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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罗照做官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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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的父亲都是这个样儿,所以叫‘严父,慈母’。”姑太太怀着疑虑,注视着罗照的眼睛,过了片刻,忽然又问道:
     
       “照,我不要听兰们的事情,单为你萍妹的心都已经操碎了。我现在过那边去,今晚上你可好好儿住在家里,明天早晨我好看看你!”“姑妈,我觉得兰的事情你老人家一定得管一管,现在……”“萍妹正在等着姑妈哩,”李惠芳向丈夫使个眼色,温柔地阻止说,“你明天再同她老人家说吧。”罗照还想说下去,恰好吴寄萍的女佣人匆匆跑来。“药已经煎好了,”她说,“吴先生不肯吃,我也没办法,老太太你快点去吧。”“唉,连吃药也要叫我!”姑太太叹息说,随即叉转向她的侄儿:“我明天就要回乡下去,你今晚可一定住在家里啊!”姑太太刚走进儿童补习班的院子里,罗兰就从寄萍的屋里跳出来迎接她,像一个小孩子似地扑到她面前叫道:
     
       “姑妈,你现在才回来,我等你半天啦!”“嗨,你这个小淘气精!”姑太太抱着侄女说,声音因感情激动而有点哽咽。“我听说你在家受气,慌慌张张跑回去给你解围,你竟然早逃到这儿来啦。”“我特意来看你哩,姑妈。”“你别在嘴头上夸你对我有孝心,”姑太太用巴掌轻轻地打她一下,含笑责备说,“真是个孝顺孩子就应该跟姑妈一块儿下乡去。”“姑妈,你要是不帮我的忙,要是昕我伯的话逼我回家住或者下乡住,我可要逃走啦。”“你,你,你可别吓我,我的儿!我,我……”“只要你们两位老人家再逼我,我真要逃走!”罗兰用力说,随即就低下头去。
     
       “天呀!体要往哪儿逃?你想要你伯的老命么?你要学寄芸一样么?”“不得已的时候只有逃走,”罗兰用坚决的口气咕哝说。
     
       “逃得远远的,逃到几百里几千里以外,到火线上去工作,永远不给你们一点消息……”“我的儿,你还要这样说么?”罗兰咕嘟着小嘴不再说话,眼眶中充满了汪汪泪水。她表姐在屋中听着她们的谈话感动得发出来像哭泣一样的辛酸的笑,用颤栗的低声说道:
     
       “兰变得坚强了!”“兰呐,”姑太太悲声抚慰说,“只要你不逃走,你要怎么就怎么,你伯要是再逼你,有姑妈呢。唉,兰,我的儿,你还说逃走么?”两珠热泪骨碌滚到脸颊上,罗兰徐徐地嘘出来一口闷气,小声说:
     
       “只要不再逼我。”姑太太拉着侄女走进屋中,看见寄萍在床上坐着,连忙问道:
     
       “为啥不吃药?又不是小孩子,为啥一会儿离妈就不行?”于是她转回头望着女佣人:“张嫂,快把药篦好端来!”“我早已吃过了,妈。”寄萍同张嫂笑了起来。
     
       姑太太知道受了骗,也跟着笑了。看见春喜躲在她自己的房间里默默读书,姑太太大为诧异,非常和蔼地叫道:
     
       “春喜,你不是跟我一道在那院么?怎么转眼不见,你可跑进来了?”春喜从灯下站起来,向姑太太转动着一双水灵灵的圆眼睛,带几分顽皮的神气望着她笑。姑太太在椅子上坐下去,对罗兰说:
     
