警告阎小样了:坐好了,不要动!
     
       阎小样很听话地坐着,纹丝不动。但这不能保证她的思绪也不动。她眼望车窗外的山川地势和眼前的公路,想她生活在阎家沟的时候,自由地放牧着家里的羊群,在坡梁上唱信天游,公路上有人驻足聆听,一天过去了,一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有多少过往的行人聆听了她唱的信天游,她是不知道的。那一天,阎小样赶着羊群又出了坡。叫她奇怪的是,她这天的右眼老是跳,听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祸,她不晓得自己会有什么祸端,心慌慌地看着羊儿,差不多刚好吃饱肚皮,就吆着羊群回家了。
     
       刚一回家,阎小样发现,哥哥阎小虎早她一步也回家来了,和哥哥阎小虎一起来家的,竟然就有那个呆立在公路边多次听她唱信天游的白白胖胖的人。
     
       阎小样就只有吃惊了。
     
       同样吃惊的还有白胖的人,他把阎小样大睁着眼睛看了好一阵子说:怎么是你呀!
     
       阎小样是不讨厌人家白胖的人,隔山听她唱信天游,听得那样的痴迷,她应该感谢人家才对呀。但是本能告诉阎小样,她不能太给这个人好脸色。于是,她转身对着她哥阎小虎翻着白眼。那样的意思她哥应该看得明白,别把陌生人往家里带。
     
       白胖的人沉浸在他的惊讶中,不住嘴地说:真个是巧,听你在坡梁上唱信天游,把人的心都唱醉咧!
     
       白胖的人话说得轻佻了。阎小样毫不客气地斜了他一眼。对这一眼,白胖的人是有感觉的,就不再说别的,只说阎小样的哥哥救了他,是他的恩人哩!
     
       平白无故,怎么就恩人了?
     
       阎小样不解地看着她哥阎小虎,这才发现哥哥的一条胳膊曲着,用一条布带吊在脖子上,从袖筒往进看,隐约看见,打着石膏绷带。阎小样这么看着她哥,使她哥阎小虎有点不好意思,倒退了几步,阎小样就还发现,哥哥的腿上也有伤,一拐一瘸,俨然无法受力的样子。
     
       撇下手里的放羊鞭,阎小样扑到哥哥阎小虎的身边,伸手去捉哥哥的伤胳膊,很是惊恐地问:哥啊,你是咋的了?
     
       哥哥阎小虎却躲着阎小样伸来的手不说话。
     
       阎小样就还问:很严重吗?啊?哥你说!
     
       哥哥阎小虎就笑起来了,是个带着幸运,带着喜悦的笑哩。好像他的受伤,是件多么光彩的事。
     
       阎小样的这位哥哥呀,叫阎小样怎么说呢?既为骨肉,阎小样是爱着他的,同时又在心里暗藏着一点小小的恨意。之所以还有恨意,在阎小样看来,是恨她的哥哥阎小虎太不争气了。不像她的弟弟阎小豹,上学读书呢,就认真地上学读书;回到家了,眼里便全都是活,能做什么做什么,脚手不失闲。先在阎家沟的小学学习,像她这个姐姐一样,一路的高分,这便考进了保安县城的中学,是县城中学着意培养的重点生。阎小样打听到的消息是,她的弟弟阎小豹,只要不松劲,国家重点大学的校门已经向他敞开了。可阎小虎却奇了怪,拿起书就嗑睡,放下书就精神,根本不是个读书的料子。是这样的,也还罢了,回到家,眼里根本没有活,不说繁琐的家务活了,沟底下滩地里的农活,老爸忙得脚手朝天,喊他去侍弄,他却死不动弹;坡梁上放牧的羊群,阎小样想着腾出手来,做点家务,让他去赶坡,他仍是犟着脖项不去。枪杆高的一条汉子,还能在家里吃闲饭不成。
     
       阎小样和他哥阎小虎大吵了一场。老爸和小弟阎小豹,自然地,都站在了阎小样的一边,让她哥阎小虎大失颜面,很是狼狈孤立。狼狈孤立的人,却不认输,一跺脚,从嘴里嘣出一口狠话来:家里没我站的,好么,我走呀!不信天底下那么大,就没我站脚的地方。阎小虎就出门走了。不知都走到哪里,阎小样四处打听,能打听的人,能打听的地方,都没打听到阎小虎的消息。
     
       哥哥阎小虎去了哪儿呢?
     
