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薛去疾回到楼盘里自己那个住处，进门就按门厅灯的开关，灯不亮，去按别的开关，都不亮，见鬼！忙用手机给物业打电话，物业说马上派电工过来给他解决问题。
     
     　　电工小潘来了，给换了保险丝，所有的灯全可以亮了。灯光下，他看那小潘额头上汗津津的，就找出湿纸巾递过去，那小伙子好像还没使用过湿纸巾，没接，他就拿湿纸巾给小潘拭去额头上的汗。小潘的个头，跟他差不多，体格很健壮，因为站得近，他发现小潘的一个门牙，有点颜色不对头，随便问怎么回事，小潘说，是用那牙开啤酒瓶的时候，把那颗牙的釉面整个儿给别下来了。他就说：“应该修补一下。其实你很英俊的，这牙让你略微地破了相，很遗憾。”他去拿了瓶果粒橙来，请小潘喝，小潘先是推让，后来接过，仰脖喝。
     
     　　薛去疾问小潘：“我出门的时候，一切正常，怎么回来一按这开关，就出问题了呢？”
     
     　　小潘就说：“估计你这门厅灯的开关有了毛病，我给检查一下吧。”就去撬开那开关盒，给他检查，最后的结论是，虽然刚才开的时候能亮灯，其实里头有问题，搞不好还会形成短路，再影响到全局，应该换一个新的开关盒。小潘当时带来的工具袋里没有现成合适的那种开关盒，就回物业办公室那边给取一个来。
     
     　　以前小潘也上门服务过，给他换过顶灯的灯泡，但是印象比较一般，这回他觉得小潘服务态度真好，小潘给换开关盒的时候，他就在一旁跟小潘聊天，换完以后，又请小潘坐，再给他一瓶果粒橙，继续聊了一阵。原来这小潘是河北张家口那边的人，如今在这楼盘打工，住在物业安排的地下室宿舍里，媳妇接来了，已经有两个女儿，最近媳妇却又怀上了孕，打算再生一个，但愿是个男娃。
     
     　　薛去疾就说：“呀，你们怎么连续超生呀！不罚你们款呀！你交得起那么多钱呀？”
     
     　　小潘梗着脖子说：“罚我款？他们罚不着！”原来他们那边计划生育是管得很严的，头一胎以后，就给媳妇做了输卵管结扎，却偏又有第二次受孕，第二个闺女生下来以后，逼他做了输精管结扎，难道他们结扎了就不过夫妻生活了吗？不是他们非要超生第三胎，是管计划生育的找的是瞎糊弄的医生嘛，你们结扎不灵，能怪我们吗？小潘说他和媳妇在理，已经反映到上一级去，他们这个儿子是非生下来不可！
     
     　　薛去疾问他：“就算不缴罚款，你挣的这点钱，养活那么多人，不吃力吗？”
     
     　　小潘就说：“所以我得挣更多的钱呀！今天我值夜班，所以过来了。我不值班的时候，就接装修的电工活，上个月是在那边商厦里，我包了一层，挣得还行。可是这样的活儿也不是常有。您能不能帮我找点外活？”
     
     　　薛去疾就说：“如果碰巧有线索了，我会给你打电话。”
     
     　　小潘很高兴：“您真是好人!跟您说吧，我什么活儿都接，不是非得电工的活儿。前天我就挣了搬死人的钱……”
     
     　　“搬死人？”薛去疾非常吃惊。
     
     　　“可不是。就在咱们楼盘，那边C9楼1506单元，那娘儿们都死好几个钟头了，血从门缝流出来，才有业主跟物业联系，派出所的人来了，才开的门锁……按说拍完照片录完像，公安局的人就该把那尸体抬走，可是那死人家的，也不知是她妈还是她姑，哭哭啼啼赶过来，另叫了急救车，非要把那死人往医院送，公安局的人就说往急救车上搬，他们不管，那哭哭啼啼的老太太，就说谁把那娘儿们抱上急救车给谁300块钱，谁愿意挣那个钱啊？偏我一旁听见了，我就把那钱挣了……”
     
     　　薛去疾听了，忙问：“那女的究竟是怎么死的？是自杀吗？”
     
     　　小潘说：“这两天听物业经理说，公安部门初步判断，是他杀。”
     
     　　薛去疾毛骨悚然：“他杀？怎么杀到这楼盘来了？”
     
     　　小潘说:“所以大家要门户更加谨慎。我们物业也没高招儿。杀人犯进楼盘来，他脑门上也没写字，谁能拦住他？保安也不能乱盘问人是不？”
     
     　　小潘走了以后，一个人在空落落的单元里，薛去疾把所有的灯全燃亮，踱来踱去。回想起这天下午直到刚才所目睹耳闻的种种，心乱，气闷，空前地失却了安全感。
     
     　　他想起了庞奇。庞奇曾经跟他说过，如果遇到什么安全方面的问题，可以给他打电话，不管多晚，只要麻爷没安排他什么事情，能抽开身，他都可以赶过来为薛先生效劳。
     
     　　薛去疾就给庞奇手机打过去，马上就接了，他刚说了句：“我需要你帮助……”庞奇就回应道：“我半小时以内到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