       “春喜倒是个聪明孩子,你好生教她多认识几个字,日后也好挑一个如意女婿。春喜,”她转过脸去提高声音问,“你读的啥书呀?是不是小唱本儿,写的‘公子投亲’的故事?”“不是呀,姑奶奶,”春喜快活地回答说,“我读的是好书,是一本抗日的书。”“嗨,又是这一道!”菇太太担心地叫道:“男的抗日,女的也抗日,学生们抗日,一个丫头也要抗日。你们这些年轻入一个个都着了迷啦!”“姑妈,你不赞成抗日么?”“唉,我们小的时候,足不出三门四户,天塌的事情也不闻不问,只知道学做针线,哪像你们现在连跟外国鬼子打仗的事情也要管!”“假若你晚生三十年,”罗兰说,“姑妈,你一定也会跟俺们一样的,是吧?”“不会。我就是晚生三十年也不会像你们一样淘气,我还是要安分守己地读《女四书》,读《列女传》,学做针线。”罗兰不相信地叫道:“不,你一定会离开家跑往前线!”春喜也叫道:“是的,姑奶奶一定会参加抗日工作!”姑太太笑了,点着头说:“是呀,我要是晚生三十年,说不定跟你们一个样儿。兰呀,我在你这样年纪时候,哪有你这样多的事,天天叫老人操心?我只想着做一个名门闺秀,讲究三从四德,一言一行都要牢记着温柔典雅,不敢多言多语,不敢正眼看人,哪像你们现在这样男女不分,连国家大事也要管,连抗日打仗的事情也要参加!”“好姑妈,假若你今天也是一个十几岁的女青年,还能够死守在闺房中只管描龙画凤,拈针绣花么?连亡国的大事也不闻不问么?”“这个,这个……”姑太太一时回答不上来,引得吴寄萍和罗兰都快活地笑了起来。姑太太自己也笑了。随即,姑太太向吴寄萍和罗兰说道:
     
       “你们的大哥已经做官啦,你们还不晓得吧?”吴寄萍冷漠地说:“已经晓得啦,刚才春喜来说的。大表哥做了官更可以多做一点坏事,更把惠芳嫂抛到冷宫里,有什么可喜的?”罗兰接着说:“横竖我同他合不来,我提起他就有点担心!”姑太太不觉一惊:“你们各管自己的事,你日后出嫁了,同他不在一起生活,担他的什么心?”“姑妈,要是咱们这地方变成了沦陷区呢?你不替罗照的前途担心么?”“大家逃到山里去。罗照虽是在民团有一官半职,躲到深山里,不给日本人找到就平安无事了。”“姑妈,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吴寄萍赶快给表妹使眼色,不许她不管轻重再往下说,随即向母亲说道:
     
       “妈,兰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除非日本鬼子占领了大武汉,咱们这一带不会变为沦陷区。你只管放宽心,住在咱们的深山里既不怕轰炸,也不会有日本鬼子。”罗兰虽然还在想着万一这地方被日寇占领了,她大哥可能同一部分国民党绅士参加维持会,但是她不敢在姑妈的面前乱说。她笑着问道:
     
       “姑妈,你不要怕轰炸,在城里多住些日子吧?”姑太太不回答罗兰,忧愁地望着寄萍说:“萍,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你舅舅正在生气,一家人都不和,你明弟我还没有见到。你说,咱们明天是走啊不走?”吴寄萍摇头,轻声说:“急什么?”罗兰也恳求说:“好姑妈,你千万不要急着走。你看,我伯在生气,一家不和……”“不,还是走了心净。万一飞机来轰炸,你萍姐又跑不动,我可提心吊胆!”罗兰说:“你放心,姑妈,飞机不会常来的。你老人家多住几天,给我伯好生劝劝。还有,我大嫂够可怜的,天天盼望你来,有一肚子苦水要向你倒,她是不肯让你走的。姑妈,你老人家千万不能走!”姑太太沉默片刻,叹口气说:“唉,罢罢罢,我再住几天!单只为着寄萍和寄芸的事,我已经流尽了眼泪,要少活十年,现又要为娘家的事情操心!”寄萍问:“妈,你不走了?”“为着劝说你舅舅,也为着这个不和睦的家庭,我只好多住几天。”罗兰一高兴,扑进姑母的怀中,伏在老人的腿上,撒娇说:
     
       “姑妈,你真好,比我的亲妈还亲!”姑太太一边抚摸侄女的脊背,一边噙着眼泪说:“唉,你亲妈死得太早,临死前给我留下遗言,求我多照料你,我可是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打从你奶奶死后,我越发把抚养你成人的事时刻放在心上!”她用袖头拭去了滚在颊上的眼泪,接着说:“你如今高中快毕业了,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你从前很听我的话,如今你连我的话也当成耳旁风了。”罗兰仰起头来说:“不,我的好姑妈,我永远听你的话!”“真的?”“当然真的!不过只有一件事,请你千万不要管,我的好姑妈!”“一件什么事不要我管?”姑妈说。
     