       这让阎小样一直后悔着,不该和哥哥吵那一架。
     
       阎小样后悔着,他却突然地回家来了。回来了,却又成了白胖的人的恩人。
     
       白胖的人能随便让人当他的恩人吗?他是多么富有的人啊,在陕北地面上钻了许多油井,是个呼风风来,唤雨雨到的油老板呢,隔三见五的,他总要在报纸、电视上露个脸。这些事,阎小样是见得着的,县城扩建中学,号召大家资助,白胖之人便捐款资助了;县城铺设城区道路,号召大家资助,白胖人也资助捐款了;再是整修河道、绿化荒山,等等等等的公益善事,只要政府有号召,白胖之人总是积极响应,资助捐款……是这样的举动,让阎小样不断地改变着态度,觉得像白胖之人一样的油老板,是很有些值得肯定的地方。矮矮胖胖的一个人,起的名字倒还好听,叫了个顾长龙,这太好笑了。不过呢,钻出来黑色石油的他,却生得那样的白,还是叫人要惊讶的。
     
       不知自己是笑好呢?还是板着脸好?阎小样一时没了主张。她应酬不了白胖之人顾长龙,让她哥阎小虎在家先陪着,她出门去了沟底下,叫回了她的老爸。性情绵软的老爸,同样应酬不了白胖之人,先让白胖之人进窑里坐,再给白胖之人泡了茶,就又举着他的旱烟袋,装了一烟锅的烟叶子,甚是恭敬地往白胖之人的手上递,让他也抽上一锅,还说,抽烟么,就抽老旱烟,老旱烟的劲道足哩。白胖之人就把他一直夹在胳肢窝的黑皮包拿到手里,唰地拉开链口,从中取出一盒大红的中华烟,颠出两支来,给了阎小样老爸一支,他自己也叼了一支,很是过瘾地抽起来了。
     
       抽着中华牌的香烟,顾长龙说了。他说真该感谢阎小虎的!油井上买了几台磕头虫(抽油机),都是几吨重的钢家伙,租了平板大汽车,拉到井口上卸。是一台吊车呢,过去也卸过这样的钢家伙,不成想,却在这次卸货时出了问题。是个大问题呀,吊车把钢家伙刚刚吊到空中,摆着吊臂往下落的时候,吊车的前伸臂歪了一下。这就不得了了,当时的顾长龙就站在吊臂一边,如果躲闪不及,砸他半死还是好的。千钧一发之际,阎小虎冲上来了,他把顾长龙推出了危险境地,自己却被伤着了。
     
       顾长龙是动了情的,他给阎小样的老爸说:你养了一个好儿子。不是阎小样敏感,她发现,顾长龙在向她的老爸说这些话时,眼神一飘一飘地,总是往她的身上飞。阎小样就有意识地躲着顾长龙。
     
       仿佛她的躲闪更能引起顾长龙的兴趣,他给阎小样的老爸说了那一堆话后,就把脸对着阎小样了。
     
       顾长龙跟阎小样说:你的信天游唱得真好!
     
       阎小样还想躲。
     
       顾长龙却叫住了她,说:你不要躲。我给你说,麻烦你了,叫你哥先在家养伤,伤好了就到我的油井上来,我的油井上缺他这样的员工。再说呢,你哥是我的恩人,你有要求了,我也会满足你的,你说呢?Txt=小_说[_天.堂www.xiaOShuOtxT.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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