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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赌马神童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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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你最近在赌场赢了不少,到底是怎么回事?”踢他的那个家伙显然是头目,他走回到前面的沙发上坐下,阴冷地问道。
     
       他的判断不错,这伙人是赌船上的打手。现在他才算彻底明白过来,那伙人之所以只打他的身体而不打他的头脸,实际上也并不想将事情做绝。这样的赌船之所以能够吸引众多赌客,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宣称绝对保障赌客在船上的人身安全。如果某个赌客在船上受到了攻击或者被盗了财物,赌场老板通常都会为他出头。但幕后是否真是如此,就另当别论了。由此,冯万樽明白,刚才的一顿痛打,只不过是见面礼而已,如果自己不肯与他们合作,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形,绝对只有天知道。
     
       赌博的种类很多,但总体来说,只有两大类:一类是赌客和赌客对赌,一类是赌客和赌场老板对赌。赌客和赌客对赌,赌场老板只抽取佣金,输赢在赌客之间,与赌场老板无关。几乎所有计算赔率的博彩都属于这一类。比如多年前的某场世界杯足球赛,哥伦比亚的一名运动员不小心将球踢进了自家球门,几天之后,这名球员便暴尸街头,被人杀了。全世界的媒体大多数说,这是因为博彩公司赔了大钱才雇人干的。这种说法极其外行,博彩公司的赔率,是抽取相应费用之后计算出来的,无论哪一方输了或者赢了,他们都不会损失一分钱,何必出此下策,闹得天怒人怨?那件事显然是赌客干的。另一类情况就比较复杂一些,总体来说,是赌客和赌场老板对赌。
     
       赌客赢了,是赌场老板赔付。相反,如果赌客输了,则是赌场老板赚了。这一类赌博如老虎机、轮盘赌、骰宝和各类抽奖等。像老虎机以及抽奖,往往事先设计好了程序,老板永远都只赚不赔。老板最有可能赔的恰恰是轮盘赌,因为赔率相对固定,而赌客下注的大小,既与赔率无关,也与注码的总数无关。举一个绝对的例子,假如某人在某号下注十万,赌中后,赌场就得赔付三百六十万。而全场所有注码加起来,很可能不足一百万。此时,赌场老板就得赔二百多万。骰宝也一样,只有两种选择,大或者小。理论上,赌客押大或者押小的概率是一致的,赌资应该是全部赔付了。但是,老板还会设置一些其他种类,比如通吃。就是在替老板赚取佣金。有了这一设计,在概率上,老板就只赚不赔了。
     
       然而,凡事总会有意外。比如像现在,冯万樽摸清了潮汐的规律,或者多年前,叶汉练就了听骰神功。遇到这种情形,而荷官又未能练出摇骰神功,想摇出什么就摇出什么,老板肯定就只赔不赚,最终可能破产。
     
       当年,叶汉遭遇听骰党,被迫练出听骰神功,也并没有将听骰党赶尽杀绝。仅仅是将骰垫换了,使摇骰的声音听起来刚好相反。听骰党知道法术被识破,只好走人。今天,冯万樽的遭遇显然有些不同,他身处无法无天的公海。但另一方面,某些行规恐怕还是有效的,这些人为了生意,应该不会置他于死地吧?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冯万樽看了看身边那些打手,说:“在这里说出来?恐怕不太合适吧?”
     
       旁边立即有一名打手恶狠狠地说:“你他妈别想耍花招。”
     
       冯万樽再次看了看身边的十几个打手,说:“若想我现在就说出来也可以,不过,我估计我说出来后,用不了一个星期,你这艘赌船就得歇业。”
     
       坐在沙发上的头目说:“你威胁我?”
     
       冯万樽说:“既然你们已经盯上了我,我的命运就掌握在你们手里。我的威胁对你们能起作用吗?我建议你们把我的话报告给老板,然后由老板决定。”
     
       那名头目思考了一番,大概认定冯万樽不敢耍花招,便交代手下看好冯万樽,自己起身走了出去。过了十几分钟,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冯万樽一看,暗叫不好。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胡老虎的女儿胡超女。
     
       和她的老爹一样,胡超女也是港澳两地的传奇人物。胡老虎有二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统,从祖辈起便在澳门生活,富甲一方。胡老虎属于含金钥匙出生的那一类人。他一生娶过七房太太,生了二十几个子女。胡超女是他最喜欢的七姨太的大女儿,也是胡老虎所有女儿中的老大。可能因为这些原因吧,胡老虎最喜欢这个女儿。胡超女从美国大学毕业,回来后,港澳两地媒体大肆发表文章,说她有可能成为一代女赌王。可她正处于女人如花的年龄,对于赌博兴趣不大,反倒是对香港娱乐圈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她在香港娱乐圈混了几年,闹出一堆绯闻和两场婚姻。胡超女的两位前夫均从她手里拿走了一大笔财产,令胡老虎大为恼怒,父女间的关系一度紧张。胡老虎公开对媒体称,就算她做一张比美国航母小鹰号更大的床,装下全世界的男人,我也不管。我只有一条,她如果离第三次婚,或者第三位前夫从她手里分走一笔财产,我就永远剥夺她的继承权。胡老虎有千亿财产,这个继承权太重要了。胡超女大概出于继承权考虑,几年过去,再没有结婚。
     