       “你猜?”“你放心,我的孩子。你萍姐的婚事如今这样不幸,使我一辈子悔恨不完。你的婚姻大事我不但决不管,还劝过你老子也不要多管。”“好姑妈,你猜错我的意思了。我说的不是婚姻大事。”“不是?自古以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像你这样的年纪已经出阁啦。只有婚姻是姑娘们的终身大事,别的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大事?”吴寄萍忍不住说道:“妈,你还是用老眼光看现在的姑娘家,所以你猜错了兰的意思!”罗兰接着说:“我萍姐说的是。对我们这一代青年来说,目前国难当头,参加抗日救亡工作是最大的大事。只要在这件大事上你老人家不管我,别的话我都听从。”姑太太笑了,说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件大事!你萍姐已经同我说啦,好吧,我不管你。只要你们这班青年学生不惹出祸事,我就放心啦。你坐起来,对姑妈说一说你们在讲习班学习的什么,你明哥每天都忙些什么。搬一把小椅子坐我身边!”罗兰很听话地搬一把小椅子坐在姑妈的身边,将讲习班的情况和一些救亡的大道理以及罗明的忙碌活动,都告诉了姑妈。她还说寄芸最近有信来。说他不久就会回来。姑太太大大地感到安慰,不再把罗照的话放在心上了。她随即问道:
     
       “你二哥已经二十二岁了,每天这么忙,也不操心他的婚事么?”“这我不知道。你见他时当面问他。”姑妈问道:“我听说明儿很喜欢咱们家的一个佃户的女儿,特意把她从乡下叫进城内,到讲习班读书,可是真的?”罗兰和寄萍互相交换一个眼色,没有笑出来。寄萍问道:
     
       “妈,黄家佃户有一个女儿名叫黄梅,比兰妹大一两岁,你可记得?”“记得,记得。舅家从前有三家佃户都姓黄,是黄家畈的人。在那些年大别山‘剿共’时候,黄家畈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有些年轻人跟着徐向前往西去了。黄梅的父亲和哥哥们差不多全被杀了,他有一个叔叔随徐向前走了,如今下落不明。这个黄梅三年前随着母亲从驻马店回来,我在你舅家看见过。人们说你明弟喜欢一个佃户的姑娘,说的可就是她?”罗兰点点头,问道:“你看这个姑娘怎么样?看着还顺眼么?”“农家出身的姑娘,自然不能同大家闺秀比。可是这姑娘看着很顺眼,好像很精明能干,态度大方,说话干脆利索。明儿可是真的爱她?对你伯谈过没有?”罗兰对寄萍使个眼色,然后向姑妈说道:“我二哥这几天就等姑妈来,先问问你老人家同意不同意。如果你老人家同意,再由你试试我伯的口气。姑妈,你同意么?”姑太太犹豫片刻,回答说:“我原是老脑筋,讲究门第,在儿女婚姻上先问是不是门当户对,在你萍姐的婚事上,我受的教训太深啦。只要你二哥喜欢黄梅,他们互相有感情,脾气合得来,‘门第’二字就不要谈了。如今成千上万的男女青年上了前线,去了延安,到了敌后,他们都要各自找对象,都要成家,谁还再讲究是不是‘门当户对’?这次抗战,许多几千年传下来的旧思想都得改变!至于明儿和黄梅的婚事,我做姑妈的没有意见,怕只怕老头子未必答应。萍啊,你说我的看法对么?要是你舅舅肯同意这门亲事,你明弟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呀?”寄萍和罗兰看见老人家态度十分认真,一齐忍不住笑了起来。罗兰俯在老人的双膝上,抬起头来说:
     
       “姑妈,你真好,你的旧观念大大变了!根本没有这回事儿,是我们姐妹俩编瞎话儿同你玩的!”姑太太不觉一怔,随即也笑了,在罗兰的头顶上轻轻地打了一下,说道:
     
       “我以为明真的爱上了黄梅哩!”她望着自己的女儿问:
     
       “萍,既然没有这回事儿,为什么告诉你明弟爱上一个佃户的女儿,将她叫进城来,供她在城内读书学习?”寄萍说:“妈,明弟这样帮助黄梅,是为着推动救亡工作,不是为着爱情。”“啊,原来如此!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真是好!”差不多到学校快打熄灯铃的时候,罗兰才告别了姑母,要春喜送她回讲习班去,老人家拉着侄女的手,叮嘱说:
     
       “告诉你二哥,叫他明天上午来一趟,就说我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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