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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谐和的生活乐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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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辉扬的声音:“走吧,真讨厌,缠得叫人头疼!”王淑芬的声音:“快替我写几句,不替我写几句我不离开你。只要你帮我这一回忙。难道这一点小事情你就不肯帮我吗?”“张先生要我写篇通讯,我替你,谁替我?女孩子真是依赖性大!”“我依赖你是应该的,你愿意我依赖别人吗?”“随便!”“你随便我可不随便,非依赖你一辈子不成!我知道这几天你对我忽然冷淡,你以为我没有觉察出来……”王淑芬的话忽然一断,使窗外的窃听人大为惊愕。黄梅隔着破纸洞向里头一瞧,看见王淑芬靠着桌子站着,拿一条小手绢揉着眼睛,金戒指映着灯光闪闪发亮。鲁辉扬坐在椅子上,面带怒容,直是苦笑。他把指关节捏得吧吧地响了一阵,极其厌烦地把双手向脑后一抱,身子向后一仰,望着王淑芬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道:
     
       “算了,别伤心,我替你写!写!”黄梅不敢做声,更不敢久留,赶忙悄悄走掉,回到同志们的圈子里。她决心守秘密,不将这事情告诉任何人。拿来一张写好画好的壁报随便一看,发现有一篇文章的署名是“山风”两字,她猜出来是沈岚写的。马马虎虎地把这篇文章读了一遍,觉得还相当满意,便忍不住向张茵问道:
     
       “茵姐,这篇文章你看怎么样?”张茵正埋头抄写,经她突然一问,弄得一时茫然。
     
       “你问的是哪一篇?”张茵抬起脸来,拿着笔管搔着头顶问。
     
       “我问山风的这一篇。你说这一篇写得好不好?”沈岚正在两步外伏案抄写,不禁心头一跳,注意听着,但不敢抬起头来。
     
       “山风的……”张茵想了想,点点头说:“相当好,只是结尾有点小毛病,不改也可以。”“我也觉得他这一篇还好。”黄梅说完就把手中的壁报放下,拿起来另外一张。
     
       沈岚被黄梅夸奖了一句,又是欢喜,又是慌张,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望着黄梅,吃吃地问道:
     
       “黄梅,你看我的文章有没有希望?”“只要努力,当然有希望。”“对,对,我应该好好努力……”“即使不努力,”朱志刚插嘴说,“你仍然绝对有希望。”“不努力会有什么希望?”沈岚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有希望五哕以后变成个老头子。”这句话引逗得周围的同志们哄然大笑。林梦云正噙了一口凉开水,赶忙把头一偏,噗嗤一声喷在地上,大家笑过之后,杨琦从腰里掏出来两张角票,向众人说道:
     
       “喂,喂,我请大家吃花生。今天下午说过要请黄梅吃花生,现在‘并案办理’。”他把角票送向黄梅说:“小黄,请你到街上跑跑腿,回来你多吃一点。”“我不去,”黄梅故意推辞说,“我讨厌晚上出去。”“大家都在忙,你去吧。”张茵劝着说。
     
       “我偏不去,横蛏这事情与抗战无关!”沈岚兴冲冲地跳了起来,向黄梅要求说:
     
       “小黄,我替你去!我替你去!”黄梅从杨琦手中抢去角票,向沈岚撇一下嘴唇,笑了笑,嘲讽地说:
     
       “你抄写壁报要紧,还是我去吧。”她走过寝室门口,看见罗兰坐在床上,对着桌上边瓶中的鲜花(今天陈维珍又替她采的)出神。她不敢惊动她,又走到张茵们的寝室门外,向正在看书的陈维珍招招手,带着她一道上街了。
     
       罗兰的孤独同大家的紧张工作和热闹形成了鲜明对照。
     
       当月亮落去的时候,全部大壁报都已“出版”,只等明早贴出。大家虽然有点困,却是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走回寝室,甚至睡在床上后还做着愉快的梦。张克非、张茵和朱志刚,他们三个人因为要把全部壁报仔细校对一遍,继续留在教室中,直到听见邻家院中的公鸡啼叫。最后他们把壁报卷好,打个哈欠,交换了一个微笑。
     
       一清早,讲习班的壁报都贴了出去,每张壁报前围聚了很多观众。稍迟一点,别的工作团体也都纷纷把壁报贴出来了。
     
       于是许多壁报连在一起,红红绿绿,像过节时一群乡下小姑娘身穿新衣,头戴野花,脸抹脂粉,手拉手一字儿排队站着,活泼娇憨地向人们微笑。黄梅和张茵们的宣传小组走过城门口时,一则要看看别人的壁报,二则要看看群众对她们的壁报有什么反应,挤进人堆中站了一阵。那些看壁报的群众中有的识字,有的不识字;不识字的人看看漫画,听听别人的念诵。
     
       有个老头子手中提了一块肉,念一阵壁报,连声说“好”,不知是赞扬胜利还是赞扬文章。他的眼光移到黄梅的文章上面,看了两段,笑一笑,点点头,又说了一个“好”字,慢腾腾地从人堆中走出来,身子一摇三晃地向一条僻静的胡同走去。黄梅完全注意到这件事情,感到十分高兴。虽然老头子并没有把她的文章看完,但那种神气,那个“好”字,已经够她满足了。
     