       胡超女走进来,向那些打手挥了挥手,那些人顿时像潮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她关上门,走到冯万樽前面,看了一眼,立即认出了冯万樽,显然是吃惊了一下,说:“阿樽,怎么是你?”
     
       冯万樽也没料到这艘赌船的老板是胡超女,不得不叫了一声“超姐”。
     
       胡超女走上前,扶着他坐到沙发上,拉着他的手问:“怎么样?他们打伤你没有?”
     
       冯万樽摆了摆头,并没有回答。
     
       胡超女愤怒地说:“这帮王八蛋,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你等等,我去问问他们。”说着,她起身要走。
     
       冯万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表演,说:“算了,超姐,他们可能也不知道。”
     
       胡超女犹豫了一下,停下来走到他身边坐下,轻轻搂了他的肩,说:“告诉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冯万樽说:“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提了。我以前不知道这艘赌船是超姐的。现在知道了,我肯定不会再来了。”
     
       胡超女说:“开叔刚刚过世,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如果是,告诉姐,姐一定会帮你的。这次,你幸好是在姐的地盘,如果是在别人的地盘,又是在公海上,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冯万樽说:“就算在别人的地盘,我没有出千,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胡超女颇为吃惊,问道:“你没有出千?可他们告诉我,你押什么中什么呀。”
     
       冯万樽说,那也并不是出千,而是因为潮汐影响了海平面,使得赌船出现轻微倾斜。潮汐的变化,是因为宇宙间的万有引力引起的,而变化的规律,则与月亮的盈亏相近。只要弄清楚了这一带海平面潮汐的规律,便可知道海平面倾斜度的细微变化。
     
       胡超女轻轻地“哦”了一声,说:“你的意思是说,只要知道潮汐变化的规律,就等于掌握了必胜技?”
     
       冯万樽说:“理论上是这样。”
     
       胡超女问他有没有办法避免。冯万樽说,这个问题,他还真没研究过,所以没法回答。胡超女又问冯万樽有没有伤着,冯万樽再次说没有。她便拿起房间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对着话筒说:“你过来一下。”
     
       没过一会儿,过来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还背着药箱。胡超女说:“樊姨,你帮他看看,他身上可能有点伤。”
     
       樊姨将药箱放下,礼貌地对冯万樽说:“你坐到床上来,好吗?”
     
       冯万樽有些难为情,说:“真的没事。”
     
       胡超女一把拉住他,说:“有事没事,看了以后再说。”她将他推到床上,并且动手要脱他的衣服。
     
       冯万樽急了,说:“好好好,我自己来。”说着,冯万樽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露出结实的肌肉和一块一块的青紫。
     
       胡超女骂了一声“这帮王八蛋”,同时伸出手,摸着某一处问冯万樽疼不疼。她的手刚触到冯万樽的皮肤,冯万樽便低叫了一声,身子随之一缩。
     
       胡超女问樊姨:“樊姨,我们不是有一种跌打酒吗?”
     
       樊姨说:“可是,面积这么大,他自己也没法搽呀。”
     
       胡超女说:“你去拿来。我来帮他搽。”
     
       冯万樽怎么好意思让她动手?立即说:“超姐,没事的,我自己可以。”
     
       胡超女说:“你也知道我是你姐呀。姐帮你怎么了?”
     
       樊姨拿来一瓶跌打酒,胡超女接过,对樊姨说:“除了搽跌打酒,还需要其他处理吗?”
     
       樊姨捋起冯万樽的裤腿看了看,说:“如果没有破损就可以。有破损的话,搽这个不行,要消毒。我留一些药棉。”
     
       樊姨走后,胡超女把门反锁了,走近床前,拿着药酒要替冯万樽搽。
     
       冯万樽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胡超女说:“别动。你自己怎么搽?听话,把裤子脱了。”
     
       冯万樽没有动。胡超女便将药酒瓶放在一边,伸手来脱他的裤子。冯万樽抓住裤子,不让她脱。胡超女说:“害什么羞?你不会告诉我,你没在女人面前脱过裤子吧?”说着,便将他的裤子往下拉。
     
       冯万樽说:“超姐,我……”
     
       胡超女说:“好了好了,姐见过的男人多了,没有好奇心。跌打酒要早点搽,不然明天就有你痛的了。”
     
       冯万樽松了手,胡超女将他的裤子脱下来,仅仅剩了一条内裤。那些人确实下手很重,他身上到处都是青紫。胡超女一边帮他搽,一边说:“唉,你呀。天下那么多事做,你为什么偏偏跑来干这个?告诉姐,你没有工作吗?”冯万樽说:“我还在读大学。”
     
       胡超女问:“学费有困难?”
     
