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手男女的缘起(1)
如果不是韩玉萍打来电话，整个下午的时光会像流水一样静静地流过。付艾里本不想答应韩玉萍去名语咖啡店的，可此前说过要请她，昨天又遇到了，就没好意思拒绝。
“我出去一下，如果齐总找我，就说我去电视台了。”付艾里找来叶岚说。
“好，你去吧。”
这就是叶岚，几年同事生涯，他俩已经配合默契，一切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即可心领神会。付艾里查看了一下钱包里的内容，完全可以应付消费，神情愉悦地走出了公司。
下了公交车，付艾里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名语咖啡店，竟然看到楚玉绽正向门口走去。楚玉绽那无比熟悉的背影，让付艾里颇为不爽。韩玉萍的心思，付艾里自然也就明白了，他除了感谢韩玉萍外，还有必要参加吗？自从楚玉绽设置障碍阻挠他看望儿子后，付艾里就对复婚没有了任何热情。
付艾里停下脚步，思考着该如何处理。韩玉萍打来了电话：
“艾里，你到了吗？”
“我在门口。”
“赶紧上来啊，在二楼。”
“韩姐，本来我是想请你的，可我没想到你把楚玉绽也约来了。”
“我请你俩，你俩再聊聊。”
“谢谢韩姐，没必要了。”
“赶紧上来吧，怎么没必要。”
“真没必要了。镜子破了，还能复原吗？”付艾里想起了李竹英说过的一句话。
“镜子破了，儿子不还在吗？你赶紧上来。”
“韩姐，改天我单独请你。我还有事。”
“你都到门口了，还有什么事，赶紧上来。”
“韩姐，我真不想和楚玉绽见面。”
“你们离了婚就不见面了吗？”
“这倒不是，关键是没什么好谈的。”
“你上来再说。”
“谢谢韩姐，我不上去了，楚玉绽应该到了，你们聊吧。
再见。”
付艾里挂了电话，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礼貌，辜负了韩玉萍一片好心。可又有什么办法？本来他是想和楚玉绽做不成夫妻也要做好朋友的。他选择净身出户，也对楚玉绽做到了仁至义尽。没想到，楚玉绽竟然冷脸相对。他不在乎楚玉绽那张破脸是否有温度，可最起码也不能妨碍他看儿子吧。这很过分。
改天再和韩玉萍解释吧，付艾里决定回公司。一辆公交车刚好驶了过去，付艾里决定走到下一个公交站牌再坐。
即将到达下一个公交站牌的时候，楚玉绽又打来了电话，还是以往的楚氏腔调：“你在哪儿呢？”
考虑到楚玉绽和韩玉萍在一起，付艾里忍受着回答：“我在等车。”
“都到了，为什么不进来？”
“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
付艾里依然忍受着回答：“公司里有事。”
“你赶紧到名语咖啡二楼。”
“我不说了吗，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付艾里，我还不了解你！”
“别自以为是。”
“行了，在二楼玫瑰厅。不用你请客。”
嗨，要不去还显得自己怕请客似的。付艾里收了线，走了回去。
名语咖啡的美女迎宾们看到有顾客进来，齐声说：“欢迎光临。”
“谢谢，请问玫瑰厅怎么走？”付艾里问。
“先生您好，请跟我来。”一位女服务员走在了前面。
敲开门，韩玉萍和楚玉绽正在沙发上坐着。韩玉萍赶紧站了起来：“妹夫你好，你和玉绽挨着坐。”
“不用，我坐这里就行。”付艾里在对面圈椅上坐了下来。
韩玉萍还想说话，楚玉绽拍拍沙发：“韩姐，你坐吧。坐哪儿不都一样。”
“你坐吧韩姐，又不是外人。”付艾里也说。
“妹夫，你喝茶还是咖啡？”韩玉萍坐下问。
“叫我艾里吧，显得亲切。”付艾里说。
韩玉萍笑了笑：“你喝什么？”
“喝水就行。”付艾里说。
“要不给你来杯咖啡？”韩玉萍说。
付艾里看到桌上有茶，就说：“你们不是点了茶吗，我喝茶就行。”
韩玉萍还想坚持，楚玉绽说：“都喝茶吧，要不光咱俩喝这壶茶也是浪费。”
“就是，不以消费为目的，我还有事，坐一会儿就走。”
付艾里说。