       走出城外,她忽然挽住张茵的胳膊说道:
     
       “你批评批评我,批评批评我。你说,我的长处在什么地方?短处在什么地方?”“奇怪,前天开小组会,我不是批评过了吗?”黄梅解释说:“我不是要你批评我的生活方面。我是要你批评批评我的文章。说实话,我这篇文章写得怎么样?”“文章写得倒好,就是有点小毛病,你猜是什么毛病?”“什么毛病?写得太长么?”“张先生说你的文章很有创造性,很有力量,只是你太马虎,稿子上常常错了的字也不改,漏了的字也不填,字体也太潦草,是一种跳舞字,叫我们做编辑的跟抄写的人感到头疼。”黄梅笑着说:“见鬼,我可是写得快呐!小林的文章可写得仔细,就是慢得急人。她写成以后,仔仔细细地看一看,改一改,有的还要抄写一遍,那样麻烦我可干不来。你们做编辑的嫌头疼,活该。难道要你们做老太爷,抄着手享福吗?”她忽然扒着张茵的肩膀,挤挤眼睛说:“瞧着吧,一年后我还要往报纸刊物上投稿哩!”“碰回来怎么办呢?”“碰回来--再投,没关系。”“再碰回来呢?”“再投,再投,不客气!”张茵竭力闭着嘴不出笑声,但笑声终于忍不住从鼻孔喷发出来。她爱黄梅的坦率,爽快,勇敢,热情,不由得想到了罗兰身上。后者虽然天分很高,有时写出来一首小诗或一篇抒情散文极其可爱,但总不免带一点忧郁情调。她分明爱光明却又不能真正地拥抱光明。“罗兰就和你完全两样,”张茵看着黄梅的眼睛说,“她只会写文艺作品,你什么都敢来。你写诗,写抒情散文,只是敢写,却不如小罗有才华,有诗情画意。
     
       你爱写论文、政治性的时事论文,一动笔就是洋洋一大篇。在为壁报写稿的问题上,她骄傲,你不骄傲……”“她怎么骄傲?”“去年我在妇女会担任编壁报,问她要了一首诗,一看情调很消极,没有发表,她气得哭了一场,以后我再也不敢向她拉稿。前几天她正在写一首小诗,我站在背后看了一眼,她抓起稿子就撕,弄得我下不来台。所以我常说,小罗做我的妹妹可以,就不能做我一个好的工作同志--你说对么?”“我觉得吴寄萍批评得很对,她说假若拿植物来比方:我是经过风霜雨雪,从旷野上长起来的,小罗是从温室中长起来的,小林是从温和春野的阳光、细雨与露水中长起来的。”黄梅拍一下张茵的肩膀又说,“张茵姐,我觉得小罗的可爱处很多,你为什么不对她加强教育工作?”张茵忙使个眼色,向走在前边的同志噘噘嘴。黄梅发觉自己的声音说得太大,把脖子一缩,紧挽着张茵的胳膊笑了起来。随即她又小声说道:
     
       “我觉得小罗比淑芬好一百倍。小罗不顾一切同家庭斗争,要是淑芬,她就不会这么坚决。还有,你以为淑芬的那篇文章是她自己写的么?”张茵没做声,用肘尖碰一下黄梅,让她不要谈下去。但黄梅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等对方回答,就心直口快地说道:
     
       “你以为她会写那么好的文章?别见鬼!她呀,哼,她死缠活缠,缠得鲁辉扬没办法,只好替她写了一篇,写上她的名字,一点也不害羞,简直丢我们女性的人。要是小罗,哼,见鬼!”鲁辉扬在前边一边走一边唱歌,仿佛听见黄梅在说话中提到了他的名字,转回头来问道:
     
       “小黄,你在背后谈我么?为什么又‘见鬼’了?”“就是谈你的!”黄梅笑起来,索性放高声音说:“谈你昨天替淑芬写文章,你难道缝住我的嘴么?”鲁辉扬的脸一红,咕噜说:“你为什么不找人替你写呢?”说完就继续唱起歌来。
     
       “糟糕,”张茵说,“我就怕你批评王淑芬给他听见,果然他听见了。要是传到王淑芬耳朵里……”“我才不管。我还要在小组会上公开批评呢!”“你真是个爽快性子!从前你在中学念书时候是不是跟现在一样?”“差不多。”黄梅笑着说,把鼻子耸一耸。
     
       于是她快活地拉住了张茵的手,谈着她在中学时的生活故事。她所谈的片断回忆中,有一段是关于一位训育主任的。
     
       那些有钱人家出身的女孩子们,因为嫉妒她的功课好,想尽了方法揶揄她,讥笑她,有一次甚至当着她的面戏弄她的母亲。
     
       她去找训育主任,训育主任反而觉得有趣,笑了起来,气得她大哭一场。那几个同学看见她毫无办法,越发放肆,围绕着她,装着滑稽可笑的样子,摹仿她母亲洗衣服或扫地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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