       冯万樽摇了摇头。
     
       胡超女说:“有什么困难就跟姐说。你那点困难,姐还帮得了。以后,这种地方你还是少来为好。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他心里觉得好笑。胡超女大概把他当做未成年少男了。既然她这样想,自己就这样承认好了,便说:“我知道了,谢谢超姐。”
     
       胡超女说:“别跟我客气。要不,姐出面帮你找个事做,你想做什么?或者,你有哪方面的特长?”
     
       冯万樽说:“我暂时还不想工作。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继续读硕士。”
     
       帮冯万樽搽过药酒之后,胡超女离开了他的房间,不一会儿,又返回来,将一张支票交到他的手上,说:“我小时候,开叔最喜欢我了,常常抱着我玩,还用他的胡子扎我的脸。那时候,很多人都想抱我,我对那些人烦死了。只有开叔,我最喜欢。没想到,开叔这么早就过世了。他在世的时候,也不需要我帮他什么,现在,我想帮也帮不上了。这里有点钱,你拿去当学费,就算我孝敬开叔的。”
     
       冯万樽拿过来一看,竟然是一百万。难道说,胡超女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出于真诚?那么,笑面虎呢?胡老虎呢?他们在背后到底做了什么?父亲的死与他们有关吗?
     
       5
     
       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次赚大钱的机会,原以为只要自己做得小心,很快就可以赚到那笔数,却不料才刚刚开了一个头,就遇到了麻烦。不管胡超女是真心要给他那笔钱,还是出一笔封口费,他都不可能再去东方夜巴黎了。好在公海之上,又不止东方夜巴黎一家,类似的赌船还有许多艘。
     
       东方夜巴黎的这次经历,除了让他赚到一笔钱之外,还给了他一个极其深刻的教训,即做任何事情一定要计划周密、绝对冷静。如果他早就考虑到可能出现麻烦,不是一再出现在同一艘赌船的话,那么,这条赌路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就不会断掉。他必须接受这次的教训,不能太过频繁地出现在某一艘赌船上,每上一艘赌船,最多不能超过三天。第二次再上这艘赌船,间隔不得少于一个月。这样做,虽然使得他的赚钱计划可能延长到一年左右,加上利息,他还清所有款项可能就需要两年。毕竟,这是一个相对保险的方法,在目前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考虑到刚刚出了那样的事,以及新学期开始,有些杂事需要处理,他决定暂停一个月再重上赌船。
     
       开学后十分忙碌,一个月转眼即逝,炎热的夏天姗姗远离,秋天到来了。秋天是澳门最好的季节,气候干燥,气温宜人,人的心情便会格外地好起来。冯万樽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之后,觉得应该是再次出击的时候了。这次,他选中的是夜航船。
     
       海上赌船的客人主要来自香港和澳门,因此,每艘赌船都在两地安排有快艇,接送前往自家赌场的客人。说是免费接送,实际上费用全都计在了吃住之内。
     
       冯万樽踏上夜航船的快艇,立即发现船上有一个熟人,此人正是陈士俊。一般来说,赌徒都有些迷信,对赌博的场所、下注的多少以及赌具等,都有极其特别的讲究。发生了上次的事,冯万樽不想再与陈士俊有任何联系,虽然看到了他,却也装着没看见。陈士俊不知是心理和他一样,还是真没有看到他,甚至不向他这边看一眼。
     
       夜航船是一艘以中国古代小说命名的赌船,和东方夜巴黎那种完全西洋化的内部装修不同,夜航船的设计是中国古典式的,所有装饰也都一律中国化,看上去古色古香。赌船上所有工作人员一律着古装,让人有一种进入时空隧道回到了古代的感觉。上了赌船之后,冯万樽先登记了房间,却并不急于去赌台,而是留在房间里。他知道,自己必须低调,尽量不显山露水,这样才不会引起赌船老板的注意。
     
       冯万樽刚刚坐下来,门铃响了。打开门,见是陈士俊。陈士俊并没有和他说话,而且一侧身进了门,又迅速返身将门关上。
     
       冯万樽问:“俊哥,怎么是你?”
     
       陈士俊说:“你怎么又上赌船了?”
     
       冯万樽觉得很奇怪,心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也上赌船了吗?难道说,这几个月你也像我一样,再没有上过赌船?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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