服务员见他们不再要什么，退了出去。
“我都了解了，不是因为你们俩的原因离得婚，明天把证赶紧换回来，我还是在这里请你俩。”韩玉萍开门见山。
付艾里没有说话，守着楚玉绽，沉默也许是最好的方式。
楚玉绽也没有说话，她也许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的人都疯了，拿婚姻当儿戏。”韩玉萍说。
“我们不是拿婚姻当儿戏的人，很多事没法说。”付艾里说。
“怎么没法说，为什么离婚，难道你心里不清楚？”楚玉绽问。
付艾里没有说话，他不想和楚玉绽争执，婚都离了，再探讨这个，没有任何意义。
韩玉萍说：“在朋友圈里，谁不羡慕你们俩啊。一直夫唱妇随，配合默契。听说你们离婚之后，我们都为你俩惋惜。”
苦笑，付艾里只能苦笑。
“还不是因为他有个‘好妈’。”楚玉绽说。
“过去的事，有必要提吗？”付艾里尽力压着火气。
“家庭矛盾谁都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韩玉萍说。
“老楚和我妈吵架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当时，我正在外面吃饭。老楚给我发了条短信，说已经搬出去了。我回来一看，她真把衣服拉了一箱子走了。”付艾里说。
“要不是你妈偷我钱，我能搬吗？”楚玉绽针锋相对。
付艾里的火苗子上冒，韩玉萍赶紧说：“过日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少不了，也就别再提了。”
付艾里和楚玉绽再没吭声。
韩玉萍又说：“婆媳不和是普遍矛盾，艾里，你在中间要扮演好角色。”
“听到了吗，婆媳不和，与儿子有很大关系。”楚玉绽说。
“我和你好话说尽，你不是也没听吗？”付艾里说。
“你怎么不说你妈？要没有你妈，咱俩还能到今天这地步。”楚玉绽说。
“她是我妈。我总不能撵她出去吧。”付艾里说。
“你心里只有你妈，你就和你妈过吧，没人拦你。”楚玉绽说。
“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在生活中，每个人都要反思。只有反思过去，才能修正以后的道路。”韩玉萍说。
“这话对，老楚缺少的就是反思精神。”付艾里说。
“你妈反思了吗？”楚玉绽问。
“她是老年人，很多行为习惯，不可能一下子就改正。”
付艾里说。
“老年人怎么了？老年人就不是人了？凭什么只让别人反思，她自己不反思？”楚玉绽说。
“别胡搅蛮缠，我不是这意思。”付艾里说。
“你是什么意思？”楚玉绽针锋相对。
“她受封建思想的影响，不可能立马就有改观。你接受的是新时期的教育，所以，你要理解这一点。”付艾里说。
“我怎么不理解？你妈的行为不是受封建思想影响的问题，是人品问题。”楚玉绽说。
“看人要看优点，不要盯着一丁点儿问题抓住不放。”付艾里说。
“你妈有什么优点？她的问题是一丁点儿吗？”楚玉绽步步紧逼。
“她这么多年毫无怨言地帮咱照看孩子，给咱做饭，是不是优点？”付艾里反问。
“这都是她应该做的，她的孙子她照看是应该的。她不挣一分钱，在家里做做饭，不应该吗？”楚玉绽说。
“世上没有应该的事。照看孩子、做饭都是她的自觉行为，也是她的优秀品质。”付艾里说。
“什么优秀品质，这是天经地义，谁的爸爸妈妈不帮着照看孩子？”楚玉绽反问。
“赠送你四个字：不可理喻。”付艾里说。
“我回赠你一句话：你心里只有你妈。”楚玉绽说。
“你把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都忘到屁股里去了。”付艾里说。
“付艾里，你凭良心说说，你对我好吗？”楚玉绽质问。
“楚玉绽，你要还有良心，你就想想，我哪点儿对你不好？”
付艾里反问。
“行了，你俩都别争论了。”韩玉萍眼看矛盾升级，赶紧说。
“和她争论，我很不屑。”付艾里说。
“和你争论，我更不屑。”楚玉绽说。
“你还不泻（屑）？就跟吃了巴豆似的。”
说完这句话，付艾里先笑了，惹得韩玉萍也笑了，楚玉绽受他俩影响跟着笑了起来。韩玉萍随后现身说法：“我听明白了，你俩的问题算不上什么问题，就是缺少沟通。”
“我想和她沟，可她不和我沟。”付艾里说。
“放……”楚玉绽刚说到这里，付艾里制止了她：“别放粗话。难道不是吗？我以前多少次和你说，咱俩应该沟通一下。
可你总是说有什么好沟的，你赚钱就行。”
“我说的不对吗？男人不赚钱怎么养家？”楚玉绽说。
“沟通和赚钱是两码事。”付艾里说。
“你不赚钱，光沟通有什么用。”楚玉绽说。
“韩姐，你听到了吗？这就是楚玉绽，狭隘意识。赚钱是为了生活有个保障，沟通是为了生活能够和谐。”付艾里说。
“你不赚钱，生活哪来的保障？没有保障，哪来的和谐？”
楚玉绽说。
“你这是：吃面条拉麻花——胡搅蛮缠。”付艾里说。
“你是：吃冰棍拉冰棍——顽固不化。”楚玉绽说。
“你俩语言模式一样，天生就是一家。”韩玉萍说。
“我俩结婚是上帝的错误。”楚玉绽说。
“幸运的是，上帝没有犯第二次错误，感谢上帝让我们离婚。”付艾里说。
“和一个没能力养家的男人离婚，我才感谢上帝呢。”楚玉绽说。
“玉绽，这一点儿，我要批评你。男人没必要非得比女人赚钱多，女人也不能只靠男人来养着。”韩玉萍说。
“韩姐你批评她是正确的，但她说的是错误的。我赚的钱是不多，但作为上班族，我能力就这样。可为了家，我是努力的。”付艾里说。
“你怎么努力了？这个家一直是我撑着，你还不是靠我养着吗？”楚玉绽说。
付艾里做了一个“肺被气炸了”的表情。面对撒谎不脸红的楚玉绽，付艾里不想争辩什么，已经各自生活，再唇枪舌战实在没有意思。
“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付艾里借用了刘少奇的一句话。
“行了，你们俩都打住。说了半天，还是那句话，你俩没有原则性问题。知道我为什么离婚吗？”这时，韩玉萍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号码，接听后说了一句话：“我在忙着，晚上给你打过去。”
把手机装进包里，韩玉萍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是敌人打来的，为了孩子的事。”
一听“敌人”，付艾里就知道是韩玉萍的前夫。从没有听韩玉萍提过她前夫的名字，总是以“敌人”代之。
随后，韩玉萍现身说法。
“你们知道，我一直把我前夫称为敌人。我和他真是天敌。
敌人是一个特别‘娘们儿’的人，一点儿都不像男人。他在姊妹中排行最小，从小娇生惯养。有一年，我和敌人吵了架，他在家里骂骂咧咧，喋喋不休。我最讨厌敌人这一点，就带着女儿回了娘家。我不敢和我妈说是吵了架，就装作是平常回娘家。
我妈要知道我们吵架，肯定训我。到了吃饭时间，我妈让我给他打电话让他也来吃饭。我说他有事来不了。我妈说，他要不来，你也回去吧，你回去给他做饭。我妈就是这样的人，从小严格要求我姐妹仨。我没办法，只好带着女儿回了家。”
“你家阿姨很优秀。”付艾里说。
“是，我爸爸妈妈都是老师，从小教我们如何做人。”韩玉萍接着说：“可没想到，敌人依然骂骂咧咧，脏话不堪入耳。
他这么没素养，我实在气不过，就给他姐姐打电话，让他姐姐到我家里来。我希望他姐姐能来说说他，可他姐姐一进门就说他，谁要和你吵架，就把她撵出去。”
“他姐怎能这样？还不如不来呢。”付艾里说。
“我当时就气懵了，对他一家人也绝望了。刚开始，我还企图挽救婚姻，总是抽晚上的时间拉他出去散步，一是借着散步散心，二是借着散步沟通一下。可每次散不了多时间，就闹得不欢而散。敌人总像保护自己眼睛一样保护自己的缺点。最后，我也就放弃了挽救婚姻的打算。”韩玉萍说。
“韩姐，你很优秀，你肯定会有更好的归宿的。”付艾里说。
“我一直很自信。”韩玉萍笑了：“今天主要解决你俩的事，先不转移话题。以后，你俩也多散步，多沟通。”
“我以前提过若干次要出去散步，可老楚总是说散什么步，路上又没有掉钱的。对她来说，散步不如看电视重要。”付艾里说。
“玉绽，你以后要多和艾里散步。”韩玉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